风月不相关-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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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海里浮现了很多画面,风月眯了眼。
魏国的战旗和战袍都是深红色的,那人偏爱穿一身银甲,在战场之上打眼极了,惹得对面的将领总是喊:“给我先杀了那个穿银甲的!”
殷大皇子何等猖狂,面对的人越多越是无畏,一把偃月长刀直取敌兵首级,所过之处鲜血飞溅,血洒他脸上,那双眼反而更亮。
“吾偏爱此甲,尔等若羡,尽可来取!”声音清冷,却回响在整个战场,铿锵若金响。
敌方将领是很想杀了他没错,但是很遗憾,殷戈止不但功夫高深莫测,那一身银甲更是坚硬无比,连铁头的箭射上去,都只有清脆的回响,伤不得他半分。
更可气的是,当他们费尽心思突破魏国防守,想杀了魏国将领的时候,那殷戈止竟然直接拉弓,十丈远的距离,一箭射穿了他们这边将领的头!
鲜血在阳光下喷洒成了雨,一片愕然之中,那魏国的大皇子面无表情,缓缓伸出手,冲着他们这边勾了勾手指:
来,杀我啊?
血风卷过,深红战旗下的银甲战神,眉目若霜,无声的张狂。
那时候的殷戈止是关风月见过的最霸气的男人,所有魏国人都有一个共识——只要有大皇子在,他们永远不会输。
的确,在很长的时间里,只要是殷戈止带头打的仗,从未有败绩,魏国百姓拥戴,皇帝也放心地让他带兵,大大小小的战役,殷戈止才是最了解沙场舐血是什么滋味儿的人。他不是没受过伤,甚至说每次打仗都会受伤,但他无畏,甚至把自己当做吸引敌人的战术安排。
有这样的人在,魏国怎么会输?
但很可惜的是,魏国输了,输在平昌的山鬼谷,输在那一封封“关大将军”通敌卖国的书信上。
喉头微紧,风月回过神,可怜巴巴地看向金妈妈:“手好痛啊。”
从震撼里醒过来,金妈妈表情还有点呆滞,脸上的浓妆看起来都僵了,慌忙地道:“我让灵殊给你拿点止痛的药,你再忍忍。”
说着,踉踉跄跄地就打开门出去。
屋子里安静下来,风月侧头,看了一眼旁边放着的银甲。
她也曾有一套铠甲,银红色的,上头不知道溅了多少敌军的血,也不知染了她自己多少的血。
但如今,她再穿这个,倒当真是不配了。
低笑两声,风月耸肩,摇头不再想这些,自己给自己放宽了心,躺下继续休息。
接下来的几日,殷戈止没有来梦回楼,大概是知道她没法儿接客,也就没必要来。
转眼就是梦回楼开台表演的日子,风月的手没拆,只包得轻薄了些,手指能动,勉强能握把假刀。
“都准备好了吗?”瞧着时辰差不多了,金妈妈在大堂的台子后头吆喝:“马上就要开门接客了,你们可别搞砸了!”
“是。”一群小妖精们屈膝应下,有眼尖的扫着了角落里的风月,低呼了一声:“你怎么还不换衣裳啊?”
穿着常服坐在椅子里,风月望着门口的方向,轻声道:“你们不觉得奇怪吗?”
“什么?”
“往常这个时辰,外头早有不少轿子了。”风月道:“可今日,除了些晃悠的人,外头什么都没有。”
有轿子的人才有身份,金妈妈这一出戏也就是专门为有身份的人准备的,所以一听这话,众人都慌了,纷纷跑出去看。
招摇街的晚上热闹非常,梦回楼门口也不是没有客人,但往常那些光鲜贵气的轿子,今日当真影子都没看见。
“这……”金妈妈傻眼了,想了一会儿,目光甚为惊恐地看了风月一眼。
那位爷在魏国厉害她知道了,可这是吴国地界儿啊,她请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家,怎么可能当真如他所说,一个都不来?
风月也很奇怪,殷戈止在魏国就不论了,地位卓然。但在吴国,他也就只是个质子而已,凭什么还能呼风唤雨的?
实在好奇,风月也管不得其他了,捏着假刀往灵殊手里一塞,然后就上楼更衣、翻墙、直奔使臣府。
先前说过,殷戈止是被易大将军抓回来为质之人,但不知道吴国忌惮他什么,没将他关起来,反而是把他当魏国使臣一般,让他住在使臣府,好吃好喝地供着,也没限制自由。
质子都当得这么牛逼的,可能也就殷戈止了。
使臣府外轿子倒是多,不止轿子,还有很多辆车顶立着铜虎和铜鹤的马车。风月躲在旁边,就瞧着那些人拖家带口的,纷纷往使臣府里走。
这是什么情况?赶集呢?
看得实在疑惑,风月瞧了瞧后头的人,干脆混进去装成个丫鬟,低着头往里走。
使臣府没有接待,四处也没见着家奴丫鬟之类的,这一群达官显贵都是自觉地在朝主院走。风月扫了一眼,熟脸不少,多是梦回楼常客,但也有很多从未见过的人。
大门敞开,殷戈止坐在主位上,四下宴席齐摆。众人进去,不管官职高低,年岁长幼,都拱手低头:“殿下有礼。”
风月嘴角抽了抽。
上回吴国太子喊他殿下,她还觉得是人家有风度,不曾想,这吴国的文武官员,竟然也这么喊?
脑子坏了?
“在下只发了三帖,不曾想各位大人都来了。”殷戈止颔首回礼:“实在抬举。”
“是吾等叨扰了。”前头一个胖子赔着笑开口:“本也不该这么厚着脸皮登门的,但听闻殿下有收徒之意……下官之子有意从军,还望能得殿下指点。”
“犬子也仰慕殿下多年,若能入室,下官感激不尽!”
“在下安世冲,久闻殿下威名,望殿下赐教!”
一屋子的人瞬间都开口求师,吓得人群后头的风月一个哆嗦。
殷戈止疯了?竟然要收徒?
第7章 他在找人
她算是能明白为什么这些个达官贵人一个也不去梦回楼了,殷戈止要收徒,那只要是个人,都想往这使臣府钻——就算不想拜师,也定然想来看个热闹。
殷戈止刚入吴的时候,吴国皇帝就有意让他教习宫中年幼的皇子,殷戈止以“身份尴尬”为由婉拒了。如今突然要收徒,为的是什么?
不管为的是什么吧,只要是他的徒弟,那举荐为官就轻松多了,甚至能得皇帝赏识也不一定。为此,在场的各位大人争先恐后,礼物都备了不少,就想得他青睐。
风月冷眼旁观,觉得主位上那人这处境算不得好,一屋子达官显贵,他拒绝谁都不妥。
殷戈止为什么会做这么自掘坟墓的事儿?
“承蒙各位厚爱。”嘈杂稍歇的时候,主位上的人终于开口:“各位大人如此盛情,倒是令在下难做了。在下收徒,仅收三人,多了是顾不过来的。若是各位都想争一争,那明日黄昏城西校场,在下恭候各位大驾。”
竟然还有考试?众人都住了嘴,心下掂量,面上游移不定。倒是方才报了名字的蓝衣少年毫不犹豫地上前拱手:“世冲必定前往,届时还请殿下赐教!”
风月多看了他一眼,瞧着是个世家子弟的模样,倒也没多在意。
有他开口,其余的人倒也纷纷应了,然后散在宴席上落座。看了一眼四处摆放的席位,风月就暗骂了一声。
说什么只发了三张帖子,这座位倒是摆得不少,很明显早就料到会有这么多人来。
不要脸!
“殿下府上虽然清幽,但没个佳人陪着,到底有些冷清。”刚坐下的胖子又开口了,笑眯眯地朝着殷戈止道:“下官府上倒是有不少舞姬,勉强能让殿下这儿热闹两分。”
官场应酬的三大套路:吃饭、送礼、塞女人。其余人都还在酝酿,没想到被他先说了出来。
捏起酒杯,殷戈止平静地道:“是在下怠慢,府上舞姬凑着热闹站着玩儿了,倒是忘记了本职。”
府上有舞姬?风月挑眉,左右看了看,正想说哪儿有傻姑娘站着看热闹看忘记了跳舞啊?结果再抬头,就对上了主位上那人一双清凌凌的眼。
“你还愣着?”似乎是一早就看见她了,殷戈止很是从容地道:“这么多人来,不该以舞相迎?”
啥?风月愣住了。
先不说她不是他府上舞姬,他也没给银子的问题吧,就算她是,可她现在这双手僵得跟木头块儿似的,碰着疼,动得太激烈也会疼,怎么给他跳舞啊?
“殿下。”干笑了两声,风月缓缓抬起自己的爪子:“跳不了。”
仿佛跟不知道这茬似的,殷戈止的脸瞬间就沉了下去,怒斥道:“半点没个规矩!观止,把她给我带去柴房思过,等宴席过后,再行处置。”
“是。”观止应了,上前小声告罪,然后就跟捏鸡崽子似的,捏起风月就往外推。
“哎哎?”风月急了:“我又不是……”
她想说,我又不是你府上的人,你凭啥关我进柴房啊?但话没说出来,观止出手如电,猛地点了她身上穴道,她只觉得喉咙一痛,后头的话就没说出来了。
殷戈止抿着酒,面无表情地看着她被带走。
风月这叫一个气啊,她就是来看个热闹而已,凭什么不点其他人就点她?看她好欺负是不是?
低头看了看自己,双手都被裹着,一身红纱衣笼着的小身板瞧着就柔弱,的确是很好欺负。
唉。
认命地进了柴房,找了个干净点的角落坐下,风月看着观止,眨了眨眼。
观止略带歉意地道:“主子吩咐,我只是照做。”
摇摇头,风月又眨眼,抬下巴朝他露出脖颈。
别误会,不是要勾引他,就是已经到了柴房了,这哑穴也该解了呗?
观止恍然,连忙解了她的穴道,然后出去端了水进来,给她喂下。
“你们就爱欺负奴家这样的弱女子。”一能开口,风月眼泪“刷”地就下来了,侧身倒在柴火堆旁边,看起来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奴家只是路过瞧着人多来看看,你们怎么这样……”
晶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划过这张妩媚的脸,看得观止有些不忍,半蹲下来道:“我也不知主子为何要关你,不过你别哭了,等宴席结束了,应该也就放你走了。”
嘤嘤嘤了好一会儿,顺便用手挡着眼睛将四周都观察了一遍,风月才叹息着止了哭:“这地方黑漆漆的,你家有没有丫鬟什么的,叫来陪我也好。”
观止摇头:“整个使臣府只我一人伺候主子,一个丫鬟也没有。”
嗯?风月挑眉:“厨娘也没有?”
“是,主子要吃的饭菜都是我做的。”说起这个,观止还有点担忧:“虽然能吃,但是不太好吃,主子已经吃了一年了。”
他有时候也很怕自家主子吃出个好歹来。
风月垂眸,心想殷戈止的防备心也太重了,这么大的院子,所有活儿全给观止做?观止竟然没造反,真不愧是殷戈止最忠诚的手下。
身在别国为质,待遇极好又自由,难免就防着有人要害自己。风月能理解,但还是同情地看了观止一眼:“辛苦你了。”
观止一顿,轻笑:“伺候主子,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
看了看外头,风月道:“既然只有你一个人伺候他,那你还在我这儿做什么?宴席上你家主子怎么的也得要你帮衬一二吧?”
“这个……”摸了摸鼻梁,观止显得很不好意思:“主子刚刚吩咐我,说要看紧你。”
风月:“……”竟然对她这么狠?!
深吸一口气,眼泪又出来了,她哽咽道:“奴家只是个弱女子,你家主子这是干嘛啊?”
“我也不知道。”观止呐呐道:“先前从梦回楼回来就让我去查你的身份来着,可惜你是青楼人,也没什么熟人和亲友,所以我什么也没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