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香残-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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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景升感到这个女孩看似文静稳重,实际是个招惹是非的主,既无学历,又出身卑微,自己最好别碰她,便有些后悔,想起为她操的那份心,还有为她送出去的一条烟,不禁想捶脑袋,真是有病,竟起了赶她走的念头。当然,这点阴暗的心思,稍纵即逝。过了一个星期,舞厅即将正式开张,这天下午她跑到他的房间说要请他吃饭,感谢他的帮忙,另外还想请他今晚去舞厅跳舞,为她的第一次演唱捧场。他的头一个反应是:“前天你说连香皂都买不起,现在哪来的钱请我吃饭?”她说今天去拜会了一个姐妹,请她晚上也来捧场,还向她借了100。他本不想去, 经不起高青莲再三邀请,只好答应,为她做了那么多事,吃她一顿也是该的,至于捧场,似乎亦无推辞之理。就随她去了一家中档饭店,后来又见到了她的那个有钱的姐妹。盖丽莉扎着云髻,衣着华贵,项链首饰,浑身散发出都市女孩的风流气息和一阵阵醉人的香味。这个乡下女孩已经完全被都市生活驯化了。徐景升常年混迹于珠光宝气的女孩中间,早看惯了这种妖艳的面孔,又听说盖丽莉是打字员,对她并不反感,不过谈话时她语言的轻浮和身体过于随意的扭动叫他有点不是滋味,倒不是为她,而是为她是高青莲的朋友。但他不愿对这种心情进行过多的分析,因为他隐隐约约觉得自己对高青莲的那个意思其实并没有完全消失,似乎一个星期来他对她的淡漠只是假象,似乎他只是为了清除自己的醋意而故意不去注意她,现在他不得不承认其实那个想消除而没能消除的念头在心里更沉重了。在盖丽莉妖艳的陪衬下,高青莲所表现出来的纯朴与纯情完全改变了他听说她与同事们吃夜宵时所产生的鄙视心理。他再次清晰地感到高青莲美得简直让人没法忘怀,一个星期来对她的无所谓现在是那样虚假,几乎让自己发笑,多有意思啊,自以为干净的灵魂竟经不起一餐饭菜的诱惑。他觉得自己太没有意志力,想将这短时间内复归的淫欲看成是被收卖的结果。然而,不行,他坚决地告诉自己:这绝不是被收卖。高青莲的一颦一笑以最真实的温情证实着这点。
这开张的头一晚的确非常热闹,舞厅都快给挤破了。徐景升虽偶尔也跳跳舞,都是在比较高档的舞厅,环境幽雅,参与的男女也多为素质很高的都市中层阶级人士。他对这种嘈杂的场面很不习惯,想找几个熟人说说话似乎都不行。问韦宁生怎样没看见几个文联的人。韦宁生立刻立起眉毛骂了句娘,文化单位的人,又呆又封闭,要他们捧场,你是白指望了。徐景升不愿搭理那些社会上的女子,便坐在一个离乐台很近的地方,喝着茶,听高青莲唱歌。后来盖丽莉在高青莲的授意下邀他共舞,他拒绝了一次,第二次同意了。边跳边聊了几句,知道盖丽莉跟高青莲是最好的朋友,情同姐妹,一起从姊归出来闯世界。舞会结束后高青莲走过来很抱歉地对徐景升说几个乐队同事又要请她吃夜宵,说是纪念今晚的开张,她不能推辞,只好请他先回去,要盖丽莉代送一程。徐景升今晚不仅表现很大度,心里也没结疙瘩,他知道对于乐队来说开张的这一天各位同仁是应该在一起庆祝庆祝的。跟盖丽莉走了一路,最后其实是他送她,他觉得如果照高青莲的意思做,自己这个大老爷们简直不像话。
他又一次失眠了。从他现在的心情说,过去的一个星期简直有点不可思议,居然会对她失去兴趣,虽然他已经认识到这不过假象,现在的问题是即使是假象他也觉得难以理解,面对如此美貌,竟能装做无动于衷。他想无论如何应该把她的出现看成是命运的安排,老天不叫我独身,缘何非要做光棍?出身寒微,文化素质偏低,这都不算什么,女子的美貌就是学历,就是高贵,甚至就是财富。他觉得现在应该担心的倒不是她配不配自己的问题,而是她有没有这方面意思的问题。虽然说如今离婚的男人比未婚男人还俏,实际只是对某些女子而言,换句话说具体到某个人,她究竟是不是被包括在这条理论之内,跟这条理论无关,必须和她本人接触或者摊牌之后才能确知。他觉得再不能观望,应该有所行动,否则乐队的那些人可能捷足先登,他是知道都市男人在这方面的厉害的。直接表露当然不行,请她吃饭委婉地谈一谈似乎也不好,面对窘境,他诗人的优势就显现出来了,写首诗给她,因为自己的诗人身份,这不仅显得很自然,也可免去她的尴尬,无论愿不愿意,回应起来也容易得多。一般下午没事她有时会到他房间来坐一坐,聊天,看书看报,很随便。第二天她又来了,特地来向昨晚没有陪他回来一事道歉,然后坐着谈了谈昨晚的舞会,问他觉得怎么样。他说:“不怎么样,一回来我就写了首诗,可以表达我在舞会上的感受,你想不想看看?”她说想,就接过他的诗稿读道:
昏暗光线中
恍然进入阎王店
被那闷雷似声音搞得
心烦意乱
这样坐立不安
奇怪的服装和摇摆
我以为自己是个异类
却听到一个声音说非也
蓦然看见那双黑而亮的眼
仿佛告诉我这其实是神仙洞府
噢,神仙洞府
我的情
你是否明白
因为你的存在
我才甘愿在此独自伤怀?
读罢她久久不语。感觉如何?她抿着嘴笑,没感觉。他耸了耸肩,一摊手,太遗憾了,这么好的诗,居然没感觉。心里难免酸酸的,甚至有一丁点微痛,问自己是不是太自做多情。她把诗稿折起拆开,拆开折起,走时说这诗送给我吧。他这才感觉好过了点,觉得刚才的伤感未免性急了点,忽一拍脑门,再叭的给了自己一耳光,自骂道:“你这个蠢货,女孩子不都是这样的吗,心里早愿意了,嘴上却总是说得很生硬,亏得你还是在女孩子堆里纵横驰骋多年的将军,真是枉为情场高手!”
这个晚上高青莲10点半就回来了,显然没去吃夜宵。徐景升在房里听见她的高跟鞋声,心里很舒坦,但不知道是没人请她吃,还是她拒绝吃,又免不得胡乱猜想,一会认为应该是前一种,一会认为肯定是后一种,搞得自己心绪不宁,便鼓起勇气,何不去弄清楚,似这样自我骚扰,实在蠢不可及。高青莲没关门就在房里脱外套卸装,他直觉这个门是专给自己留的,或者说是在召唤自己,心里便又添了一分甜蜜。他装做偶尔经过的样子推门进来,咦了一声,今晚怎么回来这么早,没去吃夜宵。她面对镜子双手在头上捣鼓着,听见问话,扭过头来,嘴里咬着一根发卡,含糊地说晚餐吃多了,现在根本吃不进。然后拿下发卡,声音立刻变得清晰悦耳,夜宵其实没什么意思,前几天只是因为别人太客气,不好推辞,吃了几次。她解释得这样详细,反叫他有点不自在,因为这像是他在跟她计较这种事似的,大老爷们,又跟她没有密切关系,如果让她这样猜疑自己,实在有点没面子。他站在房里再不知说什么,正想退出去,她却叫他坐,他这才觉得自然了点,坐在了一张木椅上。她把头发散下来,松松拢好,橡皮筋箍住,然后走过去把半掩的门关好,显然她很欢迎他的到来。两人说起了闲话,他问她在乐队干得怎么样,是不是已经有了歌星的感觉,平常吃饭开销大不大,等等。她温柔地详尽做答。不知不觉他露出了疲倦之色,她就问他是不是工作很劳累。不,工作不累,但心累。这是诗的语言,她不懂,不过朦朦胧胧似也能品出一点味道,说你为什么不找些消谴呢。他心里觉得好笑,这用得着你教吗,表面却装出呆板的样子说不知道什么事好消谴。她说你可以去我们舞厅跳跳舞嘛,既健身,又打发时间,一举两得。他说门票太贵。她说文联的人去不要门票,你知道的呀。他当即窘得脸发烧,犯这么大的错误,可见他对她确是动了感情,做为情场高手却被搞得心慌了。慌乱中他只能顺水推舟,哦,我忘了,一直把你们舞厅当成是外面社会上的舞厅,那好,有时间我去走一走。出于大老爷们的尊严,他原想拖一两个星期再去舞厅,哪知拖到第三天晚上就实在顶不住了,并不是对她的欲望不可遏止,而是对她的想念难以自持。扔下书,穿了一件灰蓝色的老式褂子,信步走到了舞厅。高青莲见了他非常高兴,从乐台上小燕子似地扑下来,请他坐在离乐台最近的沙发上,又叫服务部给他免费泡了杯茶,陪他说了一会话,直到陈光歌毕,她才匆匆上台接歌。他请了两位陌生女子跳舞,后来觉得无趣,一直坐着,直到散场,看见乐台上一片混乱,都是熟人,他不好意思去和高青莲说话,便独自走了,哪知不过一箭之地,后面就传来了高青莲的叫唤声:“徐老师,等一下!”
这个晚上吊起了他的胃口,他发现这种不上档次的舞厅里有一种高档舞厅里没有的独特气氛,带点辣劲和火气,细品起来,别有趣味,他甚至觉得现在即使没有她的魅力,他也不再会对这种舞厅抱着过去那种鄙视的看法了。他知道如果天天光临舞厅会惹人闲话,应该有所克制,可做不到,首先是实在不愿拒绝她的邀请,其次是呆在家里骚动得简直没法平静,直围着沙发转圈,像头发情的驴,只有去舞厅才会安静点。
“怎么,大诗人,对这小妞有意思?”韦宁生有天来舞厅视察工作,听乐队的人说徐景升几乎每晚在舞厅泡,跟高青莲关系暧昧,上前来开口便这样问。
徐景升自然一口否认,说她是朋友侄女,我岂能有这份心思。韦宁生当然不信:“朋友的侄女不是更合适嘛,显得更亲近。喂,兄弟,这小妞长得真是没得说,也很容易上手,玩玩确实不错。”
他心里很不舒服,什么,容易上手,难道她很风骚吗?他觉得这韦宁生居心不良,肯定是嫉妒他跟她的关系,故意这样说,表面撮合,实是拆散之意。他倒不气,这种嫉妒心理虽说阴暗,其实也可以说正常,如果自己处在对方的位置上,肯定也难免酸溜溜。他知道韦宁生的话是有代表性的,那些乐队队员也并不是没有过这一类的话,只是隐讳一些罢了。他早从他们眼里看出了对自己的敌意,此前一直有些小心翼翼,韦宁生的话使他忽然感到头顶冲血,受了刺激,徒生亢奋之气,不怀好意想拆散我们,我倒偏要弄她。原来还有点遮遮掩掩,现在全不管了,跟高青莲大胆说笑,每次散场不再先走,而是等她收拾好了一起离去。这晚回来走到半道他终于鼓起勇气第一次请她吃夜宵,她挑着眉看了他一眼,点头嗯了一声,很爽快,可马上就给他泼了点凉水:“你知道吗,现在乐队的人都在议论我们?”
“没什么奇怪的,我早知道会这样。”其实他心里格登了一下,但表面装做不在乎的样子。他知道同事的议论对她肯定有压力,如果自己再对这事表现得很不安,那就有可能使她更加慎重地考虑他俩的关系。拿眼下来说,即使他这样装着,也并没有彻底解除她淡淡的忧虑,她仍带着压抑的心情用一种含糊的口气跟他讨论这事。他知道应该迅速扭转她这种心理,拖下去最坏事,便直截了当地问她是不是怕别人的议论,是不是要他从今往后别去舞厅了。这开宗明义的办法果然好,趁她现在犹豫不决迅速消除了她的后顾之忧,她急忙解释说没有这个意思,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