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有德,公子止步-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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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打量了谢谦之一会儿,抬手让人赐酒:“好一个谢家公子,好一个状元郎!今日见你,孤也算知晓,何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你且满饮此杯,来日任重道远。”
谢谦之躬身接过酒盏,仍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陛下谬赞,在下自当竭力以报知遇之恩。”
人群中,王显碰了碰一旁愣神的谢弘,满眼调侃:“怎么了,被抢了风头难受了!”
谢弘故作不屑的瞥了他一眼,毫不留情的反击道:“你给我一边去,我那是替我二哥高兴!我们兄弟俩感情好!我看是你心里泛酸还差不多,榜眼!输给我二哥有没有被你家老头子教训啊!”
王显难得的被哽住,喝了口酒才侧耳低声道:“我跟你说这次还真没有,我娘可是怕把宫里的那尊大佛请回家,再说我要是状元,你这会儿喝的估计就不是酒而是醋了吧!”
“噗嗤!”“啊……噗!”
王显话音刚落,周遭就传来细微的笑声,谢弘耳根后窜起一阵红。
“哎呦,不得了,还脸红了!连耳根都红啦!”
“张鹏远!你手往哪摸呢你!”谢弘抬脚要踹,张鹏远一个闪身就避开了。
“我说谢弘,你可别闹腾了,不然殿前失仪可就不好了。”张鹏举也附和道。
谢弘讪讪的坐回去,满脸嫌弃的看了看这堆狐朋狗友们,索性就破罐子破摔:“切!小爷我还就是喜欢了,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怎么啦!犯法啊!”
“哦!”众人自是哄笑着上前给他灌酒了。
“状元郎不仅文采风流,更是一表人才啊!陛下您也太着急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今状元郎虚岁也二十有一了吧,正值好年华,陛下何不成其好,替状元郎保桩大媒呢!”
说话的人谢弘也认识,是都察院右副都御史郑易,他的长女年方十六,尚未定亲,前些日子还听娘说起过,庚帖似乎也有送过来。难不成……谢弘好奇看向谢相,见父亲一脸满意并不讶异的样子,看来这婚事父亲是赞同的了。
也是,正三品都察院右副都御史的嫡长女,也算是门当户对了。
那二哥呢,二哥说的心里有人某非就是这位素未谋面的郑姑娘?
谢谦之却只是垂首漠然的听着,脸上带着谦和的微笑,好像他们谈论的并不是自己的终身大事一般。
帝王淡淡的扫了谢谦之一眼,问谢相道:“听郑卿的话,似乎谢相心中已有人选,不知是哪家的姑娘。”
谢相急忙起身禀道:“回陛下,郑家姑娘品貌俱佳,与犬子年纪相当,老臣厚颜想为犬子求上一求。”
为王家的事原本就委屈了谦之,他看了许久,这郑家姑娘的样貌才学都是可以和谦之匹配的,为他挑选一门良配也算是补偿了,今日这才豁出颜面求帝王保这桩媒。想到此处,谢相望向谢谦之的目光便更加慈爱了。
众人听了,也难免感慨谢相用心良苦,状元郎虽是个残疾的庶出,不过能得帝王保媒,也算是女方莫大的殊荣了,以后夫荣妻贵,日子也好过的多啊。
作为各种形形色色目光的焦点,谢谦之慢慢抬起头看了眼老父,沉静如湖水却丝毫没有接受的意思,只一眼,谢相心中便有了不好的预感。
帝王的眼眸却一直平静,目光深不见底又似洞察世事,在这样的目光下,谢谦之再次垂首,保持着沉默。
欢声笑语仿佛在慢慢被冻结,气氛突然凝重起来,郑易的脸色也逐渐变得铁青。
“谦之!”谢相加重了口气,目光里也多了不悦和威严,谢谦之犹自不动如山。
完了!谢弘心里只剩下这一个想法,二哥心里的人肯定不是那什么郑姑娘了,可要一直这么僵持下去该怎么收场啊?
“太子殿下和靖安公主回来了!”宫人的回禀打破了凝重的气氛,众人也不免松了口气。
帝王搁下酒盏,爽朗一笑:“孤自家儿女的婚事还在头疼着呢,就不乱点鸳鸯谱了,姻缘天定,来日方长,待商量周全了,再来求孤保这桩大媒也不迟。”
姻缘?婚事?靖安扫了眼周遭的人,再看看谢相的脸色,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了。也是,他如今的身价水涨船高,自然有人赶着把女儿嫁给他了。
“呵……”她唇边溢出一声轻嗤,看着中心那个沉默不语的人,他现在倒是敢违抗父命、君命了。
而在听见那声嗤笑的时候,谢谦之的脸上终于出现了其他的表情。
“是!”谢相低头应诺,不无失望的瞪了眼谢谦之,感觉颜面尽失。
“状元郎也下去吧。”帝王倒还是和颜悦色的模样。
“陛下!”没有如同预料般的看见他安静退下,靖安所能看见的只有他挺直的脊梁。
然后一句话犹如惊雷般陡然在她耳边炸开。
“陛下,谦之爱慕靖安公主!”
满座哗然!谢弘手中的酒盏陡然坠地,摔的粉粹!
第四十六章
那个一向清贵的公子就这样低下了头颅,坦诚了所有:“谦之爱慕靖安公主,自知身有残疾不堪匹配公主,却也不想耽误她人一生,故而只能辜负家父苦心。”
四下寂静,只听得屏息之声,众人或是诧异、或是不屑、或是玩味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人挺直的脊梁上。
刚刚坐下的谢相像是陡然反应过来,来不及看帝王神色,便急忙跪伏下来,以头触地:“犬子无礼,口出狂言,冒犯靖安公主,恳请陛下恕罪!”
“谢弘!谢弘!”方才还在哄笑着的一群人此时都看向谢弘,神情里不无担心。
王显低声厉喝了两声,谢弘好似才刚刚回过神来,一见当前情境,由不得他多想就三步并做两步的走向前去,一掀袍角,低头请罪,只是紧皱的眉头,铁青的脸色还是泄露了他的心绪。
王俭没想到谢谦之一开口就把事情推到了不能再坏的地步,或者说他从未想过以谢谦之的心性会把这件事在大庭广众之下摊开了说。他这个学生是什么样的人,温润谦逊之下是拒人千里之外的疏离,敏感而倨傲。而今日之后,妄论其他,光是满城风雨便是怎样的折辱啊。
当真是情字误人,却不知情是从何而起,亦不知他心悦之人的心意了,王俭不禁看向一直都没有动静的靖安。
靖安脸色煞白,恍如魂飞九天一般。那一句话犹如惊雷般在她耳边回响,余声未散。
谢谦之,你怎么能?你怎么敢……隔了那么漫长的岁月之后,物是人非之后,你怎么还敢在我面前把一句爱慕说出口。
她一小步、一小步的向前挪动,痴痴的望着那人的背影侧颜。
心一下一下的在胸膛里不安的跳动着,嘈杂远去,她好像都能听到心跳的声音,眼睛微微发酸,像是满心的委屈都想要宣泄出来一样。
“皇姐,皇姐!”一只横出的胳膊陡然抓住了她的手腕,用了十成十的力气。
“阿颜。”靖安一抬眼就对上他青白交加的脸色,和近乎不安的神情,于是就这样生生停下了迈出了一半的脚步。疯了吗,就因为他的一句话,疯了吗你!
看到女子脸上满是懊恼,楚颜的脸色却没有半分好转,心底深埋的阴郁就这样不受控制将他整个人淹没,握着她的手没有一点松动,反而逐渐加大了气力。
几乎就在听到那句话的时候,皇姐眼里就再没有其他人了,就这样一步一步的离开了他身边,她望着谢谦之的神情,让他恨不得把那双明眸挖下来,或者让那个人永远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看着我,只看着我,就那么难吗?你说过我才是你最在意的人!
谢谦之!如同迁怒般,少年望向谢谦之的目光锋利如刀,而就在此时,那个一向不动声色的温润公子竟也直直回过头来,带着些轻讽的眼神毫不犹豫的与他四目相接。
帝王冷眼看着那二人,仿佛丝毫感受不到那眼神下的暗流汹涌。
谢相纵是心急如焚,却也一句求情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而谢弘,谢弘单膝跪地像是木头人一样呆滞了,明明来的时候还感觉是属于自己的人,是一天比一天更喜欢的人,是好不容易做好准备想要走过一生的人……可是现在,竟有了种局外人的感觉。
他始终注视着靖安,可是她,那样的目光让他想骗自己都难。他想起自己说喜欢她时的情景,杏花未放,天边只有阴翳的云,黑沉沉的压的人心中喘不上气,而她连瞬间的欢喜都没有,就一字一句的告诉他。
“谢弘,你不合适。”
靖安看着紧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平复下心情,鼓足了勇气转过身去。质问的话都到了嘴边,却正撞见那人的目光,黑沉沉的宛如一湖池水,温柔得仿佛可以把人溺毙。
这一次,换我先说出口了,靖安。
他嘴角上扬,竟真心的笑出来了,宛如春风化骨。
如果爱是赋予了另一个人伤害你的权利,那这一生,我把刀放在你手上了,靖安。
价值连城的贡缎,花样繁复的罗裙被肆意的丢弃在床榻下,宫人们跪了一地,躲在被子里的小祖宗却是一点动静都没有。
“娘娘!您可算是回来了。”好似看到救星一般,掌事姑姑急忙上前。
王贵妃一脚踏进寝宫,看见满地罗裙,眉眼一横,却又忍不住叹息,怎么一个两个都非要和谢家扯上关系呢。
“母妃!怎么样了!”楚云听到声音,把被子一掀,竟是连鞋都顾不上穿就奔了过来。
王贵妃连声唤道“慢点”,这小丫头也不听,只是满面焦急的看着自己母亲,紧揪的着衣袖透露出少女些许的羞涩与不安。
“云儿!”王贵妃看了身后人一眼,宫人们都恭敬退下后,这才领着楚云到了床前。
楚云一颗心七上八下,也顾不上许多,又追问道:“母妃,你快说啊。”
王贵妃颇有些踌躇,不知道怎么开口,照直说,怕给了楚云不该有的希望,狠狠心吧,看着少女哭得红肿肿的眼睛,又狠不下心。
她这么一犹豫,楚云却是误会了,慢慢蜷缩起身子,声音里已带上哭腔:“难不成,难不成父皇他已经把靖安配给谢弘了!”
王贵妃听她这么说话,本有些恼,但见她哽咽得不行的样子又觉得心疼,便宽慰道:“还没呢,本不想与你说的,今日谢家的庶子,就是与王婉退婚的那个,竟公然说爱慕靖安,将杏林春宴搅合的不成样子。”
“什么!一个庶子,竟然敢这么说!”楚颜满是不可置信的偏过头来,一时间连泪水都忘了掉。
“还不止呢,他连他父亲替他求婚,请你父皇保媒的美意都拒绝了。这回谢家的颜面算是丢干净了,这还是风波初起,一个庶子点的金科头名,背后就够人说闲话的了。如今选试还没过,就闹出这样的事情,不知道多少人会拿这位状元公的德行说事了。”
王贵妃不无叹息,只是看着女儿越发发亮的眼睛,急忙又问道:“你在想什么?”
楚云撇撇嘴,挑眉道:“女儿只是想,靖安姐姐还没定下来,就闹得兄弟不合了,这么一来,父皇怎么样也不会把靖安姐姐嫁到谢家吧。”
“圣意难测,你给我收收你那点小心思,不然回头伤心的可是你自己。”
楚云低头应了声“哦”,又问道:“那后来呢,事情闹得这么大,杏林春宴怎么收场的啊。”
“后来是你三哥哥来了,还有久驻西北的卫家少主,这才解了围。”见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