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是怎样炼成的-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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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所有的文具都要归纳到席子上放着的书箱里去,只有当他敲一下鼓,学生们才能开箱取出学习用品。
打开箱子后,把常用文具按顺序排列整齐。
鼓敲第二下,开始上课。先生在讲课的时候,学生要注意听,而不要插问,因为讲课内容需要循序渐进。
桥玄讲述第三声鼓时说:鼓敲第三下,是提问时间。提问之前需要举手,只有得到允许,你们才能提问。如果有谁不守规矩,就永远不要来我的课堂!
桥玄最后一句话,震得学生们面面相觑。这哪儿是课堂,带兵打仗也没这么严格。
桥玄不管学生们心里想什么,面对如此严格规定,他们只有瞪大眼睛、集中精神、认真上课,才是出路。
学生们顿时作倾听状。桥玄从课堂纪律入手,将一堆乱木片似的学生们箍成一只只桶,顿时有了形状和秩序。
桥玄对道、儒、墨、法等先贤哲学很是推崇,他主张学生应该对那些哲学思想兼容并蓄,有节制地吸收。并认为:道学是天地间最伟大的哲学,它涵盖了自然世界一切存在;儒学是人类社会发展过程中不可缺少的思想,它有助于人类进步与自律;墨学虽然大多吸引墨者加入,但它所提倡的科学思想、务实态度,正是当时社会所缺少的;法家的主张是人类组成社会的必备武器,它没有办法具有人情味,因为它是对立于人情存在的。
太学平时不怎么抽查学生学业,完全靠自觉和自我理解,也就是自主学习。学生有充足的时间按自己的兴趣学习。大学的教育活动,按时令进行,各有正式课业;放假有课外学业。这些所谓的课外学业,基本属“六艺”范畴:礼、乐、射、御、书、数,在过去“党锢”时期,学业荒废,可是让学生们有了游玩的心思。
桥玄改变这一做法,每十日小考,一月大考,考试不合格,必须补考,补考不过关,勒令退学回家,从诸侯国大学挑选顶尖学子替补名额。
学业紧张,影响到了周边靠学生吃饭的生意,什么酒肆、茶坊、棋牌室、演艺坊等大多关门倒闭。
考核是检验学生学习是否用功的直接标尺。全校有六个学生超过五科不及格被勒令退学,其中就有王甫的养子王吉。
王甫盛气凌人,当着桥玄阴阳怪气地说:咱的孩儿怕什么,不给学上,还可以让他做官嘛。
桥玄已经得罪了不少高官贵戚,快要将太学折腾个底朝天,自己还不知道其中的危险。
小学六年跌打滚爬死拖活拽靠走后门进入大学的曹操这下傻了眼,考的基础知识大多涉及到小学课程。几次摸底下来,最多也就得个“最差”。考试内容涉及十几种典籍,现找家庭教师也来不及,更没什么补习班可上,这下可令曹操焦躁不已。这阵子连走路都避着桥玄,桥玄寻机堵住他:你父亲的成绩可是当年全太学第一,何不向他求援?
桥玄已经走了,他还愣在原地,对呀,怎么放着父亲那个会读书善考试的帮手不用?
袁术跟张邈跑过来,说要曹操去清艺馆喝一杯。曹操却匆匆赶回家。曹嵩下班回来,曹操立刻从门槛上跳起来迎上去,十分地恭敬且殷勤,吓得曹嵩停住脚步看着曹操:犯什么错了?
曹操堆笑:怎么会,父亲……
当曹操把意思跟曹嵩说明白,曹嵩忍不住开训:早干嘛来着?早听我的话也不至于有今天。当年知识丢了那么多年,我也早忘了,要我帮你,还得从头再来。生你这样的,再有一个我得累死。
曹操陪笑脸:怎么会,“四书”“五经”父亲不是全都会背么?
曹嵩得意地微微昂头:那倒没错,想当年……
曹操知道曹嵩又要“遥想当年”,赶紧转身拿书去了。
油灯下,曹嵩父子并排坐在席子上,趴在几案上看竹简,曹嵩将晦涩难懂的古文经学一字一句地讲解给曹操听,直到他弄懂了,弄透了才算过关。曹嵩不止一百次地回想在谯郡为曹腾守丧时教曹操的失败经历,如今居然“浪子回头”这样的俗谚在他曹家兑现,令他倍感欣慰。父子俩挑灯夜读,常常直到深夜。
曹嵩当年是太学高材生,经学院的正牌博士,又有如何在考试中取得好成绩的经验,让曹操的成绩突飞猛进,渐渐地从末等爬到中游,似乎还有上升势头。
曹操家有近水楼台,并不是别人家也有。很多高官子弟纷纷被劝退,一时间官怨沸腾。已经就任光禄勋的前总长郑麟第七次认真解劝桥玄,要他慎重,虽然太学是教书育人的地方,可也是官场,更是战场。作为主将的桥玄,要是不懂得保护自己,早晚会吃大亏。
桥玄哈哈一笑而过,以他的年纪可以够得着退休。他们想要报复他,无过于丢官回家继续务闲。这些早就镇不住他,只要生命还存在,就要抓紧时间做些有意义的事情。
桥玄也并不是一味以严格规范折磨学生,当教学进入正轨,学生们也能安心学习,还是要对他们的身心进行调剂。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
桥玄六十多岁年纪,为了教学,虚心向其他先生请教。常常能将传统知识换个方式讲解给学生,获得意想不到的效果。比如将过去被学生们用来当作副课的“六艺”重新诠释学习的意义。
“礼”不光专指礼节,还包括:吉礼、凶礼、军礼、宾礼、嘉礼。大丈夫掌握礼节、礼数,才能在各种场合显得从容有度。
“乐”就是音乐,吹拉弹唱赋。把写好的辞赋谱成曲子,一起唱和。音乐是上天送给人类的礼物,它可以直抒胸臆,还能愉情喻兴,不至于让人类的生活显得太沉闷悲苦。
“射”就是射箭技术,要讲究准、狠、稳;御就是驾驭马车的技术,讲究驾车的平衡技巧,掌握士大夫必备的生活技能。不是投壶之射。
“书”代表书法和文采,它是人的第二张脸,体现书写者的修养和身份。古时交通不便,很多上下级之间处理公文,都靠快马传送,有的即使打过很多年交道,也未必相互见过。又没有声音让上级听修养,更没有照片让人家看长相。所以,练习一手好书法,对一个想要走仕途的人太重要了。
“数”不光指算法,还有阴阳之数、星象之数、立法之数等等。“数”还特指一个人的涵养度,数字越大容量越大,在面对事情时,只有在平时积累了足够的“数”,才能做到“心中有数”。
学生们重新认识“六艺”,反过来可以促进学习课堂内容,像是中风病人被打通了所有血脉般流畅自如。课上教学跟课外体验有机地融为一体,学业突飞猛进。
桥玄在教课时,对学生们寄语:课外不听鸟叫和自然的声音,课上就不可能学好音乐;课外不学习韵律,课上就学不会辞赋;课外不做好洒扫、应对的日常事务,课上就不可能学好礼仪。
桥玄在面对同仁提出的疑问,跟他们解释:作为教育者应该明白,任何看似不相关的事物之间,一定隐含着必然的联系。所以,我们应该放手让学生们积极体验课堂以外的事物,才能学好课堂上的知识。
桥玄还希望善于学习的学生要懂得潜心、静心对待学问、提高自我修养、善于和别人议论所学、加强记忆和理解,同时还要懂得管理时间、适当休息、自我放松、不断地培养学习兴趣。这样才能安心学习、亲近师长、乐于与同伴交心,深信所学知识中蕴含的道理。这样,尽管日后离开先生的教导,也不会违背所学的道理。
桥玄的教学理念和管理方式,让曹操、袁绍、袁术等人受到深刻影响。培养出东汉末年少有的精品学子!
年届耳顺的桥玄,却仍然有二十岁小伙子的激情与热血,他的又一个动作,会不会将太学折腾得底朝天?
太学梦随轻风去
桥玄、蔡邕、何颙联名发布的消息,立刻成为一个爆炸新闻。他们主张开放太学,具体说是向全国学子开放,尤其是屯聚在洛阳城外周边的私学师生们,将在这一规定中得到好处。
桥玄当面向皇帝刘宏跟曹节等人陈述这一动议时,是这样解释的:太学不应该是少数人的太学,应该是全国甚至是全天下的太学,我主张面向全社会开放。尤其是那些封存了上千年的典籍,必须让社会共享,才能显示文化遗产的精神。
这一问题在于,驳斥的人就会显得狭隘,维护的人就要承担风险。在帝制封建时代,桥玄竟然提出这样的主张,还说太学不应是少数人的太学,这少数人指谁?被指的人都知道。
曹节给出的答案是:此议事关重大,前朝无旧例可循,等待群臣开会研究后再说。
桥玄可不管那一套,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即使不批准我也要实行。没有得到任何批文便擅自发布消息。桥玄开放太学,令洛阳乃至天下震动。士子们奔走相告,纷至沓来,希望能在他们梦寐以求的太学里自由听学、查阅资料。这在学习资料非常匮乏甚至在刊刻的过程中发生诸多谬误的年代,桥玄等人的决定,让太学数不清的典藏造福天下,无疑能大大改善弊端。
课业严格,曹操不得不改掉纨绔气,努力学习。曹嵩也渐渐习惯没有太学的教员来大司农府告状的日子。本以为这种日子能持续下去,谁知却又波澜不断。
曹嵩在跟曹节闲聊时提到曹操突然变得上进,不禁赞许他让桥玄去太学做得非常正确。曹节苦笑:桥公祖老是老了,可脾气一点没改。他说要开放太学,我没同意,他就自作主张。不知道会给太学弄出什么乱子来,到时候皇帝那没法交代。
曹嵩倒是很了解桥玄,说如果桥玄能按照旧例办事,那就不是他了。
曹节愣愣地看着他:难道是我当初看错了人?
曹嵩慌忙解释:是他一直没弄明白为官要旨。
曹节微笑点点头又摇摇头,叹气。
各地学子们陆续赶来洛阳,洛阳城十二门侍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怎么有这么多学子前来?是不是要召开什么选举或者议论大会?学子们回答,他们要去太学听课、查资料等等。
没想到太学的教员和学生们自发拥挤到独木桥头,想要阻止外地学子进入太学,原因谁也不说,就是不让进。
侍卫将这一消息层层上报,最终到了曹节和皇帝那里。曹节猛地跳起来:什么?快驾车,去太学!
桥玄知道,他们这是不想让特权被分享,利益被瓜分。太学无语,而太学的学子们始终认为他们是最高贵不可侵犯的,包括他们享用的一切,也不容许他人沾边。曹操虽然不知道桥玄这样做是对还是不对,但至少他知道他们去洛阳城外的私学游玩时,受到热情接待。
主张开放太学的桥玄、蔡邕、何颙区区几个人,正在跟全校四百多师生对抗,显然力量薄弱。那些反对者的神态极其严峻,像围攻猎物的狼群,随时准备扑过来跟他们撕咬一番。
桥玄向他们喊话:如果所有人对一切事物意见一致,那就太不正常了。你们有权利对这件事有意见,可我坚定地以为,他们都是大汉子民,不能跟诸位一样享受平等教育。难道让他们听听课,查查资料,在学习中少受点困扰也不可以吗?
桥玄指着被独木桥上站着的侍卫挡在南端的挑着担子、背着行礼、夹着雨伞的学子们:大汉帝国的强盛,不光靠你我,还要靠全天下人!我是太学总长,我说了算。你们没有权利不让他们进来!
站在反对阵营里的曹操,众目睽睽之下,毅然走到桥玄这边,立刻迎来一阵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