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云-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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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云蓦然想到白日之事，脸上红晕蔓延到了耳根。
周瑜问道：“你没与刘备他们去客馆吗？”
赵云道：“我本已到了客馆，但又回来了……”
周瑜“嘻嘻”笑出了声，道：“子龙很惦记我，是不是？”
赵云脸胀得就要爆裂，点头承认：“是。”
周瑜又道：“你准是用我教你的轻功翻了宫墙吧，你不怕守卫发现、把你当成刺客吗？”
赵云道：“我是有些怕，怕连累主公受到吴王责难。但我还是来了。”这句话说完，他人已箭步抢到了阑干边，纵臂一搂，将周瑜拥入怀中。
周瑜双手搭着赵云肩膀，皓白的腮颊，嫣然沁红。
　　　“公瑾有不开心的事？”赵云温和的询问，这是他从周瑜笛音中感觉到的。
周瑜伏在他胸口，静静的不接话。
如同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憋着闷气，不声不响。
端雅清高的周瑜，傲瞰群伦的周瑜，竟也会委屈，竟也会使性！世间几人知晓？
只有赵云一人知晓。
周瑜的柔软、周瑜的苦弱，只会呈现于赵云一人眼前。因为周瑜喜欢被赵云怜爱，只喜欢被赵云怜爱。
赵云抚摸着周瑜长发，双唇贴近他耳廓，小声道：“怎么了，公瑾？”他的鼻息比春风更温暖，语音比春水更温情。
周瑜双唇翕动，道：“刘备向主公借南郡，我反对，主公却不知为何不甚乐意。”
赵云一只手犹然抚摸着周瑜长发，另一只手更紧的揽住他柔软的腰。
周瑜问道：“子龙，我反对借南郡给刘备，你不生我的气？”
赵云微笑，道：“我不想这些军国大事影响你我之情。”
周瑜抬头望着他，一双美眸明亮若辰星，迷人若辰星。
赵云凝视着周瑜双眼，缓缓的道：“无论主公能否取得南郡，子龙对公瑾的心意，绝不改变。”
周瑜笑了，很甜很美的笑了。
赵云身上，永远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永远没有计术谋划。他是一个漂亮的好孩子，如他目光一样的纯真明净。
他的爱也是纯净的。纯净坚定，全心全意。
“无论发生何事，公瑾对子龙的心意，也绝不改变。”周瑜稍稍起身，香润甜蜜的双唇，软软的吻着赵云之口。

未经许可，擅居别国宫中，与法不合。赵云知礼守法之人，岂会妄意逾制？
但周瑜偎依在他怀里，他又如何走得了？
他不能走，也不愿走。他不能留下周瑜孤身一人，更不愿离开这缠绵醉甜的幽香。
周瑜勾着他颈，渐是睡着。他双臂搂着周瑜身子，慢慢的，亦进入了梦乡。
两人在亭中合抱而眠，直到清晨，天微亮，一只小手朝赵云后背“啪”的一拍。
赵云惕然惊觉，急睁两眼，却见一白衣小姑娘，亭亭玉立的站在他身旁。
“小乔姑娘！”赵云冲口道，“你……你怎会在此？”
小乔蛾眉一挑，道：“这话应该我问你吧？你怎不与刘备一块儿呆在客馆？”
赵云脸上唰的飞红。
小乔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怀里的周瑜，冷笑道：“赵将军好胆识啊！在我东吴王宫里，也敢窃玉偷香！”
赵云胸口“突突突”跳个不住，又尴尬又窘迫，但搂着周瑜的双臂并不放松。
一缕轻柔柔的笑声蓦的响起，道：“小乔，赵将军乃正直之人，怎可能在王宫重地做出非礼之事？”原是周瑜朦朦醒转。
小乔双手叉腰，道：“他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儿，又抱着周瑜大人你，显见得没做好事！”
周瑜莞尔，赵云脸已胀得通红。
忽听一个人语温婉的道：“妹妹，你不是说赵将军很老实的么，老实人道会做坏事？”
话音甫落，一名红衣蓝裙的女子施施然走进亭里，后头跟着四个小姑娘，正是小乔带来王宫的那四个小姐妹。
这红衣蓝裙的女子也是个小姑娘，生得纤小娇媚，大大的眼睛，樱桃般的小嘴，面貌与小乔颇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小乔是圆脸蛾眉，她是瓜子脸、柳叶眉。她的笑容不及小乔俏皮活泼，却非常恬静，非常淳淑。
她称呼小乔为“妹妹”，难道她是大乔？
她确然就是大乔。
小乔很“小”，大乔其实也不“大”。
只听小乔道：“姐姐看到啦？不管我怎么欺侮他，他也不还口，他真的很老实呢！”
大乔道：“这次就算你没看走眼。”双目将赵云仔细打量了一番，道：“赵将军气概不俗，远胜传闻十倍。”
“大当家说得一点儿不错！”小蓝小翠她们嘻嘻哈哈的附和。
周瑜望着赵云淡淡一笑，赵云也赧然的笑了笑。
小乔拉起大乔之手，道：“姐姐不会反对了吧？赵将军是个好男儿啊！”
大乔叹了口气，道：“在我心里，天下最好的男儿永远都是孙策大人。”
小乔蛾眉蹙动，道：“姐姐的心思我明白，我也永远都觉得周瑜大人是天下最好的男儿。但情爱之事只讲两情相悦，本不由他人作主，亦不由你我执拗。我只希望姐姐不要因为伯符哥哥而棒打鸳鸯。”
大乔笑着捏了捏妹妹鼻尖，道：“我岂是蛮不讲理之人？你放心，我不反对他们。”
小乔展颜道：“姐姐深明大义，真太好了！”
赵云耳闻二乔对话，对小乔感激不已。而转念一想：“我毕竟抢了她夫君。”心底又愧疚不已。
是时，远处传来一人喊声，道：“嫂子，小乔姐，你们在哪儿啊？”
二乔听见这喊声，均是悚然，周瑜身子一晃，霍的离了赵云怀抱。赵云懵懵懂懂，不晓发生何状。
小乔当即从袖子里摸出三个骰子，道：“快快！”小青会意，将手里拿着的一只陶碗放到亭中的石桌上。大乔拽着赵云周瑜站至桌边，让两人与小姑娘们簇在一处。
不一会儿，亭外假山后蹿出了一位衣着华丽的少女，道：“原来你们在这儿啊！”
少女身材窈窕，杏靥桃腮，容貌甚美。她左鬓别着一朵海棠簪花，杏红的裙子上牡丹争艳。
她虽对二乔呼嫂唤姐，个子却比二乔高了许多。
小乔道：“尚香妹妹这么早就起了？”
这花衣少女便是吴王孙权之妹孙尚香。
孙尚香似怨似恼的道：“你们真不够意思，趁我酒醉睡着，不辞而别！”
大乔笑道：“我们若仍留在夏苑嬉闹，准会打搅你安寝，届时大王一定不乐意的。是以我们换了个地儿。”
孙尚香道：“唉，只怪我昨晚手风太臭，输得多，罚得多，这才被你们灌醉。嗯，这笔帐我今日定要讨回！”言罢，人与一支箭矢似的，迅快闪入亭中。
她猛然见到了周瑜赵云，不由一惊，原先浮于脸上的笑色，顷刻消失。
“尚香大人早。”周瑜温文有礼的道。
孙尚香对周瑜很客气，道：“公瑾哥哥早。”但目光一落到赵云身上，眼神便如刀如剑了。
“你就是赵云？”孙尚香冷冷的问。
赵云抱拳一揖，道：“蜀将赵子龙，参见。”态度恭敬，而不失尊严。
孙尚香竖着眉毛道：“你来这里做什么！莫非刘备派你来行刺我王兄？！”
赵云红着的脸骤变苍白，慌忙解释道：“我来此与主公无关！且主公宽仁厚德，光明磊落，从不做那些阴损险诈之事！”
孙尚香道：“就算你不是刺客，必定也是居心不良、图谋不轨！要不然，你一个蜀国人，何以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吴国王宫？你可别与我说是我王兄请你来的！”
赵云诚然是“不请自来”！他方要开口告诉孙尚香他来吴宫的目的，孙尚香又抢着道：“你鬼鬼祟祟潜入王宫，我要抓你去见王兄！让王兄好生的惩治你！”说着即要召唤守卫。
周瑜拦住她去路，笑劝道：“尚香大人少安毋躁，子龙不是坏人。”
这下孙尚香对周瑜也不客气了，板着脸喝道：“公瑾哥哥为何护着他！你可还记得你曾许诺于我大哥　‘到哪儿都要一起’？如今你却喜欢上了这个鬼鬼祟祟的赵云！你俩是不是在这儿幽会？你俩把王宫当什么地方了？我大哥泉下有知，该多么伤心多么失望！”
孙尚香喝得声嘶力竭，喝得将要垂泪哭泣。
周瑜秀眉微颦，不再说话，默默的走回到赵云身边，握紧了赵云一手。
赵云的心绪不甚平静，因那句“到哪儿都要一起”。
大乔出来打圆场，道：“尚香妹妹你搞错了，赵将军绝非鬼祟之人。”
孙尚香急道：“不是鬼祟之人，何以溜进王宫偷会公瑾哥哥！”
小乔把三颗骰子扔入碗中，笑道：“你酒醉，小青小蓝她们四个疲倦乏累，我与姐姐找不到搭子，又没玩够，只好叫赵将军来凑分咯！而周瑜大人嘛，他刚巧来这儿接我回家而已！”
小乔把故事编得像模像样，孙尚香听在耳里，又见石桌上赌具俱全，信了五成，道：“真是这样？”
小姑娘们一个劲的点头。大乔也道：“尚香妹妹莫是信不过嫂子了？”
孙尚香道：“我只奇怪你们为何谁也不找单找他？”
小乔嘻嘻笑道：“我昨日曾当街戏耍于他，觉他憨实木讷，或许比较好宰。”
孙尚香道：“可我瞅着他样子，也不像输很惨呐！”
小乔道：“他运气还不错。”
孙尚香呵呵一笑，手一起，将碗内三粒骰子抄入掌中。
“赵将军，你敢不敢与本小姐赌一把？”她气势汹汹的问赵云道，“三局两胜，你若赢了，本小姐就放你一马，不追究此事，也不将此事禀报王兄。可你若输了，就得离公瑾哥哥远着些，从此打消一切非分之想！赌不赌？”
“我……”赵云进退两难，愁苦不堪。倘使他不赌，孙尚香将事情闹大，势必于刘备不利。但他根本没玩过骰子，也不知道怎么赌，万一输了，岂不就得遵守约定、远离周瑜、断情断爱？那还不如直接一刀杀了他！
正踌躇之际，周瑜在他耳畔轻轻说道：“你就去试试吧。苍天有眼，会保佑我们的。”
赵云低声道：“公瑾，我不懂啊……”
周瑜道：“你只需谨记，‘心神静、眼神精、手神劲’，保管战无不胜。子龙很聪明，如此小事绝难不倒你。”
“心神静，眼神精，手神劲……”赵云将这九字默背了几遍，似有所悟，与周瑜点头一笑。
孙尚香催促道：“赌或不赌，你决定好了没？”
赵云道：“我和你赌。”
孙尚香高喊一声：“好！”
赌局将开，小乔清了清嗓子，道：“三个骰子，点数之和大者为胜，你们两位都清楚了吗？”她这话完全是说给门外汉赵云听的，孙尚香赌中好手，焉能不晓这些规则？
孙尚香道：“寸阴如金，废话不多说！”抓了骰子，在手里一摇，“哗啦啦”抛进了碗中。
小姑娘们尽皆伸长了脖子，一双双眼睛死死盯着那三颗不停转动、清脆作响的骰子，心弦紧张，呼吸也屏了住。
片刻之后，三个骰子停下，点数赫然是“六、六、五”。
孙尚香大喜，道：“本小姐的手风终于顺了！这一顺顺得真是时候啊！”
二乔各自吸了口冷气。
孙尚香抬眼瞟着赵云，道：“轮到你了，赵将军！”
小乔将骰子递给赵云，忍不住问他：“事关重大，你行不行啊？”
赵云不答，接过骰子，看了一眼，随手往碗里一抛。
小乔正要骂赵云胡搞，却不料赵云这随手一抛，居然抛出了三个六点！
在场之人除周瑜外无不瞠目结舌，就连赵云自己也不乏惊讶。
孙尚香失声道：“怎么会……”
大乔温婉的笑道：“第一局是赵将军胜了。”
孙尚香抓了骰子，道：“哼，运气好罢了！下一把就没这么走运啦！”
“哗啦啦”甩手一抛，点数乃是“五五六”，比第一局少了一点，但也是大数。
“该你了！”孙尚香忿忿的把骰子丢给赵云。
赵云接了骰子，仍是那样随手的一抛，仍是抛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