挽天河+番外_by_陈小菜-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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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安低头道:“属下不知。”他深知四野王胸中自有丘壑,手底指点江山,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傅怀川摇头道:“天,地,将,法,算,时,计,利。单单为一个利,李若飞注定逃不开去。”
但似是为了证明他自打耳光,李若飞强悍的战斗力和狡诈的战术在其后的两个月内,让傅怀川近乎崩溃,几乎毫无反抗之力的被李若飞再下三城,火雷铁骑已经过了梭河,眼看逼近靖丰,宁国朝野震惊,傅东平夜不能寐。
李若飞已近乎传奇,成为天下最锋锐残酷的名字。
傅怀川一惯的微笑已经发苦。幸亏此时宁国二十万增援抵达开羯,开羯城被困,李曈陷入和傅东平同样的慌乱中。
傅怀川抛出了蓄谋已久的合约,恍若神的恩赐,迅速被李曈、傅东平认可。
局势已定。
他傅怀川虽不能坐拥天下,却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掌控天下大局。
第六章
宁国以夏州为界,朗国以深州为界;傅卓群送到朗国为质,李若飞则入宁国为质;李芊芊封为安国公主,嫁傅晴鹤,傅晚晚封为静澜公主,嫁颜冲羽。两国将会有二十年的和平。
十二岁的七皇子傅卓群和十六岁的静澜公主已收拾好行装车辇,择日从靖丰出发,不是无怨言,也有不甘心,但乱世皇族,需承担的家国重任无从逃避。尤其是傅卓群,深受皇帝钟爱又能如何?才华锥在囊中又能如何?一纸合约直接让他远离宁国,不给他土壤和雨水,再好的种子也只能埋在土里腐烂。这就是命运,四皇兄傅怀川赠予他的劫。
安国公主既赐名安国,也必将担起使朗国安宁的重任,血统注定了她责无旁贷。
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李若飞。李若飞桀骜不驯却手拥重兵,万一激起兵变,战火一旦燃起,这二十年的太平就成修罗战场了。
所幸李曈在战火历练下,在傅怀川的提点下,终于学会了谋略,分别瓦解,忠君者告知急需增兵开羯,好利者给予升职嘉奖,惜兵者以实情告之,有家室者动之以情。
数天之间,麾下副将各各率领座下兵团撤离战场。
李若飞手里只剩一万铁骑,同时接到了一纸诏书。
颜冲羽被软禁在南院王府中。
军帐中,李若飞脸色憔悴,眼神也没有以往的清澈锐利,充满了凶狠绝望。他用两根手指头拈着那纸诏书冷笑:“这张破纸!要我退兵?要议和?要我当人质?做梦!这场仗,不完不休!”低声同火雷副统领木奇麟道:“把那个使者杀了,这个诏书先不准提起,打赢这场仗,皇上自然没话!”说罢起身去兵营了。
木奇麟脸色沉重,李若飞已经是杀红了眼,心智不明,军情如此严峻,后方粮草供应已断,傅怀川大军在前方虎视眈眈,眼下内外交困,根本无法逆转局势,但想到皇上要将李若飞送入宁国为质,心中悲愤欲绝,一时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李若飞一人走到军营外,梭河温暖的春风扑面而来,却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从骨子里涌上一阵寒冷,两国竟然齐心挖这么大一个陷阱让自己跳。这两年多来戎马征战,未曾一败,想不到这次却被曈帝送与敌国为质,一时间万念俱灰。
放眼看去,火雷骑兵正在做晚饭,夕阳下,炊烟升起,有种温馨之意,心中决定:这批精锐是自己与颜冲羽这些年来的心血所寄,绝不能放任不管,只怕即便现在下令休战,傅怀川的军队也不会放过这队精锐之师,火雷铁骑的存在对宁国是一种威胁,于国于私,傅怀川只会趁此机会让火雷铁骑就此消失。无论如何,自己这一战总是无法逃避的。
心中平静下来,对着梭河笑了笑,转身回营。
傅怀川与谢溪的大军夹击下,李若飞指挥若定,撤离梭河,且战且退,一路狡计百出,以一万兵力与宁国二十万大军周旋四个月不落下风,期间甚至夺过宁国粮草,傅怀川与谢溪在他奇诡有效的袭击下,士兵损伤无数。
直到退至凌州城外狼愁谷。
傅怀川以骑兵团从东南向西北纵深包抄,谢溪以步兵枪队密集冲击。这一战,傅怀川指挥大气魄力,终于六月初在狼愁谷对李若飞形成迂回包围,合成铁钳攻势。
同一天,颜冲羽从南院王府脱困,单骑从开羯奔赴凌州,夜以继日,不眠不休。
狼愁谷中,李若飞却和木奇麟谈笑:“怎么样?咱们的火雷铁骑算不算天下无敌?”
木奇麟道:“当然。他们都是举世无双的战士,经此一役,属下日后必成大器。”
李若飞道:“明日突围,傅怀川要的人是我,你领着他们杀出去,一定要活着,颜冲羽在等你们。”
木奇麟点头。
李若飞轻轻和他拥抱了一下,木奇麟虎目含泪,道:“请王爷保重。”
远处山坡上,傅怀川在马上凝视着李若飞。眼中神色复杂,又是惋惜又是欢喜又是残酷。最后一战,李若飞,我知道你不会服输。
抬头看到天上苍鹰翱翔,展开的翅膀足有丈余,傅怀川挽弓搭箭,狼牙箭破空锐响,伤翅的鹰一声哀鸣摔落谷底。
我的乐趣就在于折断你的翅,看你如何飞翔。
次日凌晨,火雷骑兵烧毁帐篷开始突围。
战斗一开始就血腥无比,火雷铁骑的重刀和薄刃宛如地狱的使者,却被淹没于宁国军队漫长厚重的战线中。李若飞身着软甲,乌云踏雪黑色闪电一般穿梭战场,手中弯刀势如破竹,率先杀出一条血路。
傅怀川坐于马上,远远看见他眼神犹如燃烧的火焰,苍白的脸上已经溅染血迹。忍不住提枪也杀入乱军中直奔他而去。
撕开一个缺口,火雷军如水流一般渐渐溢出,李若飞牵扯了大量的宁军,咬牙苦战,这场战役最好的结局就是能看着火雷军成功脱围,而自己死于这场突围战——保留最后的尊严荣耀。
火雷铁骑或走或死,这场战斗只持续了半个时辰,整个战场除了兵器撞击,刀锋入肉,战马嘶吼声竟少有人声,静寂的可怕。
李若飞心中虽萌死志,但凭借天生的战场嗅觉,还是寻找到间隙纵马而去,傅怀川立即亲自率队追去。乌云踏雪速度奇快,耐力也好,李若飞与追兵距离越拉越大,最后只剩傅怀川及几个副将紧追不舍。
乌云踏雪风驰电掣间,李若飞在马上有些恍惚,四个月来殚精竭虑,半个时辰的苦战,都已经结束,自己的结局清晰可见。耳边风声呼啸,心中苍凉如雪,还能逃往何处去?
过去的一十八年点滴在心头掠过,最后留下的还是颜冲羽的身影。
突然感觉脑后劲风响起,已经来不及回头,百忙中听声避让,当啷一声,一支长枪坠地。乌云踏雪长腿越过,李若飞同时偏身折腰捡起长枪,回身,枪上灌注力气,掷向刚偷袭他的偏将。听到一声惨呼,李若飞大笑。
傅怀川见那副将胸口中枪,血如泉涌,大睁双目却已经断气,大怒勒马,从鹿皮箭袋中取出三支狼牙箭,弯弓射出,只见三支箭流星一般先后而去,傅怀川也不继续追赶,继续取出三支箭,又是劲射而出,如是射出九支箭。
李若飞也不回头,俯身躲开一支,吊下马腹又躲开一支,第三支用弯刀磕飞,却因箭上劲力奇大,自己却久战脱力,虎口一震,弯刀也脱手而飞。堪堪躲开前三箭,谁知箭气破空,利箭接踵而至,李若飞从战靴中抽出薄刃,勉强再挡开四支,薄刃已经断裂。剩下两支一支透背而入,一支射中右腿。
鲜血涌出,李若飞重伤摔落马下。
乌云踏雪悲嘶一声,原地站住。
傅怀川纵马赶上。
此时朝阳刚出,正是一个大好晴天,金色的阳光斜斜映在李若飞苍白失血的脸上,面容因为疼痛有些扭曲,再无当日呼贝楼上的清贵华丽,也没有战场上的凌厉霸气,一双眼睛却入神凝视高远的蓝天。
看着那个似乎凝固住的眼神,傅怀川心中居然一痛。
夏深合约终于签订,两国使者在交界处立下石碑,用水晶的酒杯盛满了血红的美酒一饮而尽。傅东平和李曈都在各自的皇宫里长舒一口气。
李曈大宴群臣时,李若飞在傅怀川的军帐中高烧昏迷,宁国大军已经撤回,只剩傅怀川的亲兵原地等待。
傅怀川让随军大夫把那两支箭起出,但因箭上劲力奇大,背后一支透出右胸,右腿也被利箭对穿而过,伤势十分严重,李若飞昏迷中不停咳血,想必是伤到了内脏。大夫脸色沉重,对傅怀川说道:“王爷,他这伤势拖不得,需赶紧回城好生治疗,在下只能帮他暂时控制伤势,未必能保住他的性命。”
傅怀川吩咐套上马车,带李若飞进了凌州城,在凌州知府内宅住下。
李若飞一直未醒,傅怀川也不着急,只整天和他同居一室,看书喝茶,吃饭睡觉,自得其乐,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第七章
两天后的傍晚时分,凌州突降暴雨,雨中知府内宅的大门被颜冲羽一刀劈开,纵马而入。
傅怀川推门向他招呼。
颜冲羽几步抢进屋内,看到了李若飞。
李若飞已经清醒,正看着他微笑,声音微弱却异常坚定:“我知道你会来!我一直在等你。”
颜冲羽坐到他身边,也笑:“我知道你还活着,你说过,轻易的死亡,才是最不可原谅的背叛。”
李若飞伸出手去帮他擦掉满脸的水迹,问道:“我算不算是天下第一的名将?”
颜冲羽认真的回答:“是。你是草原最骄傲的传奇。”
李若飞笑问:“你要娶静澜公主?”
颜冲羽笑着回答:“对,我们都要活下去,而且要变得更强大。”
不知为何,他脸上的水迹越擦越多,李若飞假装看不见,道:“木奇麟这小子也不知带了多少火雷军活着回去,我的乌云踏雪也不知去哪里了。”
颜冲羽摸着他漆黑的发,答道:“木奇麟带回去三千火雷军,在深州遇到了我,这三千人都是铁骑中的精锐,所以我只打了他五十军棍。你的乌云踏雪就在我骑来的黑焰旁边,我会把它带回凉州。”
李若飞咬牙笑道:“帮我好好教训它,居然把我摔下来,痛死我了。”突然扭过头去,道:“你该回去了,这里毕竟是宁国的疆土。”
颜冲羽默然,良久说道:“你会回来的,对不对?”
李若飞道:“会,我们一定会在一起。”
发上的手猝然离去,李若飞听着雨中马蹄声逐渐远去,周身仿佛浸入冰冷的雪水中,忍不住痛叫一声,终于流下泪来。
自从见过颜冲羽,李若飞的伤势迅速有了起色,眉宇间少了放弃多了坚定。
傅怀川心下暗怒却也松了一口气。
一路风光甚好,战火的痕迹越来越淡,当回到靖丰的时候,人们已经歌舞升平,放佛那场战争只是一场梦,即便有家人在战争中失去生命,但活着的人有责任比死去的人更幸福。
乱世之中,学会遗忘会生活的更好。
一个月后,抵达靖丰。
靖丰上至傅东平,下至群臣都对李若飞又是深恨又是恐惧又是好奇,李若飞这个名字之于宁国简直就是恶魔。有人甚至去谢溪府上闲谈打听,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