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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墨吏-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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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天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先给商秋云打了电话,并告诉秋云婚期必须得推迟了,秋云说这得跟我妈商量。林天歌说商量完给我办公室回个电话。他放下电话将档案柜打开,将底儿潮的,受过打击处理的人员名单一一列出来,偶尔,他抬起头看看窗外,就想起所长嘱咐他的话,“跟老孙结伴走时有没有见过可疑的人跟过你们!”他一点一点地搜索着记忆,极力想回忆出些什么,记忆就像一枚探雷器,在时光的碎片里走走停停,一些面影在记忆的屏幕上飞逝流转,他几乎就要捕捉到什么了,突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他抓起电话,是秋云。秋云说跟妈好说歹说才做通了工作,但婚期最晚也不能迟过元旦了。林天歌:说“那时候案子应该已经破了吧。不过在我的心里,从一开始咱俩认识,你就是我的新娘,秋云,你知道吗?!最近我可能不能回去,你要多保重身体,一有空我就去看你!”他刚放下电话,邓梅就从虚掩的门处探进头小声问:“林哥,江舟呢?” 
  “噢,我刚回来,没见到他,你进来等吧!” 
  邓梅坐到林天歌对面桌跟前的那把椅子里,侧头焦急地看着门外,林天歌说:“对了,邓梅,你们不是原定这个月的16日结婚吗,怎么样,得推迟吧?” 
  “唉,江舟叫我来肯定是说推迟婚期的事儿,上次定在11月6日结婚,11月1日宋长忠被打,这次推迟至12月16日吧,12月11日孙贵清又被打,早知道,我和江舟跟你们凑热闹也12月25日圣诞节结婚就好了!” 
  “我们又把婚期推至元旦了。这接二连三发案子,真没心情结婚了,依着我和秋云,结婚证一领就算结了。老人老脑筋,他们注重那个形式,没那个形式好像人家老觉得你名不正言不顺似的!” 
  “老人呢,都一样,儿女的好,他样样都想看到!” 
  正说着江舟就进来了,江舟咕咚咕咚把林天歌的茶水全喝下去才对邓梅说,我的一个朋友给了一张彩电票,我就想把咱订的家具退了先买彩电看看,都传说彩电还得往上涨价呢! 
  邓梅说,“你把家具退了?” 
  江舟说:“哪儿呀,人家不给退!” 
  邓梅一听才放了心,她说:“好不容易定做的家具退了干嘛,你忘了,咱俩跑了多少地方,看了多少样子才选定的这套组合家具。没彩电,咱俩可以到电影院看电影去呀!没准过几天案子就破了,咱就和林哥一起圣诞节结婚!” 
  林天歌说:“我就把那个好日子送给你俩独享了!”说着他就拿着列好的名单去所长屋了。 
  3 
  仿佛就是一夜间的事儿。古城人在孙贵清案发后的第二天,忽然发现自己生活和工作着的这个城市发生了一种巨大的变化。在他们的身边周围竟然看不到任何一个穿警服的警察了。虽然交通岗上的交警仍像往日一样着装整洁地指挥着城市交通,但那似乎并不是他们意识里的警察概念。虽然城市一如既往,但是他们心中的秩序已变得一团糟乱。 
  以往的岁月,他们早已习惯了有警察的日子,无论在任何场合,警察给人带来安全感。在家里、楼区里有警察就不怕家中被盗;在商场,身边有警察,哪怕那也是一个来买东西的警察,自己的心里就有一种踏实感,不用惦记着包里的钱会被偷;路遇流氓、醉汉、群架、斗殴的场面,心里最期盼的就是警察。警察就像融进了我们生命里的安全血液,对每一个个体生命都起着一种无形的稳定作用。现在,就像突然摸不到了那条一向正常跳动的脉搏,人们最先的反应就是疑虑、焦躁、惊拢,继而产生不安和恐惧。 
  汽车站、火车站、公共汽车上、商场、公园、学校,凡是有人群的地方,人们谈论的话题无一不是围绕着这突然新增的不安和恐惧。 
  “听说从东北那边下来一伙人,专门抢枪杀警察,这伙人都是亡命之徒,比‘二王’还他妈不是人做的!” 
  “我琢磨着,现在发这么多案子,跟‘二王’还是真有关系,你想想,‘二王’之前哪儿发生过这么多邪乎事呀!犯罪分子越来越凶,把杀人都不当回事了,都是从‘二王’那儿受到的启发!” 
  “我看也不一定是东北人干的,那警察就没办错过案子,冤枉过人?也兴许就是有人要杀警察报私仇,你没看见这大街上一个穿警服的警察都没有了,警察害怕了!” 
  “警察也是人,是人谁不怕死?” 
  叶千山在建陶瓷厂传达室门口望着妻子舒华低头走过来,车间和办公楼的窗玻璃上印着许多人的面孔和眼神,妻子的头在众多的目光里越来越低,叶千山心中就有一份绞痛。妻一向以他是警察、还是破案子的刑警而自豪。过去,他为古城破了好多宗大案,尤其是抢劫出租车杀害出租车司机的案子和系列保险柜被盗案,使叶千山的名声大振。舒华在厂子里来来去去,人们都投以羡慕的目光且爱和她说上几句话,现在,人们全都躲着她,脸面上露着鄙夷。她就有些受不了。她低头走过的时候,就有人指指戳戳地说:“这警察都是白吃干饭的,连警察自己被杀他们都破不了案,还能指望他们给老百姓破案子,我看公安局应该改叫‘废物局’。” 
  舒华的脸上感到火辣辣的,羞涩的泪水不住地流淌下来…… 
  叶千山不知拿什么话安慰妻子,他用脚尖踢着地上的石子,不敢正视妻子泪流满面的那张略显苍白的脸,“这段日子我就不回家了,你照看一下孩子。另外,两边老人也全靠你了!” 
  舒华擦干泪水说:“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就一心一意把案子快破了吧!” 
  叶千山鼻子酸酸的,他说那我就走了!他开上车子,从后视镜里看到妻子一直望他到很远…… 
  林天歌和江舟查头儿从辖区骑车子回来,在派出所门口正碰见陈默和楚雄。林天歌和陈默在警校是同班同学。林天歌说:“哎,你不是在上安县搞案子吗,啥时回来的?” 
  “刑侦处在外办案子的人马全抽回来了,这不回来上孙贵清这案子吗,你们这是查头回来了?我们也领了任务,回头再聊!” 陈默开着一辆三轮摩托车一溜烟就开出胡同…… 
  林天歌一脸心事似的好像在脑子里极力搜索着什么事儿,江舟推了他一下,他才醒过神来。那时江舟已进到院子里,他正欲随后跟进去,就看见片警安庆堂的女儿英子背着书包抹着眼泪走过来。林天歌蹲下身子给小英子擦眼泪。 
  “英子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叔叔说,叔叔帮你找他们讲理去。” 
  小英子止住哭问:“林叔叔,你跟我爸爸怎么都不穿警服了?学校的小朋友都笑话我爸爸是胆小鬼警察,还说警察都是胆小鬼,警察怕坏蛋,叔叔你穿上警装跟我去一趟学校,他们就不敢说你们是胆小鬼了!” 
  林天歌抱起小英子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觉得自打当警察以来,从未感到像此刻这样耻辱…… 
  在万里香饺子馆,叶千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万里香饺子馆是刑侦处三产的一个点儿。有一些接头的事,不便在市局露面,就到这儿来聊,当然也是为了保护使用的对象不暴露。录音机里放着崔健的《一无所有》。叶千山出神地看着门口。不一会儿,一个刀疤脸,贼头贼脑地钻进来,看见叶千山就径直奔他而来。 
  “怎么样?我让你给我摸的情况呢?” 
  “先赏根烟抽!”刀疤脸面露得意地说。叶千山将一整盒烟推给他,“哇,白健,好烟!”刀疤脸将烟抽出来在腿上磕磕,点上。吐了一串圈雾,然后有些卖关子地说,“我姐夫不让我跟别人说,尤其是警察,你不知道这可是性命攸关呀!”叶千山不耐烦地说:“你小子少绕弯子,说正事儿,少不了奖励你。” 
  刀疤脸略微收敛了一些说:“我姐夫说,案发前一个星期吧,可能也就四五天,‘缺胳膊’到他们家去看《加里森敢死队》,‘缺胳膊’在六瓷厂,离我姐夫家不远,他是六瓷厂门卫,厂子没电视,他晚上总溜出来到我姐夫家看《加里森敢死队》。那天,他一进门就嚷嚷刚才他从厂子出来,有个戴鸭舌帽的小子从后边跟上他了,他紧骑了几步,回头看看,那小子又往回走……” 
  刀疤脸的姐夫和孙贵清住同一栋楼。12月11日那晚8点左右,孙贵清被杀死在离家门口不远的那一条臭水沟旁。 
  叶千山掏出100元钱递给刀疤脸说:“跟我说的事,别再跟任何人提起!” 
  刀疤脸把钱往口袋里一装说:“那事,我姐夫也这么说!” 
  刀疤脸先走,过了一会儿,叶千山也走出了万里香饺子馆,他想他必须找一趟“缺胳膊”。 
  市委书记钟祥在阔大的办公桌前,手里拿着厚厚的一叠社情反映,眉头紧促。 
  社情一:“就像从潘多拉的盒子里跑出一个杀人魔鬼,他躲在警察看不见的地方专门袭击警察,连警察都敢袭击,那么袭击完警察以后呢?还有什么是那个杀人魔鬼不敢为的呢!我们强烈恳求市委、市政府领导督促公安机关早日将凶手缉拿归案,还古城百姓祥和和安宁的生活空间……” 
  社情二:“我们听说公安局长下令不让警察穿警服了。警察不穿警服,还叫什么警察。这岂不是长了坏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 
  他匆匆浏览了一遍,机关、学校、企事业单位,各种反映言论雪片一样,他若有所思地抓起电话拨通了公安局长魏成家。 
  “喂,是魏嫂啊,魏局长呢!哦,在中山所呢,好,我给他打过去吧!” 
  他拨中山派出所电话,电话占线。 
  他起身,站在落地玻璃窗前,看暮色正浓重地压下来。 
  不一会儿,钟书记桌子上的电话铃就响起来了。他走回桌前,拿起电话。 
  “哦,魏局长呀,还是夫人效率快。怎么样,案子有进展了吗?你听见古城老百姓是怎么议论你们的吗?古城警察的威信,有史以来从没有像现在这样低,如果再不破案,就彻底失去老百姓的信任了,以后再想扳回来,可就难上加难了……喂,你听我说话呢吗?” 
  魏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他握着电话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叶千山从万里香饺子馆出来一直就开车奔六瓷厂。他在六瓷厂500米开外的一个饭馆门口停了车,步行从茵茵路来到六瓷厂。虽然已近傍晚,但,他不得不违反局长规定的纪律。因为很多时候,一个知情人,面对一个人可能敢说出的话,在面对两个,或多个人的时候,就有所保留,甚至不予配合了。无论什么时候,侦查员都不能盲从,都要保持头脑的清醒。他下意识地触碰了一下腰间那把子弹上膛的手枪,沉着果敢地迈着步子。 
  六瓷厂大门朝西,开在茵茵路边上,紧靠厂区的南墙有一条向东南方向蜿蜒的小道,那条道一直通向孙贵清家所在的那片小区。除了那条小道,厂区和居民区之间是大片空旷的田野,厂区东南墙根处矗立着一根灰黑的水泥电线杆子,电线杆子上一盏昏黄的路灯,像微弱的光影,有限地照耀着厂区和道路那一小片连接处。 
  大门口传达室。“缺胳膊”正在和一个工人下棋。 
  叶千山默默地立在旁边,帮着“缺胳膊”支着招儿,“缺胳膊”是残疾人,少一只胳膊,大家伙都喊他“缺胳膊”,其实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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