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伤心画不成-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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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并排站着,之间的距离大概隔了有一米多远。
我想,究竟是这个时代的男人都那么迂腐,还是林子昂故意矫情?
“你站得那么远干什么?”我问。
他沉默,似乎根本就没听到我说的话,双眼微眯聚精会神地看着路面。
“切……”我轻笑了一声道:“以前看戏的时候,戏里面总说梁山伯是个呆头鹅,跟你比起来那他的情商简直比你强了不止一百倍。”
他微微蹙眉,什么呆头鹅,什么情商一百倍,敢情这次还真没听懂到讲的是什么意思。
于是我自己倒是先乐了起来。
我说:“林子昂,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自说自话的,至少眼睛地看着我对吧?”
他怔愣了一下,转头看我。
我“嘿嘿”地笑:“这还差不多。”低下头,酝酿了一下,重新又抬头看他,他的双眸又深又亮。
心里一动,口中那几个单词说得顺理成章:“I like you”
“什么?”他疑惑。
“你不知道没关系,我知道就行了。”我看着他傻笑。
想起很久以前曾看到过一部电影,讲的是黄飞鸿和十三姨的故事。在剧中,十三姨颇费苦心地教会黄飞鸿说那句“爱老虎油”,并且让他对自己说,之后乐得屁颠屁颠的。当时还觉得剧情过于夸张了些,没想到我现在倒是用上了。
当然,我不会教子昂说“I like you”或者“I love you”之后再让他对着我念,毕竟这样太自欺欺人。
和绰公主的车马队姗姗来迟,我不知道是什么事情耽误了,但想到终于能够见到刘月君,心里高兴地不得了。
子昂让我先藏在树后,说去打点好了再叫我过去。
我说:“你要小心。”毕竟打扰了公主的车队,罪名也不小。
我从树后探出身去看着他,见他快步朝着和绰公主的车马队走了过去。之后又见他跟车队最前面骑在马上的人互相做了个揖,两人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这情形想必两人之前是有些交情的。
我见骑在马上的人朝我这边望了过来,赶紧把脑袋缩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听见林子昂叫我。挥手示意我过去,我一看有戏,兴奋地撒腿就往车马队跑。跑到半路,却无缘无故地摔了一大跤,原本抓在手上的画轴也被甩出了老远。
后来我把摔跤的原因归结于我身上的这套行头实在太不合身。
这一摔,摔得我半天没起来。那些护送和绰公主的士兵们,都忍不住大笑起来。我疼得龇牙咧嘴,一脸痛苦地看着林子昂。
他倒是二话不说,冲过来便将我扶了起来。
“摔到哪里了?”他细细地查看,这个时候我才觉得他是关心我的。
我泪汪汪:“一会儿再说,先去见了月君。”
从地上捡起画,小心地拍了去了尘,仔细看了看,好在没有什么破损的。
嘴里“嘶嘶”地吸着气,一瘸一拐地朝月君的马车走去,林子昂小心地扶着我。而我,也毫不客气地将他当成了拐杖,恶狠狠地倚着他。
有人已经通报了月君,我见她马车的帘幔一动,随即探出个熟悉的面孔。
“月君—月君—”我高兴地朝她招手。
她见了是我,先是吃惊,接着高兴,随即又是双眼一红,眼泪齐刷刷地从脸上滑落下来。
我说:“别别别,这是我们月君出嫁呢,要高高兴兴的,哭什么?”
“妹妹,你休要再取笑姐姐了。”她嘴一扁,终究还是觉得委屈。
“林大人,还请抓紧,公主的良辰可耽误不得。”
是起先那位骑在马的人过来催了。
我听了心里便想:子昂啥时候成为大人了,可是升官了?不过眼下毕竟不适合问,便将这疑问暂时压了下去。
我将画递给月君:“妹妹没什么可以送给姐姐的,前阵子画了幅杏花图,如果姐姐不嫌弃就请收下,日后想家的时候便可以拿出来看看解解闷。”
她动情地握住我的手,长叹了一口气:“恐怕这是我们姐妹最后一次见面,妹妹也要保重。”
我故意作出一副轻松的神情道:“姐姐又想多了不是?若是有缘,我们一定会再见面的。”
这原本是一句安慰她的话,没想到后来竟然成了真的,于是这日我讲的这些倒像成了预言,当然这是后话,先不在这里啰嗦了。
别了刘月君,暂时算是放下了一桩心事,但之后对于她在异国他乡的生活更加牵肠挂肚。
依旧如之前来的一样,我跟林子昂共乘一匹马,连我都觉得奇怪,那么大热天的两个人贴在一起竟也不觉得热。
马走得很慢,踩着干裂的地面发出“得波得波”的声音,阳光依旧是灼热的,知了的叫声也照样聒噪,但我的心情却很莫名地觉得不错。
“你第一次见到我的时候,认出我没有?”我问他,事实上我也早就想问他这件事。
“嗯。”他答应了一声,我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却也能猜到他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有任何表情。
“那你怎么正眼都没瞧我一眼。”我说,无意间抬了抬脑袋,头顶心却正顶上子昂的下巴,只听见“咯”一声,紧接着是他一声吃痛的闷哼。
我说:“我是不是撞到你了。”
他好半天没吱声。
我又说:“下马下马。”
跳下马后,我才发现刚才那一下竟然把林子昂的撞得了一嘴的血,大概是牙齿磕到了嘴唇,这时正微皱着眉头,痛得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又急又愧。
身上没带丝帕可以帮他擦拭血迹,四周也没条小河小溪可以给他舀些水漱漱口,于是只得在一边忙不迭道歉。
他抿了抿嘴,将一口血沫吐到地上,抬手擦了擦嘴角,淡淡道:“没事,一点小伤。”
“不疼么?”我问。
他摇摇头。
回到侯府,林子昂带着我换下的那包御林军的行头匆匆告辞走了。
我望着他颀长健硕的背影怔怔地发着呆,这次走了,不知道下次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他。我心里有种很急切的愿望想要叫住她,但嘴巴使劲动了动,却始终还是没有开口。
“皇上希望能训练一支虎狼之师……今后我大部分的时间会在军营中……你自己在府中多保重。”
林子昂说得淡淡,却又似酝酿了许久。
“那多久能回来一次?”我问。
他吁了一口气,“不知道,少则一个月,多则半年。”
我有些惊诧,没想到古代竟也有封闭式训练的概念。
“总之,你自己一切小心。”他说,“毕竟被送到这里的人,都有种同样的目的……”他不再说下去,只用漆黑的眼睛定定地盯着我看,如果不是我出现幻觉的话,我竟发现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竟闪烁着关切和不舍。
心像被什么撞到般地微微轻颤了一下,感觉特别温暖。
第十六章
但经他一提醒,我便想起自从秦巧巧死去以后,发生在我身边一连窜的怪事,心里却有种很莫名的感觉—这些事情都只是一个开头,此时正在往我不知道的方向发展下去。
其实从一开始我便觉得林子昂应该是知道些什么的,却只是不说。
“听说侯府最近一直都在传着玉佩女鬼的事情。”我说,并暗暗留意着他脸上的神情:“那天晚上,其实我也见到了,只是带你去看时,女鬼已经不见了踪迹。”
他欲言又止,过了半晌却垂首叹了口气道:“日后便不要在入夜后四处乱走吧。”
“不乱走又如何?该来的事便总要来,避也避不开。”我淡淡地笑。
他猛地抬起头看我,漆黑的眸子中闪过一丝慌乱。
他是在担心我吧?我心里偷偷窃喜了一下。
林子昂走的那天晚上,下了一个晚上的雨。
“沙沙”的雨声中夹杂着隐隐的雷声,原本闷热的空气在雨水的冲刷下渐渐冷却下来,也因此成就了我一夜的好梦。
早上起来,伸了个长长地懒腰后,感觉到一种久违的神清气爽。
梳洗完毕,用了早膳。
又该到了去歌坊去找沈吟风了,我正郁闷地想着,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陈静瑶—”有人喊我。
我条件反射似地回了她一声,转头见到一个老妇站在门口。我认得她,前面曾在珍慎公主身边看到过她……
“公主有令,让你速速去回燕堂。”她面无表情地说道,又看了看站在我身边的阿不道:“你也一起去吧。”
那老妇急匆匆地走了。
我跟阿不面面相觑,不知道珍慎公主这次叫我们过去又是为了什么事。
阿不咽了咽口水,颤声道:“小姐……莫不是我们偷跑出去的事情被公主知道了?”
我心里也刚好有这个念头,但见阿不吓得唇色发白,便安慰她道:“别怕,若是公主真的知道了,便说是我的主意就是。”
“可是小姐……”
“赶紧过去吧,若是去晚了,怕是公主要不高兴。”我站起身来,提了提裙裾。
去回燕堂的路上,阿不多次提出抗议。她觉得她是我的奴婢,做奴婢的都应该为自己的主子上刀山下火海,而不应该让主子去顶罪。
“小姐,万一公主真问起来,就说是阿不拉你出去玩的。”
我睨了她一眼,苦笑:“你当公主是傻的么?”
阿不倒是很认真:“小姐,公主当然不傻,可是她需要找个人定罪。”
我停下了步子。
我突然发现平时看起来傻乎乎的阿不,其实心里面比谁都清楚。
我看着叹了口气:“阿不,本来偷跑出去的事情就是我想出来的。”我笑了笑,又道:“况且我相信即使公主知道了这件事情,也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两个人心里七上八下地来到回燕堂,却见里面黑压压的一片人。粗粗看了看,发现住在旖旎轩的姑娘们几乎都到这里了。
堂里的众人想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个个面色茫然,互相间正忙着交头接耳。
我见到李菡真被几个官家小姐围着,想必是她的人缘极好。
她那张精致的脸上堆着淡淡的笑意,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散发着大家闺秀的气派。
我刚想拉着阿不往前走,李菡真却已经发现了我。
“妹妹—”她叫我。
她一叫,那几个官家小姐的注意力便集中到了我的身上,当看清楚是我这个出身卑微,却要跟她们抢夺恩宠的女子以后,脸上纷纷露出鄙夷和不屑的神色来。而李菡真对我的亲热,倒也出乎了她们的意料之外。
“妹妹怎么才来。”李菡真拉着我站到了一边,附在我耳边轻声道:“真真被她们烦死。”
我知道她口中所说的“她们”便是那些官家小姐。
我抬眼看了看她们,见到她们的眼里隐隐的敌意,便回给她们一个淡漠的笑意。
但我实在搞不懂李菡真为什么会对我这么友善,难道她是想找同盟以充实自己的力量?我暗自嘲笑自己,我什么时候成了一只惊弓之鸟了?
也许,李菡真是真心想跟我结朋友呢?我想,但这种想法很快又被我自己否定了。
“姐姐可知道发生了何事?”我低声问李菡真。
她摇摇头,看了看一屋子的人,对我道:“都是大清早被叫过来的,谁都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我“哦”了声,便不再多问。
不多时,听到有人喊了声:“珍慎公主驾到—”原本吵吵嚷嚷的回燕堂便一下子变得安静起来。
珍慎公主在流菱的搀扶下一摇一摆地走了进来,她的身后跟着起先去叫我们的那个老妇人。后来我才知道那老妇人姓何,府里的人都叫她何姑姑,自打大公主小时候起,她便一直呆在公主身边。
而我之前没怎么见到她过原因是因为这段日子她忙着照顾刚处世没多久的小世子。
我只觉得何姑姑一脸的凶相,大抵是因为她长了一个鹰钩鼻的原因。
我回头看看阿不,见她脸色苍白,细白的牙齿死命咬着嘴唇,便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当是安慰。
珍慎公主已经在堂上摆放的雕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