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英雄谁是英雄之06群龙之首-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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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李师师的棋艺也非同凡响,每退守之时,尽蕴反击之机,守稳了,让对方攻竭了,她来一招反包围,往往毁敌于弹指间。
戚少商与她棋来棋在,一攻一守,恰好搭配一般,天造地设,将旁人,名士看得羡煞;他们若与李师师对弈,落子不二三千即给困于温柔家中,动弹不得。师师养母李姥也说:
“师师善守,公子擅攻,相望而弈,只羡鸳鸯。”
初时,李师师还真没有办法抵挡戚少商精锐之师、无坚不摧的攻势,苦守纠缠一阵后,总难免败下阵来。
戚少商笑道:“你棋艺是有天份,惜文气太重,守八分、攻二分,攻未及即求守,以致进无军气退有女儿志。你师承是?”
李师师也不温嗔,莞尔一笑道:“张先教我弈道。”
戚少商“哦”了一声,“张先是词坛领袖,他曾说你之俏是‘天下无二,盖世无双’。
他还作了一首《减字木兰花》来咏赞你。”
他随而吟道,“垂螺近额,走上红茵衣趁拍:只恐惊飞,拟请游丝惹住伊。文鸳绣履,去似风流尘不起:舞彻梁州,头上宫花颤未休。”
李师师没料戚少商能随口背诵得出别人赞美描写她的词,心中欣喜,便说,“张先的词写得好,人也好,你们要是能相见,必能成为好朋友。”
戚少商一笑截然道:“我不想认识他。”
李师师一怔。
戚少商晒道:“他在词坛很有地位,但在我看来,他的词脂粉气太重。尽管去似风流尘不起,头上宫花颤未休都是好句,但国家多难,风雨兴亡,他只一句舞彻梁州,如此了事,我得加他一句文人轻狂,只顾荒唐梦未醒。”
李师师已意会到戚少商的心意,之后就算跟他谈起贾奕、秦少游等文人、名士,也是点到即止。
可是,许是跟戚少商对弈多了,她的棋艺也大大精进起来了,且渐攻守且宜,攻势中隐含杀伐之气,且锐意逼人。
——有时连戚少商也给她杀着中的剑气迫住,亦曾一时为她锋芒所折。
这绝似是戚少商沉着布子的兵家之气,不过又在个中得到转化,孤高出尘、另辟蹊径,连戚少商也叹为观止,大是折服。
“能从我的棋路中作此变法,另成一家郁愤孤清的套路,才份之高,可喜可叹。”
李师师只嫣笑不语。
不过,到了关头要害,她总是输他一子半着,败下阵来。
输过几盘,戚少商掷子叹道:“你从我棋艺中另立一局、自成一派,这并不难,难的是能自甘落败,雍容进退自古难,你能认输求败,实要比只懂一味取胜争雄的人强上太多太多李师师仍含笑不语。
庭院牡丹花开盛,月下寂艳如灯。
对弈一如武功上的对坂,从交手、讲手里“迫”出真性情来。
他们看似下棋,其实也是在交手、交心,甚至也在说爱、谈情。
不但钟了情,也纵了情。
4.她是个点到即止的女子
情是好事。
欲很过雁。
情不是欲。
欲可以无情。
不过,情有了欲可以激化了情,欲有了情可以升华了欲,是以有情有欲,不但是过瘾好事,简直是人间妙事!
对李师师的感觉,戚少商除了觉得她一颦一笑很少女之外,也觉她真是很妙。
——伊实在是个妙女郎!
跟她谈情,永远有意外之喜,但也有难言之忍。
忍什么?
——动心忍性。
既动了心,就得要忍住蠢蠢欲动的性了。
到了戚少商这年纪,要谈情,那不只是爱,还有欲。
爱欲本就难分一……要分,就看满足了欲之后还爱不爱她,要是仍爱,那就是真爱!像戚少商这样一个精壮的汉子,他有澎湃无尽的情感和情怀,还有无尽的精力和精液,他要真爱一个女子,自然就想爱她的全部,而不只是她的跟,她的眉毛,她的魂魄,她的心……
当他看见师师妩媚万端,美目流盼之时,他就想跟她真个销魂。
可是她不愿意。
她婉拒。
戚少商初并不介怀。
——他只是想要,却不是一定要。
后来却懊恼了:
怎么许多人都能成为她入幂之宾,独对我拒于千里……!
这是什么意思!
他很不喜欢,快翻脸了。
——既瞧不起我,那也不必相交下去了!
——我是待她真心真意的,我这么多女子不选、却选中了她,她却如此玩弄我!
他想放弃她。
为这一个抉择,他剑眉深锁。
却放不下。
才舒了双眉,下了决定,却又在心里打了结:
她是个有才有情的好女子,若放弃了她,会不会像息红泪一样,造成“有花堪折不即折,却待花落空折枝”的怅惘呢?
他舍不了。
弃不得。
——那就是一种不离不弃的真情真爱了。
他问过她。
问急了,她居然答:“你我毕竟是在青楼中相识的……”
好一句话。
戚少商也不为已甚,但在寤寐中反复难眠时,想起了这一句话,不由动了真气:
——我从不嫌她是青楼歌妓,她却嫌我是风月浪客了吗?就算我是浪子,但一个阅历无数的男人却了真情,不是总比一个未经世故的男子一时冲动、或是一个从不动真心只求追色逐欲的浪荡家伙来得难能可贵吗!
这女子却不懂珍惜!
随而,戚少商发现她除了皇帝之外。还跟许多名士闻人有往还:秦少游、贾弈、孙公蛭、张先、周邦彦等人,尽在其中。
她与他曾一起交过手、对过敌、做过一场戏(那一场,使得戚少商得以助诸葛先生迫退当朝权相蔡元长,且使李师深得赵佶信宠),大家有过颇为欣心的默契:只不过,她却对他若即若离、点到为止。
——她若是个点到为止的女人,那为何又对自己处处曲意承欢?如果她执意做到佶身自好的女子,他也一样能去做一个见好就收的君子:只是,有那么多还不如己的无行浪子。却能与她厮混得荒唐胡柴,偏却只对自己保持距离?
他不该对她动了心。
一旦动心,又如何忍性?
他懊恼了。
发急了。
他只好又去问她。
她似给他迫急了,这才说:
“我怕我给了你,你就会瞧不起我了……”
说了便哭了。
她一哭,他就深悔自己孟浪,反而赧然不安了起来。
他只好迁就她。
迁就她的方法是:感动她,让她知道他待她真好,而不是为了图一己之欲、一时之快。
到她明白的时候,她就会永远地、完全的属于他的了他是这样揣想的;所以,在快睡着之际,他也会为这如意算盘,而微微笑得似个婴儿。
然后他就很快的人梦了。
梦比真的更好。
——就算更坏也没关系:因为那毕竟只是一个。
梦。
如果说她对他无情无意,那又断然不是:要不然,他也会决然与之断交的了。
她还常常向他表示好感,而且还诸多藉故留住他:
她用的方法很缠绵。
她请教他很多很多的事,包括朝廷礼仪、青史疑案、以及人情世故种种好玩的事。
她喜欢听他说话,支着颐在房里灯下看得痴痴入迷。
她的神迷支持着戚少商滔滔不绝、容光焕发的讲他的江湖大事、心怀大志。
她常常为了要留多一会儿,不惜捋袖、抚琴,乃至亲手作羹汤、炖甜品,让他细尝、享用。
她为他打扮得很美,她为他更换服饰,穿了就盼盼的问他:我美不美?
——光是为了好好的欣赏她,对戚少商而言,也堪称值得的了。
这么美的一个女子!
这样优秀的一个女人!
她就如此抛一个媚眼给他,也仿佛可隐约听见人群里至少有三五声心碎;她就这样哮着嗔怨他半句,也好像可以听到许多人一齐为他心醉。
这是一种幸福。
他不忍舍弃。
——这是一种很无奈的情怀,他心知自己对李师师好,是不同于其他任何人的,他不只是为她容颜,为她盛名,为她才情,因为这些他自己都有、也有、而且还有的是。他是真的关心她的、爱他的,他不忍舍弃她,甚至是为了他一旦舍弃了这女子,她就会如落花般坠谢、堕落……
他不愿见。
他不忍见。
他是她的贵人。
他是个好男人。
他要帮她。
——不记前嫌。
——不惜代价。
——不怕忍辱。
一一不图回报。
若不是持着这种真情,他寸不致不惜在他雄图方展的大忙中抽空见她,甚至不欲令她分身不暇、大过为难,还得迁就在她不是接见道君皇帝赵佶、神秘大豪孙公虹、风流才干周邦彦……这等人之空隙时,他才踏月撷星、越瓦穿檐的去探他的佳一个青楼女子。
——红粉佳人。
5.一流情事
绝代有佳人。
——可是对李师师而言,却绝对不是遗世而独立的。
她早堕风尘,早阅世情,早就在滚滚红尘中透彻的理解到。
悲欢离合总是梦,花好月圆到底空,所以她虽诗、词、歇、赋、琴、棋、诗、书、酒、画无一不精娴过人,但想法却十分通透人情世故,且晓得在利害关节处着眼。
——她自是知晓:历来青楼女子,凤月佳丽,尽管能艳绝一时,名噪天下,但最终亦下见有凡人有好下场。
她们著因情而痴,到头来多为负心人所弃;他们如为义而痴,最终多遭不义人所欺:她们若求得一生安稳,财宝金银,到底仍多人财两空,悲苦下场:谋所不得,自是可哀,但得之复失,更加凄酸。最后人老色衰,红颜薄命,孤苦终老,这是李师师所最怕遭逢的,也是她力图避免的。
所以,她趁自己还“艳名四播、艳压群芳”之时,一面加强自己的才识,从各个赏爱她的宾客里学得他们精擅的绝艺,例如作词、谱曲、剑法、舞蹈……一方面又藉此结纳许多“有用”之人,竟包括了商贾、高官、武将、名士、智者,剑客、大豪,乃至太监,甚至皇帝!
她善于酬酢,并用各种不同的手腕来应对/付这些不同阶层、下一样佳憎学识的人。
他认讽了许多人。
有些是她所钟意的,有些却不。
但她仍会应酬他们的。
她是女人。
她绝对忠于自己。
因为她是女人,所以她不能像男人,可以见一个爱一个,可以爱着这个女人,叉想着那个太子,而且随时可以跟任何女人缠绵爱恋。
她没这个“本钱”。
感情上的伤,往往是一伤难愈的。
她伤不起,也付不起。
代价太大,后果严重,她输不起。
——跟一个男人在一起,要是男人换了女人了,旁人都说这男人好有本领;要抛弃的是个有名或艳重天下的女子,大家都倾羡这男人艳福不浅。有的女人甚至因为他曾经有过这样出众出色的女人而主动接近他、喜欢他呢!
可是那女人呢?
别人都说她贱。
她因身世坎坷,本就出身于烟花之地,这已够“吃亏”
——且不管男人如何追声逐色,不惜夜夜笙歌,更因贪图她的美色才艺,晚晚上来寻花叩月,不惜久候苦守,等她青睐动意,可是,一旦谈及婚嫁,可以肯定的是,没有男人是完全不介怀她们的出身的!
而且日后一定因而起④闺,甚至生悔!
李师师明白这一点。
所以她心里发狠发舌:趁她还“红”的时候,她一定要抓住所有的契机。
她要好下去!
更好下去!
——她不许自己堕落!
不允沉沦。
所以,她也正像大多数的美丽女人一样,自视甚高,爱的男人就只有几个,但可以爱的只剩下了少数几个,而真正可以考虑下嫁的,只怕剩下可以选择的,已绝对没几个了。
她得要掌握。
——戚少商显然不是个容易掌握的男人。
他静若处子,动若脱兔,暴怒时一如不动明王,温文时却像白衣大士。
他也是个阅遍世事的人,而且颇能在洞透李师师的意向后,仍能珍赏这青楼名妓的小奸小坏。
——要是她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