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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烟水寒-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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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头,激动的、坚决的凝视着她,一字字说:

“我对你的爱,今生今世不变!”

“雷文——”她叫。满足的闭上眼睛。

他再吻她,这一吻,纯情的,没有欲念,没有激动,他吻着的是他所爱的女孩,天下还有比这事更完美的吗?

“我们——可以出去了吗?”她推开他。

“当然,”他跳起来,又恢复了活泼和开朗。“你在害怕,是吧!”

“改掉你的恶作剧,我不喜欢!”她皱皱眉。

“遵命!”他心情极好。

回到客厅,他们呆一下,黎瑾窘得不知如何是好,雷文的父母不知在何时已经回来。

“爸,妈,我来介绍,”雷文极快地说:“这是黎瑾,我的同学,是黎之谆的女儿。”

“之谆的女儿?”雷伯伟掠讶的打量,“之谆那么年轻,怎会有这么大的女儿?”

“黎瑾还有个哥哥呢!”雷文让黎瑾坐下。

“是吗?”雷文母亲上下打量黎瑾,对美得出众、又有古典气质的她十分满意。雷文母亲本身也是个美丽的高贵妇人,所以对漂亮女孩,很是喜欢。“黎小姐真漂亮,只是不很像之谆,是吗?”

“是的,”黎瑾红着脸答,“据说我像母亲!”

“难怪了,”伯伟点点头,“你们是同学,怎么从来也没见你来过呢!”

“总是我去黎园的,爸!”雷文笑着说。

“很好,很好!”伯伟不住的点头。出众的儿子是应该配一个门当户对又美丽的女孩。“你们预备出去吗?”

“嗯——是,我们想去看电影!”雷文看黎瑾一眼。

“吃完饭再去吧!”雷文母亲说,“我们难得在家,今天碰巧都聚在一起,应该庆祝一下的!”

“这——”黎瑾难为情的,她总不适合人多的场合。

“下次吧,妈,”雷文了解黎瑾的心情,今天他突然变得细心了,“我们约好了同学的!”

“也好,下次吧!”伯伟点点头,“下次请之谆也来,好好的庆祝一下,哈,哈!”

他的笑声使年轻人都脸红起来,心情却也更轻松。他们的爱情,似乎已得到父母的同意了。

“那么,我们走了,”雷文扣上毛衣,“晚上见!”

他挽住黎瑾,大踏步的走出客厅。外面的阳光使他们精神一爽,她皱着鼻子指着他,说:

“好个说谎大王,谁和你去看电影!”

“你不是早就答应今天陪我的吗?”他握着她的手,促狭的靠近她耳边说:“不止今天,你还得陪我一辈子呢!”

她羞红了脸不理他,更惹得他大笑不止。一辆计程车迎面而来,他伸手拦住,两人一起跳上去,计程车如风而去,只留下一阵轻烟。

该是一帆风顺的一对吧!两心相许,父母又同意,门当户对,还有什么困难呢!

世界上的事就是那么微妙,尤其是感情,几乎,没有人能稳稳的把牢呢!

有时,爱情来得容易,去时,也会像汽车后面的轻烟般的消逝无踪!

黎群站在灵粮堂面前的草地上,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来往的人们,他已等了许久,仍未见亦筑的影子。黎瑾告诉他,亦筑星期天必定来的,难道今天会例外?

他的脖子都望得僵了,但仍不灰心的等待着,他不如道为什么,亦筑那么轻轻的就击倒了他所有的骄傲,他心中万分情愿的站往这儿等着。

等着,等着,哦——他全身都热起来,他看见亦筑慢慢的走近,她仍然穿着昨天那套衣职,白毛衣,灰裙子。但是。却又给他一个新鲜的印象。

“亦筑!”他迎上去,漂亮的脸上洒满阳光,使他深邃的眼睛更明亮。

“你,黎群!你怎么会来?”她惊讶地说。

“谁都能来的,不是吗?”他淡淡的,“小瑾说你每星期都会来这里!”

“原来你不是来做礼拜的,上帝不会喜欢!”她说。

“那对我不重要,”他凝视着她,令她心乱,“你欢迎我来吗?”

“自然,”她说。捏紧手袋,碰着一枚硬硬的锁匙,她警惕一下自己,“我欢迎所有来做礼拜的人!”

“礼拜之后呢?”他满怀希望的。

“我——有点事,”她更捏紧了手中的小皮包,作贼心虚的,“替学生补习。”

“连吃饭的时间都没有?”他的脸黯下来。

“我——没有告诉妈妈不回去!”她硬着心肠。女孩子对感情上的事绝对不能敷衍,否则是自找麻烦。

“回家吃饭对你很重要?”他几乎在叹息了。

“不是重不重要,只是——我没有和家里交待!”她困难的。

“那么——下次吧!”他失望的低下头又抬起来,“我会有下次吗?”

“下次的事今天来讲未免太早,对不?”她勉强笑笑,“谁知道由今天到下次之间的时间里,会发生什么事呢?或者我已不在世界上,你也不想再有下次——”

“我永远不会不想下次!”他坚决地说。

她呆怔了一下,感情的事勉强不得,手袋中的锁匙和他之间,完全没有选择的余地,这绝不是偏心,这——

“别想了,礼拜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他说。

她感激的对他笑笑,他其实是个非常、非常好的男孩子,要怎样才能不伤他的心呢?她是并不愧歉,因为她从来不曾对他表示过好感,以前没有,现在没有,将来也不会有——不,将来的事谁知道呢?别那么肯定吧!

礼拜继续进行着,亦筑一点都不能专心,牧师的话,诗班的歌声,模模糊糊从耳边溜过,黎群不曾打扰她,她却无法漠视他。他不像雷文自然而坦率的相处,他更不像之谆,亦筑渴望能和之谆在一起。办筑并不讨厌他——怎能讨厌一个像他这样的男孩?只是,她觉得和他有点格格不入,相处时浑身不自在,或者,是两人性格有很大的差异吧!

礼拜结束时,两人一起步出教堂,亦筑有些懊恼,黎群完全没有离开的意思,也不说话,就这么沉默的跟在她身边,她不知道怎样才能支开他,她必须这么作,因为她早计划好打电话给之谆时。

“你——不回黎园吗?”她说。

“还早,不是吗!”他看看表。“送你回家我再回去!”

“你怎么知道我一定要回家?”她看着电话亭,没好气的。

“你说过要回家吃饭的——”他停下步来,除了在感情上有点死心眼之外,他十分机警。“你有事?”

“我想打个电话,单独的!”她硬着心肠。

“那——我先走了!”他脸色变得很难看。

和亦筑认识以来,她不曾接受过他,却也并未拒绝,今天的态度,是第一次使他觉得难堪。这个骄傲的男孩,有着受伤的感觉。

“再见!”亦筑看着地面,不敢直视他。她知道自己是个心软的女孩。

他没有出声,转身慢慢走开了。亦筑看着他瘦削、挺立而孤独的背影渐渐远去,她几次抑制住心中想留下他的冲动,她很明白,只要她出声,这事情将会弄得更复杂。她咬着唇,硕着心肠走向电话亭。

她在电话里放下一枚硬币,心里开始怦怦的跳,拨号码的手指动得很慢,她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在她四周。对方的电话响了,她紧张的屏住呼吸,会是之谆来接电话吗?

铃声响了很久都没有人接,她的心一直往下沉,之谆不在家,一定出去了,她该早些打去,做礼拜前她为什么会想之谆还没起床呢?她失望的吸一口气,正预备把电话挂断,话筒里传出一个声音,一个懒洋洋,不耐烦,又似乎刚睡醒的女人声音。

“喂,找谁?”那女人毫不客气的。

亦筑的心都扭紧了,怎么会是个女人?莫非打错了?或者之谆给她的电话号码不正确?

“黎之谆先生在吗?”她定定神,鼓起勇气说。

“等着!”那女人说,砰的一声,大概是把电话扔在台上,接着,她听见那女人戏谑的声音在叫:“之谆,找你的,是个女孩子!”

一阵模糊不清的男人声,是之谆吗?怎么会——她的心都在抖了,怎么回事呢?之谆昨晚送她回家已经十一点多,难道他——

“谁?我是黎之谆!”之谆有些粗鲁的。

“亦筑,方亦筑!”亦筑极力保持平静。昨晚的一切,她清楚的记得,才一夜工夫,似乎他都变了。

“亦筑!”之谆吃惊的,“是你吗?你在哪里?我没想到你会打电话来,我来接你,好吗?”

她沉默着,不知道该讲什么。她在想着刚才那女人,她是谁?她和之谆作了什么?

“怎么不说话?亦筑,亦筑!”之谆叫。

“我想——我打扰了你,”亦筑深吸—口气,用全身的力量,支持着讲完这句话。“很抱歉,再见!”

“亦筑,亦筑,听我说——”之谆叫。

她摇摇头,轻轻的放下电话。还有什么可说的呢?即使她是女孩子,她也想像得出这是怎么回事。之谆的话难道都是假的?她不明白,说假话的人怎能装出那么真诚?

她走出电话亭,慢性走向回家的路。似乎,刚迈出第一步,她就摔了一交,爱情的路真是这么难走?她不难过,也不后悔,脚步是自己迈出的,即使走错了,也没有埋怨任何人的理由,摔了交,站起来再走过,但是——她觉得有些麻木,站起来再走过?爱情不是街边的石子,俯首可拾,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再走一次!

她慢慢往前走,回家的路怎么这样长?像永远走不到似的。她低着头,盯着地上的小石子,石子变幻着许许多多之谆的脸,每一张脸都在笑,笑得十分引人,十分真诚。她叹一口气,迈出的这—步虽然踩得并不踏实,是踩在又重又厚的泥浆上,现在,脚上的泥浆,却再难以洗尽。

快到家了,她终于能看见竹篱笆里那简陋古旧的房屋,她仿佛看见淑宁正在炒菜,一阵阵的热气冒上来,亦恺带着可爱的馋相站在一边笑,秉谦悠闲的坐在客厅里看报纸,这是怎样一个温暖的家?她竟会傻得去自寻烦恼,她真是太蠢了,不是吗?

她加紧了脚步,没有一刻有现在这么渴望回家了。走到门口,她拿出锁匙,背后“刺”的一声,一个快速的汽车煞车声,她还没想到怎么回事,一只强有力的手抓住了她的左臂,她吃惊的回过头。

“亦筑,怎么回事?你为什么挂断电话?”之谆满脸焦急,衣衫不整的坐在车上。“挂上电话我立刻就赶来,幸好及时赶到,亦筑,你有了什么误会?”

她紧闭着嘴,倔强的一言不发。之谆的模样令她心软,他的神情绝不似作伪,然而,那女人怎样解释?他和那女人在一起的事绝不会假。

“上车来,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他恳求的,“否则我一直等在这里!”

“这有解释的必要吗?”她挣不开他的手,满脸通红,她怕家里的人,或是邻居看到。“你放开我!”

“你不上车我永远不放开你,”他凝视着她,会笑的眼中有一抹稚气的固执,“我知道,若我现在放开你,我就永远再看不到你了!”

她无法再坚持下去,一个像他这样的男人——地位,名誉及年龄,他能这样不顾一切的来恳求她,再硬的心,再大的误会,都会烟消云散,何况,只是一个女人——她打开车门坐上去,她要弄清楚那女人的事。

刚刚坐稳,汽车一溜烟的向前滑去,亦筑不知道他要带她去哪里,却也不愿问。和他在一起,刚才心中的那种麻木感觉完全消失,她知道,无论是对是错,她那踩进泥浆的脚,永远无法退回来了。

汽车转进仁爱路底,很快的停在那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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