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兰陵-第89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那一天,也吓坏了南宫,那样的郑嫣,她从未见过,即使是那日在长安得知真相时,郑嫣虽然伤心欲绝,但是眼底却不似这次的绝望和空洞。
而那一身红衣更是衬的她脸色惨白,双眼无神。
后来,南宫终是找来了靖轩。
那一夜,郑嫣只觉那样漫长。
看着靖轩因为棘手而紧皱的眉头,站在一旁的郑嫣只觉这夜似乎更深更沉了,或许以后便再也不会天亮了。
而,天终究亮了。
天晓时分,靖轩终于告知她长恭已经脱险,只是剑伤却已经伤及心腑,何时醒来却无法得知。
当靖轩疑惑的看着郑嫣之时,郑嫣却不敢面对他,本是洞房花烛良宵夜,谁知竟会成为指剑相向的场面。见郑嫣回避的眼神,靖轩微微一叹。只嘱咐要让长恭静养,高湛那边他会为长恭请示。
如今,已经半月了。外人只道是长恭和靖轩两人伉俪情深,难分难舍,便也都是一笑置之,只有少许之人知道,这半月,兰陵王生命垂危,而兰陵王妃亦是整日愁眉不展,不言不语。
孝瑜和孝琬每日都来,见郑嫣那般模样,也不忍相问,但那夜究竟发生何事,确实让所有人都不解,也许只有等长恭醒过来时,才会知晓。
现在,只希望他能醒来。
长安。
一场绝杀正在悄然进行。
从原州回来,宇文邕以污蔑晋国公之名,诛杀侯原崇等几位忠心的老臣,让宇文护彻底消了戒心,而三月后的今日,便是最后的一击。
正阳殿中,宇文邕一副慵懒的模样,语气恭顺的对站在自己面前的宇文护说道:“晋国公,近日太后饮酒愈发厉害,今晨内侍来报,太后已经难以进食,长此以往只怕情况会更糟,不若国公便同朕一起去瞧瞧吧。国公是太后亲侄,想必你的话她还是会听的。”
那语气仿若这身着龙袍万人之上的是宇文护而不是他宇文邕,宇文护早已在心底将面前这一脸恭顺的皇帝当作毫无用处的废物了,只等时机一到,便趁势除去他,今日也不知是他突发善心还是真的出于关心太后,便也答应了。
两人一路并肩走向未央殿,宇文护如今已经狂傲到不分君臣之礼了,宇文邕眸色几不可辩的微微冷了冷,推开未央殿的殿门,果然是一股浓重的酒味。
宇文护皱了皱眉,但是都走到门口了,又不好退出去,只好有些不耐的走了进去。
“参见太后。”
太后抬眼看了两人一眼,“竟是皇上和晋国公,今天怎么有时间上哀家这未央殿了。”
“臣听皇上说,太后近日独贪这杯中之物,臣担心太后的身体,特来请太后顾全金躯。”
“哀家不过是这几日多饮了几杯,不足成患。”
太后淡淡说道,似乎这身躯她早已不在乎了。
“臣…”,宇文护还欲说些什么,却被宇文邕拉住,“国公又不是不知道太后的性子,不如国公为太后诵读遍酒诰吧。”
说完从身后拿出一卷酒诰递给宇文护,无奈宇文护只好接过诵读。
这时,宇文邕慢慢走到他身后,神色突然一变,原本的恭顺也突然变成决绝冷漠,抽出藏在腰间的软剑,直击宇文护后心,而那一瞬,宇文护也突觉后面的剑气,下意识拿起手中经卷去挡。
但无奈纸帛怎么能敌利剑,瞬间便见漫天纸张的碎片飞舞,宇文护丢掉手中只剩残片的酒诰,冷冷看向宇文邕,“没想到,你竟然隐藏的连我都骗过了。”
宇文邕眸色已是暗沉一片,“若是没有骗过你,朕只怕便和大哥一样的下场了吧。杀兄之仇,今**就拿命来吧。”
“哼,”宇文护冷哼一声,“就凭你,不自量力!”
宇文护突然自袖中取出随身佩戴的短剑,与宇文邕缠斗在一起。
两人武功相当,难分上下,但是宇文护因为手中短剑,抵挡着宇文邕招招狠厉的致命之招,也有些吃力。
这时,殿中宇文直执剑而出,加入两方缠斗的阵营,那两人皆是剑术好手,如今腹背受敌,宇文护渐渐不敌,很快,手中的短剑已经被打落,而下一秒,宇文邕的长剑已经架到他的颈脖之上。
似是不忿,似是不甘,宇文护轻蔑的看了宇文邕一眼,“我竟没想到会败于你手。”
杀兄之仇,宇文邕早已对其恨之入骨,多少年的韬光隐晦,此时握剑的手只想瞬间便取了他的性命,只是他还在等,等一个让宇文护更绝望的消息。
而适时的,殿外杨坚和若风的声音传来,“皇上。”
“进来。”
两人进门见宇文护已经被制服,倒一点也不意外,两人瞥了宇文护一眼,而他在见到杨坚和若风一起出现时,眼神中的震惊更是难以言表。
但是下一刻那两人的话飘进耳中,宇文护只觉自己有多么低估宇文邕,而自己又是败得如何之惨了。
“皇上,晋国公府上下已经全部伏法,其余党羽也都一网打尽,如今已经关押天牢,在逃几人也皆被若风在途中所拦,如今已全数落网。”
宇文邕嘴角一弯,“做得不错,”说完转头看向宇文护,“晋国公如今可输的心服口服。”
宇文护仰天一笑,“哈哈,是我错了,竟不会识人了,败在你手上,也只能算是我的命了。”
说完,宇文护猛地向前一倾,顿时血溅三尺,喉头被刺穿,当场毙命。
宇文邕淡淡看了已经死去的宇文护一眼,“晋国公意图谋反,已经伏法,其党羽同罪,斩!”
说完,宇文邕便不再看他一眼,若风等人听命退下,而与此同时亦有侍卫进来将宇文护的尸体拖了出去。
待众人走尽,宇文邕看了高座上似乎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般淡若的太后一眼,“多谢母后相助了。”
太后似是无谓,“哀家不过是为了报杀子之仇罢了,皇上无需多谢。”
宇文邕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他们之间本就亲情淡薄,这样的对话已不多见,多说无益,“儿臣告退。”
第一百五十四章 无言谁会凭栏意
汀兰殿。
“兰陵王府还谢绝来客吗?”高湛对着殿中跪立的和士开问道。
“回皇上,据臣所知,还未。兰陵王大婚后,已是半月未有上朝,这于理不合啊。”和士开不禁进言道。
高湛冷冷打量了他一眼,那一眼和士开只觉如坠冰窟,于是只好闭了嘴不再说什么。
“也罢,”高湛苦笑,“既是朕亲口赐的婚,便由他们去吧,你也回去吧。”
“遵旨!”
高湛站起身来,环顾这汀兰殿,一声微微的叹息缓缓响起。
“姐姐,你回来了。”郑嫣刚刚回府,锦秋便迎了上去。本来郑嫣嫁过来,想让锦秋继续留在郑府,可是她却执意要同郑嫣一起,最后郑嫣拗不过她,只好让她留在兰陵王府。
“姐姐,王爷醒了。”
锦秋的话,让郑嫣心头一颤,脚步也不自觉的向听雨轩的方向走去,可是走了几步却突然停住,自己该如何去面对他呢?
见郑嫣停下,锦秋不禁疑惑,“姐姐,你怎么不走了,王爷醒了,你不去看看他吗?”
郑嫣看了看锦秋,眉色犹豫,见她一脸疑惑,但是却又不知道如何解释,只好含糊应道:“我这便去听雨轩,你先去忙吧。”
说完便撇下锦秋一个人独自走向听雨轩。
可是站在门外的台阶下,郑嫣却不知道该不该推门进去。
“小姐。”
郑嫣回头,见南宫立在不远处。
“小姐,想进去看看就进去吧,王爷也希望看到你。”南宫见郑嫣犹豫的模样,不禁劝道。
对于两人之间那晚发生之事没有人比她更清楚,她去而复返也是因为偃月突然收到一封匿名的信件,上面清楚的写着暗焰之主,乃是当年的齐王高澄。
于是她才会匆匆去而复返,为的就是将这个消息告诉郑嫣,可是当听到郑嫣的喊叫声推开门的瞬间,她便明白发生了何事,很明显,郑嫣已经知道了。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那两人之间被仇恨贯横,却也有指剑相向的一天。
命运无常。
郑嫣回过身,离了屋门。
“我要如何面对他,妻子?还是仇人?”郑嫣叹道。
“王爷此番做,只希望小姐能够放下仇恨,而小姐也对他下不了手,为何不能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好好的和王爷一起生活,毕竟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了,王爷并无过错啊。”
南宫出声劝道,那一日,见长恭愿以性命来换取郑嫣的解脱之时,她便清楚了,这世间,能够那般对郑嫣之人,能够给她带来幸福之人只有长恭。
而她也希望,郑嫣能够幸福,仇恨,会让人痛苦。
“放下?谈何容易。”郑嫣回头看了听雨轩一眼,终是没有进去。“派人去高府说一声,就说长恭已经醒了。”
说完,郑嫣提步离开了听雨轩,南宫在她身后微微一叹,这般情形该到何时能了。
直到长恭痊愈,郑嫣都没有露面。
孝瑜和孝琬追问过长恭一次,那日究竟发生了何事,可是长恭却是闪烁其辞,孝瑜便也大概明白了这其中的微妙,便也不再过问。
只要这两人好好的,便也罢了。
“小姐,你真的不去看看王爷吗?”郑嫣在屋内,面无表情的喝着杯中的苦茶,见郑嫣每日虽然面上不说,但是却又是极其挣扎的想要去看望长恭,南宫再也忍不住的劝道。
杯盏苦涩,却不及胸中翻滚的苦楚,郑嫣缓缓放下杯盏,起身推开窗户,夏荷已有清香,快到夏天了。
见郑嫣又是这般默不作声,南宫眼角微微一酸,转身便离了屋子。
就这样站了许久,站到腿脚发酸,站到空中日月斗转星移,可是却怎么也不肯离了这窗口。
直到身后传来悉悉索索的脚步声,郑嫣才回过头去。
月色华白,长恭一身白衣恺卫出现在郑嫣身后。
恺卫反射的清冷月光刺痛了郑嫣的眼,心中蓦地一惊。但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要出征了吗?
两人凝视对方许久,却都没有开口。
最后还是长恭暗哑的声音响起,“大周十万大军压境,洛阳八百里加急,今日早朝我已请缨出战,晚间便会出发,不放心你,所以过来看看。”
果然,出征。
心中一痛,他的伤。
伤及心腑,这么短的时间,如何能够完全恢复,可是转眼他却又要出征,难道朝中已经没有可用的将才了吗?
换做平时,郑嫣一定会拼命阻止,可是眼下,这些话她都只放在了嘴边,却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吗?”长恭见郑嫣面无表情的模样,心中骤然一痛,但依旧不甘心的问道。
可是郑嫣却依旧沉默,心中千言万语,却终是什么也说不出来。
半晌,长恭自嘲的笑了笑,她的心,也许已经不再会属于自己了,也罢,何必再做纠缠。
“你好好保重,我走了。”
说完,长恭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这时,郑嫣才回神,像是觉得失去了心一般,冲到门口,却不敢叫住他离去的背影,就这样看着那一抹白衣铠甲消失在自己眼前。
“你要小心。”待那白衣身影再也见不到踪迹之时,郑嫣才瘫软在地,轻声说道,泪也随之滑落。
沙场露寒,这一次,没有她与自己并肩而立。这一次,没有她一句叮咛。
只有手中这一面冰冷的面具相伴。
天绝琴音,听雨轩中缓缓响起,似低咽似叮咛,锦秋托着腮帮子坐在屋外的台阶上,听着那如泣如诉的琴音,眼神有些恍惚,似是被触动,在出神的想着什么。
南宫立在门外,轻声一叹。
人已经走远,这样又是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