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代名女 情女卷-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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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困境。可怜上官粹郎懦弱无能,毫无男子汉气慨,左思右想,无计可施,
无可奈何之际,就画一枝梅花,写一首诗传递给贾蓬莱算是作个交代:
蕊玉含春缊素罗,岁寒心事谅无多;
纵令肯作仙郎伴,其奈孤山处士何?
意思是说纵然你笃念旧情,然而对林家又如何交代呢?贾蓬莱看后闷
闷不乐。
事情就有这样怪,上官粹郎越是窝囊,贾蓬莱越是爱他。用现在的话
讲,就是爱他的那份憨厚与纯真吧。上官粹郎也是挚爱着贾蓬莱,傻人有时
也有机伶劲。上元灯节到了,到处火树银花。上官粹郎站在自家楼上赏灯,
忽然瞥见对面贾家母女分乘软轿出门观灯,上官粹郎立即尾随在后,看看是
否能找个机会与她单独会面诉诉衷肠。左转右旋,穿大街,过小巷,始终没
有交谈的可能,就只好引吭高歌:
天遣香街静处逢,银灯影里见惊鸿;
采舆亦似莲山隔,鸾鸟西飞鹤自东;
坐在轿中的贾蓬莱知道是自己的情郎来了,听到他的歌声知道他还是
深深地爱着自己。一股暖流顿时流遍全身,恨不得立即飞到他的身边,然而
母亲近在飓尺,在街上更不便与情郎一诉衷肠,自然而然地就在轿中吟唱起
来:
莫向梅花怨薄情,梅花肯负岁寒盟;
调羹欲问真消息,已许风流宋广平。
真是一波三折,这一次轮到贾蓬莱表达出一种犹豫的心情。她虽然不
忘旧情,然而林家的婚约终不可解,并且看来还是毫无转圜的余地,也许这
是贾蓬莱故意呕上官粹郎的,用激将法促使他大胆地追求。果然上官粹郎马
上中计,焦急万分中写下了《凤分飞曲》交给贾府送东西过来的侍婢,托她
转给贾蓬莱,曲是这样写的:
梧桐凝露鲜飚起,五色琊花新洗;
矫翮翩跹拟并栖,九苞文彩如霞绮。
惊飞忽作舟山别,弄王箫声怨呜咽;
咫尺秦台隔弱流,琐窗绣户空明月。
飔飔扫却议朝阳,可怜相望不相将;
下谪尘寰伴凡鸟,不如交颈两鸳鸯。
贾蓬莱边读边哭,又有些自怨自艾,觉得上官粹郎只知道酸溜溜地用
这样一些诗句来撩逗自己这个闺中弱女,甚至只是自顾自地渲泻自己心中的
悒郁,根本不管别人是如何感受,总是不付诸实际行动。恨归恨,贾蓬莱可
是个敢爱敢干的人,她想到事在人为,倘若鼓起勇气与环境抗争,未尝不可
以改变既成的事实。古往今来为爱情作出牺牲可是比比皆是。由彼此的海誓
山盟而战胜客观的种种束缚,终于共偕白首的更是不胜枚举,粹郎难道就没
有这样的豪情吗?
“豪情”是需要酝酿的,尤其是需要巧妙地激励,于是作“龙剑合曲”。
强烈地道出了终身相从之意。
上官粹郎佩眼蓬莱的才情,更感激她的情意,不再临渊羡鱼,决定退
而结网,有计划地加以捕捞。主意既定,于是仔细加以考虑合计。正准备有
所行动时,福建省内疾疫流行,贾蓬莱的未婚夫竟然染疫疾而死。这是出乎
意料的,也似乎是天公的有意安排,用这一段插曲检验两个人的感情。既然
如此,上官粹郎与贾蓬莱终于共度花烛之夜,当然是喜不自胜,这天是元顺
帝至正十九年二月八日。
树欲静而风不止。贾蓬莱终于得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儿,本以为可以享
受幸福的生活了,但却不能。当时天下是群雄并起,道路梗塞。韩林儿扰攘
在陕、甘、晋、鲁一带;徐寿辉肆虐于长江中游,称王称帝;渔人出身的陈
友谅把持赣、皖江河湖泊;张士诚以船夫起兵,称霸淮海和江南;当时在福
建一带的就是方国珍,虽然势力较小,也拥有海船千艘。
方国珍的势力随时都可以为祸福州,终于在元顺帝至正二十年春间,
也就是贾蓬莱和上官粹郎结婚后一年,大股盗匪蜂涌入城,贾蓬莱与上官粹
郎两家老少几十人随同福州城里的大户一起逃到了福州的西郊山中。这是个
月明星稀的夜晚,盗匪悄悄地掩来,所有的人都被围在一起,所有的珍宝细
软统统被夺去,血腥的大屠杀开始,残忍的匪徒毫不手软地一个个抓住砍头。
贾蓬莱看到自己的父亲被杀了,随着头颅地落地,一股血从颈部猛地标出,
冷月照着惨白的人头和殷红的血,雪白血红!贾蓬莱晕了过去,等她醒过来,
她的母亲,她的公爹、公婆都已身首异处,砍落的人头就在她不远处静静地
躺着,他们可都是给予过她无限亲情爱护的人。她看到了她的丈夫,还有他
抱着的他们刚生下不久的儿子。童子无知,神色安祥,用他的小手摸他父亲
冷汗直冒的额头。一个匪徒向他们走去,这匪徒长得文静,带些书卷气,在
冷月映照下;在黑森森的树林中;在周围匪徒的火把光中;在遍地殷红的血
腥中,他显得有些落寞,他似乎十分疲惫地走近了上官粹郎。在走近的一刹
那,他挥动了手中的大刀,上官粹郎晃了晃,他的儿子叫出了半声,缓缓地
倒下了,血慢慢地流出来。贾蓬莱就这样看着她的丈夫和自己的血肉离她而
去。她竟然十分安祥,是悲痛至极,不知道再从哪儿痛起,是悲痛至极转趋
镇定。
匪徒没有杀她,匪首走过来,就是那个亲手杀死她丈夫和儿子的人走
过来向她说,他要和她一起生活。贾蓬莱没有反对,很长的一段时间,她就
那么看着这个匪首,然后说道:“我愿意服侍将军,但请妥善埋葬我的父母
和丈夫。”
贾蓬莱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埋下去,她悄悄地捡起一把刀藏在衣袖
中,现在是埋她的丈夫了,她来到坑边,就在丈夫的尸身抛下去的一刹那,
她也跟着跃入上坑,胸口插着那把锋利的刀,她没有痛苦的神色,有的只有
决绝的神情。匪首大怒.故意把贾蓬莱的尸体拖出来,埋在距上官粹郎坟墓
五十步远的地方。
元末群雄逐鹿.最终由既当过和尚,又讨过饭的朱元璋当上了皇帝。
把蒙古人驱逐到长城以北,明朝掌管地方行政的是承宣布政使司,当时驻守
福州的布政司调查可资表彰的民间事迹,有人备述贾蓬莱殉情一节,官府拟
将他的夫妻用礼合葬。到当地一看,只见两个坟上各长出一树,相向而生,
枝连柯抢,浓荫蔽日。官府也就没有轻易移动,只是就原样加以修葺,并设
奠祭把。也算是体谅了他的苦情。
多情自古伤离别。是啊!枝成连理亦徒然,总教多血泪,枉潸然。
薛氏姊妹二女同夫
元代,在姑苏阊阖门外,有一户姓薛的米商,财雄一方,可惜没有儿
子,只有两个女儿。于是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两个女儿的身上,自幼就为
她们礼聘名师教读,特地为两个女儿在宅后筑一画楼,并邀请善画水墨花卉
的承天寺僧在粉壁上绘上巨幅的兰蕙,将这座楼命名“兰蕙联芳楼”,两个
女儿日夜在楼上吟咏学习,谈古论今。十三、四岁的时候。她们两人的诗文
便已远近闻名,她们所写的“苏台竹枝词”都得到了当代大文豪杨铁崖的激
赏。杨铁崖曾作诗两首对她们加以赞美:
其一:
锦江只见萍涛笺,吴郡今传兰惠篇;
文采风流知有日,连珠合璧照华筵。
其二:
难弟难兄并有名,英英端不让琼琼;
好将笔底春凤句,谱作瑶筝弦上声。
在一片赞扬声中,薛氏姊妹渐长大了。姐姐薛兰英已经年满二十岁了,
妹妹薛蕙英也已十八岁,在姐妹两人的《苏台竹枝词》中已经透露出“翡翠
双飞,鸳鸯并宿”的渴望,有了“妾似柳丝易憔悴”的感喟。可借她们的父
亲忙于经营商业,对她们的这种情怀浑然不觉,两姐妹只落得个“斜倚栏干
望官河。”
正是溽暑炙人的三伏天气,薄暮时分,夕阳刚刚落山,楼下官河中,
正有一位壮硕的少年在船头沐浴。薛氏姐妹立在楼头,在柳丝掩映之中久久
地望着,望了很长的时间,渐渐地羞红上颊,才慢慢地离开。不久两姐妹又
来了,她们止不住心魄的荡漾,这是她们久已盼望的事情。妹妹蕙英生性慧
黠,胆子更大一些,她拿出一枝连柄双荔枝朝正在洗澡的少年投去。那少年
打了个哆嗦,激凌地一回头,发现楼上正站着两位少女在痴痴地看着自己,
那充满魅力的眼光深深地打动了他。但他毕竟是一个少年,有些害羞,急急
地穿好衣服,仓仓地回到船舱。一边是满怀春情的闺阁娇俏女;一边是情窦
初开的壮少年,飓尺天涯,别样情思。
那少年回到船舱,一种奇妙的欢愉充溢着他的整个灵魂,每当他想到
那连柄荔枝打到头上的霎那;每当他想到那两个少女如怨如慕的四只眼睛,
他的血液立刻加快了流动、一种神秘的力量把他吸引过去,使他沉醉在一种
幻想之中。他真是心醉神迷了,他只觉得他的身子直往下沉。他想他什么时
候能够登一登天堂,大胆地去。。那晚他做梦了,梦见他自己与那两个少女
呆在一起,他千百遍地吻她们,她们也让他千百遍地用手去摸遍她们的全身,
她们双眼微微地闭着,软绵绵地躺着,他不知道先趴在那个的身上更好。
他贪心大起,他想同时趴在两人的身上,把两人同时抱在身下,结果
却抱了空。他从睡梦中醒来,在床上找她们不着,他觉得自己浑身充满了活
力,却偏偏无所事事。他感到焦虑不安,喉咙发干,他渴望着黄昏快一点到
来。
薛家姐妹在那少年回到船舱后还久久地站在那儿,望着刚才少年洗澡
的地方出神。
天完全黑了,丫环请她们回房用饭,晚饭后,两姐妹四只眼睛工看着,
心照不宣地想着心事。想像着他的各种姿式,把自己的身子挨过去,脸上时
喜时忧。做妹妹的胆子大一些,性格外向一些,口中不断地说着:“是啊,
可爱!可爱!”做姐姐的性格内向一些,只在心中问自己:“他有心爱的人吗?
是谁。。是我吗?”她心跳加速了。这时屋中的烛光爆了一下,放出一道亮
光,欢欢腾腾,两人同时背转了身子,两人似乎都在说着:唉!天从人愿就
好了,凭什么不!谁拦着?。。她们寻思着对他表达心思的办法,跃跃欲试,
又是胆怯、又是相思。
还是薄暮时分,夕阳刚刚落山,楼下官河中那一个壮硕的少年又出现
了。那少年在洗澡的时候有意露出了那厚实的胸脯;那粗壮的生满黑毛的双
腿。他特地把水击得特别的响、击得特别的高,似乎在有意发泄什么;似乎
在有意引起她们的注意。水中的少年也注意到楼上的两个少女比昨天打扮得
更加艳丽,居然还对他露出微微的笑意。那笑意中饱含着嘉许、饱含着期待。
一切都在无言中进行。突然他见到还是昨天丢荔枝的那个少女又丢下一样白
色的东西。那东西掉在水里,浮在水面,他迅速地把它捞起来,那是个纸条,
那纸条尽管经水浸润,字迹已有些模糊,但勉强还可以看清:“约你今晚上
楼”。
这是个既有月光,又起了许多云的夜晚。在二更到三更的这段时间,
各家的灯都渐渐地熄了,那一盏盏渔火也慢慢地消失,只有那月亮一会儿从
云中钻出来,一会儿又钻进云层中去。那壮实的后生睡不着,索性不睡,坐
在蓬窗上等着那两个少女看用什么办法把自己接上楼去。忽听得楼上有了细
碎的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