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林寺第八銅人-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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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鄉已經三年了,紅中是第二次到大都。
生在鄉下的她兩次都覺得京城的一切都很新鮮,街上掛著少林招牌的武館林立,還有搭台賣藝的武夫、比武招親的戲碼、兜售糖葫蘆與鮮果的小販樣樣不少,但今年水患仍頻,百姓逃荒者眾,連蒙元大都也流行起敚傎u身葬父。
這峨眉派師徒倆模樣生得漂亮,又各佩了兩口劍在身上,即使在人口熙攘、人種繁雜的大都也十分惹眼;兩女繫好白馬,進客棧點了幾個菜用餐,附近客人紛紛投以好奇又饞涎的眼光,暴烈的臁┙院莺莸氐裳刍厝ァ!
臨桌三個佩劍的客人的話睿思t中與臁┑淖⒁狻!
「聽說那個太極跟少林寺那鬼憎神厭的第八銅人真是同一人!前些日子他單槍匹馬挑了牛飲山的僬瘯r親口承認來著!嘿,這可神了,日行千里來回作案,非得等到那不殺親自上少林宰他,他才肯真正逃下山來。」鄰桌一個彈著劍鞘的中年胖子說道。
「逃也洠屈N丟臉,普天之下誰敢與不殺為敵?待得那不殺老死,這武林才有新局。」坐在胖子對面的瘦子剔著牙。
「對了,那牛飲山的香軍寨子不也是徐壽輝搞的那白蓮教的分舵嗎?那太極可也大膽,這下兩邊的梁子結得可大了,北派白蓮教第一高手醍醐遲早要跟太極一戰!」一個老者拍著桌子,震得酒杯都跳了起來。
「南派香軍的敵人未必便是北派香軍的對頭兒,南派吃了癟,北派樂都來不及呢。」瘦子冷冷道。
這威茫⒌陌咨徬丬婋m都以紅巾為信,卻有南北派別之分,兩派表面都奉彌勒下世的稱號,骨子裡卻各奉其主,日後衝突只是時間問睿!
「說得好,再者,傳言都說那張三豐跟太極使得是同一路古怪拳法,傳是拜把兄弟來著,如果醍醐跟太極作對,張三豐也不可能作壁上觀啊。二打一,醍醐必敗無疑。」胖子搖搖頭。
「大俠誰跟你二打一?英雄好漢,都是一個兒釘一個兒的!」老者撫摸著白胡。
紅中聽得喜不自勝,七索終於出少林了。既然她師徒倆是跟著君寶犯案,而七索也會尋找作風大膽鮮明的君寶,她與七索相遇自是指日可待。
至於臁┠椭宰勇犩徸赖膭驼f了半天江湖盛事,全都洠г谘e頭聽見自己的名字,不由得大為光火。
「好心的姑娘啊,施捨施捨小的些零碎饅頭吧。」
一個氣若游絲的蒼老聲音。
紅中轉頭一看,是個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的紅鼻子老乞丐。
「拿去吧。」紅中立即挑了個大饅頭塞在乞丐手中,免得瀕臨爆發的師父對乞丐惡言相向。紅鼻子乞丐連連稱謝退下。
鄰桌的客人兀自高談闊論著。
「若是一個釘一個,我賭盡得崆峒派真傳的醍醐得勝。」胖子思忖,「崆峒派真正火候的武功向來只單傳一人,醍醐能在眾師兄弟裡破格而出,必有驚人藝業。」
「我也看好醍醐,他不僅盡得崆峒真傳,據說還有白蓮教無極老母的符咒加持,刀槍不入,寸膚寸鐵咧!」瘦子剔著牙,蹺著腿。
「不就是鐵布衫金鐘罩嘛,少林又可曾少了這兩樣苦功夫?說到對殺,講究的是氣勢為先!」老者頗有哲理地說,「我賭太極,那小子正在銳氣的鋒口上,擋也擋不住,光瞧他五進五出汝陽王府就知道了!」
店小二為鄰桌的客人添酒,聽得眾人說得盡興,也跟著報上一筆。
「前兩天也有江湖上的客人來小店寒暄幾句,他們說張三豐跟親朝廷的華山派動上了手,兩邊打得不可開交,還相約在暖風崗上繼續較量呢,算算時間,便是今晚。」小二笑嘻嘻。
「我們正是為了此事趕來大都觀戰,不知那暖風崗在哪?可遠?」胖子忙問,可見不是城裡人。
「遠?暖風崗便在咱大都近郊。消息在城裡早傳得沸沸揚揚,這天子腳下,朝廷多半知曉(A2),這架流局的成分大咧。」店小二搖搖頭離ァ?/p》
又接連聽到君寶的俠名,臁┤滩蛔∨淖蓝穑芍徸廊粍汀!
「左一句張三豐又一句張三豐,這江湖這麼大難道就洠e的人好提!」臁┡馈!
「敢問尊瘢牵俊估险咂鹕硐嗑矗焕⑹抢辖!
「朝廷通緝榜第十名,峨眉派掌門人,雙劍繽紛飛之臁∮心懺僬f一次張三豐的名字試試!」臁┥焓肿Γ瑓s撈了個空。
臁┮汇丁!
紅中也傻眼了。
臁├M在腰際的玄磁雙劍竟不翼而飛!
十
張三豐與華山派在暖風崗相約死鬥的消息,在江湖上早已是眾劍客最矚目的大事,消息傳十傳百,朝廷又怎會不知?
華山派這十幾年來自肅清理,剩下的弟子皆與朝廷關係良好,掌門人岳清河甚至受命為元軍教頭,華山派一行人在蒙元首都當然以逸待勞。至於被朝廷視為眼中釘的張三豐敢不敢赴約,正是群雄議論紛紛的焦點。
這個大消息,自然也將七索從江湖角落呼喚出來。
七索逃出了少林寺,雖想跟君寶會面,但在情感上他最希望找著的人是自己虧欠最多的紅中,找著了,兩人便回到乳家村拜堂成親,然後一起行走江湖。但峨眉派只積小案不犯大事,七索要碰著她們師徒倆實屬不易,只好一邊劫取官銀當作旅費,一邊往北隨意逛蕩。
好不容易下山,七索有意在實戰中磨練武功,一路上只要遇著了不義之事,七索出手便管。與幾個強佔民院的道人起過衝突,廢了幾個蒙古武官胳臂,又消滅了一批好姦淫婦女的。其中不乏江湖好手與陰險的暗算伎倆,讓七索身上多了幾個傷疤跟可貴的經驗。
上周七索與不殺的徒孫對上了手,不意從他們的口中聽得這死鬥之約,七索立即留上了神。這斗約乃江湖上數一數二的盛事,七索猜想好事的臁┮欢〞䲠y紅中與會,屆時在圍觀的人群中相認也就是了。
通往大都的行道旁,一間還算過得去的小客棧裡,粗魯的叫囂聲不絕於耳。
七索的耳朵豎了起來。
「媽的!就別教爺遇著那死銅人!竟叫我在粗茶淡飯的少林寺窩了四年之久!」
「可不是!就算他卸了金漆化成了渣我也認得出,定打得他廢筋斷骨!」
正在吃麵的七索頭低低地暗自好笑,他認出那熟悉的談話聲分別是少林寺臭名昭彰的金轎神拳錢羅漢與黃金右手,都是自己的少林同期。
自難纏的第八銅人下山後,八百多個富家公子便一窩蜂報名闖關畢業,死氣沉沉的少林再度忙成一團,今年度的畢業生爆大量,不僅像蜈蚣一樣快速穿過毫無抵禦的銅人陣,連木人巷也擠滿了人,機關幾乎無法正常咦鳎δ槹姹镜姆秸汕嘟胁僮鳈C關的韓林兒等人加入破關的行列,一齊畢業下山算了。
不過說起惡名昭彰,哪能比得起臭名鼎鼎的少林寺第八銅人?幸好七索早有自知之明,已先將自己易容打扮成尋常的逃荒莊稼漢,穿上最破的衣服,還在臉上塗上幾抹乾泥巴,任誰也不會有興趣瞧上一眼。
窩在客棧角落吃著雜糧面的七索靜靜聽著錢羅漢跟黃金右手瘋狂罵著自己,正自奇怪懶惰如他們倆怎會千里迢迢跑到大都時,幾頂轎子陸陸續續停在客棧外頭,好幾個穿著華貴的公子爺紛紛下轎入店。
七索頭也不抬,便知道他們也是少林的同期。
幾個公子哥兒寒暄了幾句,登時進入正睿!
「等大伙都到齊了,天一暗,咱們就起轎往暖風崗去,住在大都裡的弟兄已安排好視野最棒的位置等著咱呢!」
「甚好甚好,江湖上都說這場比劃是武林年度盛事,但少了咱們這幾個少林優等生在一旁點評,又怎能說是十全十美?」
「可不是?大都的弟兄已備好佳釀數十壇,咱一邊喝酒一邊看他們打猴戲,古人說煮酒論英雄,想必就是這層道理!」
眾公子爺哈哈大笑,笑得七索耳朵都快長繭了。
在少林如此,下少林亦復如是,怎麼過了這麼久了還是這番洠в幸娮R的談話?七索聽得洠ぃ瑥澭劚晨瘸隽丝蜅!!
七索走出客棧,看天色尚早,便想在大樹下睡個覺,再慢慢問路朝暖風崗前進。
但七索才剛剛找到一棵看來十分好睡的大樹,正要拍拍屁股時,卻見一個髒兮兮的小乞丐赤著腳丫朝自己走來,七索遠遠就聞到一股酸臭的氣味。
七索並不是個洠в型樾牡娜耍珡娜榧掖逍械酱蠖家宦飞隙际翘踊牡拿纥S肌瘦面孔,瞧也瞧得膩了,真要廣散銀子也力有未逮。
七索本想來個相應不理,卻見那小乞兒笑嘻嘻地站在七索面前,從懷裡掏出半個饅頭。
「剛剛從廟裡逃荒出來的吧?我也是,被住持拿棍子死命轟了出來,正所謂逃荒一家親,萍水相逢,吃個饅頭。」小乞兒將饅頭遞到七索面前晃著,「冷的,硬了,但還可以吃。」
「……」七索呆呆地看著小乞兒,又看了看那半個饅頭。
想來是自己的頭髮未長,看起來像個被趕出廟的窮和尚。
「吃吧。」小乞兒微笑。
「你自個兒留著吧。」七索摚'手,懶散倒地。
他臉色不動,心裡卻很高興,這饑荒遍野的人間竟還有這樣的溫暖。
小乞兒從洠в龅竭^分饅頭卻被拒絕這樣的事,好奇地蹲下,摸摸七索的額頭。
七索心底好玩,邭庵另敚∑騼旱菚r感覺手背一陣發燙。
「糟糕,你發燒了。」小乞兒訝然。
「走開吧。」七索翻身,不加理會。
小乞兒點點頭,轉身就走,如果被傳染熱病可不是開玩笑的。
「喂!見死不救啊?」七索開玩笑起身,喚住了小乞兒。
小乞兒震驚回頭,看見七索笑開的模樣,立即知曉是被七索耍了個把戲,不是個懂法術的郎中,便是懂武功的行家。
「瞧你好心,這世道當真少見了,喏,這些碎銀子拿去吃幾個餅吧。」七索拿了幾塊碎銀扔在空中,那碎銀約莫五塊,但七索用上了巧勁,每一塊都拋得慢吞吞的。
那小乞兒身手矯健,幾下就將銀子抓在手裡。
小乞兒頗有興味地打量著七索。
********************七索年方二十一,那乞兒年約十六,矮了七索一個頭。
「瞧你這身打扮,看樣子是新入我們乞丐界的,但裝熱病的功夫高明得很,卻又不像是會淪為伸手討錢的。」小乞兒直言。
「你年紀尚小,難道乞丐界的丐幫洠Я巳瞬牛拷谍埵苏坪苁橇说茫菇䲠蛋倌炅ǎf不定我就是丐幫幫主,考校考校你來著。」七索無聊,便跟小乞兒攀談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