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萝衣-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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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有一天,她就急需救命良药,救她脱离苦海,救她一生幸福……
即便,她深刻肯定,自己并没有病。
“娘,我这不是在和您说吗?您当然可以反对,但是我仍想提醒娘,我带着秋娘去京城是最好的路子。我这次不是去赴试更不是去游玩,而是长期居住在那儿生活。”
李氏跟炸了毛的老牛似地双眸怒瞪,一声不吭也不知道到底气个什么。或许真找不出理由发脾气,仅仅就是看着秋娘就来火,看儿子帮着秋娘更来火。这媳妇越来越不像样子,儿子生不出来就算了,她做奶奶的不过揍了孙女一顿屁股,她一个当媳妇的居然不理不睬她几个月。好似她当长辈的欠她什么似地,难道要她去给孙女道歉不成?平日那张冷淡散了的脸做给谁看啊,到底谁是婆婆谁是媳妇!没有她这个婆婆当年的善心,她姐弟两能有今天。如今倒好,弟弟出息了,有依靠翅膀就硬了,说话都晓得反着来了,还挑眉瞪眼的凶悍样,难得以为她当婆婆的怕媳妇不成!
“娘怎会让你在京城受苦,你要人伺候你哪里买不到一个麻利的丫鬟。你拖着媳妇孩子过去可有想过在京城怎么活?京城什么都贵,你们又没屋子又没田地,柴米油盐酱醋茶样样得靠钱买,你那点俸禄能值什么?再说你在京城满地大官人的地盘修业,你平日不和人来往?礼尚往来也是一大笔花销。你倒好,养你自己都难还要养媳妇,媳妇养了还要养两孩子,孩子又这么小,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逢年过节总要换件新衣裳出门见人吧?你一个人在外头都辛苦,又何必带着媳妇孩子去受罪?非得一家人挤在一起过苦巴巴的日子才快活?”李氏倒是冷静下来,这番话说的语气平静,又很是那么在理,孙璟瑜听着皱眉,这些问题他不是没有想过,但他自有别的考量。只是如果继续和李氏争辩,不知道还有什么意义。李氏好似铁定了不愿秋娘过去,孙璟瑜那叫一个头疼。
李氏见儿子不吭声,只当儿子听进去了当下心里偷乐,趁热打铁道:“再且你这一走好几年,你媳妇又跟去凑热闹,我和你爹两个老鬼在家里谁孝顺?你大哥是糊涂人,你大嫂还有孩子要拉扯,你弟弟年幼连亲事都没着落,我和你爹要有个万一谁病倒了,家里岂不是乱成一团秋娘好歹认识几个字,脑子明白在家里还能帮衬点。你自己瞅瞅每年买种子开播的花销到秋收进账那一直是你和秋娘打理,一笔笔账目记得清清楚楚我们才能当甩手掌柜,你们如今一走都走,这些事谁能管好?娘也着急想抱孙子,可急也急不来啊。所幸你们都还小,有的是时间。”
“婆婆,我已经学会记账和算账了……”孙璟瑜和秋娘还未答话,倒是一旁的大嫂委屈的出言申辩,自从桂花那事后花氏就收了些心,特别是听说李氏以后总会让老大当家更是放心满意,于是怂恿鼓励女儿学当家,记账算账是必须,大嫂这事倒是答应了,跟着秋娘闲暇时学学,秋娘有心专门教她和账目有关的字,这都过去两年了,大嫂早就弄明白了。辛辛苦苦学的知识,还不是为了讨婆婆欢心,婆婆倒好,全然当没瞧见她的努力,一句老大是个糊涂的从小说到大,大嫂心里叹息,这‘糊涂’二字,只要有孙璟瑜在,就永远得归老大一家背着。所幸她如今看来了些,随别人说去。
没料到大媳妇会在这时候插嘴,李氏被堵得胸口都疼起来,心里那叫一个气啊,一个两个大的小的全都这样逆反。
“婆婆,大嫂这两年有心跟我学记账,如今已是能手了,大嫂往后总要管家的,我们走后田地里你也莫操心了,都交给大嫂管吧,您和公公好生歇着,什么都被管,只消顾好自己的身体便可。”秋娘好言好语的相劝,言辞里俨然一副非走不可的架势。
李氏听闻一跺脚,大喝:“你这叫什么话!我还没答应你去就开始交代起来?你到底还当不当我是你婆婆?枉我总以为你知书达理,你那都是装的吧。”
秋娘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氏,李氏心虚发毛,拉不下脸面涨红脸继续呵斥:“我只给你说理,你自己好生想想,你一个女人带着孩子过去样璟瑜拿什么养你们?那里连颗花生都要自己买,你们拿什么做钱。”
秋娘低眉,淡淡道:“无妨,大不了我做些绣品卖,贴补家用。”
李氏眼眸瞪得快要脱窗:“卖绣品?你怎么卖?卖给谁?你堂堂一个官夫人跑出去学小商小贩学绣娘卖绣品?你自己肯糟践自己也别丢璟瑜的脸啊。这事你都能想出来,你娘以前怎么教你相夫教子?”
李氏呵斥的声音不知不觉变得歇斯底里,跟生怕斗败的母鸡一般咆哮,沸腾的怒火如潮水般宣泄着,一不小心飞溅到无辜的旁观者,人人都被挑起了火星子,脾气蹭蹭蹭的往上涌。
“这与我娘何事?”秋娘几乎是用吼得反问李氏,一双眼眶发红,声音微微颤抖:“我说卖绣品又如何不可?前朝丞相初入京城为官时清贫度日,他家夫人何不是租了人一块地,卖菜贴补家用?我卖卖绣品有何丢人?”
李氏顿时语塞,她哪里懂那些,连当朝丞相叫什么都不晓得更何况前朝官人的起家之事。但她知道自己儿子出息了,前后几个村子,包括小镇,甚至晨阳都没几个人比得上儿子,她走出去谁见了不是恭恭敬敬尊她一声孙老太太。早年家里穷苦时她和孙铁锤也学着大伯家出去摆摊卖过鱼虾,那时候只为了赚点钱用,什么面子什么名声哪里想过。如今让她再去卖鱼满大街吆喝?那是不可能。孙铁锤肯出去,她还得唠叨孙铁锤出去了让外人笑话堂堂孙璟瑜养不活一个爹,非要爹出去受苦。媳妇们要出去卖绣品,那还不是一个道理。但是她真没想到连宰相夫人都做过这等事……
李氏的脑袋还没转过来,孙璟瑜一脸郑重的挤到两个女人中间说:“你们都别说了,再闹下去难不成要打一架?娘,您别总是乱想乱操心有的没的,您真的想太多了,秋娘说的没错,前朝宰相与夫人乃患难夫妻,最困难的时候宰相夫人确确实实卖过菜,当今朝堂也不少清贫官人一边做小买卖一边在京城生活,读书人更是不少卖卖字画教教学生赚几个酒钱,那都无伤大雅,如若去京城我真过不下去,秋娘愿意卖绣品帮助我,我感动还不急,何故去嫌丢人?还有您别说我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京官,我是庶吉士,没有实职既不是官,您只当我是一个在京城翰林院读书的学生就没错。秋娘更不是官夫人,您想多了。”
李氏白着脸听儿子絮絮叨叨有听没懂,总之一句话儿子竟然一心护着秋娘全不帮她这个亲娘。李氏吼道:“你就是宁可沿街卖字养媳妇孩子也非带她们一起去是不是?行啊,娘管不了你们,你们爱去哪里去哪里,有本事以后都别回来了,我一个糟老太婆跟你们说不过理,我这也不懂那也不懂没你们能说会道,你们想干嘛干嘛去,何必来问我!我说什么都是白说,何苦来找不愉快。您咋不干脆一直瞒着,等上船那天把媳妇孩子抱上去船开了再告诉娘多省事啊。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娘,你眼里除了你媳妇还有什么,我十月怀胎生你养你供你读书如今你还不孝顺我,我生你何用!我养儿何用!呜呜呜呜……”吼着吼着就呜咽哭泣起来的老太太那叫一个辛酸委屈啊,孙璟瑜立即泄了气,忙不迭地的上前扶着李氏好言好语的劝哄:“娘,您都一把年纪了别这样……我哪有不孝顺你,我怎会不孝顺你,我这不是在跟你好好说道理吗?”
“你还跟娘说道理你怎的说的出口,我是你娘!”
“是是是,你是我娘,行了行了我什么都不说了,您别哭了……”孙璟瑜身心疲惫,没想到鸡毛蒜皮的小事演变成这般情景。最麻烦的不过是女人哭,媳妇哭还好哄,娘哭就没则了……孙璟瑜脑袋里闹哄哄的喧腾,浑身都烦躁起来。
“你哪里当我是你娘哟,你这不孝子……”李氏继续蹲在地上又哭又骂,就是不买孙璟瑜的账。秋娘冷眼看着孙璟瑜手足无措的应付李氏,项上脑袋只怕比孙璟瑜还烦躁,似要炸裂开来。她跟了这么多年的婆婆啊,一门心思扑在孙璟瑜这个儿子身上,好衣裳留给孙璟瑜,好吃的留给孙璟瑜,好听的话留给孙璟瑜,孙璟瑜有哪里不好就怪罪别人没招待好,孙璟瑜有哪里不高兴就埋怨别人没伺候好,孙璟瑜病了就着急的哭,孙璟瑜被骂了一定会帮着骂回去,孙璟瑜被奉承了一定会夸那人有眼光,孙璟瑜失败了那是意外,孙璟瑜成功了那是理所当然。孙璟瑜和大哥吵架了,那一定是大哥的错。孙璟瑜和秋娘吵架了那一定是秋娘的错,孙璟瑜和孙铁锤闹翻了那一定是孙铁锤的错。孙璟瑜一夜没睡好精神憔悴了,那一定是怪孩子夜里乱哭乱闹秋娘疏忽了。
一心一意,倾尽所有,只护着孙璟瑜的婆婆,是位了不起的母亲,仅孙璟瑜一人的伟大母亲而已。
这样的爱只有孙璟瑜可以消受,任何一个多余的其他人都会被牵累,被那样的爱折腾的遍体鳞伤,心事累累。秋娘不用问谁,这家里,包括这村里,除孙璟瑜外,不会有谁夸赞李氏多么多么和善,但是一定人人心里记着李氏一句话或是一件事,一句伤人的直白话,一件闹红脸的尴尬事。孙璟瑜中举那一年家里还时常有村民来坐坐聊聊,李氏也经常在村里窜门子闲磕牙。之后时间久了,来家里的人少了,没事谁也不来。李氏依旧窜门子,只是丝毫不知道别人乐不乐意她去窜门,不乐意也不敢关门罢了。只有她自己以为人人巴不得她上门,须不知你摆着官太太的谱上人家门一趟,人家还必须得拿出好茶好水招待,生怕得罪了一颗小心眼被记挂上。
秋娘一向不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李氏有缺点,谁人没有缺点?同住一个屋檐下忍忍就得了,好歹是她的婆婆不是。就是她亲娘,母女两也有闹的不越快的时候。但是越是忍耐,越是忍无可忍。层出不穷的事儿络绎不绝的往心间里灌,她心眼不大,灌着灌着就给灌满了,再也灌不下去看不下去忍不下去。
秋娘难以想象,如果孙璟瑜丢开她一个人跑去京城,而她必须和孩子在家里忍受李氏,她不知道自己在生儿子之前,能忍李氏多久,也许孙璟瑜才一走,她就爆发了,忤逆婆婆了,然后被婆婆哭着喊着骂着嚷着要撵出去孙家……
她怎么能离开孙家,她得死在孙家,老了要做孙家的鬼。
秋娘静静望着哭泣的李氏,焦头烂额的孙璟瑜。
心中一声叹息,双膝一软,低下头连磕三下,柔弱诚恳的哭啼道:“婆婆您就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和璟瑜没有关系。是我不放心璟瑜才非要跟去京城照顾他,我也不想和璟瑜分开好几年,您想抱孙子我也想给璟瑜生个儿子啊,可他一走好几年我怎么办?而且我也不放心弟弟,嫣然年纪小不懂事,哪里能照顾好秋明。您若真担心璟瑜在那儿缺钱花,那我便将宅子卖掉,说什么也不会拖累璟瑜。”
秋娘这一服软认错,李氏心里舒坦了些,哭声都小了下来,怀疑的听着秋娘一句句说完,听到房子不禁一愣:“卖啥房子?”难道她要卖孙家宅子?这可不是她的事。
“姑姑送我的礼……在镇上正街,后面能住人,前面是铺子,我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