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倭-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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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觉酒劲涌上头来,逐把大袖一抛,转身走到旁边的厢房,蒙头大睡。
次日早上起来,王婆留还来不及梳洗,就看见一个身穿官差服饰的门子赶入客房找他,说是镇江府正堂沈冲感谢他救了沈大郎一命,邀请他州衙喝酒,顺便给他安排一个差事,要求王婆留立即去赴宴回话。王婆留闻言精神大振,心情如初升朝阳一样明朗起来。这次混江湖混得不错,可谓因祸得福,混来混去,居然混入镇江府衙门当差,真是可喜可贺呀!
王婆留跟着门子,穿街过巷走到镇江府正堂,过大堂,转回廊,深入内府,直至收押犯人的监狱提牢厅。王婆留自觉有些莫名其妙,非常纳闷地搔头寻思起来:“真蹊跷,为何把我带到这里,不会是搞错吧?”
门子把王婆留请进提牢厅,拱手道:“好汉在此略候一候,待我传唤师爷出来迎接你。”说完鬼魅似的闪入内堂,失去踪影。
须臾,师爷带着一群番捕从内堂出来,乒乒乓乓把大门、仪门、角门、后门都紧紧的关闭起来。
王婆留也便有些疑心,惴惴不安向师爷问道:“你们大白天关上门干什么?”
师爷道:“厨子准备的酒菜不多,大家担心走来一个撞席的,如此便就僧多粥小,菜肴就不够吃了。请你移步到提牢厅,太爷在哪里等你多时了。”
王婆留就是蠢猪,也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只是不知道这些人请他入彀的原因是什么?还起劲向那些人叫冤叫屈道:“你们要干什么,怎么把我当贼一般捉拿,我可是沈公子的救命恩人啊!”
说话间,只见卜三、卜四也带着一班武师从提牢厅出来。王婆留见了作急招手道:“卜三,卜四,麻烦你去请沈公子出来,这些人太无礼了,快叫沈公子出来救我。”
卜三吐了口唾沫,佯佯的道:“你去。”
王婆留急得直跳,对那些番捕、武师道:“你们是奉那个衙门的命令来抓我的?休得这等放肆,我是沈太爷请来赴宴的。”
番捕内中有人道:“我们没有弄错,就是沈太爷请我们抓你的,沈太爷正在提牢厅里等你做原告哩,知趣就上道吧!别逼我们动手。”
王婆留眼见四面高墙危耸,七八丈高的防盗隔火墙,凭他目前这些微末功夫,便是给他一根竹竿,他也飞越不过这片围墙。那几十个番捕、武师眉横鼻直,杀气腾腾,每一个都不象吃素的善类。王婆留自忖反抗的话,顶多能撂倒几个人。长叹一声,束手就擒,他至今仍然不明白沈太爷为何抓他,还指望到沈太爷面前分辨几句。
那些番捕、武师初时不敢扑上来,就怕王婆留奋起反抗跟他们拼命。这时看见王婆留服软了,立即如狼似虎扑上来,拉的拉,扯的扯,把王婆留四马攒蹄,捆得结结实实。他们完全控制住王婆留之后,才使劲对王婆留拳打脚踢。
王婆留双腿吃了一个番捕几记铁尺之后,痛得流下眼泪,破口大骂:“畜生,我已经放弃抵抗了,你们为什么还打得这么狠?你们心不是肉长么?”王婆留不晓得这些差人都是些欺软怕硬的混蛋,疑犯如果被捕前表演得非常强大强悍,他们也如老鼠见猫一样,不敢拿勇于反抗的疑犯怎样。
眼见众人按住王婆留,有人哈哈大笑从提牢厅窜出来,拍掌叫好。王婆留一见这家伙,立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气得暴跳如雷:“死胡来,你这混蛋,原来是你胡说八道,害人性命,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应该让你淹死水里,我有眼无珠,才救你这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
第三十九章冤沉狱底
镇江府正堂沈冲即时升堂,把惊堂木一拍,咬牙切齿望着王婆留道:“好个倭寇保镖。”
王婆留挺胸昂首,怒视沈冲道:“倭寇自倭寇,保镖自保镖,为什么两句做一句说?再说倭寇们武艺高强,根本不用请保镖。”
沈冲也不理王婆留分辩,继续拍案喝道:“我们好意请你做保镖,你却勾通倭寇劫我们的货物,太可恶了。如果别人都象你这样的话,以后商人谁还敢请保镖?左右,快把这贼的裤子脱掉,给我狠狠打。”
“在,遵命。”十二个皂隶两边拢起,七手八脚把王婆留按到地上,等候沈冲丢令牌,发下打多少板子的口令,再按上司打多少板子的口令执行刑罚。一般来说,他们不会多打犯人一板子,也不会少打犯人一板子。在公堂上,皂隶们都依程序规矩办事,装个秉公执法的样子给老百姓看。不过,在堂下就难说了。王婆留乘这间隙大声叫屈道:“你有什么证据,平白冤人?放着作案的倭寇不抓,却拿个无辜的人折磨,什么道理?”
沈冲冷笑一声,道:“既不通同,为甚倭寇认得你,说你是自己人呢?”
“谁人听见?”王婆留猛地想起胡来说过他听过此事,心中暗叫糟糕。
果见胡来挺身而出,大义凛然拍胸叫道:“我听见,我可以作证。”
沈冲挥手示意胡来退下,语气稍转温和,假装好意规劝王婆留的样子,和颜悦色道:“王婆留,本府知道你不是正犯,你只不过是给倭寇打下手的从犯,我快快与我招出这班人姓名,窝家,巢穴,货物中转站,追得赃物回来时,我便作主释放你,怎么样?”
王婆留根本不认得河内千里与舍利姬他们,这些人姓甚名谁,住在哪里?他一无所知,却叫他如何招供?就算他指鹿为马,把猪仔岛的老白成小白成招出来,沈冲也未必会放过他。王婆留只能徒劳叫冤:“我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啊!求你严查细访,缉拿正凶,不要折腾无辜良民。”
沈冲气极大笑,抓狂拍案道:“休再胡说什么缉拿正凶,不劳缉捕了,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我想抓的人,就是你。你不老实,好,很好,我会叫你老实,让你知道老实的好处。我把你这个小倭寇……好好伺候一番。左右,给我狠狠敲打他三十狼头。”言讫,抓住令牌,放飞刀一般掷到地上。
众皂隶一齐动手,举棒对准王婆留屁股,乒乒乓乓,每边敲了十五狼头。这些皂隶这次打人都是动真格使劲敲打。如果他们收了犯人的钱,打人时暗中收劲,或把狼头终端敲在地下,表面看来打得很狠,对犯人却伤害不大;假如犯人没进贡钱财给他们,他打犯人时狼头末端必定接触犯人的骨头,一棒打下去去,皮开肉绽已算幸运,严重的话,甚至可以一捧敲碎犯人的股骨。不少犯人就是没钱孝敬这些混蛋,被这些混蛋几记棍棒打成残废的。
王婆留被这些皂隶重重敲打三十大板,痛得死去还魂。屁股的硬功他未练过,这是第一次试练,不免被打得十分狼狈。白眼一翻,口吐白沫,昏了过去。
沈冲看见王婆留这么不经打,只得作个松局,叫差人暂且收监。沈冲认为王婆留跟倭寇勾通线索劫了他的货船,解铃还须系铃人,抓捕其他逃亡的倭寇,须着落王婆留身上,撬开王婆留的嘴巴,就可以得到他想要的情报了。他没料到王婆留脑子里根本没有存贮他想要的信息,只是一厢情愿地自以为是,以为滥用暴力就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结果。这种贪官昏官往往对自己的能力评估过高,贪污公款的时候,认为他百分之百可以保住性命长享富贵;当这笔不义之财被盗贼劫走之后,他也认为他百分之百可以把这笔赃款追回来。问题是他真的拥有这种无所不能的无上权力吗?假如他得到河内千里与舍利姬这些倭寇的落脚地点,他有能力捣毁倭寇的巢穴吗?答案显然是不能。后来俞大猷和戚继光集结一万名官军攻打只有一千多倭寇的横屿岛,整整攻打一年多也没拿下来。损兵折将,眼睁睁看着倭寇全身撤退。能征善战的抗倭名将,尚且吃了这样的大亏,你说给沈冲十万官军,他能扫平东海,洗荡所有倭寇巢穴吗?
显然而见,沈冲折磨王婆留只是追求一种表现无上权力凛然不可侵犯的快感。为了得到这种快感,则使滥杀无辜,干杀鸡儆猴的事也在所不惜。本来人类跟猴子卯上劲的时候,跟鸡应该扯不上关系,为什么杀鸡的头给猴子看?鸡弱弱地问一句,这件事跟我有关系吗?人类也许说,跟你没关系,但我必须拿你开刀,谁叫你是弱者哩!
在沈冲眼中,王婆留就是哪只传说中的“肉鸡”,他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拿下王婆留砍了再说,看看你这些“倭寇猴子”知道害怕不?再不害怕,我就继续杀鸡,杀到你害怕为止。明朝政府在镇压江南倭乱过程中,实际也是执行这种滥杀无辜的“杀鸡儆猴式”政策,结果倭寇越杀越多,遍地都是,杀不胜杀。
沈冲对王婆留胆敢抗拒他无上官威的行为感到无比气恼:“哼,我看是你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让你见识一下我的手段,明日我就使出特别法宝──请君入瓮。”当下抛出一面水牌,抹上朱砂,大笔一挥,传令道:
盗犯王婆留,定限次日,午堂听审。
禁子过来给王婆留套上锁链,安排收监。沈冲吩咐禁子将王婆留收入重监里,并指示牢子小心看守,防止犯人脱逃。
王婆留被两个禁子架着,昏昏沉沉的拖到牢房,随着牢房门“吱扭”一响,悠悠转醒。他打量囚禁他牢室,只见这间牢室阴暗潮湿,仅靠旁边牢室一个比拳头略大的通气口折射小许光线进来,是那种终年不见阳光的,条件最差的死囚牢房。整个牢房基本上密不透风。牢门也是封闭的石门,只有打开石门的时候,死囚牢房的空气才与外间交换一下。大门一关,牢房局促窘迫的窄小空间令人窒息。前死囚遗留下来的干屎团,破衣裤,以及腐烂成碎屑的稻草,经年累月沉积哪里。无所事事的牢子永远不会也不屑抽点时间打扫这个肮脏的地方,他们认为这是社会渣滓的最终归宿地,社会渣滓理所当然享受这种恶劣的环境待遇,他们用不着可怜这些社会渣滓,这就是他懒得清扫死囚牢房的理由。
王婆留即便是受到酷刑拷打,脑子变得迟钝,但甫入死囚室,还是被终年不散的尿臭味熏出眼泪。而前死囚死在这里残留下来的腐尸气味依然没有消散,让他感到无比恶心。
死囚牢房石墙很厚,差不多有一米左右,给人的感觉就象个石棺材;牢房又臭又黑,便是大白天进来也要点灯,不点灯就看不清楚东西。
禁子把王婆留拖到一个禁锢犯人的木床上,开动机括锁死王婆留四肢和头脖。王婆留不免对禁子咆哮几句,大吼道:“你们害怕什么?石墙这么厚,又给我戴上手铐脚链了,我就是个铁铸的金刚,也跑不出这间牢房,还用得着给我上床匣吗?”
禁子冷笑道:“关押到这里的罪犯已不是人了,是恶魔,这床匣不是为是禁锢恶魔的肉身而设计的,而是为了禁锢和封存恶魔的灵魂意识而存在的。你就慢慢享受这个过程吧!”禁子说的不错,所有禁锢罪犯自由的刑具,都是为了推毁恶魔斗争的意志而设计的。一些吃过这种苦头并变得胆小如鼠的罪犯,会彻底变成战战兢兢的顺民,容忍并接受强权的任意凌辱和残酷剥削。
“我不是恶魔,如果我成为恶魔,哪一定是你们逼的。”王婆留躺在黑暗中,睁大眼晴,欲哭无泪。他恨透沈冲和他的打手们,这些昏官暴民太可恶了。他暗暗发誓,只要神给他一个脱狱的机会,他会让这些昏官暴民付出代价。“禁锢我的灵魂?你们休想,除非你消灭我的肉身。否则,哼,只要我一息尚存,我一定报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