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雕刻家-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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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妈子沉吟半晌。“麦克!”她大叫,“下来。有个女士要找你谈话。小鬼,快下来!”
罗莎一心只想找盖里谈,这下子眼看五十镑又长翅膀飞了。她勉强挤出笑容,看着两个枯瘦如柴的年轻人坐在他们母亲旁边。“嗨,”她开朗地说,“我叫罗莎琳·蕾伊,我代表电视台,打算推出一个节目,介绍被社会剥削……”
“我告诉过他们了,”老妈子打岔,“别再浪费时间讲那一套了。一个人五十镑,对吧?没错吗?”
“只要我们的谈话内容能符合节目的需求,就没问题。我必须再与你谈一个小时,另外我也要和你的长子彼得,以及小儿子盖里谈谈,这样我呈现的观点才能面面俱到。我想知道你自己抚养的孩子与被领养的孩子有什么差别。”
“盖里在这里,”老妈子说着,指着她左边一个面容猥琐的年轻人,“这个是我小儿子。彼得在坐牢,所以只能由麦克来代表。他是老三,也和彼得一样被领养了好久。”
“好,那我们开始吧。”她摊开准备好的问题清单,并按下录音机。她留意到,那两个“小鬼”的耳垂都没有低过嘴角。
她先花了半小时和麦克谈,鼓励他多谈些被收养时的回忆、他的求学过程———不如说是他的逃学经历———以及他在少年时期就进出警局的往事。他是个沉默寡言的人,连基本的教育都没有,也没办法明确地表达自己的想法。罗莎对他的印象很差,只能勉强沉住气,装出笑脸,暗暗想着,如果社会福利处让他留在家里,由他母亲照顾,或许会坏不到哪里去。老妈子尽管为非作歹,至少还很爱孩子。而受到关爱,会让人较有自信。
《女雕刻家》十四(2)
然后她松了口气,再转向盖里,他一直专注地聆听他们的交谈。“就我所知,你十二岁之前都没有离开家里,”她看着自己的笔记说,“然后你被送到一所寄宿学校。为什么转学?”
他露齿而笑。“逃学、坐牢,和我的哥哥们一样,只不过林园中学说我更恶劣,所以要我转学到查甫曼寄宿学校。我在那里读得还不错,在离开学校之前,通过了中学资格考试。”
她想,事实或许刚好相反,林园中学曾说过,他的本性比他的哥哥们都好,或许值得加以教育。“那很好。资格考试合格,对你找工作有没有帮助?”
对他而言,找工作似乎是件和他毫无关系的事。“我从来没有试过。我们的日子过得还不错。”
她想起了黑尔所说的话:他们的价值观和我们截然不同。“你不想找工作?”她好奇地问。
他摇头,“你离开学校时,就想找工作吗?”
“是的,”她说着,没料到他会反问,“我等不及要离开家庭。”
他耸耸肩,对她这么野心勃勃颇为诧异,就像她对他竟然毫无进取心感到诧异一样。“我们一直都住在一起,”他说,“如果把全家人领的救济金凑在一起,日子可以过得好一点。那你是不是和你父母感情不好?”
“没好到想和他们住在一起。”
“噢,”他满脸同情地说,“那就难怪了。”
罗莎诧异地发觉,自己竟然挺羡慕他的。“你母亲说你当过快递公司的摩托车送货员。你喜欢这份工作吗?”
“还好啦。一开始还好,不过在都市里骑摩托车不怎么好玩,可是偏偏送货的地点都在市里。如果那个王八蛋老板付我们的薪水能多一点,让我们有钱付摩托车贷款,那么这份工作或许还不错。”他摇摇头,“他是个守财奴。六个月后我们的摩托车贷款付不出来,车子被没收,工作也就泡汤了。没有摩托车,就没有工作。”
关于欧布连兄弟为什么被“威尔斯跑得远”快递公司开除,罗莎至今已经听过三种版本。到底哪一种说法是真的。搞不懂,或者三种都是真的,只不过看法不同?“你母亲告诉我,”她装出津津有味的表情,“你在那家公司上班时,曾经和一个女杀人犯感情不错?”
“你是指奥莉芙·马丁?”他若无其事地说,“好奇怪。我以前常在星期五傍晚替她的情人送信,然后———哗啦———她把她的家人做掉了。老实说我吓了一跳,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狠。”
“她的个性一定很凶残,才可能把她母亲和妹妹分尸。”
“是啊,”他满脸疑惑,“真搞不懂。她待人还不错。我从小就认识她。她小时候待人也不错。她那个王八蛋老妈才真的凶巴巴的,还有她那个喜欢摆臭架子的妹妹。老天,她妹妹真是只可怕的小母猪。”
罗莎掩饰着心头的诧异。不是每个人都喜爱琥珀吗?“或许奥莉芙受够了她们,压抑太久突然爆发了。难免会有这种事。”
“噢,”他不以为然地耸耸肩,“我最搞不懂的就是这一点。我想不通,她为什么不干脆跟她的情人私奔算了。我是说,就算他已经结婚了,他还是可以找个地方金屋藏娇。他也不是没钱,看他每次找我们送信,一出手就是二十英镑一封信,显然阔得很。”
她咬着铅笔。“或许不是她做的,”她说,“或许警方抓错人了。反正这种事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
老妈子撇了撇嘴。“他们都是些贪官污吏,”她说,“随便找个借口就想抓人了。爱尔兰人在英国最惨了。如果你是爱尔兰人,一辈子别想翻身。”
“不过,”罗莎没回应她,仍望着盖里说,“如果不是奥莉芙做的,那会是谁?”
“我可没说不是她做的,”他赶忙撇清,“她自己承认有罪,那一定就是她做的。我只是说,她大可私奔就好了,不用杀了她们。”
罗莎耸耸肩,“盛怒之下失去理智。或许是她妹妹激怒她了。你刚才说她很可怕。”
这时,沉默寡言的麦克出人意料地开口了。“在外是天使,在家是魔鬼,”他说,“像我们的崔西一样。”
罗莎笑着问他,“怎么说?”
老妈子向她解释,“就是在外头人见人爱,在家里人见人骂。不过我们崔西可不像琥珀·马丁。我常说,那个孩子迟早会出事,果然被我说中了。你不能一辈子都是人前一个样,人后一个样;想当两面人,迟早会出事。”
罗莎满脸好奇。“你对他们家似乎挺了解的,我以为你只在他们家工作了一阵子。”
“是只做了一阵子,不过后来琥珀爱上了我们家的一个孩子———”她停了下来,“不过我想不起来是哪一个了。是你吗,老幺?”
盖里摇头。
“是克里斯。”麦克说。
“对了,”老妈子附和着,“迷他迷得要死,而他也迷上她了。她常到我们家来,跟他眉来眼去的,那时候她也不过十二或十三岁。他呢———多大?———十五还是十六,不过,当然,在那个年纪,有人喜欢上你,总是会很得意,而且她还挺漂亮的,看起来比实际年龄成熟。反正,我们就看出了琥珀的真面目。她把克里斯当成国王一样伺候,把我们看得比狗屎还不如。她满口脏话,老是贱人、贱人、贱人的骂个不停。”她似乎余怒犹存。“我真想不通,当时怎么忍得下这口气,没将她碎尸万段,不过我为了克里斯,还是忍了下来。我那可怜的孩子,被爱情冲昏头了。当然,她母亲不知道这件事。后来她发现了,马上拆散了他们。”
《女雕刻家》十四(3)
罗莎设法掩饰心头的诧异。这么说,克里斯就是琥珀私生子的父亲了?很可能。海斯先生说过,林园综合中学的一个臭小子要负责,如果吉宛拆散了他们,那她一定知道那孩子的父亲是谁。怪不得罗伯·马丁在寻找外孙时那么神秘兮兮的。或许欧布连家族仍然不知道克里斯是那个孩子的父亲,也不知道如果能找到那个孩子,他的身价将达五十万英镑。
“太不可思议了,”她低声说着,想找个话题,“我没遇过有人和杀人犯的关系这么密切的。琥珀被杀后,克里斯是不是很难过?”
“不会,”老妈子冷笑了一声,“他已经好几年没见过她了。倒是盖里比较为奥莉芙难过。对不对,老幺?”
他仔细地端详着罗莎。“其实也不会,”他直言不讳地说,“我倒是很担心会无缘无故被牵扯进去。我是说,我确实和她碰过好几次面。我就担心条子想扩大调查范围,把和她有关的人都抓起来。”他摇摇头,“她的情人完全没有受到牵连。如果她想随便说几个名字,替她自己脱罪,那他一定脱不了干系。”
“你有没有见过他?”
“没有。”他忽然满脸狡黠地望着罗莎,表情似乎是说,他已经看穿她的心事了。“不过我知道他带她去哪里上床。”他狡猾地笑了笑。“那值多少钱?”
她也凝视着他,“你怎么会知道的?”
“那个家伙使用的是自粘信封。随便弄弄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打开了。我读过其中一封信。”
“他有签名吗?他叫什么名字?”
盖里摇摇头。“好像是P开头的。爱你的P,署名是这么写的。”
罗莎不想再装了,单刀直入地说:“除了刚才说好的一百五十镑之外,我再加五十镑。不过顶多这个价码,我只能付这么多。”
“好。”他伸出来,和他母亲那种死要钱的神情如出一辙。“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罗莎拿起皮包,把里面的钱全拿出来。“两百镑。”她把钱数好递给他。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电视公司派来的,”老妈子不屑地说,“我早就知道了。”
“怎么样?”罗莎只顾追问盖里。
“上头写着:星期天,在法拉第街的贝伐德旅馆,爱你的P。如果你不知道地点,就是在南安普敦市的法拉第街。”
罗莎要前往南安普敦市时,途经道林顿区的上街。她在经过格里吉服饰专柜后,才猛然想起这个店名,因而紧急刹车,差点引发连环车祸。她向后面咒骂个不停的驾驶员挥手赔不是,然后驶入路边,找到一个停车位。
格里吉服饰专柜这个招牌根本名不副实,她在推门进去后不由暗暗想着。她原本以为这么响亮的招牌应该是个品牌服饰专柜,有名设计师的作品,至少应该有高档的昂贵时装才对。不过,那是因为她已经习惯了伦敦的服饰专柜。其实格里吉服饰专柜所陈列的全是廉价的成衣,他们的购买对象是消费能力较弱、没办法到南安普敦市更时髦的时装店购物的少女。
罗莎求见经理,那位三十来岁的经理的头发梳得很蓬松,像个金黄色的蜂巢般盘在头上。罗莎把名片递给她,然后说明她在写一本关于奥莉芙·马丁的书。“我想找个认识她妹妹琥珀的人,”她说,“我听说她在遇害前曾在此工作。你当时已经在职了吗?或是你知道谁是她当时的同事?”
“都没有,亲爱的,对不起。我们这种卖场,员工流动率很大,大都是小女生,做一阵子就跳槽了。我甚至不知道当年的经理是谁。你必须去找那些股东才行。我可以把他们的地址告诉你。”她热心地说。
“谢谢你。我想应该值得去问问看。”
那个妇女带罗莎到柜台,在一个名片夹中翻拣着。
“奇怪,我是记得那件凶杀案,不过却没想到那个遇害的妹妹在这里工作过。”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