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弓-第3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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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鬼失惊则早早预先藏身于瀑布下,凭着黑道杀手之王过人的机敏与匪夷的藏匿,加上瀑布隆隆的水声,竟然瞒过了虫大师的感应与六语的灵觉……
鬼失惊的武器就是他的手。他的手上戴着一双透明无色的手套,名叫“云丝”。这副手套是一种北国名唤“云丝貂”的小动物的毛皮所织就,刀枪不入,百毒不侵,轻软犹若无物。
虽然鬼失惊与虫大师齐名杀手之王,但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别人的心目中永远赶不上虫大师,江湖上对虫大师的态度是敬服,而对他则是畏惧……
这一点让他觉得很不公平,满腔的恨意都化为此刻的全力出手,他要让虫大师在江湖上永远的消失,杀手之王只能有一个……
所以鬼失惊这一刻的出手,已是用尽平生绝学:没有任何变化,没有任何虚晃与诱敌之招,只有快,只有急,只有闪电,只有风暴……他要让自己这一双手紧紧掐住虫大师的心脏。
虫大师杂学颇多,连手下弟子亦是以琴棋书画而为名。武功纯走精神一道,而此前惊闻舒寻玉的死讯,已不知不觉中大打折扣,而涂于流苏钩上的正是将军之毒所留下的“龙井穿”,遇茶化毒,一眨眼间已渗入虫大师的肌肤。如今前有房日兔的歹毒暗器橙星,侧有鬼失惊按捺良久突然爆发的杀着……
这个局如何能破?
最先发现危机的人是六语大师。六语大师从小便对周围的环境有一种超然的异能,据说那就是佛门的灵悟。在修习“苦口婆心”大法后,他的灵觉有了前所未有的改观,甚至常常可以预知到一些连他也不明所以的变化……在鬼失惊蓦然发难前的一刹,六语大师脑海中清清楚楚地把握到了所有的来龙去脉,瞬息间预知了鬼失惊出手的方位。心念电转,胸中蓦然泛起一种悲天悯人之情,不及多想,横身挡在虫大师的身侧,竟是以血肉之躯硬拦了鬼失惊的这一记令天地变色、日月黯然的狂暴一击。
“鬼……失……惊!”六语大师终于发出了今天的第六句话。
血雨漫天,六语大师的胸竟然被鬼失惊一拳洞穿!
一切仿佛都慢了下来,天地间的变化仿佛在这一刹那间忽然做了一次停止。六语大师的每一个字都深、深、深、深地嵌刻入鬼失惊的脑海中。鬼失惊眼睁睁地看着六语大师突然挡在虫大师的面前,自己的手慢慢地滑入他的胸膛,然后——破体、发力、爆炸……
一切变化快如电光火石,可是在鬼失惊的思想里却偏偏慢得犹若有几个世纪般的漫长。
他在恍惚,他在迷惑,他在交手短短的几个呼吸间浑若经历了几生几世,脑子里闪过以往无数次杀人的片段,自己是凶手,自己也是被杀者,所有前生往世的记忆好象在一刹间统统涌入,他的身体在飘忽、在翻腾、在游走、在爆发……
一种罪恶感滔天地淹没了鬼失惊,在击杀六语大师的同时,这个百年来杀手道上最可怖的鬼失惊竟然迷失在六语大师的第六句,亦是人生的最后一句话中……好一个佛门的“苦口婆心”大法。
虫大师察觉突如其来的危机时,已是来不及应付侧面鬼失惊疾若闪电的攻击,当机立断,左手一扬,一道黑光从袖中破出。
千钧一发危在旦夕的刹那间,虫大师手腕仿似做了无数次奇妙的变化,先卸力回收再轻轻抖动……房日兔那道迅快无比的橙星在虫大师神鬼莫测的手法中渐已化去刚力,似被什么看不见的水草缠住般奇迹似的缓了下来,然后在空中一滞,改变方向吸附在虫大师手中的黑光上,煞是奇诡。
黑光再盛,已罩住房日兔退开的身影,房日兔不及惊呼、变招、闪避、招架,那道橙星已然倒射回来,端端正正地印在他的额上……
好一个虫大师!置身侧的偷袭于不顾,一招间便全力格杀了这个化名周令方“星星漫天”中橙日的第一杀手房日兔。
四条人影乍合又分。二人倒下,二人分开。
互……望。虫大师与鬼失惊相隔八尺,手中那把黑黝黝似铁非铁的奇形兵刃遥指对方。
对……峙。石桌上的棋盘棋子都震颤起来,情形诡异至极。
鬼失惊紧紧盯着虫大师手中短棒一样的兵器,嘿嘿一笑:“好一把‘量天尺’,虫兄不妨量量到地狱还有几步路要走。”他虽是做了一个笑的表情,语气中却是冰冷不带一丝笑意,语音铿锵,如金铁相击,令人闻之心中厌烦欲呕。
“量天尺”正是虫大师的兵器,乃是采玄铁所制,由于玄铁本身对铁制金属含有吸力,正是破天下暗器的最佳兵刃。是以刚才房日兔七分铁三分金的橙星也被其所破。此时虫大师但觉右手发麻,强力运功竟然还是提不起一丝劲力,心头暗惊。转眼却见挚友六语大师为救自己横尸在地,涌起万千斗志,明知以此时的状态面对这个与自己齐名的杀手胜面太少,却也是顾不得许多。冷冷看着鬼失惊,暗中集气,不发一语。
那边鬼失惊却也是暗暗叫苦,刚才虽是一招击杀六语大师,但给其“苦口婆心”大法当面一喝,身体上尽管毫发无伤,却是杀气全消,反而涌上一种不战而退的怯意,加上虫大师击毙房日兔,宛若无事,他也不知毒来无恙的“龙井穿”能有多大效果,不由暗萌退意。
要知鬼失惊出道以来,从来都是藏于暗处,一击毙敌后全身而退,几乎从没有人亲眼见过他的出手,此时却破天荒地面对摆下决战姿态的虫大师,心中着实有点慌乱了。
虫大师只见眼前这位最可怕的敌人眉目间一股煞气,最惹眼的就是眉心正中一颗黑痣。他对各项杂学涉猎颇多,心知这种面相的人最是心狠手辣,为求目的不计手段。如今对方虽有怯意但自己右臂如废,这一战已是凶多吉少,隐隐按下起伏的心境,想起刚才叮嘱秦聆韵的六个字——切忌心浮气燥!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虫大师强按悲痛,暗中已盘算着如何脱身。
数百年来黑白两道最杰出的两大杀手的第一次相遇,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不求有功、但求无过的惊险微妙之局!
“虫某一向不为别人所动,虽千万人指责鬼失惊的不是,我却始终觉得你身为百年来最强横的杀手,别出蹊径,在武学上实有过人之处,只是一念之差投奔将军府,未必便是天性邪恶之徒。”虫大师眼射寒芒:“六语大师是我知交,却因我而死,你我之间恐怕也只能有一个人活下来了!”
鬼失惊苦笑一声:“虫兄息怒,我受命于身亦是不得已为之。”
“明将军权利心过重,虽报治国之志,但做法却是人皆唾之……”
“虫兄且勿多言,明将军对我有情有义,鬼失惊自小天地不容,只愿报知遇之恩!”
“我一直认为做一名杀手,亦应有道!”
“别对我说什么大道理!”鬼失惊轻轻念道:“能杀人不为人杀的就是好杀手!这就是杀手杀人的不二法门!”言罢已然出手。
适才虫大师正容相斥鬼失惊,实是战略上奇妙的一招,正是要让鬼失惊觉得自己失道寡助,气势方能彼消此长。鬼失惊怎能不知这个道理,所以终于强行出手。
鬼失惊左掌护胸,右掌击向虫大师的前胸,虫大师巍然不动。
待到掌近三尺,鬼失惊一声长啸,护胸左掌突然加快击向对方面门,右掌则吞吐不定,罩住虫大师的量天尺。
这一招纯粹以速度和气势取胜,左掌方才抬起,掌力已若怒涛拍岸般汹涌而来,而右掌却是以卸劲为主,带着一股粘力,务令虫大师的量天尺不能及时回防。周围的空气都似在搅动,就若生成了一个要将所有物质吸进去的大漩涡,鬼失惊疾速而至的身形带起瀑布前的水汽,他就似是一个迷蒙雾霭中忽然现身扑击的天魔,须发皆张,扬眉龇目,令人见之惊心动魄,呼吸亦会困难,更不要说是出手迎敌。
一股惨烈之气弥漫全场,这一掌之威,竟是如此惊人。
这——就是鬼失惊的武功。沉雄中见轻逸,虚变中见狠毒。
而虫大师,冷然注视鬼失惊越来越近的全力一击,巍然不动。突然大喝一声,往左微侧身形,向前猛跨一步,竟然用右肩去硬接鬼失惊这惊天动地的一掌。
虫大师这一步跨得极为突兀,且是大有深意,正是在鬼失惊掌力快要迫身将变未变之际,蓦然缩短了二人的距离。这一步虽是让鬼失惊的无数后着再也使不出来,但在局外人的眼中,分明就是虫大师用身体去迎向鬼失惊的掌力,几乎与送死无异。
“怦”的一声大震,在鬼失惊重重的一掌全然承落在虫大师的右肩上……
鬼失惊做梦也没有想到虫大师竟然用血肉之躯来挡他这一招,他一直防备的是虫大师左手的量天尺,却不料这一刻虫大师竟然用已废的右臂当武器,趁他掌力触身稍一迟滞的时间,黑光暴涨,量天尺终于出手,直刺鬼失惊的咽喉……
这一尺无论从时机、轻重、快慢、角度上都是拿捏得精准无匹,鬼失惊变招不及,只是一直罩住量天尺的右掌仍能及时曲指弹出,正正弹在量天尺上,原本刺向鬼失惊咽喉的量天尺亦是一震,堪堪改变方向,刺入鬼失惊的左肩……
虫大师被鬼失惊掌力震起,斜斜投入瀑布中,半空中一口鲜血喷出,和着瀑布的氤氲水汽,宛若下了一场血红的雨……一道红线在水潭中迅快远去。
而鬼失惊的右肩亦被量天尺洞穿,痛澈心肺……
一个照面,胜负已决。两大杀手,两败俱伤。
鬼失惊凝立瀑布前,也不包扎伤口,惘然不语。这么精心的布局,毕竟还是被虫大师逃了。
他唯一的误算,就是六语为虫大师不计生死地硬挡了他蓄势良久的一招绝杀。他唯一的失策,就是他对敌时算好了一切的天时、地利、武功、经验……却忘了还有……人性。那份忘情赴义的气吞山河,那份舍身取义的豪侠血性!
他确信虫大师身中毒来无恙的“龙井穿”,再加上自己那一掌,至少三个月中绝不能再与人动手,可是直到适才虫大师命悬一线,也没有使出他最可怕的武器:那个让将军深忌的“窃魂之影”!
鬼失惊陷入深深的沉思中:虫大师的影子,到底是什么?
四、十一席位、二个骰子、一声笑
秋天。美丽而善感的季节。
最令人寂寞的是秋天的黄昏。就像是一把剑,没有了光芒,没有了生命,然后在暗哑中等待黑夜的来临。
最令人惆怅的是秋天的落叶。就像是一个攀登过顶峰的剑客,在无敌于天下后惘然折下的一段剑锋,然后在落寞中等待冬日的死寂。
而就在这个晚秋的黄昏,余收言带着他的剑踏着满地的落叶慢慢走入了迁州城。
一阵轻风吹来,剑光一闪,飞舞的黄叶中却赫然有一片血红的树叶被穿在了剑上,余收言摘下那片叶子,收剑入鞘,喃喃道:“漫天落叶中,这是唯一的一片红了。”想了想,笑了笑,把那片叶子别在衣领上,神情却活像别了一颗钻石。
“兄台满面风尘,何不坐下共饮一杯?”一间小酒店边坐着的一位白衫人突然发话。
余收言一笑:“我最喜人请客,却又最怕喝酒,这应该如何是好?”
那位白衫人年约二十七八,虽是坐在一间破旧的酒肆边,却浑不在意,一身白衣仍是一尘不染,仿若胜雪:“兄台剑非凡品,剑法更是难得一见,却只刺下一片树叶,实在是可惜!”
“可惜?”余收言一哂:“在我想来,凡尘间的万物生灵无论大小高低,均是值得我尊重。而再好的剑却也只不过是一块顽铁,纵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