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之死 作者:九月树-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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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哼哼!”
梅兰气极,不那么理智起来,吼起来嗓门更有些控制不住了!环视一周,见桌上有一部电话,他拿起话筒,伸手就拨!
“你要哪里?”
“地区司法局!”
符桂云立即出手按断了电话,勉强陪着笑脸道:
“你不要急,有话好好说嘛!”
梅兰放下话筒道:
“这个案子已经是和尚头上的虱子,明摆着是冤案,我不怕你们耍赖皮我告诉你。想踢皮球,没门!”
“你……真拿你没办法。即使你真能肯定罗大鹏没有罪,放人也总得有个程序走吧。一般说来,你做为被告请的辨护人,得在法庭上陈述你的理由,出示你的证据,怎么能这样呢?这样好不好,你先回去,磁带留在这儿,我今晚立即就向县政法委如实汇报案情的新情况!如果他们说可以撤诉,我们立即通知看守所放人,这总算可以了吧?”
梅兰想了想,从盒子里取出了那盘带子,丢去在符桂云的桌子上,又笑了笑道:
“我可告诉你,你们别想再耍什么名堂,这只是录音的副本,正本不在这儿。还有,我这儿有一张玉矿卫生所医生的证明:肖伟臣是个百分之百的处女。内裤上所谓犯罪嫌疑人的‘罪证’——罗大鹏的精液,专用名词应该叫‘早泄’。爱情真让人陶醉,罗大鹏是个不折不扣的童男,他们当时都太激动了,什么都不曾做过!其实,老师也应该开一门‘性知识基础课’!”
梅兰说着,将一张盖有医院公章和医生签名的证明拍在了符桂云的桌上。转身扬长而去!
“你……原来……你们竟还私自带着受害者去做妇检,你……你回来!”
任凭符桂云在后面如何声嘶力竭地叫喊,梅兰只是不理,很快消失在夜色中。
街上的行人已经散尽,街灯昏暗清冷。
积雪一半都还没有融化。
那一个冬天,山里没有太阳。
因为没有太阳;因为酒精、严寒、狂躁、激动、劳累;因为……梅兰病了,病了二十天。
他在医院躺了二十二天。
二十多天中,他除了酣睡,醒来后就是写。以前是写罢教纪事,写罗大鹏一案的教训,写对一位小天使的追忆和思念;后来就写自己的胡思乱想,写自己稀奇古怪的梦。
第二十天一大早,沙岩来了。一见面就兴奋地喊:
“阿兰,我们胜利了!彻底胜利了呀!宋云芳、申一鸣都被调离了二中。马副校长病休了。地区教委派了一名新校长兼书记来,六十年代的大学毕业生,很有素质的样子。他一来就走访了全体罢教教师,广泛听取各方面意见。我们提的条件如今总算都实现了!
“我告诉你一个特大消息,就是那副校长的名额,开始说是要由本校民主选举产生,大家先是提了刘怀中和屈建明,可他们二人都不愿干,说是年纪大了,只想一辈子教书,不想当领导。最后老师们一致推选了你,县上和局里也都同意由你上,说这更符上边的精神,老中青三结合!当然,刘老师最后还是当了教务处主任,郭欣任了校团委书记。”
“怎么将我往火坑里推呀,我可从来没有想过要当什么领导,我没那野心。”
“怎么,不干?不干让我来,说不定混他个几年,再弄个掌门人干干。不好吗?”
“你真想干,等我病好回来帮你提。”
“你还当真呀。其实,在县上领导以及老师们的心目中,我的威望哪里能和你比!”
“不是有不有威望的问题。”
“是什么?”
“有一则笑话,说的是那一天调一个人到一个单位去,主管干部问他会什么,他说什么也不会。‘那,你做领导去吧。’主管干部轻松地说。你看,什么都不会的人,才去当领导。”
“他妈的,你竟如此小看当领导的?其实领导中,也不乏有真才实学的呀。不然你还那么削尖脑袋往里钻呀?”
“谁钻了?莫明其妙!”
“嘻嘻,别恼!还记得在你正式宣布罢教的那天吗,你他妈就是鬼心眼,一边宣布参加罢教,一边却向党支部交了一份‘入党申请书’。这次好了,新校长一来,你猜咋的了?”
“咋的了?”
“他一来就一锤定音:绝对通过,他自荐当你的第一介绍人。当场就有十多个党员教师都愿当你的介绍人。乖乖,你写的那份入党申请书,有五十多页呢!你当时是通宵达旦地写啊!新校长将你那份申请书中的一些片段在全校教师会上念了,当时连我这个对任何党派都不那么有兴趣的人,都为你申请书中的那些精彩的措辞所打动了!他号召全体教师尤其是年轻教师,都要向你学习,积极要求进步,多向党组织靠拢。说党组织的大门时刻向着所有人敞开的。”
梅兰是交了一份申请书,那是在他宣布参与罢教的那个晚上。
当时他坚信,二中的希望,无疑只有寄托在这些有血性的罢教的老师们身上,罢教是否能够取得胜利,可以说是二中的前途之所在。但二中的罢教,已经在全县、全疆甚至全国教育界都引起了巨大反响,到底结果如何,当时情况不明,一切尽在天算,参与的人好比是处在一种谁也无法预料的分水岭。要么取得胜利,大家皆大欢喜;要么挨处分遭开除甚至受审判当罪犯坐牢!当自己准备成为他们当中的一员的时候,处在这种特殊的时刻,大是大非面前,必须要有清醒的认识。因而,做为一个忠诚党的教育事业的有志热血青年,完全有必要向党表明心迹。这是大方向,是不能含糊的!因为这更能证明我们全体罢教的老师,并不是如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污蔑的那样,是在进行反党反社会主义活动!恰恰相反,这是一群为了更好地维护党和人民的利益,为了教育事业的真理而甘愿承担一切风险的最勇敢最忠诚的人。他在申请书中这样写道:
“……此时此刻我志愿申请加入中国共产党,并不是想借此捞取什么政治资本,而是我觉得,我的一切行为,都是在为了更好地维护党和人民的利益,加强党和人民的联系。因而我必须入党,我要让那些一生披了党的外衣,打了党的旗号,却干尽损害党和人民利益的坏事,败坏党的名誉的个别政治扒手们看看,什么人才有资格当一名真正的共产党员!历史只应该由在这个时代能够真正代表着广大人民利益的毫无私心的人们来写!倘若不是这样,则我们这一代人将有愧于这个时代,将永远失去做一个中华民族优秀子孙的资格……我要在这里庄严起誓:我梅兰一生将与党和人民真正的利益同在,与我伟大的中华民族同在,与我讲台下千千万无产阶级革命事业合格接班人同在……”
沙岩说:“梅兰你自己还不知道吧,当时新任校长将你的这一篇檄文、誓言般的申请书在全体教师会上宣读过后,在他的鼓动下,场内一百多人掌声雷动。一些人泪花晶莹,他们激动的理由,说是完全因为有了你的这一篇入党申请书,才使罢教那么快有了结果,是你的入党申请书为罢教定了性。不是吗,一边宣布参加罢教,一边写入党申请书,罢教就是你参加党的实际行动!这是多么好的现实证明啊!人们心底感叹着:阿兰这小子,他的肝胆和豪情,他的鬼点子,他的一切的一切,都将可能在二中这块弹丸之地永远地传扬下去呢!”
沙岩没有说,老师们也有这样说的:二中的青年教师中,梅兰和沙岩一样,同样都是一个不安份的人,但沙岩的出格,给自己招来的是麻烦,而梅兰这小子的出格,倒很可能因此造就出一个大大的野心家!
好家伙,什么说法都是对他的赞赏!
正文 第二十二章(4)
(更新时间:2005…11…9 9:23:00 本章字数:2396)
沙岩还说,他听过新校长会后私下深有感触地对人们说道:
“梅兰真是个好青年,他一腔热血,想的是党的利益,群众的利益,是国家的长治久安,他确实为这次罢教的圆满解决作出了贡献。自古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我们中华民族之所以伟大,之所以永远不灭,正是历代都有着无数像梅兰这样的耿耿赤子,有他这样的一腔凛然正气,他们不为私利,一心为公,为真理而奋斗不息!这才是一种真正的主人翁的豪情壮志,是我们时代的最强音!这场罢教如此圆满解决,功劳非他莫属,是他力挽狂澜,挽救了罢教,挽救了全校几十名参加罢教的老师!”
“他真那样说我呀?”梅兰抬头瞅了瞅正一脸坏笑着的沙岩,显然有些不信。
“是呀,有什么不对吗?”
“不是,我是说……”
梅兰隐隐觉得,如果不是沙岩这个人精在有意作弄我,这个新校长只怕也是一个务虚不务实的人,也是一个夸夸其谈的人,他就那样看重梅兰参加罢教前后的这些行为和作法?参加罢教前写一份入党申请书,原只是自己没有办法的办法,何必小题大做!
尚未谋面,就那样夸他!有点不对劲呢。
惟一的解释,当然是沙岩故意这样说的,他是想让梅兰早点从他半死不活的沉沦中振作起来。
沙岩还告诉梅兰其它许多好消息:老屈头的动物标本室终于有了着落了,学校给了两间大教室,局里拨专款要为他装修一新,已经动工了!还有,屈建明和山婆子在婚礼的第二天,由梁书记亲自领了他们去补办了结婚证,屈师母和她的两个儿子,也顺理成章地在派出所落了户!老梁通知公安局,以后谁也不准再去找他们的麻烦。王师母现在是学校食堂的炊事员。她每天为各个办公室义务送开水,脸上有了从未有过的灿烂笑容了。教师们都说,屈师母比原先至少年轻了二十岁!
据沙岩说,自罢教开始至结束,前后一共二十五天。复教后,老师们正在赶那些被拉下的课程,可能还要延期放寒假。
“二中确实是换了人间!”沙岩最后按捺不住激动的样子,大声说道,“自从你住院这段时间,多少人来看过你,你看看,这么多的慰问品,足足可以开一个小卖部、水果店了!阿兰,你一定要坚强起来,你将来当了校长,我会好好地协助你,我们一块儿干,干出一番事业来!我们一定能够成功!还记得我们过东江大桥时立过的誓言吗……”
哦,沙岩!
当了副校长的不是他,可他有点飘飘然了!
※※※
梅兰没有沙岩那么高兴,他在想一个人,一个那样让人牵肠挂肚的人。
他在医院里躺着,清醒的时候,每时每刻都在想着那一位令人肝肠寸断的小人儿!不停想象着玉华走后的情景,这些不同寻常的日子,她在干什么,她去了哪儿。
他在医院里从冬天躺到了春天,从旧年躺到了新年,他的心路里程却是从春天进入到了永远严寒的冬天了!
玉华是在罢教的第五天离开学校的。她最后一次来校,是被宋云芳连骗带吓哄了来的。她的目的是为了通过她拉拢梅兰,分化罢教队伍。
宋云芳的目的没有达到。玉华因此在学校住了最后一晚,那晚,她与梅兰共同度过了平生中最为缱绻缠绵的一夜。第二天她毅然回到了家里。
梅兰最初并不知道,就在那以后的第三天,玉华听从家里的安排,去了大姐夫的那个团场。
她是和他说过,要去团场的。那天晚上,她曾与梅兰相互约定,二人以后每天晚上在同一时间里观看牵牛星和织女星。那时没有移动电话和寻呼机,更没有依妹儿, 他们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