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不相关-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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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铮”地一声,有长剑破雨划来,带着清冽的水气。停在石鸿唯的脖颈间。
殷戈止面无表情地捏着剑柄,沉声道:“父皇驾崩之前已经将昭罪状念完,说关家无罪。现在父皇尸骨未寒,丞相若是再敢在父皇面前唤被平反之人为‘乱臣贼子’,就莫怪本王送您下去陪着父皇!”
带着内力的声音,穿透雨幕,响彻半个龙台山,震得下头跪着的大臣们心里一紧。
石鸿唯微微皱眉,僵硬着身子道:“王爷若是想杀老臣,直接动手便是。何苦找这么冠冕堂皇的借口?”
“冠冕堂皇的借口?”殷戈止转眼,问了下头一句:“有谁熟读大魏律法?”
武泽跪了出来,拱手道:“微臣熟读!”
“那就将大魏律法第三条念给丞相听听。”
武泽拱手,一字一句地念:“国以君为尊,以先祖先帝为至上之尊。但凡有冒犯者,悖其训诫,亦或不尊其旨意,上至皇亲,下至黎民。皆处以斩首之刑!”
字字铿锵,听得石鸿唯脸色一白,立马改了口:“臣失言!”
皇后看得焦急,跺脚道:“有话好好说,先将这剑放了!陛下还在此,怎能动兵器!”
殷戈止颔首,扔了剑,负手而道:“圣上驾崩,关系重大,既然大家都觉得父皇是被谋杀。那在场的人,一个也别走。本王已经让人去传太医和仵作,稍后,相信会有真相。”
殷沉玦有点慌了,皱眉道:“这么大的雨。难不成大家都这样淋着?”
“好说。”抬手指了指后头的庙宇,殷戈止道:“可以去里头避着。”
说罢,躬身下去将魏文帝的尸体捞起来,带头就往那边走。
众人纷纷行礼,太子却是吓得跳到了一边。畏畏缩缩地看着,跟在皇后身边往前走。
这等形状,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朝中不乏立场中正之人,见此场景,心里都有了计较。
皇后觉得不安。轻轻拉了拉石鸿唯的袖子。
石鸿唯眯眼,看了看四周围着的护卫,突然道:“文武百官毕竟是外人,此庙宇有两层,一层就留给陛下和皇室各位主子。其余人上楼去吧。”
封明皱眉:“为何?都在一起也没什么不妥。”
“封将军年纪轻,很多殡葬的规矩想来是不清楚的。”石鸿唯冷笑:“陛下刚刚驾崩,身边只能留亲近有血缘之人,闲杂人等,都该回避。”
“那也该让龙体在高处。岂有让臣子上楼的道理?”
“龙体不宜搬上搬下!”一拂衣袖,石鸿唯怒道:“此中规矩,封将军还是莫插手的好。”
旁边的大臣推推挤挤地开始往楼上走,殷戈止冷眼瞧着,不少护卫跟着上去,像是要保护大臣们的安全。
轻笑一声,他安静地等着,等着四周只剩下皇室中人和石鸿唯,才开口道:“石丞相不打算上去?”
“老夫还有话想同王爷说。”眼神幽深,石鸿唯一挥手。外头的护卫便悄无声息地进来,将在场的二十余皇室之人统统围住。
“丞相,你想做什么?”有皇子慌张地问。
气氛顿时紧张起来,除了南平尚沉浸在皇帝驾崩的悲伤之中,其余人脸色都不太好看。
殷戈止转头。伸手将观止和灵殊以及那昏迷不醒的人一并护在身后,然后才不急不慢地看向石鸿唯:“丞相但说无妨。”
“陛下是为谁所害,你我心里都清楚。”一脸严肃,石丞相拱手道:“谁都忌惮王爷的无双武艺和深沉心计,就连陛下也不例外。如今陛下驾崩,太子无依,老夫实在担心王爷会,谋朝篡位,故而,想送王爷一程。”
风从外头卷进来。吹得殷戈止墨发微扬,他抿唇,淡淡地开口道:“父皇是死在谁手里,本王心里很清楚,现在就等一个证据,便可报这杀父之仇。丞相若是想在证据到来之前对本王下手,那就别怪本王不客气了。”
一听这话,石鸿唯轻笑:“不客气?王爷打算怎么不客气?为防有人造反,老夫可是特意调了五百精兵守住此处。王爷纵是有通天的本事,又能如何?”
像是配合他的话一般。四周站着的护卫纷纷刀剑出鞘,寒光粼粼,吓得其余人纷纷低呼。
然而,对面的殷戈止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高大的身子只着贴身长袍,却半分不显单薄,反而瞧着令人生畏。
“多年前的关苍海,就是因为不善言辞,不会反抗,所以连冤也没能为自己喊一声,就死了。”轻叹一口气,殷戈止抬眼,目光扫过殷沉玦,扫过石皇后,最后落在石鸿唯的身上。
“多年之后的今日,本王不会让悲剧重演。谁该死,谁才死。不该死的,你们别想动一根毫毛。”
话音落,外头骤然响起一阵如雷般的喝声,像是响应他一般,惊天动地地在庙宇四周回响。
石鸿唯没反应过来,往外走了两步,伸头看了看。
“启禀主子。”观止这时候才开口:“您下的令已经传达至澧都,澧都护城军和禁军共计三千余人正在赶来,一千禁军已经集结在庙宇四周,确保皇室宗亲们的周全!”
此话一出,皇亲国戚们纷纷松了口气,石鸿唯却是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向殷戈止。
目光平静地与他对上,殷戈止薄唇轻启:“本王打仗从来先布援军,此次差点在阴沟里翻船,幸好传令及时,看来丞相大人想做的事情,是没办法轻易做成了。”
第176章 穷途末路
怎么可能!石鸿唯呆呆地摇头:“澧都之中无异动,你怎么会提前布了援兵!”
“澧都的确无异动。”外头有人进来,雨水顺着盔甲往下流,水花四溅,铁甲铿锵,声若洪钟:“但王爷救援令一出,禁军和护城军责无旁贷!”
石鸿唯皱眉,待看清这人的面容,脸色就沉了沉:“廉统领。”
廉恒取了头盔,先朝殷戈止行礼。而后皱眉道:“廉恒负保卫澧都之责,更有责护皇室宗亲周全。石丞相私自调兵,围堵龙台山,敢问意欲何为?”
石鸿唯不吭声了,眼珠子有些焦急地转动着,像是在想对策。
皇后着急了,娇声开口:“皇上驾崩,此处若论身份地位,也当以本宫为尊,什么时候轮到亲王和臣子大呼小叫?”
“父皇生前有旨,后宫不得干政。”封明拱手道:“恕臣直言,娘娘听则矣,勿妄言。”
“你!”石皇后横眼过去,盯着封明便骂:“我皇室之事,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插手?!”
“娘娘。”挑了挑眉。封明道:“微臣是南平公主的驸马。”
也是皇室中人啊,为何插不得手?
脸色一青,石皇后咬牙,还想再说呢,就听得外头一声高喊:“太医来了——”
众人心里都是一跳。石鸿唯回神,二话不说就伸手将太医和后头的仵作拦住,怒喝道:“大胆!陛下已经驾崩,仙体岂可由人肆意探查!”
“石丞相。”殷戈止淡淡地开口:“你是怕人查出来,父皇是中慢性毒而死的吗?”
身子僵了僵。石鸿唯哼笑:“老夫为何要怕?是慢性毒又如何?”
“若是慢性毒,就与本王和关清越无关了。”殷戈止抬眼,盯着旁边的殷沉玦道:“慢性毒发作迟缓,且服食量要大,只有长期在父皇身边的人才有机会下。”
一直在皇帝身边的,那就是宫里的人了。恰好这段时间皇帝龙体有恙,一直是皇后在侍药。
石皇后脸色有点发白,殷沉玦更是慌张,额头上全是冷汗。
“说起来我也觉得奇怪。”封明耸肩,朗声开口:“方才陛下突然倒地,气息尚存,王爷让寻太医,我四处都找了,压根没看见太医的影子。按照规矩,陛下出行一般都要太医随侍。敢问石丞相,您安排的随行众人之中,为何没有太医?是不是知道陛下要出事,故意不让太医相救?”
宗亲们哗然,皇后和太子身边站着的人瞬间就退开了去。
石鸿唯沉默。
他觉得今天的计划已经是天衣无缝了,皇帝早上吃了最后一副药。在他的算计之中驾崩的,他顺势就可以将罪名扣在殷沉璧的头上,然后送太子登基。
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啊,可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的情形了呢?
怪殷沉璧和封明巧舌如簧吗?还是该怪廉恒来得太快?亦或是该怪他能调动的兵力不足,无法与殷沉璧打个你死我活?
都怪!什么都怪!这些事情压根就不在他能想到的范围之内!若是殷沉璧和封明不说话。他现在已经撺掇百官将殷沉璧的罪名给坐实了!若是廉恒不来,这五百士兵足以将殷沉璧就地正法!若是他还能调动兵力,他现在也还有翻身的机会……
然而,说什么都晚了,这一仗,他败了。
有些狼狈地抓着太医的衣裳不想让他过去,奈何那老太医力气颇大,加上旁边的封明拽他,没一会儿老太医就挣脱了钳制,上前查看皇帝的遗体。
所有宗亲转身回避,殷沉玦颤颤巍巍地抓着自己母后的衣角,低声喊:“母后……”
石皇后神色惊慌,抓紧他示意别出声,脑子里一片空白。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的仵作和太医重新将那三爪龙纹的银袍盖在魏文帝的脸上。然后拱手朝众人行礼:“陛下乃中毒而亡,此毒已深入肺腑,服食量较大,且服食时间较长,导致龙体内脏日益衰竭……微臣先前问诊于陛下,只觉陛下龙体虚弱,但问饮食,并无不妥,也没敢往毒药上头想,如今一看……是微臣失职!”
南平听着。终于回过了神,双眼通红地看向石氏:“皇后娘娘!”
被这一声呵斥吓得抖了抖身子,石皇后连连后退,摇头道:“不关本宫的事!”
现在狡辩还有用吗?没有!南平有些失控地尖叫一声,猛地就扑向皇后。礼数都不顾,哭着就打她:“你还我父皇命来!”
殷沉玦想上前,刚动一步,咽喉上就多了一只手。
“弑君为不忠。”殷戈止的声音如鬼魅一般在他背后响起:“弑父为不孝。”
吓得腿一软,殷沉玦连连摇头。劈手就指向石鸿唯:“都是丞相的主意啊,与我和母后没有关系的!是他说父皇死了我就可以早些继位,我……我是被逼的!”
脸色铁青,石鸿唯张口骂道:“扶不起的阿斗!”
他们还可以抵死不认的,谁知道这个不中用的太子。竟然先把他给卖了?
气得眼前花白,石鸿唯左右看了看,反正已经是死路了,那他还顾忌什么?
猛地伸手将正在与皇后厮打的南平公主抓了过来,石鸿唯两指扣着她的咽喉。红了眼怒喝:“都别动!”
封明正制着皇后,殷戈止捏着太子,两个人都没能反应过来,南平就已经被石鸿唯捏着,退到了一边。
“石丞相!”廉恒低喝:“您这是要造反吗?”
“造反?”哈哈大笑,石鸿唯咬牙切齿地道:“都走到这一步了,造反又如何,不造反又如何?反正不会有好下场了。”
“哥哥……”石皇后脸色惨白,浑身都颤抖起来。
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石鸿唯看向殷戈止:“王爷是赢了。赢得挺漂亮,你的人多,完全可以将我们处死在这里。太子没了,你便能顺利登基。好啊,好得很!”
殷戈止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吭声,像是在等他把话说完。
外头雨声更大,气氛万分压抑,女眷已经嘤嘤哭了起来,宗亲们都躲在廉恒身后。恐惧地看着那一方的对峙。
转头看向旁边桌上放着的魏文帝遗体,石鸿唯嗤笑:“自封的千古明君,死得这么惨,倒也是前无古人。”
“石丞相。”他挟持着的南平咬着牙开口:“父皇待你不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