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七次的男人-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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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差点发出声音。现在不是嘲笑富士高哥哥的时候。倘若瑠奈姊姊没点出这件事,我也完全没想到它的重要性。
“友理小姐……?”
“是啊,友理,那女人。”瑠奈姊姊那副憎恶的口吻,让我不自觉想把耳朵塞住。若是让瑠奈姊姊知道我也被指名与友理小姐一起成为继承人,她又会怎么样?搞不好会揍我一顿。“那个女人会继承所有财产。EDGE-UP的经营权、渊上家的财产,一点也不剩。全都是那个女人的!一个和爷爷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外人,夺走了所有的东西,我们却一毛钱也得不到。”
“可、可是,”富士高哥哥弄清楚状况后,思考能力总算恢复了。“这也没办法不是吗?都变成这样了。”如先前外公所说的,与成了继承人的友理小姐结婚之后,便成了渊上家的女婿,如此一来,至少自己也会分得一杯羹。说不定大哥正如此计画,然后立刻抛弃瑠奈姊姊。“……也只能顺其自然啦!”
“一句顺其自然就算了?”瑠奈姊姊并非没察觉富士高哥哥暗自筹画的阴谋,她露出了想将他生吞活剥的神情。“你不打算做些什么吗?你还算是个男人吗?”
“打算做什么?什么事都做不了吧!我能够做什么?难道你是要我想办法让爷爷复活?”
“有办法让那女人丧失继承权吧!”
“你说什么?”
“如果那女人成了凶手,自然就失去了遗产继承权。如此一来,依民法相关的继承权规定,我们这些血亲就能分配到遗产。对吧?所以才叫你准备,好让那女人成为犯人啊!”
“可、可是。你,你说让她成为犯人。这种事要怎么做?你倒是说说着,要怎样才能让她成为犯人,该怎么做啊?”
“备齐必要的道具啊!首先是尸体。倒在那里的。”眼看著外公的尸体就像快被踢飞的路边石头,遭到草率处理。“然后,只要在这里准备好凶器就成了。”
“凶、凶器。你……”
“只要让爷爷的头部看起来像是被某种物体重击就可以了,这样一来,就能弄成他杀事件了。”
“你是白痴吗?”气势被压制住的富士高哥哥,总算高姿态地开始反击。“你太小看日本警察了吧!在这世上,有所谓的科学侦查,日本有法医验尸的制度。不,等等,在安规这里好像没有。”虽然我认为现在讨论的话题其实不是那么重要,但哥哥却煞有其事地指正,大概是他体内的科学工作者之血沸腾了吧!“不过,这里有医学大学。我告诉你,只要法医解剖之后,究竟是病死或者他杀,相验一次就知道了。只要一次喔,伪装是没用的。你连这种事都不懂吗?”
“不懂的是你吧!死因根本不重要。”气势凌人的瑠奈姊姊,瞪了大哥一眼,将他的话当成屁一样地反驳回去。
“即使在解剖之后,发现死因是心脏衰竭也无所谓。只要有被物体重击的痕迹,警察就必须进行调查不是吗?即使重击不是直接死因,那也会变成伤害事件。运气好的话,或许会认定是受到重击而导致心脏衰竭,而变成了伤害致死罪。如果运气不好,说不定会以杀人未遂罪起诉。总之,若能证明她有加害爷爷的意思,就不能继承遗产了。这样一来,不就达成剥夺那女人继承权的目的了吗?这不是很简单吗?”
“可是,凶器……”富士高哥哥逐渐被说服了,连反驳也显得敷衍了事。“凶器要怎么办?用那个酒瓶吗?”他从外公的下颚下方,取出了那支空的清酒酒瓶。
“笨蛋!用那东西没办法嫁祸给那女人吧!”
“那要用什么?”
“当然是能联想到那女人的东西,应该是放在会客室吧。”
“会客室?”
“插有蝴蝶兰的花瓶。”
“喂……等等,那不是胡留乃阿姨的东西吗?”
“是啊,不过是那女人送给阿姨的礼物吧!”
“不过,那个插着蝴蝶兰的花瓶,真的会让人直接联想到友理小姐吗?我认为,应该会先联想到阿姨吧!”
“你真的很迟钝!仔细想想,花瓶上的指纹是谁的?”在大哥发出诧异的惊呼后,瑠奈姊姊嘴边挂著性虐待狂似的冷笑,冷言冷语地嘲讽他。“对啊,只有那女人,只有那女人的指纹。阿姨没将它拿进自己的房里。那女人送完礼之后,亲手把它摆在会客室里。只要我们不在花瓶上沾到指纹,把花瓶拿到这里就可以了。”
“怎样才能不沾到指纹?”
“或者……”瑠奈姊姊以要大哥自己思考似的口吻,尖声说道:“拿来之后把自己的指纹擦掉也可以。总之就是如此,知道了吗?知道的话就立刻去把花瓶拿来这里。”
总之,除了舞姊姊以外,“历任犯人”的思路都与瑠奈姊姊相同,并且也进行相同的伪装。总算亲眼见到接近真相的情况了,这让我感觉十分疲累。外公的死根本不是杀人事件……看样子,这就是结论。
如果仔细思考,到目前为止,外公的尸体并未由法医进行解剖。每次呈现在眼前的,总会被认定成他杀。在透过科学办案使案情明朗之前,也就是在还没推算出死亡时间、死因为何之前,外公每每因为时空“重设”而“复活”了。
当然,我也不知道外公的真正死因,但大概是脑溢血。酒是主要原因,饮酒过量缩短了外公的性命,我也只能这么想了。在第一轮中我与外公一起喝酒,他那时明明就没死,为何从第二轮开始外公却死了?如此说来,问题就出在喝酒的量了。在第一轮里,我也喝了不少酒,虽然无法严谨地确认,但我想,外公大概喝了半升的酒。在医学上,究竟要喝多少才会致死,我当然不清楚,总之……如果他只喝了一半,应该不至于会死。不过若是独自喝完一升的酒,身子就会挺不住。如今我也只能作此解释了。
因为我没陪外公喝酒,所以他死了。这个前提大致上正确。只是,这么一来,外公的死就不是杀人事件导致的,而是因为独自喝酒,饮酒过量而死。
外公并非因杀人事件而死,但发现者却毫无例外地出现。所以,势态才会变得如此复杂。理由自然在于——倘若外公在这个时点(也就是还没写下新遗嘱的时点),就这样死去的话,去年的遗嘱便会正式生效,友理小姐也会因此成为EDGE-UP的继承人。EDGE-UP的经营权以及渊上家的财产全都会被外人夺走,身为亲人的自己,到头来什么也没拿到——“犯人”们便是害怕会演变成这种结果。
在第二轮,也就是外公的尸体最初被发现时。我回想起,当叶流名阿姨正要靠向外公身分时,瑠奈姊姊以惊人的气势叫住她,说是警察到来之前不能动手触碰现场的东西。那时我觉得,“犯人”那种坚持保存现场的态度,实在让人难以理解。但如今想来,这不过是他们想把外公的意外摔死塑造成“杀人事件”罢了。若是别人一不留神地碰到了花瓶,那不就糟蹋了友理小姐沾在上面的指纹?我猜,他们多半是这么思考的。
瑠奈姊姊和富士高哥哥这对恋人,以及随后的世史夫哥哥、妈妈,接著是槌矢先生,全都抱著同样的企图,欲将外公的死伪装成杀人事件或伤害事件,然后嫁祸给友理小姐,进而剥夺她的继承权。“犯人”们的共通点,便是局限在从瑠奈姊姊那里知道外公尚未写下遗嘱的那些人里。
只有舞姊姊例外,她并未嫁祸给友理小姐,而是嫁祸给瑠奈姊姊。从现场遗留了瑠奈姊姊的耳环,便能发现这个事实。这是为了对夺走心爱男人的妹妹进行复仇。或者,虽然这种想像令人讨厌,但以舞姊姊当时的状况来看,或许在那一轮真是一起杀人事件。失恋的打击,让她当时处于精神不正常的状态。说不定外公对情绪不稳的舞姊姊,说出了刺激她自卑感的无心言语——这个我以前曾在脑袋里模糊描绘的假设,或许意外猜中了。舞姊姊冲动地犯下罪行,在惊慌之下,利用偶然拿到的妹妹的耳环——当然,这全都已经“重设”过,已被封印至历史洪流里,现在也无关紧要了。
瑠奈姊姊对不论怎么催促都无动于衷的哥哥,急得发起脾气,正准备去拿花瓶时,我叫住她。纵使时空会“重设”,但若是亲眼见到外公的尸体在面前被毁损,我也会于心难安。“听起来真是妙计。不过,姊姊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如果我对警察说出真相,你打算怎么办?”
“小Q真是的,你……”瑠奈姊姊终于意识到我也在场,看她那副狼狈不安的样子,看来,她心思的缜密程度也不过尔尔。“难道你不帮我们吗?你不会这么想吧?不会吧?咦!”
“我当然不会帮你们啊,我又没有帮你们的义是。”
“义、义务……当然有啊!”大概是慌张起来了吧,瑠奈姊姊抓住我胸前的衣服,不停地摇晃我的身体。“这可不是别人家的事,你知道吗?啊?小Q!如果财产全给那个女人,我们就连一毛都拿不到罗!小Q应该也会因此感到困扰吧!是这样子吧?小Q也会觉得很困扰喔!”
“没办法啊,结果都已经这样了。”我斜眼望著哥哥,模仿他先前的说词。“以后可以别叫友理小姐‘那个女人’吗?”
“到、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怎么回事啊,小Q!”为了哀求而靠近的瑠奈姊姊,杏眼圆睁地叫嚷了起来,她张大了嘴,两个眼珠里浮现血丝。“你到底想怎么样?你和那个女人是同一个阵营的吗?你是那个女人的伙伴吗?你到底想要怎么样?你说啊,你打算怎么样?快点给我说清楚啊!”
“真没办法。”她的态度盛气凌人,让我无法蒙混过去,我只好不得已说了出口:“因为我喜欢友理小姐。”
“咦?”
“如果非要我选边站,我只能选择背叛亲兄弟了。”
“啊,是……这样。是这样子的啊……”瑠奈姊姊宛如灵魂出窍似地,忽然从我的胸前松手。她呆若木鸡的表情,如自言自语般嘟娥著说:“是、是这样啊!原来是这样啊!小Q喜欢她啊!是这个样子啊!那么,也没办法了,爱是能胜过一切的。”
“喂,瑠奈。”瑠奈姊姊宛如对著玛莉亚像祈祷的修女船,兀自出了神,哥哥不安地探头看她。“不会吧……Q太郎的嘴还是塞得住的。你别想一些有的没有的……”
“你将我当成什么啦?”瑠奈姊姊一改郁闷的表情,眼睛向上吊起。“我是粗暴地抡著斧头,挥著电锯的冷血杀人魔吗?别开玩笑了!刚刚说的事全都忘了吧!我似乎有点鬼迷心窍了,才会说出那么恐怖的事,真抱歉。”瑠奈姊姊忽然搂住我,像是要将我的运动服当成毛巾擦拭般,以脸磨蹭著我的脸。“忘了吧!请你忘了,我无意那么做,我真的不是那么无情的女人。真的,请相信我。拜托啦!”
“你……”连富士高哥哥也不禁瞠目结舌。“你在我面前做了些什么事啊?”
“但是,被小Q讨厌的话,我就活不下去了!”
“你没想过会被我讨厌吗?”
像是忘了俯卧在面前的外公尸体,他们暂时陷入痴呆而又亢奋的状态。也可能是害怕得不想去通知众人外公的死讯,因此想要尽量拖延。不但如此,就连外公的死、之后等待著的未来,以及自己什么都没得到的绝望等等,都想尽其所能地往后拖延。总之,我们并未进行混淆视听的布置与伪装,便对众人宣布了外公的死讯,这第八轮并未发生“杀人事件”,但外公死去的事实,却是毫无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