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1862-第33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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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时日里,不管是淮军坐镇京津,还是多军来到津门,《大公报》在京津一代的贩卖一直是半公开架势的。李鸿章不去管,多隆阿也不去管。
但是现在,多隆阿不能不管了。《大公报》除了公开抨击满清以外,还罗列了大批涉嫌从中谋利的地方官员的名字籍贯,以及东起京津。西到兰州,北地大小三十五个城市的粮价。又公布了南国大小三十个城市的粮价,这两边一对比简直是动摇满清统治的根基。
……
成千上万的多军士兵把天津城占得满满的。《大公报》在租界外设立的十多个发售点全部被一个不留的贴了封条。三天之内,整个京津地区明面上几乎看不到一张《大公报》的存在。那些茶楼饭馆,往日人声鼎沸,人多口杂的地方,再也看不到人拿着《大公报》吆五喝六或口若悬河,再者你争我辩的样子了。
但是眼下的时节,多隆阿就是指挥着多军开足马力的去查禁《大公报》,他能力所及的地方又能有多大呢?
半个直隶够不够?
山东、山西、陕西等地,《大公报》半公开的姿态可是一点没变。尤其是山西、陕西两省。不知道多少百姓对着满清痛骂不已呢。
两年的干旱,整个山西逃难逃荒的人数不下五百万,不少地方都出现了人吃人之景。现在大公报这么一报道,要说山西人不狠满清,鬼都不信哦!
而让全天下百姓对于‘丁丑奇荒’这场席卷了半个北方的大旱大难,有个最具体的印象的,还是李提摩太提供的日记笔录。《大公报》一字不改的刊登了上!
李提摩太生于英国南威尔斯,是英国浸礼会传教士。英国浸礼会尽管成立于1792年,但在1869年就到中国传教。这一组织主要在山东、山西、陕西三个传教区开展工作。李提摩太在1870年来到中国。最初他在山东、东北一带传教。1876年,山东发生了大规模的旱灾,于是李提摩太就到处为灾民募集救灾物款,并邀请了几位助手帮助他。1878年。山西也发生了灾荒。李提摩太就又到山西救灾,并在山西太原开始传教。
李提摩太由太原南行300公里,他在日记中写道:“南行已530里。下一座城我见到了平生最可怕的景象。城门口旁边堆放着被剥光了衣服的一大堆男尸。一个叠着一个,就好像在屠宰场看到的堆放死猪的样子;在城门口的另外一边同样地堆放着一大堆女尸。衣服也全被剥光,这些衣服全被送到当铺换取食物了。城门口停放着车辆。准备装运这两大堆尸体到城外埋葬,这一带路上的树都呈白色,从根部往上10尺到20尺的树皮全被剥光充作食物。我们经过的许多房屋都没有门和窗,全部被拆掉卖了当柴烧了。屋里厨房的锅子,都是空的,因为卖不掉只好扔在那里,户主都已走光或死去。”
这个时期的山西一省还不到两千万人,官方记录是一千五百来万,但算上黑户,可能有一千七八百万。
仅仅两年不到的时间,就死亡了至少三百万人,还有五百万以上的人口逃荒或被贩卖到了外地。大灾使山西大伤元气!
历史上的山西巡抚是曾国荃担任的。整整两年时间,曾国荃为山西‘赈银一千三百万两、米二百万石,活饥民六百万’,山西人至此之后对曾国荃感恩戴德,专门修建生祠,以纪念他。当年《申报》对他离开山西时的场景作过报道:“光绪六年七月二十二日,晋抚曾沅甫爵帅,由晋启程北上。……绅商士庶以及农工行户、满汉营兵皆公送。长生禄位,万民衣伞,不计其数。宪即出城,经过街市,绅民则攀辕卧辙,铺户行商民等皆步送出城。四乡百姓来观者,数以万计……南门外香案摆至十里之遥。非深得民心,何能若是哉?”
但现在是,山西没有了曾国荃,大清朝还摇摇欲坠的。整个山西受灾的惨景比之历史上更重了不少。虽然在刘暹起兵之前,满清的形势比之原时空同期不知道好了多少。
原来的历史上,翁同龢对李鸿章的海军建设百般刁难,实在也是因为这场灾荒影响到清政府的财政。再加上当时左宗棠出关,满清兜里比脸都干净!
李提摩太为代表的一批传教士也趁机粉墨登场。他们的目的当然不是纯粹的赈灾,而是以赈济灾民为手段,吸收教徒,扩大自家教会的规模。据军情局来报,在山陕灾区活动的外国传教士有近百人之多。堪称外国传教士在华的第一次有组织、有计划地救灾活动。而此情甚至对百多年后的二十一世纪都有影响。【据说山西信教的不少】
……
“闹吧!闹吧!闹完了,满清也塌锅了!”
人已经到了绍兴府的刘暹,丢下了手中的情报。但他的内心中却又再为山西之难情感到愧疚。不过怎么说,山西一省的浩劫,有他的一部分因由在!
刘暹曾经想,自己要是真的冷酷无情也就好了,那就不会再为山西之灾荒感到愧疚。但他不是,纵然他很清楚自己起兵卡的点儿就应在这场大灾荒身上。
“唉……”
战场上,杀几十万甚至百万人,刘暹也不会有妇人之仁。可老百姓因为灾荒而死伤数以百万计,这个坎儿就在他心底烙下了。
绍兴府城。
“废物!”知府衙门里,希元看着跪在脚下一身狼狈的刘仁清,脸上爆发着无可抑制的狂怒。“怎么不死在外面,还有脸回来?”
诸暨城是山阴隔绝秦军的唯一门户,希元在那里好了大功夫囤积物资军火,结果只是一天,刘仁清这狗才就逃回来了。两千军更是剩下了百人不到。希元还留他作甚?
再说了,刘仁清是汉军旗人。希元杀他也不可惜。
“来人,把他给我推出去砍了!”挥手就叫来堂下戈什哈,希元是连给刘仁清这么个一镇总兵官发话的机会都没有,就直接下了命令。
“大人,饶命啊,饶命……”一句辩解之词都来不及出口,刘仁清就被希元的两个戈什哈提着倒拖了下去,路上刘仁清全力挣扎着,一个劲的声嘶力竭的喊求饶。可是盛怒之下的希元又怎能听得进耳去。“把他嘴给我堵上!”狂怒的暴喝声再一次响起。刘仁清的求饶声立刻没了声音。
堂上还有副都统、翼长、参领等十来个高级军官,求情声并没有改变希元分毫心意,即使他一个将军立斩总兵官是那么的不合常理……
片刻后,一声惨叫传来,希元现今座下唯一的一个总兵也一命呜呼了。
满清在浙江的全部家底,就刘仁清一个名义上的总兵官,参合在绿营里头。现在连个总兵都没有了。
希元不后悔。都已经落到如此败坏的局面了,坚城重兵在握刘仁清都连一天都没有支撑过,不杀他,底下自己还如何带兵?谁还会用心效死?
“传我令,逃回来的所有军士,军官皆斩,行刑台就搭在南门。”
杀就杀个人人颤栗,杀的整个八旗新军为之震慑。希元跟两年前的自己相比,性格完全是变了一个人儿一样。
一天后,秦军前锋就进到了绍兴府山阴县城下。
梁纲遥遥打望着山阴南城,挺宽的城墙上只有寥寥不多的百十个清兵分散把守着。城头大炮一门没有,重机枪也一架不见,显然绍兴守军已经接受了诸暨守军的教训。
当天秦军也没有发起进攻。
这个时节江南多雨,道路泥泞,大炮转运速度那叫一个慢。攻打山阴,刘暹必须等到炮兵都落位了才行。
当然,这天上的雨水就甭指望一时半会儿就能停了。这是梅雨!
而当天夜晚,好晚了希元才上床入睡,因为心里有事,这觉也就一直都没能睡踏实,到了黎明时分才真正的进入梦乡。
希元不知道自己在绍兴能撑多久,但他要告诉刘暹,大清朝是有忠臣的。事实上现在他最可惜的就是自己非一个汉人。若是有几个汉人为大清粉身碎骨,那影响才是好呢!
第四百八十三章一座孤城万刃山
心如冰窖是什么滋味?
那彻骨的寒冷,无尽的绝望,希元今日再次是体验到了。他本以为自己出杭州之后,就已经彻底不在乎一切了呢。
一纸信报无力的从他手中坠落,两眼无神,整个人如同呆傻了似的,整整两刻钟头不动一动!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在心底疯狂的自问着。
自己苦苦的在山阴城支撑着,却传来了宁波投降,秦军打海上登陆,轻易的拿下了绍兴府的余姚、上虞两县。等于说,山阴彻底变成一座孤城了!
“高敬之,高敬之,我要千刀万剐了你……”希元对着宁波知府破口大骂。要知道他本还打算着,一经不妙,就让残部退往宁波,在宁波他们还能乘外籍轮船,去往香港或是到津门。可现在这一切打算全完了!
希元本身是有为大清朝尽忠的秉气的。但他清楚自己手下的士兵不全根自己一样的,如果手下兵勇,尤其是八旗新军投降太多,他自己死在山阴的用意就也被冲散多了。
上虞县城。战争的硝烟早已经飘散去,整个上虞县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秦军先头部队的晚饭,也是庆功宴摆了起来。实际上是当地的士绅、商贾心里忐忑不安,执意犒军,才招起了这次大宴。
绍兴府渔民之乡,灵钟秀毓,文化荟萃的富庶之地。越是这样的地方,面对兵灾**的承受底线就越底下。
县衙府院内,空旷的场地间。十几张大大的方桌两两摆列着,八人一席。人头攒动,座无虚位。
好酒、好菜。应有尽有。酒香四溢,肉香扑鼻,杯盏交错间,人人脸上都带着无可抑制的欢笑。至少在座的本县士绅商贾们面子上绝对不会显出一丝儿的为难、忧苦。
秦军的一帮大校军官们也是喜笑颜开,有人赶着来请客,也是种服气。不然以秦军军纪之森严,加上上虞这种几乎是兵不血刃拿下的地方,还是一个县城,根本就没有任何可庆的‘功劳’开大宴!
宴席的首桌上。秦军先锋部队的一个副营长,一个大队长,两个副大队长,正在吃喝的痛快。秦军先锋高层里,只有一个大队长还坚守在岗位上,但这绝对是足够了。难道绍兴府城的八旗新军还敢跨越百里的飞袭上虞吗?
而上虞县城本身,两千丁壮乡勇,死的还不到十个。秦军先锋只是在过通明江的时候发了十几发迫击炮弹,把江对岸的乡兵营垒炸了个底儿朝天。炸死了七个乡勇,然后就一枪不发的拿下了整个上虞。而那死去的七个乡勇都是很倒霉的倒霉蛋,秦军若不是先发炮炸人,而是先喊一嗓子来。他们也就不用死了。
归顺的两千乡勇遣散了七八成,剩下的一部分编做警察,另一部分就收进了即将成立的县政府当中。
绍兴是真正的文化荟萃之地。多的是读书识字的人,即使许多人没功名。可认的字,能写字。拉进培训班里集中教育上一个月,也就合格了。
秦军自从进入江南以来【区别岭南、闽粤】,就是军队都能轻易的感觉到,地方政府空缺补充起来,要比福建、江西等地好的多,比湖南、广东都要容易一等。
这种情况下秦军根本不需担忧地方反复。并且,秦军入浙江至今为止,还没一次‘光复’的县城出现‘反复’的情况的。
秦军对地方的压榨和严厉,力度都不小。但浙江地方很平静!
此刻希元心头那个叫恨啊,食其肉寝其皮,他恨高敬之恨得发狂,却从没想过‘蝼蚁尚且贪生’,况乎是人呢?高敬之和诸多投降的宁波官员,他们又不是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