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明-第47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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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也该朝廷这边就地还钱了。
在魏乐泉发出拜帖的当天晚上,山东巡抚颜继祖就领着一应官员来拜见,算是把这个礼数做足,兵部侍郎魏乐泉发现了几件比较有意思的事情,比如说按说这山东地方上的官员,应该以巡抚和布政使为先,参政和济南知府衙门一干人等,应该在后,当然了,济南知府衙门的人也不该这个时候来拜。
巡抚颜继祖在最前面倒没什么不对,不过,两名地方官员都只是落后他们半步,而且巡抚对他们两人都是颇为的客气。
通报官职,左边的那名是左参政颜某,右边的是济南府同知周某,那布政使和济南知府反倒是在他们身后站着。
看见这全无规矩的模样,来自京师的兵部侍郎魏乐泉难免腹诽,心想这山东地方果然是每个上下体统,怪不得会出来李孟这等飞扬跋扈的凶恶武将,等到接风宴席的时候,魏乐泉更是开了眼界。
山东右参政柳清嵩,一名身形胖大,看着通晓官场规矩的中年人,压根不理颜继祖和山东布政使,反倒是把心思都是放在了那名姓颜的左参政,还有那名年轻点的济南同知身上,那讨好谄媚的心思甚至可以用露骨来形容了。
至于是巡抚和布政使,看那模样,隐约间有些不平,可这不平却不是为了下属的上下颠倒,看着依稀是因为无法在这个讨好谄媚的举动中插上一脚,不能去那么露骨的谄媚讨好,而愤愤不平。
魏乐泉当然不知道一个是镇东将军的岳父泰山,另一位是将军幕府的首席文官,在如今这形势下,如何能够怠慢。
现如今朝廷的官员可以不管,可跟李将军相关的,一定要巴结讨好,从李孟做到总兵的位置上之后,所做的事情,就算是罪过牵连,山东的文官五品以上差不多都够杀头的罪过了,可到现在朝廷不敢动一个人的官位,每个人都是太平的做官,还在田庄商行拿着红利,这都是因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有李孟这神仙坐镇。
这些见闻,魏乐泉记在自己的笔记之中,若干年后被公开,此段描写被许多人拿来引用,也算是不经意的经典。
事情倒不像是魏乐泉想的这般为难,山东地方官员过来拜见之后,第二天早晨,总兵衙门就有一名亲兵把总过来送请贴,说是大帅设宴,请魏侍郎赏光。
山东做事还真是雷厉风行,连个过程都没有,早晨送贴,请的就是午间的酒宴,这名魏乐泉侍郎除却苦笑之外,还能怎么办。
镇东将军府没有魏乐泉想像的那般富丽堂皇,在他这一路上,京师和北直隶已经有传言,这山东总兵李孟如何的穷奢极欲,吃喝用度如何的耗费,这人是如何的贪鄙武夫,不过这也是世间的常态。
这其实不奇怪,武人给人的概念,在这个时代就是如此,贪鄙好色,事实上,大多是武将军兵也的确给人这个印象。
山东总兵李孟做到这么大的事业,想当然他有多么奢侈无度,道德败坏,可魏乐泉看到府邸之后,却发现不过是个中等大小的宅子,除却整洁干净之外,再也看不出什么富贵的气象。
在门口守卫,在周围巡逻的亲兵士卒们则没有京师大户人家的那种骄横散漫模样,举止行动自有一股凛然的模样,看见他这名朝廷的高品官员过来,众人也都是各忙各事,没有人好奇围观。
兵部侍郎魏乐泉从这些事情上就能看出很多,这不是大明的军队,这种有规矩章法,不骄不躁的士兵,根本不可能存在大明的军兵之中。
等到了客厅的时候,看见李孟身穿青色布袍走出来,客气问好,并没有什么嚣张跋扈的举动,等到落座之后,魏乐泉看见桌子上的饭菜并不是什么珍馐美味,而是些普通富商官员就可以享用的普通饭菜。等到用饭的时候,魏乐泉发现李孟态度平常,吃的颇为香甜,显见不是为了寒碜朝廷来使,而专门做出的寒酸饭菜。
兵部侍郎魏乐泉看了看这将军府邸客厅内的布置,发现所有的器物都是平平常常,虽然是富贵之物,可在见惯了豪奢生活的魏乐泉严重,实在是太过一般。
“大人自京师来,李某未能远应,颇为失礼,就先干了这杯赔罪吧!!”
李孟笑着举起了酒杯致意,看见这名三十出头的地方大将微笑举杯,从这名年轻武将的表情和举动上,魏乐泉看不到一点传说中的飞扬跋扈之气。
来自京师的兵部侍郎魏乐泉突然间一阵感慨,自府门到这客厅,所见所闻,所观察到的一切都让魏乐泉感慨,这种感慨不是赞叹或者唾弃,而是一种心灰意冷,一种近似于绝望的心灰意冷。
若是这武将贪鄙粗鲁,嚣张跋扈还好,可这武将却举止从容,进退有度,这等人杰做出这般的大事业,大明真的有难了啊!
“魏大人,李某开门见山的说吧,现在大明军务凋敝,又有外敌压境,李某这边练出一支兵马,理应替朝廷分担一些麻烦,北直隶,李某不要顺天府,南直隶李某不要南京,山东河南都要归李某镇守,境内文武官员都要归李某任免决定,大人觉得如何啊?”
李孟神态从容,悠悠然的问出了这句话。
第424章 未到太平享乐时
这还真是开门见山,魏乐泉举在半途的酒杯不由得僵在了半空中,对面的李孟神色泰然,就好像是询问今日天气如何一般。
宴席上出现了尴尬的安静,李孟含笑等待着回答,可还算是镇静的魏乐泉额头上却逐渐的发出汗来。
又过了会,李孟却又不催促,端起酒杯向前虚扬,然后一饮而尽,舒服的靠在椅背上,依旧是等待对方的回应。魏乐泉不光是手臂僵在那里,就连脸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僵硬,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
看着对方的笑容,魏乐泉迟疑了下,也是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苦笑着说道:
“李大人,从前读书,春秋时楚庄王问九鼎轻重,大夫王孙满应答从容,颇为让人钦佩,自家此时遇上,却只有满头的汗。”
春秋战国时候,楚庄王征伐蛮族到了周室的附近,周王派大夫王孙满劳军,庄王问鼎之轻重,实际上有染指王位正统的野心,王孙满说是周室气运未尽,劝庄王打消了这个念头。
这个历史典故一直是被后世人传颂,等于是一人用言语保持了国家气运,这是何等杰出的口才和智谋。
兵部侍郎魏乐泉自己遇到这个场面的时候,才发现能做到王孙满那般要有多难,所谓的王霸之气,凛然虎威,魏乐泉并没有在李孟身上感觉到,这个年纪不大的武将的确很温和有礼,没有什么粗鲁的举动。
可想想这名镇东将军取得的胜利,取得胜利的那支强大的军队,温和有礼的李孟就立刻变的威势压人,自有一股凛然高位的气质。
能感受到这样的气质,又是提出这般咄咄逼人的要求,魏乐泉的确是感觉到浑身不自在,可这样的场面,不是说感觉到不自在就能离开的,朝廷派他过来就是要应对这个的。
不过他那句自嘲和调侃,却让这气氛缓和下来了,读过了不少史书的李孟自然也明白这句话的典故,忍不住哈哈一笑,笑着说道:
“大人倒是好口才,李某这边还没问那齐王之事呢?”
李孟这哈哈一笑,倒是让魏乐泉松了口气,看来这事情有的谈,不过李孟居然能听懂这个典故,让他心中又是一惊,这李孟那有外间传言的那般粗鄙无文,分明是个智勇双全的大才,这样的人有野心有实力,才是真正的大明灾难。
“李大人……李大帅,北直隶乃是当今圣上的驻地,南直隶乃是帝业所在,大帅已经是据有山东,若是南北直隶再归大帅镇守,这未免是太不把圣上和朝廷放在眼中了,这么作为,天下人如何看大帅呢,与大帅的名誉有损啊?”
“不妨事,自从那漕运厘金之后,李某在天下人眼中好像就没有什么名声了,北直隶连年的灾荒,乱的不像样子,南直隶也是兵灾连连,朝廷这边却一直没有什么办法,李孟有心为这天下,为朝廷做些事情,这些难题,就交给李某来办吧!”
魏乐泉的苦心相劝,李孟这边冷嘲热讽的回答了回去,魏侍郎又是语塞,朝廷治下,处处不得安宁,在李孟的威压治下,处处太平,这话说的倒也有理。
可这不对啊,李孟不管怎么说,也只是个地方上的武将,怎么能这般平起平坐的和朝廷谈条件,划分地盘,这难道是已经谋反了,要是已经谋反,那为何还这般和气的在商谈。
一时间,兵部侍郎魏乐泉的头脑也有些昏沉,这其中关窍有些想不通,桌子上又是安静了会,李孟总算不那么温和了,稍微把声音提高了些,冷冷道:
“李某和山东好声好气的请求,一番为国为民的忠心,朝廷若是还不体恤,难道要自己动手去拿,那岂不是大家都没了和气。”
你不给我自己动手去抢了,这话说的的确是赤裸裸,但却是让魏乐泉反应了过来,李孟的种种行为,早就是不把自己当成一个大明的臣子,而朝廷若按照正规的态度,早该斥之为叛逆了。
按照以往的规矩,朝廷上早就会闹翻了天,天下士子纷纷出声斥责,皇帝下旨调集天下兵马围剿,这才是应该的反应和行为。
可朝廷却低调之极的处理,并且派自己过来谈判,这已经是说明了一些东西,自己或许不应该把自己当作来自朝廷中央的使者,来和地方上的人说事,而应该把朝廷降格到和山东平等的地位上,这样才能让谈判进行下来。
既然派人来谈,那真正的意思不是想要斥责,而是想在李孟开出的价码上,尽可能的削减压缩,压缩的越多,朝廷这边损失就越小,可以赢得的时间也就越多,皇帝和朝廷不是不舍的给,而是想通过谈判,尽可能的少给。
现在连朝廷自己都不要中枢的脸面了,自己还给朝廷保全什么,想明白了这点的魏乐泉拿手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笑容却变的从容了不少,在那里开口笑着说道:
“大帅的意思虽然没有明说,不过在下心里也明白大概,咱们不谈公事,就说些这酒席上的私密话语,若是大帅取得了南北直隶,恐怕立刻就会成为天下人之敌,到时候,那流贼的兵马要取天下会来攻大帅,那朝廷的兵马自然会来围剿,怕是那关外的鞑子也会把矛头对准大帅啊!”
看到李孟沉吟着思考,兵部侍郎魏乐泉知道自己这句话管用了,不过他也是颇为的汗颜,首先是在言谈中把自己的身份降得很谦卑,口称在下,然后所谈的事情完全是赤裸裸的利益,听着好像是为李孟的悖逆举动分析一样。
不过的确是如此,山东这边要真是李孟获封齐王,并且据有大明腹心的四省之地,会立刻成为天下人瞩目的对象,也会立刻成为天下人的公敌,眼下,官兵、贼兵、鞑虏若干股势力纠缠不清,如果李孟突然冒起,那肯定会吸引大部分的力量和攻击。
换句话说,李孟想要做什么大逆的事情,不能着急,一定要缓缓图之,循序渐进,慢慢来。
这的确是对李孟有利的做法,魏乐泉说这些话的时候,也隐约间觉得脸色发红发胀,可问题的关键是,李孟缓缓图之,那留给朝廷的时间就会很多,在这期间,救亡图存,或许会有些机会。
所谓饮鸩止渴,就是说这样的情况,但人要是渴的要死,就是毒酒也要先喝下去解渴了。
“大帅要成大事,仅凭这山东一地的人才物力如何能行,不得天下人之心,如何能成大事,在下说句冒昧的话,全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