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月十二街-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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颠簸了整整一天，他们总算在深夜走进了西布拉地亚山脉外围——西布拉地亚山脉是从弗里德到哥拉瓦的必经之路。虽然山脉之中魔兽很多，但是它们并不愿意靠近人类所开垦的道路，所以一路下来倒也平静。

佩塞珥放下厚重的帘子，将一直注视着窗外漆黑山脉的视线调回马车内。靠着魔法灯照明，她看到克莱安和萨弗这两个孩子早已呼呼睡了过去，不过由于空间不大又一直颠簸，两人都睡得很不踏实。

奥罗德则专心致志地看着书，也不管这样的环境是多么不利于视力健康。

佛兰斯则闭着眼睛端坐着，看不出是睡着了还是假寐。

无所事事的佩塞珥不由打量起身侧的人来——佛兰斯平缓地呼吸着，在昏黄的光线下，俊逸的脸孔增添了几分神秘、沉着。他不傻笑的时候，很迷人。

正当她暗自出神时，马车突然剧烈地晃动了起来，还能听到马匹惊恐而又痛苦的嘶鸣声！

“车夫？车夫！怎么了？”奥罗德一把抓住险些从车座上滚下来的萨弗，大声吼着，只可惜外头一片混乱中还搀杂着人类绝望的悲鸣——恐怕车夫再也不能够回答他的问题了。

马车里的人都抓着车内固定的东西努力保持着平衡，没多久，车子终于停止了疯狂的摇晃，静静地停在了原地。

此时，一切都寂静得可怕。

无论是谁先前如何沉睡，如今这种状态，就算是睡神亲临也该彻底清醒了。

车内，萨弗、佩塞珥和佛兰斯是背对着车夫坐着的，而奥罗德和克莱安则坐在对面。

萨弗从手腕内侧掏出了匕首，做着警备；克莱安则紧紧握着双手，随时准备着发动魔法；奥罗德弯着身躯站在马车中央，把两个孩子护在身前；佛兰斯则不知何时将佩塞珥挡在自己与竖琴的中间，绿眸中笑意不再。



第17节：新月十二街（12）　

大家对视一眼，奥罗德轻轻地问道：“要出去么？”

“如果魔兽就贴在门口呢？你不是一出去就被吞进肚子里，成为它的夜宵了吗？”佛兰斯似乎还有心情说笑，但是他的假设让人想笑也笑不出来。

别说是开门了，现在连掀起帘子观察一下的勇气都没有了。萨弗和克莱安吓得脸色煞白，情不自禁地缩在一起戒备着。

“萨弗！小心！”佩塞珥突然大叫，挣脱佛兰斯想要拉住金发男孩，可是时间不够，只见破窗而入的黑色雾气夹带着丑陋的手臂一把扣住萨弗的脖子，妄想把他拖出去！

不过幸亏有天生敏锐的反射神经，萨弗轻轻一转脱出了那只手臂的控制，向佛兰斯这头逃来。可惜空间有限，虽然脖子幸免于难，但是，还是被那非人类的蛮力抓住了脚腕！

可恶！来不及回身用刀刺那东西了！萨弗只得把刀狠狠地插入座椅中，增加阻力，免得被怪物拖出马车。

奥罗德连忙念出一串咒语，刚形成的咒文迅速攻向魔兽。

顿时车外传来巨大的咆哮声，受到刺激的手臂放开了萨弗的脚迅速缩了回去，奥罗德立马抱起萨弗远离窗口，虽然危险暂时过去了，但几个人不得不警惕地靠在一起。

克莱安满头是汗地张起结界，他选择的是防御力相对较低、但既能快速张起又能随意收缩的水之结界，并且尽量把结界控制在最小范围内。如肥皂泡一样的结界包围了马车，魔兽试探性的攻击在结界上击起一阵涟漪。

“不对……不对……”　

沙哑而又轰鸣的声音像是在喃喃自语。

一行人紧张地凝听着，声音渐渐变小，最后远去了。

“什么不对？”萨弗捂着吃痛的脚困惑地问。

佛兰斯回给他一个“我怎么知道”的眼神，然后不敢确定地问道：“走了？”

奥罗德皱了皱眉头道：“应该是。”他小心地离开了克莱安的结界，透过破碎的车窗召唤了一只三级的火兽蝶蛮。

蝶蛮在空中扑扇着翅膀，翅膀上的磷粉在黑夜中闪烁出迷幻的光彩，萤火照亮了车外，周围只有倒地而死的马匹和车夫，并没有可疑的身影。



第18节：新月十二街（13）　

确定安全了，几个人这才松了口气。

“都是我不好，要是把结界建得再大一点……”克莱安不安地自责着。

奥罗德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已经尽力了。”

大家都没兴趣对那狼藉的现场做什么深入研究，唯有佛兰斯跳下马车，一脸认真地盯着尸首察看，脸上露出思索的神情……

“佛兰斯。”佩塞珥撩开窗帘呼唤。

“嗯？”

“走了，奥罗德把‘马’准备好了。”

佛兰斯转过头去，发现两头庞大而又漆黑的魔兽出现在眼前，乖顺地套着马辕。

咧嘴一笑，他抓起放在身侧的竖琴，轻松地跳上车夫的座位，模拟赶车的架势，“驾驾！真是超级方便的交通工具啊！”

第二天黄昏时分，一行人终于来到位于哥拉瓦郡城东部的西斯坦丁庄园，个个都一副灰头土脸外加狼狈不堪的样子。

夜晚也就算了，在没有人的情况下让魔兽拉着马车在山路上奔跑的确很快，可是一到早上，他们就离开了西布拉地亚山脉外围，靠近了城市。普通人看见魔兽的第一反应就是恐慌，产生的骚动可想而知！险些被守卫兵当成入侵者射死，他们不得不步行走到这里来。

西斯坦丁庄园看起来十分古老，肃穆中混合着极为神秘的气氛。

推开生锈的铁门，迎接他们的是一个脸色阴沉形同槁木的老管家。在昏暗深黄的光线下，浓重的阴影刻画出他深陷的眼窝以及过于突出的颧骨，因为年迈而干枯松弛的皮肤包裹在脸部已经萎缩到变形的肌肉上，在下巴处还长着难看的肉瘤。整张脸诡异到了极致，让克莱安不由倒抽一口气，死死抓着奥罗德的袖子躲在他身后。

老管家那无神的双眼瞪得很大，双方就这样没有声音地对视了老半天，他才沙哑地说：“……夫人在客厅中等各位的到来，请跟着我走。”说着转过身去，弯着腰缓慢前进着。

“要是房子再老旧一点，藤蔓再多一点，院子里再种上很多玫瑰，加上这么一个吓死人的老管家，那准是典型的吸血族庄园了！”



第19节：新月十二街（14）　

萨弗兴奋地低呼，结果被佛兰斯不客气地弹了一下“金脑袋”。

“你小说看多了吧！这么显眼的位置会有孤僻的吸血族？那他们真是吃饱饭没事情做了。”

5

一行人被老管家引进客厅，妮可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一看到他们就高兴地迎上前来。

“你们能来真是太好了！啊，佩塞珥也来了啊！上次我是不是吓着你了？抱歉，那时候真的太冲动了，你还能来帮我，真是感激不尽啊！”

她迎了过来，想要和佩塞珥握手。

“哟，妮可夫人，还记得我么？好久不见了，上次也没有在家里碰到，不过您依旧那么高雅迷人！”佛兰斯不着痕迹地横插入两人之间，笑呵呵地脱下帽子，露出深绿的发丝来，那张俊逸的脸孔对女性来说就是想忘记都难。

果真，妮可立刻笑开了怀，“怎么会忘了呢，那时候推荐我去新月十二街的吟游诗人——佛兰斯是么？”

“很高兴你还记得我。”亲热得好似老朋友般，佛兰斯一边说着客套话，一边牵着妮可的手入座。

“恶……佛兰斯真是会哄女人，连比他大的老女人都不放过，花心！”萨弗受不了似的吐了吐舌头，暗暗对着佛兰斯的背影做着鬼脸。他当然不敢在佛兰斯面前光明正大地做啦，谁晓得被他看到了会不会被整得很惨。

奥罗德不由失笑，跟着妮可他们一起走到椅子边。

“他是防止妮可碰我。”待坐下后，佩塞珥轻轻地对萨弗道。

已经大概了解了上次事情的萨弗恍然地点点头，不过他还是觉得看到女人就眉飞色舞是佛兰斯的天性！

大家都坐定后，妮可向站在一旁的老管家道：“林森，你可以下去忙别的事情了，这边我自己招呼就好。”

“……是的，夫人。”无神的眼瞳再次“瞪”向各位客人，众人也都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客厅内一阵沉默。

不知多久后，他嘴巴里不知道碎碎念些什么，缓慢地弯了一下腰转身关门出去了。大家这才松了口气——这人长得也太……有戏剧效果了！



第20节：新月十二街（15）　

“再次感谢你们的前来。”妮可欠了欠身子。

“没事，接了工作就要好好做嘛，你说是么！”佛兰斯笑着摆手，“而且，还有一件小事情要和您说抱歉呢。”他暗自踢了下还在研究房间构造的萨弗。

“呃……对不起……这个是你的钱包……”萨弗低着头，沉重地将手中的钱袋交到妮可那双白皙的纤手中。

妮可吃惊地看了看钱包，又抬头看向站在面前的这个金发孩子。

“这小子‘捡到’了这个钱包，我一看是你的，所以特地叫他来还你。”奥罗德代替萨弗解释，用词含蓄到模棱两可的地步。

萨弗灰溜溜地退到奥罗德身后，撅着嘴巴暗地里嘀咕：亏自己还是神偷呢，把到手的东西无条件地还回去真是超级没职业操守的事情啊！

“哦，那谢谢你了，孩子。”妮可温柔地笑笑。

“不用……”真怄死了！萨弗尴尬地摸摸金色的头发，哪有人向小偷道歉的？眼睛瞄过身边的几个人，各个都是强忍着笑意，摆明了是在嘲笑他啦！

“夫人，回归正题吧。我们一定会竭尽全力为你解决问题，不过能否……”佛兰斯眼睛瞄了眼窗外，嘴角不由勾起邪气的弧度，“给我们一个范围呢？”

“范围？”

“我想，你对这件事一定有自己的看法吧……比如‘谁’做过‘什么’可疑的事……”佛兰斯不紧不慢地，好似诱惑般地引导着谈话。

“这么说来倒是……”妮可压低了声音，蹙眉说道。

“请夫人您明说。”

“我怀疑林森……就是先前那个管家。”妮可紧紧交缠着双手，白皙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着红润，“我们布鲁斯特家族是非常古老的占卜师世家，祖先曾经在宫廷里任职，但到了我丈夫这一代却潦倒了。说来也丢脸，家族规定要娶女占卜师才行，也许这神圣的血液容不得普通人的玷污吧，但我却没有占卜能力……占卜不到丈夫的死，也占卜不到儿子的死，结果造成现在的不幸！”

佩塞珥微微地摇了摇头，仿佛在说，即使有占卜能力也不能阻止不幸的发生。





妮可平缓了一下太过激动的情绪，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我的丈夫曾经跟我提过，家族有一笔巨大的遗产以备后人的不时之需，可他还没来得及告诉我具体的地点就突然去世了！你们不觉得这太奇怪了么？林森他曾经跟着我丈夫做事，一定是他发现了这笔遗产的秘密，于是心生歹念！他、他——”　


“夫人你别激动，这也只是猜测。”　

“不！不是猜测！我有证据的！”妮可仿佛害怕大家不相信她似的，说得又快又急，“我不是提过半夜里有脚步声么？昨天我壮起胆来偷看了一眼……是林森！他半夜里悄悄走进我丈夫的书房，在里面翻翻弄弄！啊啊！一定是他！他想弄疯我，这样他就可以独占这一份巨大的财产了！你们也看到了，他看我的眼神是多么地充满恶意啊！”　


这个……似乎他看所有人的眼神都是那么充满恶意的啊……　

妮可见大家一脸沉思，犹豫了很久终于吞吞吐吐地说道：“其实，我一直隐瞒着一件事，因为那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