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第59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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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到这个时候,从马上掉下,爬起来看着周围,乱哄哄的没有人去管他,实际上在西边没有云的地方多了些。
最后的余晖和天光照过来,光落在每个人的侧脸上,这实际上是颇为瑰丽的情景,可每个人都是慌张和恐惧,每个人都是一副绝望。
侯恂从科举入仕途,可能从没有想到自己会看到这一天,这样的情景,突然间他觉得很茫然。
他的坐骑早就是跟着其他的马匹向前跑了,牛成虎和身边的骑兵在前面还不住的回头,可最后还是咬咬牙,再也没有管这边的侯恂。
看着身边的无数骑兵闪开自己经过,却没什么人理会,侯恂在那里呆了半晌,突然间又是软倒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这也算是朝中重臣,这时候已经是全然忘了什么风度体统,忘了什么荣华富贵,就坐在那里涕泪交流的大哭。
“完了,全完了,这天下完了,大明完了。”
开始还能听得到哭声,在乱军之中,可不是每个人都能控制住马匹,也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去躲避一个在泥泞中嚎啕大哭的老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哭声消失不见,也没有理会,一位朝廷的一品大员是不是就这么死了。
前面的几名总兵更是不管,贺人龙放慢了马速,一边是盯着营栅上的大旗,一边是开口大骂道:
“高杰你个兔崽子,居然和老子下狠手,你以为你个乌龟壳子缩在那边,闯瞎子就不收拾你了,你以为绿帽子这么容易就摘啊!”
恨恨的骂了几句,那边已经第三轮炮都是打出来了,又有收不住马的到了跟前,又是死伤一批,贺人龙一边是派人去找其他几位总兵,一边布置下面的兵卒转向,开口大声喊道:
“各队快些掉头,前面路不通,天要黑下来了,咱们和这闯瞎子拼了!!”
几轮炮轰过,谁也没有什么幻想了,先不管高杰的营里到底出了什么事情,追兵可是在没有什么遮蔽的身后。
山西总兵许定国同样是暗骂了几句,不过他停下马匹,派亲兵约束兵马的时候,还是问了几句侯恂的下落。
手下的兵丁都说不知道之后,他也没有继续的追问,眼下能顾好自己已经不容易了,反正是这样的局面。
可现在转身拼命又能如何,先前就打算了溃逃的主意,从总兵到小卒没有一个人有什么战意在心中,到了现在跑不了,却重新转身准备打拼命的战斗,置于死地而后生,困兽犹斗这些东西根本就讲究不上了,实际是绝望的等死。
但跑到靠近郏县的位置,却也有个好处,那就是两侧可以逃跑的路多了些,尽管都是些小路,不适合大队人马的行动。
真要是到了只能顾及自己生命的时候,单人匹马顺着小路能逃出的运气也很不小,可对于这些身在高位的大将们来说,要是那么逃出去,和死了也差不多。
而且如今兵荒马乱的局势,单人匹马逃出去,很容易就被小股的贼人,甚至是小股的溃兵给祸害掉了。
能把这些亲兵家丁带出去,这就是能有起家的本钱,到时候朝廷还要给个位置,可以凭借这些人在地方重新复起。
许定国所想,和贺人龙还有白广恩打算的差不多,但也是绝境中的小打算罢了,许定国甚至都不太愿意管手下们的布阵,反正是不多的骑兵,无非是聚成一团准备对冲。
下面这些家丁亲兵倒也坦然,自家将主平日里足粮足饷的养着他们,地位远远高于那些形如乞丐的普通士卒,很多人都是和将主用一个姓氏,同宗同族的,这么养着练着,也就是为了关键时候同生同死,冲锋陷阵。
总兵许定国有些魂不守舍,这几年一直是看着邸报塘报,今天这个总兵战流贼殉国,明天这个将军死于鞑虏,没想到今日里轮到了自己。
天色将晚,北边的高杰大营已经成了黝黑的剪影,总兵许定国突然感觉喉咙发干,咽了口吐沫,看见那面竖立的在高杰营中的大旗,被风吹的展开了下。
差不多是最后的天光照射在旗上,能看见大旗是黑底红字,可那红字是什么模样,却看不清楚。
高杰的大旗是总兵式样,可不是黑底红字,这个式样的旗帜许定国听过,再想想方才的急促密集的炮火,山西总兵许定国猛地激动起来,莫非自己有救了,可随即他变得比方才还要颓唐。
这隐约瞥见的大旗,让许定国彻底的丧失了希望,他低头了一会,听着不远处越靠越近的隆隆蹄声。
许定国抬起头,招呼身边的亲兵首领,这人算起来是他的堂弟,真正的心腹角色,靠近过来之后,直接耳语说道:
“等下打起来,你叫上几个心腹的,咱们一起从西边跑,去宝丰,这边没得打了……”
那名亲兵头领听懂这话,猛地一愣,然后点点头。
刘宗敏已经是派人约束了自手下的顺军马队,不要让马速过快,身边田见秀倒还能保持几分镇静,说的倒还是有条理,可刘宗敏越听越是心惊,他几乎是想停下整个的队伍,立刻是回转了。
这时候,却看见十几名校尉朝着这边打马赶来,看他们的服色旗号,这是闯王身边的老营亲卫,出来都是代表着闯王发令的。
果然,前面一人举着闯王的信物,高声喊道:
“闯王有令,大军奋力向前,歼灭明狗贺人龙、许定国、白广恩三人所统兵马,速战击破,不得有误!!”
第499章 哄堂而散
“闯王的大令?”
刘宗敏直接是把马停了下来,顺军之中也就是他才有资格质疑,马军行动,一干将领都是在右侧。
勒马停下,就是在一边寻了块空地,刘宗敏瞧了身边的田见秀一眼,粗着嗓子回问道:
“我这边有个消息传给闯王,闯王可知道了这个消息吗?”
他说的就是田见秀带来的消息,这个事情不能在寻常人跟前乱说,所以说的模糊,但过来传令的那名亲兵却斩钉截铁地回道:
“刘将军,闯王已然知晓,等下还有第二轮使者前来督战,闯王亲率老营队伍,随后跟上,务必彻底歼灭明狗残余!”
既然闯王已经是下了决心,刘宗敏自然不会违抗,当即吆喝了声道:
“好,就请各位回报闯王爷,老刘定当把这些明狗的脑袋拿来给他看,挖了贺疯子的心肝给他下酒!!”
说完特意和身边的田见秀喊道:
“老田,跟我一起杀贼去!!”
田见秀嗫嚅几下,还是没有说出话,带马跟了上去,马队这么不停的追击也已经是持续了很长时间,刘宗敏回到大队之中就开始派亲兵去约束各部的阵型和速度,这倒不是怯战。而是大战在即,需要让马队短暂休息下,跑散了阵型也要整理下。
影影绰绰的看着对面的明军也已经是转过神来,依靠着那营栅摆下了阵势,一幅要决一死战的架势。
大顺权将军刘宗敏的脸色变得极为慎重,刚才那种粗豪的表情全然不见,而是有些阴沉,他开口低声问道:
“老田,明狗和鲁贼是不是勾结在一起的?”
田见秀脸上则是颓唐之极,开口回答说道:
“我带着的马步兵马还没有立住阵势,那山东的骑兵就不要命的冲了过来,我这边根本抵挡不住,硬生生的被冲散了,临溃逃的时候,听见这边打雷一般的动静,应该是和高杰那狗才的兵马打上了。”
“姥姥的,这鲁贼就这么厉害,看这光景,高杰不是被他们灭了,就是被他们收服了。”
刘宗敏终于是忍不住骂了出来,听田见秀的说法,居然是顶着两边的攻打,而且击溃了一方,打服了一方,这个战斗力的比较实在是太悬殊了!
“刘大哥,咱们打不过啊!”
田见秀忍了忍还是说出了这番话,刘宗敏也不知道听见没有,却从马上直起身来,一迭声的吆喝身边的传令兵和校尉去各处查探情况,迅速的回报,现在天已经是快要黑下来,看已经是看不到什么,只能是依靠各个队伍的自觉约束了。
夜战是这个时代的灾难,经常会有与实力差距无关的胜负情况出现,可这局面又是不得不战。
但从清早到现在,那种看着明军一步步落入自己的圈套,击溃明军,大肆屠杀,然后纵马追击的兴奋和快感已经是消失无踪,剩下的只有一种危机感。
这样的情况,胜利了又能如何,还有更可怕的敌人在身后,事实上顺军的高级将领,凡是知道消息的高级将领心中都是有个判断,自己用在明军身上的计策,被山东兵马反过来用在自己身上了。
而且从头到尾,这个局面和这个局势的形成,全是在山东的掌控之中,对方布下了个天下之局,自己却钻了进来。
打生打死,几起几落,难道就是为了其他人做嫁衣裳吗,可不管心中如何不甘,这局面还是这么形成了。
权将军刘宗敏除却涡水之战外,没有和胶州营打过,那次他始终觉得流民兵马没有出全力,而且罗汝才拖了大队的后腿,所以他对山东兵马的强悍被传的神乎其神始终是不太相信。
现如今顺军的精锐都是集中在此,刘宗敏觉得全力扑上,山东怎么可能抵挡得住,肯定一切都是朝着有利顺军的局面发展。
正在安排的时候,第二拨使者又是到了,为首的一人却直接是闯王的心腹谋士宋献策,这个人的出现,无疑证明了闯王对这个命令的重视:
“刘将军,闯王爷的大令,我军击溃明狗,使其不能为害即可,不必穷追!!”
这个命令说出,在场的众人立刻是反应过来,先前的命令目的可是歼灭,那就是尽可能的杀光对面大多的敌人,而击溃则是让敌兵溃逃散开,再也不能聚合成军即可,以对面明军的精气神,要完成这样的任务实在是轻而易举。
可相对于一直没有怎么打交道的胶州营来说,对面的贺人龙和白广恩都是顺军深恨的明军将领,手上沾满了顺军官兵的鲜血,不杀不足以后快的。
宋献策伶俐之人,看着对面的刘宗敏脸色不对,也顾不得什么了,连忙的开口说道:
“将军,那明狗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还能蹦跶几天,咱们可要分清轻重啊!”
刘宗敏嘴里嘟囔了一句脏话,转头叫过一名部将低声吩咐了几句,那部将听到刘宗敏的命令后,也是满脸的不甘,可还是骑马去照办。
命令一层层的被分配了下去,马队骑兵中一阵阵骚动,如果不是特意强调这是闯王的大令,恐怕就要出乱子了。
但顺军毕竟是心气正足的时候,还是按照上面的命令做出了调整。
对面的明军士卒反正都是放开了,他们这几千人不是总兵、参将就是各部的亲兵护卫,那都是在军中高人一等的人物,平日里在军中地方上都是眼睛朝天的,这次被围困的时候,更是体现了他们身上的优越感,他们有生的权力,而他们的同伴却没有。
这么多年,各地征战,也见惯了生生死死,人间惨剧,今日里被逼到了绝境,背后是大炮和拒马工事,前面是凶神恶煞的几万流贼精骑,看来这辈子也是活到头了,一旦确定了这一点,众人反倒是看开了。
对面的顺军渐渐的逼近,却重新放慢速度,摆开了阵势,这边不明所以,不过众人也不去管了。
手里面还都残存着些干粮,肉脯之类的,拿出来细嚼慢咽的吃掉,积攒点力气,等下拼命的时候还能多换几条人命。
也有的人把手里的干粮给坐骑吃,毕竟是跑了这么久,马匹也要补充点东西,没准还能借着这马匹逃出去呢!
陕西总兵贺人龙下了马,从马鞍边上的褡裢里掏出一个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