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香残-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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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呆在家里当然什么也干不了,如果你出去看看,就会知道有很多事值得干。”
“我老公不许我出去。”
“你应该把他的意见当成参考意见,而不是决定性意见。你毕竟是一个大活人,应该有自己的主见,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有这样,你才会真正过得愉快,就像我老婆,她对我的意见想听就听,不想听就左耳进右耳出,所以她当主任。”
“您夫人是个完全独立的人,可我不是呀,我既没有工作和收入,也没有户口,人生地不熟,想干点事没有徐景升的帮助绝对不行。”
“难道除了他你就再找不到能帮助你的人了吗?”
她忽然对他笑了起来,以玩笑的口气说:“除了您,就真没有了。”
他也笑了起来,也以开玩笑的口气说:“只要你需要,我倒真可以帮帮你。”
高青莲知道实际上她俩都不是开玩笑,马克强上次来拜访徐景升时,她就曾有过请他帮忙的想法,只是碍着丈夫不便开口,至于马克强的能赖,那不用说,堂堂省委一部长,只要他愿意,帮忙简直举手之劳。虽然谈话已是如此融洽,虽然外出工作的愿望非常强烈,临了她还是免不得犹豫了,原因很简单,丈夫肯定强烈反对,到时闹得鸡飞狗跳,实在没意思,至少现在她尚未做好迎接丈夫挑战的心理准备。再一个今天的马克强来意不明,也使她不敢贸然求助。她想起了他说不知道徐景升去湘西的话,刚才就觉得不对,现在更觉可疑,他居然竭力怂恿我不管丈夫的态度,私自出去工作,哪像平常跟马克强称兄道弟的副部长,简直就像一个贼,可怜的老公,怎么交了这种朋友。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本是一个很重要的问题,然而她却不敢往下想,好像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在阻止她做这样的思考,更不许她去碰那个似乎已经存在的答案。马克强何等人物,政坛混迹多年,察颜观色,揣摩他人心思,一等一高手,精通进退之法,善使欲擒故纵术,往往十拿九稳,这会便知应该给她留一个思考的时空,如逼得太紧,倒会叫她生逆反之心。便起身告辞,给了她一张名片,徐景升不在,如有困难,尽管说话。飘然而去。这招果然又准又毒。她本来还在猜疑他,哪知他突然离去,倒叫她绷紧的神经一下松驰下来,反而觉得不是滋味,感觉就像与人同行于沙漠,发现他有谋害之意,一直怕得发抖,正不如如何脱险,忽然他一阵风似的不见了,固然不必再担心被谋害,却怕得更厉害,因为茫茫四顾,孤独和落寞感简直比死还恐怖。
十六 蜕变
她不再凭窗远眺,天空不解决问题,小鸟也给不了多少启发,因为心已经在骚动了,她觉得必须到稠人广众中去才能理清思绪。再说只有哲学家喜欢冥思苦想,她是美人,学不来哲学家的习惯。出来后她还有个惊奇的发现,在房里看到的阳光全是呆板、死寂、单调的,看久了几乎会同化人的情绪,可在外面看阳光完全不一样,那温暖的光明比水银还纯净,比冰块玉石还晶莹,色彩绚丽,似乎还带着流动的韵味,仿佛在风中舞蹈,令人想不陶醉都不可能。独自去逛公园,想起和徐景升一起来玩时的悠闲,别有一种情趣。园内的绿草和百花都对她献出微笑,绽放着美丽,并把清新的气息和醇朴的香气输入她的心灵。她虽没多少文化,此时此刻却突然对自由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这种理解使她为自己甘于那种牢笼般的温馨生活而羞愧。徐景升的身影好像已经模糊,他的才华也在她心里变得微不足道。她一度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嫁给那样一个男人,他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无情地蹂躏了她的幸福,非但毫无内疚之意,反强词夺理,说他给她的是莫大的欢乐。在他的巢穴里如此消耗一生,简直不可想象。阳光解放了她的灵魂,长久束缚她的爱情便退居次席。她被自由主宰了。她认识到自由的价值完全可以跟生命的价值相提并论。穿过花园,走到了一家大型商场,她似乎不太理解人们为何带着清一色的快乐神情在此进进出出,她尚能回忆起徐景升带她进来时的感觉,似乎不像他们这般欣慰和满足。独自逛上一逛也许能解答这个疑问。确实是这样,流连于琳琅满目的商品之中,被那些黄灿灿的首饰、项链反射的黄光一照,她觉得自己突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贪婪感觉,其表现形式不是幻想一把将它们全部揣进口袋,而是幻想一口吞了它们。她并非没有首饰和项链,徐景升在这方面为她花了不少钱,给她买高级时装和化妆品也是毫不吝啬,但跟这里的东西比,那算什么!徐景升的价值能跟这家商店的价值一样吗,答案不言而喻。拿徐景升和商店划等号是绝不可能的,两者之间只能择其一,而徐景升远在湘西,因此她似乎只能选择商店了,这好像不是由爱好决定的,而是天意,谁叫徐景升远赴湘西呢。事实上她似乎在为自己思想上的过错开脱责任,就算徐景升呆在她身边,她难道就真能不受这家商店的影响吗?她之所以成为这家商店的俘虏,其实是因为她潜意识中早已有了这种期盼,这家商店不过是在一个适当的时候、以适当的方式对她施加了适当的影响而已。对于她现在的思想变化来说,徐景升只是一颗能起干扰作用的小棋子,他无论摆在何处,都不能使她免遭生活的将军,而若从更深层次来说,她不仅不回避这种将军,甚至自己都在以某种不显眼的方式促使这种将军,以此观之,小棋子就更加无足轻重。再进一步说,商店又怎么样,别看它这么庞大,这么光明灿烂,这么令人陶醉,实际也是可有可无的,跟整座城市的繁华热闹比,它在其中对她的影响力就像徐景升在生活中对她的影响力一样,都不能真正左右她。真正左右她的,除了她自己,没别人。只要她心里闪烁着追求的光芒,只要火候一到,甚至马路边的一栋楼房,一块广告牌都能对她安于现状的思想产生致命的破坏力。这会的她就是最好的证明。她已经在马路上遛达很久了,心潮依然那么澎湃,感觉依然那么敏锐,向往依然那么强烈,几乎每一声汽车的嘶鸣,每一声行人的喊叫,每一缕路边音乐,每一响激烈的轰鸣,都能叫她的心颤抖不已。不是害怕,不是担忧,只是激动,为这座城市的嘈杂、拥挤和跳动的旋律而激动,为这种激动的持续不断而激动,为无法消除这种激动而激动。外面真好!可一想到徐景升回来后这种感觉将不复存在,她就立刻黯然神伤,很轻快的脚步好像也立刻变沉重了。天空飘过一片乌云,在艳丽的阳光边缘慢慢消散。这突然出现的低落情绪也随之消散了,如此晴朗的日子,再怎么也不能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她觉得自己的担忧没有道理,离他回来的时间还早呢,应该有信心在这么长的时间里把自己改造成一个勇于反对夫权的强女子,着什么急,各方面的情况都在向有利于自己的方面变化呢。
老一个人闲逛也没劲,便想起了盖丽莉。盖丽莉曾抱怨说自从那次夜总会事件后她还从来没有主动找她玩过,总是她来她家玩,真不够意思。她一直解释说是因为夜总会不安全,忽然觉得这解释站不住脚,事情都过去一年多了,还有什么不安全的,省城就盖丽莉一个朋友,在这寂寞的时刻,她是最好的消谴。盖丽莉已换了3家夜总会,现在这家叫蝴蝶梦夜总会,一般是通宵工作,上午睡觉。她和3个同道女子挤睡在一间只有5平方米的小包间里,倒是很温暖, 寂静得一点声音也没有。高青莲问到这间小房里,把盖丽莉叫了起来,拉她去吃饭。她说每天晨昏颠倒,会把身体搞坏的。盖丽莉说老观念,不管什么事,只要习惯就好。她说你已经把钱挣够了,还不打算回去呀。开什么玩笑,回去,回去干嘛,回去受穷呀,老实说我已经过惯了富贵糜烂的生活,现在如果回到县里找个工作,每月拿一两百块过日子,我会死。4个人挤在那么一间小房子里,这好算富贵糜烂的生活? 睡的地方随便点有什么,只要休息得好就行了吗。你其实可以回去做生意,服装、百货什么的,同样赚钱,你又不缺本钱,干嘛不呢。我是那块料吗,再说做生意太累人,又有风险,辛辛苦苦拚死拚活挣的可能还不如我在这里陪一个男人过一夜挣得多。那你怎么办,就这样过一辈子呀。谁知道以后怎么样,懒得去想,反正跟着感觉走,过一天是一天,当天婊子卖天肉。这话说得高青莲内心好像被什么事震动了一下,心直咚咚跳。还记得那次吗,谈起这种事,你悲伤得大哭了一场。盖丽莉直摆手,别提了别提了,那么多眼泪比一泡尿都不值。看样子你爱上了这行。有什么奇怪的,哪行挣钱容易爱哪行。
以前有时听盖丽莉说这种自暴自弃的话,高青莲虽然也很同情,更多的是鄙视。她觉得就算是被逼上梁山,从生活的角度来说无可指责,但无论如何也应该知道自己毕竟是个强盗,在杀人越货吧,怎么盖除了偶尔流露一点忏悔之意,更多的时候是沾沾自喜呢。可今天她听着盖的放纵的话,看着她那似乎已然成形的浪荡表情,竟觉得很舒服,很熨贴。她这才知道来看盖丽莉并非因为无聊,而是带着目的的。显然她认为要积蓄足够的反抗夫权的勇气,光有那种对现状的不满根本不够,还需要从一个比较阴暗的方面吸取某种精神力量,而能给予她这种力量的人,非盖丽莉莫属。这绝不是因为她现在只有盖一个朋友,可以肯定地说如果她有很多朋友,她现在真正需要的也还是盖丽莉。嫁给徐景升后她曾有过跟盖丽莉断绝关系的想法,只因被乡情所缚,才勉强维系了这份友谊,这会她不由得庆幸自己的谨慎,不然她非后悔不可。看来不管什么朋友,到了一定时候都能派上用场,这是一条经验,今后可不能盲目的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大粪不是都还能做肥料吗?她在朋友身上学到的是什么呢,那就是:贞操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活得自在,痛快。我自在吗,她自问,不,我痛快吗,先前还有点这感觉,现在根本无从谈起。那就应该向盖学习,学她的精神。可是,当她想向自己讲述这精神的实质时,却又有点弄不明白了。毕竟有个家,如果以为自己的情况和盖的情况是一样的,可就又错了。还需要继续体验。就忽然想到了那个这几天一直不敢去碰的人。她之所以不敢去碰,是因为那人既像鬼,又像神,她飘忽于鬼神之间,似乎手脚无措。要消除这种感觉,要在鬼神之中找到自我,就必须去跟鬼神接触一番。一个绝妙的主意产生了。
“今晚有空吗,我们找个地方好好聚一聚,怎么样?”
“有什么事吗?”
“没有。”
“那有什么可聚的,一晚不干活,我得损失几百块钱。”
“我就实话告诉你吧,老呆在家太闷,我想出来找份工作,有一个人能帮我这个忙,我想请他出来跳跳舞,谈一谈,但单独请他好像不太好,有你陪着就好说话多啦。”
盖丽莉不是很愿意,到底还是答应了,问那人是谁。高青莲把他的情况对她做了简单介绍。盖不觉来了劲,高青莲突然间跟这种人打上了交道,叫她又嫉妒又兴奋。嫉妒的是一起从县城出来混,自己每走一步都如陷泥潭,而高青莲却步步高升,眼看她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不觉暗怪老天,太不公平了,凭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