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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破城(下)-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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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哭了,虽然没有声音,可那眼泪的确从美丽的眼睛中滑落。孩子,女人最大的弱点不是他们的丈夫,而是孩子。只有孩子是她们在失去一切后,依然可以活下去的希望。
“他熬不过了,刑部的刑法太严酷了……他真是个读书人,身子如纸一样的单薄,他无法熬过那些恐怖的折磨……”
“那就让他永远的沉睡下去吧,这是他为了你们而应该承担的责任。”
听了我的话,那个女人的反应是立即的。她恐怖的看着我,我知道,她不能想象眼前这样一个病弱得连站立都无法站立的病人,竟能心平气和和说出那样的话,其实那才是我的真正目的。
“我如何相信你?”
“你不用相信我,因为你早已知道了答案。世间的事情,模棱两可的时候才是最完美的时刻,因为那不会是绝地,会有很多的可能。”
一阵清风吹过,撩起了我的衣服。我笑了一下,从柳树旁边重新站好身子,转身走了。一丝笑容凝固在我的脸上,我知道我已经达到了目的,可是在我的前方居然看见了一个不应该出现的人,子蹊。
难道,我终究棋差一着?是谁告诉他我的行踪?
子蹊一身长衫,手中拿着一柄折扇,就这样站在那里。他身边没有人,如此的突兀,仿佛都是我的幻觉般。是不是我心虚了?于是走上前两步。
他笑了一下,向我这里走了过来。
“永离,原想着你病了,不想在这里遇见了,永离携美人游湖?”活虽这样说,可他到底赶了两步,拉住了我。
“身子还没好呢,怎么就乱跑?让我很担心呢。”
“子蹊,如果有一天我们单单就是我们,该多好。”
“怎么说这话?我们一直是我们呀……那个女人是谁?”
“大家同在湖边,遇见了,互相点了一下头。”我笑了一下,却感觉他扶着我的手力气加大了,随即放松了下来。
“永离真是雅致。那边有个凉亭,去坐坐,等等苏袖他们,也让他们给你找顶凉轿,这样走回去太伤元气了。”
我忽然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他的眼睛。虽然清澈依然,可是其中却透着无法改变的疲倦和伤感。这个时候应该说些什么呢,抑或是什么都不说比较好?
“子蹊,我走不动了,抱我过去?”
丝丝转转的一句话,让我说得有些柔媚,而我看见了他嫣红色的脸颊和低垂的看不见眼睛的头。
他没有说什么,揽住了我的腰,手一抬,抱我在胸前。
我将脸埋入他的怀中,他身上的丝料柔柔滑滑的,还有一种夏天难有的冰凉感觉。
“子蹊,这两天过的好不好?”
“……还好。”
“看不见我也还好吗?”
他在我的额上轻轻吻了一下。
“就是想着今天可以看见你,所以才还好呀。”
“哦,你真会说话,不过,我喜欢。”
闭上了眼睛,清风就从身边拂过,黄昏的落日余晖把天地尽染成了金橙色,不是燥热,而是一种柔软的温暖,仿若记忆最深处那种经过很久,可是依然清晰的甜美往事。
他放下了我,我们都坐在栏杆上,我侧眼看了一眼那个女子,她竟然被迟来的苏袖带到了一旁。
“永离,在看什么?”
“子蹊,其实你知道那个女人的真正身份,是吗?那为什么还要问我呢?”
“我只想听你说。不过你……竟然骗我……永离,你身子太弱了,歇歇吧,不然秋天来的时候真的会落下病根的。”
我闭上了眼睛。
“子蹊,你来就是和我说这些的?还是谁告诉了你什么,所以你过来看看,看看我是如何挣扎,如何陷落的?”我知道他想问,可他不能问,因为我骗他或者是说实话,为他同样的为难。
半晌,他来到我的身后,让我轻轻靠在他的身上,手指按住了我的太阳穴,微微用力,这个时候我确实感觉到一种力量缓解了我欲裂的头疼。不由得叹出一口气。
“子蹊,你也不想失去风毅的,是吗?”
他笑了,“我更不想失去对人的信任。可是你们居然如此辜负我?”
最后一句相当的严厉,可他的手指却依然温柔,我知道他在竭力忍耐,于是我握住了他的手,转身站了起来。
“子蹊,我的心,你不知道吗?”
他的眼睛看着旁处,而我握住了他尖尖的下巴,把他转了过来。
“什么话看着我说,我保证不再瞒着你了,嗯?”
他忽然像一个委屈的孩子,再也无法抑制,猛的甩开了我的手,明明声音中有很浓烈的潮湿,可依然强忍住那股眼泪,不让它们滴落,或者仅仅是不在我的面前落下。
“你知道陆风毅在新州做了什么吗?你知道第一次新州兵变为了什么吗?我可以为了你,为了徐肃而真正的相信他,可是他做了什么?藩库早就空了,各地的军饷我是怎么筹出来的你知道吗?他前后两次的请旨,我甚至问都没问就准了,可是他都做了什么?到了这一步我不在乎他是否真贪了那一百万两的银子,反正现在都这样,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可是他不能这样欺君罔上,拿了藩库的银子去造反!你知道吗,当时陆风毅杀的那个军士不是因为他带头闹事,而是当时的新州城要陆风毅自立为王,他要谋朝篡位!陆风毅杀了他是要杀人灭口!”
“我原本打定了主意,就是文璐廷说出什么来我都不会相信的,可是,这次居然连陆风毅自己都承认了,让我还怎么说?亲自去问的,他就这样说……”
他的声音喃喃的,越来越小,手却猛然捶到了凉亭的柱子上,而离开的时候,赫然已是殷红色的一片。
“可是他毕竟没有反,他回来了。”我的声音异常的平静。“当时的情况是:前后都是死路,也许反了可以延得几日的残命,可是他还是没有反,终究回来了……子蹊,你不信任你自己。你不相信有人在那样的恶劣中对你依然是忠诚的,可他就是这样的人,他宁愿死都不会背叛你,相信我。
“子蹊,你还说为了徐肃,为了我,你会相信他的。徐肃四朝老臣,先王帝师,公正廉明朝野皆知,如此的功勋值得任何人尊重。为了他,也不能让他再伤心了,留下陆风毅的命吧!要是让徐肃看着陆风毅死……徐肃已是风烛残年,不堪此伤了。”
“徐肃……他死了……他死了!所以不要再在我的面前用他当挡箭牌了,你的徐肃死了!今天我去徐相府中,就是为了看他最后一面,真奇怪……
“看看这个吧,是他让相府的管家给我的……”
他从袖子中扔出了一张猩红色的礼单,风把它吹开了,露出了里面的字:雪狐披风,南海珍珠,作价白银五万两……
“这件雪狐披风是轩辕王族的传世珍宝,虽历经百年却依旧光鲜,那是王叔的父王赏赐徐肃的,不过大家都不知道而已……五万两银子。永离,我没有想到,你居然有这样大的手笔?永离,你自己想想,我问了你几次新州的问题,你都说没有问题,现在居然……居然是你!你让我拿什么相信你,拿什么相信徐肃,拿什么相信陆风毅?”
原来,原来我还是棋差一着,我还是败了。璐廷所说独一无二的东西不是那个玉版十三行,而是先王的披风,还是徐肃送我的。
讽刺,当真是讽刺。
我一直陷入虚幻的迷宫中,以为自己找到了方向,可是终究被人算计了去。我还没有来得及去动那几个从西疆回来的流放军工,不过有璐廷这个兵部尚书坐镇,那几个人留不留问题都不大了……
***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可我知道自己居然走到了徐肃的府邸,在一片白茫茫的颜色中看到了那个老仆人哀伤而熟悉的表情。他见我过来,拿了一封信给我。
“相爷临走的时候,千叮咛万嘱咐要我把这个交给周大人。”
我打开,里面苍劲有力的正楷写了一行字:
——两害相权取其轻:永离,明哲保身。
权衡,又是权衡!徐肃的心是为我,他把那个礼单给子蹊其实为了制止我,让我及早抽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无法原谅他。
两天后,徐肃发丧,极尽哀荣。七天后,内阁大学士周离,辅政有失,被六部弹劾,引咎辞职。不是我想如此,不是我想放弃,也许这是对的,不过我很难接受就是了……
第三章
    这一年的雨水很多,从暮春一直连绵到了凉秋,还是下个不停。无官一身轻,可是内有大内御医的天天叨扰,外有禁宫御林军的仔细护卫,说不在乎,骗得了谁?
谁也骗不了。三伯的眼睛和明镜一样,什么都照了出来。
整个夏天,后面池子中的莲花开得艳如烈火,我却感觉它们在燃烧我最后的一丝热情和生命,所以没有等到花期结束,我就让人拔了这满池子的花。现在这里只剩下一汪沉淀后的清水,和几枝残败的荷叶。
今天下起了雨,真正是进入秋天了。一场一场雨过后,彻底抹杀了初秋残留的温热,现在的天气已让人感到透入骨髓的冷意。苏袖上午过来了,他宣旨来的。陆风毅判斩监候,再过几日估计就要行刑了,郑王准许我可以去探监。
“周大人,这可是别人都无法期望的恩典,你不要再如此了。大人的病一直拖到现在,其实郑王心里也很苦,也许,从现在开始,您以后就真的离不了这几味药了。都是一条心,何苦自己难为自己?”
我看着他消瘦苍白的面孔,自失的笑了一下。
“其实是我对不起他,我心里难受。他何苦来着?”他没有再说话就走了。
陆风毅已经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我是夜里去找他的,除了一壶陈酒之外什么也没有带。这里的士兵接到了命令,全部退到了外面,只余我们两个人,甚至连牢门都打开。
他,却没有出来,我也没有进去,我们就隔着这层木栏,互相看着,然后我递给他酒,他接了过去。
“风毅,你为什么承认,为什么对子蹊承认?”这是我这几个月来一直想问的。
他笑了,伸手撕开了封印,灌了一口,清澈的水酒顺着他的喉咙滑下。
“这不是状元红?”
“不是。”
“我一直以为你只喝那样清冽的酒。”
“其实我早就不喝了。我害怕,每次看到这样的酒我都感到恐惧。为了我无法追回的过往,所以我打算在你上路之后,毁了所有的状元红。”
“这是什么酒,我没有尝过。”
我一笑。
“不过是最普通的烧刀子,藏了快五十年了,所以味道肯定会不同。它是我的老师给我的,不是徐肃,是一个很久以前就离开这里的人。也曾经在红尘中翻滚了几十年,最后还是走了。这酒,是他除了诗文之外唯一留给我的东西……你为什么要认了?”
“因为我有罪,当时我的确存了这样的心思。当我发现生死一线的时候,原来一直坚持的忠诚曾有了一瞬间的动摇。为了这个可耻的念头,我不能原谅自己。”
“你会让我伤心的。徐肃死了,你也要死了……你们就留下我一个人吗?”
他喝完最后一口酒,将坛子掷到地上,摔得粉碎。
“永离,你拥有一个无比强悍的灵魂,这样的你注定会伤心的。
“也许我也可以说我做的一切都是迫不得已,可是错了就是错了,我必须偿还我的罪责。那个被我斩了的兵士,他只有十三岁,还是个孩子,可就是因为他当时一个天真的念头,想要拥我为王,我必须杀了他。不只为了灭口,更重要的是不能让别人也存了这样的想头。
“可是他临死的时候居然是笑着的,他不认识字,可是他看着我居然笑着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可是陆大人,真正把自己当刍狗的不是天地,而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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