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笑佳人-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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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事,她也不大清楚了,只知道有一只手伸到她脸上,寻找她的嘴,把一条绸围巾揉成一团,塞进会堵住,另一只手抓住她的肩膀,凶狠地往前一推。她失去平衡,踉跄几步,跌进大房间,扑在地板上。
这时,瓦尔泰克斯一下平静下来,不慌不忙地插上保险销,又随手把客厅门带上,稍稍朝地上的女子欠下身来。
克拉拉并没有昏过去。她很快就摆脱了麻木的状态,明白自己落进了陷阱。她睁开眼睛,惊骇地望着瓦尔泰克斯。
面对这个软弱无力,毫无生气,伤心绝望的对手,瓦尔泰克斯嘿嘿笑起来。这种笑声,她从不曾听过,它是那样残忍,因此,除非是昏了头,才会去祈求他怜悯。
他把她提起来,放到长沙发上坐下。屋里就剩了这张沙发和那把大扶手椅可以坐坐。接下来,他打开相连的两间卧室的门,说:
“卧室里没人。套房门关紧了。谁也不可能来救你。克拉拉,没有任何人,包括你的好朋友。尤其是他,更不可能来救你,因为我让警察去盯着他了。因此,你完了。你知道剩下该干什么事。”
他复问一句:
“你知道剩下该干什么事吗,嗯?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
你撩开一幅窗帘。汽车停在外边。索斯泰纳在人行道上望风。瓦尔泰克斯冷笑道:
“各方向都有人看守。管保一个钟头无事。而一个钟头里,要发生多少事呀!多少事,可我只要一件就够了。然后,我答应你,我们就一起走。我们的汽车就在楼下……我们可以坐火车……然后是美好的旅途生活……同意吗?”
瓦尔泰克斯朝前走一步。
克拉拉从头到脚都在发抖。她垂下眼睛盯着双手,想强忍着不抖,可是她的双手仍像树叶一般直颤。双腿也是这样。整个身体都是如此。她觉得全身发烧,又觉得凉透了心。
“你害怕,嗯?”他问。
她含糊说道:
“我不怕死。”
“是的,可你怕将要发生的事儿。”
她摇摇头。
“不会发生什么事儿。”
“会,”他说,“会发生极为重要的事。它是我唯一想干的事。你想想我们已经发生过什么事,第一次……以后只要我们在一起,就接着干的事。你不爱我……我甚至要说你恨我。可你是最软弱的……每次闹得斗得疲倦了,没有力气了……你就……你还记得吧?”
他走过来。克拉拉在沙发上连连往后挪,一边伸出双手推开他。他打趣道:
“你准备了吗……像从前那样……太好了……我并不祈求你同意……相反……当我吻你的时候,我倒愿意是强逼的……我老早就丢掉自尊心了……”
他的脸因为淫邪与仇恨而变得残忍,凶狠可憎。他的手指紧缩着,准备扼住,准备掐住这个脆弱的脖子。它很快就会抽搐,发出临终的粗重喘息……
克拉拉在沙发上站起来,跳到扶手椅背后,躲开他的攻击。桌子抽屉微微打开了,里面放着一把手枪。她伸手去抓,却来不及,被他拦住了。于是她在房间里奔逃,差点摔倒,最后还是被那可怖的手指抓住了。那只手立即掐住她的喉咙,把她所有的力气都夺去了。
她两腿发软,跪下去,倒在沙发上。她的腰弯了。她觉得自己要失去知觉了……
可是那只可怕的手松了一点。前厅的门铃响了,在这间房里响起轻轻的回声。大个子保尔朝那边扭过头,侧耳倾听。没有新的动静。保险销插上了。有什么可担心的呢?
他正准备再度抓紧猎物,突然恐惧地咕噜了一声。两个窗户间跳跃着一束亮光,吸引了他的目光,他一下惊住了,目瞪口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超现实的不可思议的奇迹。
“他!……他!……”他惊慌地嗫嚅道。
这是幻觉还是恶梦?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墙上有一块光亮的地方,像是电影银幕,上面映出拉乌尔得意的面孔。不是一幅肖像画,而是活生生的面孔,眼睛是动的,带著作自我介绍时那种亲切愉快的微笑,仿佛在说:
“怎么?是啊,是我。您没有料到我会来,咹?那么看到我您高兴吗?我也许迟到了几分钟。不过我会追回来的,我就进来了。”
果然,响起了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保险锁的钥匙也插进去了,接下来是推门的声音……瓦尔泰克斯直起身子,恐慌地望着门口。克拉拉听到声音,紧张的面容松弛下来。
门被推开了,不像是被强行闯入的人或发起攻击的人猛力撞开的,而像是被一个心情愉快回家来,发现家里井井有条,东西都在原位,几个好朋友正在亲热地谈论自己的人轻轻推开的。
他毫不为难,也无防备,从瓦尔泰克斯身边走过,关掉银幕,然后对对手说:
“别显出这副上断头台的神气了。以后你可能会有这个命,但眼前你没有任何危险。”
接着对克拉拉说:
“小姑娘,你看,不听拉乌尔的话,吃苦头了吧。先生大概给你写了一封信,对吧?拿给我看看。”
她把一张揉皱了的纸递给他。拉乌尔往上面扫了一眼。
“只怪我疏忽了。”他说,“我本应该预见到这种圈套。这是老一套了,恋爱的女人免不了一头撞进来。不过,小姑娘,现在用不着害怕了。快别皱眉了,笑起来。你看得明明白白,他是不侵害人的!一只绵羊……一只发呆的绵羊……这是因为,他大个子保尔想起了我们前几次交手,不想冒险投入一场新战斗。对不对,瓦尔泰克斯,嗯?你学乖了,是吧?学乖了,但又变得愚蠢了。怎么样,鬼东西!你把司机留在沿河街上了吧?尤其是他有一副特别的嘴脸,你那司机!……我立即认出他就是今早把车停在摩洛哥林荫大道的那家伙。下一次你要玩什么花招,先听听我的意见。”
瓦尔泰克斯努力使自己从沮丧中恢复过来。他握紧拳头,眉头紧蹙,被拉乌尔的挖苦激怒了。拉乌尔见他这副模样,越发得意地说下去:
“说真的,老伙计,你反抗反抗吧!因为我跟你说了,今天你还不会上断头台。你还有时间习惯它。今天,只要你办一道小手续,就是轻轻地,恭恭敬敬地把你的手脚捆起来。完事后,我就打电话给警察总署,戈热莱会来取货的。你瞧,计划很简单……”
拉乌尔每说一句,瓦尔泰克斯就增加一分愤怒。尤其是看到拉乌尔和克拉拉亲密融洽的样子,就更是怒不可遏。克拉拉不再害怕,甚至笑起来,并与情人一起嘲弄瓦尔泰克斯。
想到自己这荒唐可笑的处境,想到在一个姑娘面前受了侮辱,他又鼓起了勇气。轮到他进攻了。他知道自己掌握了杀手锏,决定使出来,就怀着满腔怒火,准备一招击中要害。
他坐在扶手椅上,脚拍着地,字斟句酌地说:
“这么说,你是想……把我交给司法当局啰?你先在蒙马特尔的酒吧,后来在蓝色娱乐场试过了,现在,你偶然碰上了我,又想利用这个机会,对不对?好吧。我不相信你办得成。不过,无论如何你得知道,你若办成了,会引来什么后果。她也该知道。尤其是她。”
他转向克拉拉,只见她仍坐在长沙发上,一动不动,神态安静多了,只是仍然紧张、焦灼。
“老伙计,去你的吧,你这套鬼话别来吓我。”拉乌尔说。
“对你来说,也许是鬼话,”瓦尔泰克斯说,“可对她来说,就非同小可了。喏,你瞧,她这副认真听我说话的样子。她知道我不是说着玩的,我不会浪费时间来说一通废话。我只说几句话,可句句都要紧。”
他低下头,直视克拉拉的眼睛:
“你知道侯爵是你什么人?”
“侯爵吗?”她问。
“对。有一天,你告诉我,他认识你母亲。”
“是的,他认识她。”
“那时,我就觉察到,你有几分怀疑,但没有证据。”
“什么证据?”
“别装傻了。那一夜你来德·埃勒蒙家寻找的,就是我说的证据。我在你之前不久也翻了那个暗屉。你在那暗屉里找到了你母亲的相片。后面的题辞确凿无疑地表明了她与侯爵的关系。你母亲是侯爵的情妇。是一千零一个情妇中的一个。而你是让·德·埃勒蒙的女儿。”
克拉拉没有抗议。她在等着下文。瓦尔泰克斯继续说:
“我向你承认,这只是个次要问题,我所以提出来,只是表明这个事实是真的。让·德·埃勒蒙是你父亲。我不知道你对他怀有什么感情,但这个事实可以影响你的行为。让·德·埃勒蒙是你父亲。而……”
瓦尔泰克斯的言语神态变得严肃起来,几乎到了一本正经的地步。
“而你父亲在沃尔尼城堡惨案中究竟充当了什么角色,你知道吗?这个惨案,你听说了,对吗?而且是听你的情郎说的。(说情郎这两个字时,瓦尔泰克斯显出多么气恼的样子!)你知道,我姑妈,一个叫伊丽莎白·奥尔南的女士,被人杀死,身上的首饰被抢走了。在这件事里,你父亲充当了什么角色,你知道吗?”
拉乌尔耸耸肩膀。
“真是问得蠢。德·埃勒蒙侯爵充当的角色,只是一个客人,只不过处在现场罢了。”
“这是警察的说法。事实不是这样。”
“照你看,事实如何呢?”
“伊丽莎白·奥尔南是被侯爵杀死的,首饰也被他盗走了。”
瓦尔泰克斯站起来,一边用拳头击着桌子,一边说出这句话。拉乌尔听了哈哈大笑。
“啊!这瓦尔泰克斯真是个有意思的人!好一个幽默家,一个真正的幽默家!……”
克拉拉很气愤,结结巴巴地说道:
“您撒谎!……撒谎!您无权……”
瓦尔泰克斯狂怒地凶猛地把自己的话又说了一遍。不过,他还是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又坐下来,详细讲出指控侯爵的理由:
“我那时才二十岁,对伊丽莎白·奥尔南的私情一无所知。十年以后,我在家里偶然翻出一些信件,对此才有所了解。我弄不明白,这件事,侯爵为什么对司法当局一字不提呢?于是我独自作了调查。一天早上,我越墙进了城堡。你们说我看见了什么?让·德·埃勒蒙,他和看守城堡的人一起在废墟上散步,逐赶野物。让·德·埃勒蒙原来他是城堡的秘密主人!从那以后,我就四处寻访,把当时巴黎和奥韦涅的报纸都查遍了。我到沃尔尼来了十次,四处打听,询问村民,悄悄进入侯爵的生活,趁他不在时潜入他家,翻抽屉,拆信件。我这么干的想法就是要剥去这人的层层伪装,查明被他掩藏的极为严重的罪恶真情。当然检察院没有这个想法。”
“老伙计,那你找到了新东西啰?你真聪明!”
“我找到了新东西。”瓦尔泰克斯郑重其事地说,“甚至,我还把好些细节联系起来了。它们合情合理地再现出让·德·埃勒蒙的行为。”
“说下去吧。”
“是让·德·埃勒蒙向德·儒韦尔夫人建议请伊丽莎白·奥尔南去的。是他说服伊丽莎白·奥尔南去废墟唱歌的,是他指出废墟上演唱效果最好的地方,最后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