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森林-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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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行。”
“让……让我想想,从前……从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庙……”
“太土了,换别的。”
“别的?别的?”她哆哆嗦嗦地喃喃自语,用力捏了他一把,疼得他大叫:“干吗?”
“大可,求你,别去了,怪,怪邪门的……”话到后来,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死抱住他,低低地哭,不让他走。
他摸索到她的脸,捧住,隐约可看到晶莹泪光。泪光?像珍珠般的泪光?挂在她的脸颊,宛如戴比尔斯的钻石广告。怎么可能?没有光一切都形同虚设。他突然兴奋地大叫:“别哭,我看到你的泪了!”
“我也是,看到你的鼻尖。”安娜抽泣着,没反应过来。
“一定有光,是的,在前面。”
他看到面前石壁上潮湿的水汽如安娜脸上的泪一般闪着令人兴奋的光点,便大步迈了过去。通道在两米开外打住了,又向左拐了过去。他立在拐角处,背靠石壁,开始隐约看到安娜的脸庞轮廓和蓝色的头发。
“看到了吗?光。”在左手通道的前方五十米处,果然有一条长形的光斑射了出来,宛如《星球大战》中绝地武士手中的光刀,在黑暗中孤零零地站立着。那光中到底是什么?
“大可,别过去了。”
“都到了这份上,不去能行吗?”
“指不定跳出什么吓人的怪物呢。”
“不然你呆着,我去。”他迈步就走,安娜只好跟着移动。
[找到了神秘屋]
光亮愈来愈近,他们终于来到近前。这光是从一条门缝中传出的。小心推开,看清了—;—;一间无人的空屋,足有50平米,呈长方形。光源来自一盏曲臂工作灯,喷着鲜艳的红漆,悄悄地照亮房间一角。灯下的桌上摊着许多稿纸,落满了尘埃。他挨着桌角坐下,翻看着这年代久远的笔迹,头脑里一片混乱。他终于进入了这间梦境中的石屋,而这石屋,却不知在此静候了多少年。他看着稿纸,无脸的人型、森林、都市、冷月、废墟和狼,一切都和梦境相似,他苦苦思索,某些失却的记忆开始一点一点恢复,宛如被打散的液体机器人在自行合
体,又如同《星球大战》中的绝地武士,正试图通过意念移动一架古老的飞船,终归,飞船由于体积庞大,而意念的力量又不足以将之操纵,刚露出端倪便又扑通一声,落回散发瘴气的泥沼之中,咕嘟地冒着气泡缓缓地沉入深潭,回复沉睡。
他摇了摇头,看到一幅巨大的油画占满了整面墙壁,那是张狼的正面肖像,孤独的绿眼睛,闪着寒光的牙。这与当日他在小便斗上方所见的那幅构图相同,只是放大了几十倍而已。而那幅小的为他所见的,就挂在旁边,不,不是幻觉,有人刻意地让他看到后又故意地取走了,很显然,一定与神秘人有关。
将目光转向屋角,角落里堆放着许多油画框,俨然是间画家的工作室。画作上落满了尘土,拭去灰,蹲下来细细观看,这些都是草图的成品,扭曲变表的都市,路灯下无脸的人群以及拖着长长倒影的狼。他呆呆地望着画有很长的一段时间,说:“安娜,知道这画是谁画的吗?”
摇摇头:“谁?怪阴森的。”
“是我。”
“你?”
“这画全都是我画的,但在几年前就已经烧掉了,也就是说,我脑海里的意念,在这里变成具象的了。”
安娜只觉背脊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说出的话也带着口吃:“别,别开玩笑,烧掉的画怎么,会,在这种地方?走吧,大可,求你了,我一分钟也不想呆下去。”
他站起身来,用手按住她的肩膀,盯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吓人的。”
“我,好像知道了点什么,却理不出头绪。还记得跟你说过见到一个怪人?”
“嗯。”安娜点头。
“那人我以前也见过,苏文梦到过,他有意引我来这里,却消失无踪了,蒸发,化了。他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这里,安娜突然尖叫:“难道是,是,幽灵?”
“再告诉你一件事,千万别怕。这屋子我曾经来过。”
“呃?”
“在梦里来过,没记错的话,桌上应该还有部电话,红色的。”
安娜转过头去,许久后说;“真的,有……”她“有”了半天才说出“电话”二字。
大可点点头,又道:“然后,我还要告诉你,不久后这电话就会响起来。”
安娜愣愣地站在那里,宛如一尊塑像,表现出一种诡异般的冷静:“这里是另一个世界吧?”
大可又点头,向石屋阴暗的一角望去,那里是梦境无法感知的范围。角落里摆着张行军床,摊着被褥,枕头,床边的地上堆满了书,同样落满尘土,床边有台电视,式样老旧,宛如电影《出租车司机》里被罗伯特·;德尼罗砸坏的那台,屏幕里亮出乱糟糟的雪花讯号,很容易令人联想到《窦娥冤》里的六月飞雪。他对齐十指顶着鼻梁,盯着亮堂堂的屏幕,想像这屋子的主人到底是谁。安娜与他寸步不离,抱着他的腰,把头枕在他腿上。
“尤利西斯。”安娜突然说。
“呃?”
“枕边的书。”
果然是本《尤利西斯》,与自己枕边摆了两年多的那本一模一样,甚至连书中的折痕所在也一致无异。怎么回事?
“他是谁?尤利西斯。”
“一个回不了家的君王,在海上迷失了方向,历尽沧桑。”
“书里说的是这事吗?”
“不,只是借用,说的是另一个人。一个广告公司的业务员,终日在都柏林街头游荡,迷失了,像你,像我,像这世上很多的人。”他燃起支烟,想起了一部希腊电影——《尤利西斯的凝视》,情节凝重,缓慢而拖沓,场景中充满了灰色的天空,色调延续了安德烈·;卡尔可夫斯基式的阴郁,巨大的列宁头像被起重机缓缓地吊起,似乎代表着某种信仰的失落。而他,却连失落二字都不知该从何处找寻,唯有静对雪花屏幕,等待梦中的铃声再度响起。
一小时、二小时或者10分钟20分钟,不得而知,在这个世界里是没有时间可言的,唯有等待,等待那诡异的铃声响起。
终于,它响了。
“来了?”
“长发人是谁?”
“以后告诉你。”
“我的画怎么会在这里?”
“因为这里是你的心。”
“我的心?”
“确切的说是你心灵的表层空间,画是意识残留的纷杂的记忆残片,因此一直存留下来,只等你来,将他们串成一条线,把秘密揭示出来。”
“什么秘密?”
“好好想想。废墟、都市、冷月、无脸人,狼,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唤不起你一丝的记忆?秘密只属于你一人,我无权解说。找到钥匙,门就在这房间的某个角落。”
门?他张望四周,只有封闭的石墙。
“你到底是谁?”
“解梦的人,也许有一天你我会相见。”
他放下电话,呆呆地望着狼的肖像出神—;—;“这里是你心的表层。”神秘人说。
安娜催促他离开,他再度环视屋内的摆设,行军床、老电视、手稿、电话、画框以及没有窗的四壁,从未想过自己的心竟是如此封闭。他熄灭烟头,静静地离开,没有取走屋的任何东西,因为他们不属于外面的世界。
二人沿原路返回,在黑暗中相互依偎。安娜要他说尤利西斯的故事,他就讲他又如何夜盗瑞索斯神马,如何偷走特洛伊神像,说木马计,说他在哈德斯冥国及途经海妖塞壬海岛的遭遇。
安娜在黑暗中叹了口气,“这家伙似乎对自己也无能为力。”
“当你有一天身不由己,只能循着命定的路线一路前行,成为给天上众神观看的一出戏。”
“真的有命运吗?”安娜问,“世上的人是否都是如此?”
“没得选择。”
终于又见到那间点着火把的石室。他愣愣地打量着两幅壁画,其中不约而同出现的那条地平线,代表无限伸展的空间。会是哪里?
长发人与神秘人是否同一个人不得而知。但他们只是引路,至于秘密,唯有等待他一个人去破解。什么秘密?
他很想冷静下来,重新整理纷乱的思绪,但疲惫的大脑已像一头不堪重负的骡子,正在那儿口吐白沫,苟延残喘;而沉重的心跳,像一支沉重的鼓槌拼了命的击打着他渐感郁闷的胸膛,不时感到缺氧、呼吸急促。
热,真热,气温突然上升了10℃一般。管道空调一个劲地从几个排风中不歇气地吐着白烟,试图创造新气候,但热度还是像源源不断的火山岩浆般从他体内、血管内喷泄出来,化成汗水,顺着毛孔往外涌,不一会儿,前襟后背都印上了一圈形状怪异的汗迹,湿漉漉地搭在皮肤上甚是难受。
脑海中杂乱无章的线索以每秒数千次的速度在随意组合又任意分解,胀得他的思维像一台超负荷运转的发动机,终于短路、崩溃……他只觉头痛得厉害,眼前人影幢幢,似有许多人高声对他说着什么,却一点也听不见。
安娜搀扶着他,不住为他拭拭去额角的汗。他疲惫地把头搭在她肩上,喘着粗气。他想回头再看一眼那条通向石屋的通道,却什么也没有了,唯有四处冰冷的石墙,静静地肃立。
入口呢?
“安娜,那个入口呢?”
“像ET身上的伤口,闭合起来了,消失了。”
“什,什么时候?”
“刚才,你头晕那会儿。”
天哪,一切都荒谬至极。他用手揉着太阳穴,愣愣地站着。
“这样最好,”安娜搂着他,他可以闻到她的头发上残留的香波的气味,“封闭了最好,再也不愿进入那个房间了,到处弥漫着一股死的气味。”
他又愣了半晌,才道:“走吧。你是和朋友一块儿来的吧,快去,别让他们等急了。”
“不,我要和你在一块儿。”
安娜仍然死死地挎着他的胳膊,像影子一样腻着他。
[蓝血为记]
回到酒桌旁边,王志明不知何时也来:“哟,一会儿功夫没见,立刻带了个小蜜回来。”
“一会功夫?多一会儿?”他皱皱眉,不解地问。
“我前脚到,你后脚去洗手间,前后7、8分钟吧。”
他不再言语,默默地坐下,端起酒一饮到底。如此说来,在石室那一段漫长的时光居然在现实中被忽略不计了—;—;时间丢失了,不知所踪。酒吧里依然闹闹哄哄的,现实中的人群希望时间流动得越快越好,没人会去在意丢失或者停滞与否。
“小姑娘几岁了?成年了没有,别不学好,跟吴大可这种社会流氓混一块儿。”王志明开始调笑。
“要你管!”安娜拿嘴角撇他。
“问问总可以吧。”
“想泡我?没门儿。”
“别当着自己是块你争我夺的肉,我吃素。”
“吃素还这么胖。”
“大象还吃苹果呢。”
“哈哈哈,”安娜突然大笑,“胖子色鬼。”
“别破坏我英雄形象,过两天还参加人代会呢。十大杰出青年,老实坦白,跟吴某什么关系?!”
“朋友呗,我是他女朋友。”
岳言耳尖,做惊恐万分状:“什,什么,跟他男女朋友。”
“嗯,大可你说是不是?”
吴某假笑了一下,暂时还没调整好状态,诡异事件的阴影无处不在,令他永远处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岳言和王志明再度配合默契地调侃他,但说了些什么却一点也听不到。“这里是你的心,确切地说是你心灵的表层空间……”他回忆着那番话,越发退缩回封闭状态之中。
安娜此时不知和王志明、岳言谈到些什么,哄笑着,就听有人叫她的名字,回头,见是三个20岁左右的男孩。她起身走了过去与他们交谈,想来是同来的伙伴。过不多久,就听她高声道:“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