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红颜-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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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筝见他话语里充满诙谐的口气,可见他的精神已经恢复大半,现在只差体力弱了点,无法得心应手罢了。
“这是很正常的现象,没什么。”她冷淡的回答。
关震不解的抚著布满胡碴的下颚,原以为自己这么说会换来她的著急与询问;想不到她的回答竟只是一句“正常现象”?
“你难道都不会担心吗?我为你伤得这么重,你怎么能平静的说我的反应是正常的呢?”
华筝从他提高音调的口气中探出他有得寸进尺的意图,所以她的态度自然又回到最初,继续戴著她那冷酷的面具,“江湖上的人都知道宫廷最喜欢研制奇毒折磨犯人,只要是中了宫廷里研制的毒药多半是凶多吉少;就算被救活,日后发作期间与治疗后的反应都是大同小异,而你中的毒刚好又是朝廷最猛烈的剧毒,剑锋没直接刺入你的心脏已经是不幸中的大幸,如今你又从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该是为自己的好运感到庆幸的了。”
关震摸著被布条层层缠绕的伤处,为她挨了一刀后,不但没有得到她热切的关怀,她还一如往常冷酷的说“庆幸”两字,他真不知自己的怜香惜玉算不算是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
扬起一记无力的笑容,他摇头叹气,同时也为自己的自作多情感到怅然不已。
想不到他救到的不但是一个冷艳的女贼,而且还是个冷血到毫无良知的女人。
低首之际,关震蓦地想到一件事,很快的抬起头看向她姣美的容颜,讶异的表情彷…发现奇珍异宝似的,瞳孔里隐隐绽放出异样的光芒。
记得以前的她总是不屑正眼看他,如今她却与自己四目相接,还有她的声音,本以为她是个沉默寡言的女人;想不到她竟然可以毫不拘束的与他侃侃而谈,这不代表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拉近一步了吗?
关震因为她对自己态度的改变而感到沾沾自喜,能得到美人的正视是多么幸…的一件事,遑论是一个冷若冰霜的美人?
他忘情地傻笑著,一双眼睛无法自制的盯著她局促的表情;想不到她在自个儿的注视下也会感到不知所措,看来自己多少还是有魅力的。
华筝以为自己掩饰得很好,却不知道她的面颊已在他的目光底下渐渐酡红,泄漏出她心慌意乱的秘密。
“你看什么?”她忍不住驳斥他肆无忌惮的眼神。
关震见她一副失措的模样,内心更是感到得意不已。
“请原谅我的失礼,我只是因为从没听你说过这么多话,从不知道你的声音是这么样的悦耳动听,所以忍不住感到讶异。”他浅笑的回答,表情充满了诱惑的魅力。
华筝在他那双迷人的笑眼底下感到一阵恍惚,从见到他的第一眼起,她就知道这男人拥有比女人还要强烈的魅惑,因为他的五官实在生得太过斯文俊美,让人很难在他身上找到一丝缺点。只是她万万没想到在那布满胡碴的脸上竟然还能流露出如此诱人的吸引力,让她不得不对他更加提高防心。
她轻咳了几声将自己的注意力收回来之后,仍是摆著一张冷脸,趾高气扬的反驳道:“我方才不过是在阐述事情,平时没事毋需多话。”
“是吗?那还真是有些可惜。”关震失望的垂下眼睑,苍白的脸色隐约透露出胸口伤痛正在侵蚀著他的体力。“不过我真的很喜欢你的声音,若你能为我多开口,或许我的伤会恢复得更快些。”
华筝对他轻佻的态度感到相当厌烦,尤其是他那不正经的话语更是令她火大,她不想再与他闲扯,直接将手中的荷叶放在他腿上,不耐的说:“你若是能少开口,然后安静的服下它,相信这是真正能让你迅速复元的方法。”
关震看著腿上的荷叶,深绿色的草叶呈泥状,毋需将鼻头凑近,即可闻到一股浓烈的刺鼻味。
记得在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他可以说是对外界完全没有记忆,独独对这味道有强烈的印象。因为他每每在剧烈疼痛当中,只要服下它,毋需多少时间即可感觉到凉爽的薄荷取代了身体的灼热,随后便不省人世。这个感觉反覆出现在他昏迷期间,光是这股味道,就拥有定神的作用,应该就是所谓“习惯成自然”的一种反应吧!
他再抬头看她,恍然明白她身上的味道,即是自己手中荷叶里草药的气味,这或许是她在采撷药草时残留在身上的吧?
只是同样的一股味道,从她身上闻起来是如此的清香怡人,不像眼下这些草浆,看起来既令人倒胃口又让人难以下咽,味道更是让人敬谢不敏。
关震蹙眉的咽了口口水,可以感觉到身体内的灼热已经开始蔓延全身,就算他现在有体力撑,用不著半炷香的工夫,他的意识一定又会被这些剧毒逐渐侵蚀掉,与其如此,还不如乖乖的服下她为自己捣碎的草浆来得轻松。
他深吸了一口气后,屏气捧荷,鼓起勇气将那一杓量的草浆全部倒入口中,直到一滴不剩后,一股恶心的感觉差点让他全部吐了出来。
关震一张俊脸几乎全皱在一起,他以手背拭去嘴角残留的药渍后,赶紧将那荷叶扔到一旁。
华筝由他滑稽的表情中发现一件有趣的事;想不到这男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吃苦,这令她感到挺新鲜的。
见他乖乖服下药草后,她没再多说什么,拿起一旁的葫芦站起身子,低头对他交代:“这药有使人昏睡的作用,约莫一刻钟后即会发作,你休息吧!”她说完后,立刻转身离去。
“等等,”关震却在她转身的同时,急忙开口,“你要去哪儿?”
华筝偏著脸,淡漠的回答:“盛水去。”
“我可以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吗?”关震期待的看著她的背影,等待她的答案。
华筝只是沉默不发一语,对他这突如其来的问题,犹豫著是否应该回答?
关震担心她会拒绝自己的善意,所以赶忙又说:“我们都已经一块落难到这儿来了,我现在又没有侵犯的能力,你应该不会介意告诉我这个曾经救过你命的人吧?”
华筝纤睫动了一动,回头看了他一眼,他确实是一个没有敌意的人,而且两人从最初至今也算是颇有缘分,反正名字只是一个代号,给不给皆无伤大雅。
“华筝。”她淡淡的丢下两个字后,便往溪流的方向走去,没再回过头来。
关震在得知她的名字之后,望著她渐渐远离的背影愣了好一会儿,随后忍不住莞尔起来。
“华……筝……”他唇畔带笑的咀嚼这个美丽的名字,感到相当满足。嘻嘻,他才受一次伤即可得到美人的信任,若是这样,再让他多挨几刀,他也甘之如饴。
抚著微疼的胸口,关震双眼的焦距逐渐涣散,微扬的嘴角也逐渐褪敛。就在眼皮完全沉下来之前,他的目光仍是紧紧锁住她掬水时的优雅姿态。
沁凉的清风吹拂她的衣襟,吹动她的长发,同时也触动了他的心情。
看著那宛如天仙的娉婷身影,他仿佛作了一个美梦,梦里有她动人的笑容,以及清脆的笑声,不断在他身边环绕,久久不去……
◆◆◆
几日后,关震胸前的伤势虽然才恢复一半,不过他的精神却已经完全恢复过来,就连舌头也回到从前的答辩自如,连续数日的高烧不但没有影响到他的思考能力,反而让他的反应比过去敏锐许多。
华筝看著他充满活力的笑容,心知她所制成的草药不单彻底除去他体内的剧毒,甚至还补回了他的精力,增添不少红润的气色。
不过她却没有因为自己的医术而感到开心,因为他一路上喋喋不休,让她十分后悔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快治好他?若是能让他再挨个几天疼,至少也会换来几天的清静;不像现在,一路上都是他在东聊西扯,净说一些不著边际的话题,让她感到烦透了。
他们两人一路沿著蜿蜓的山路而行,绕过层层叠叠的峭壁后,比预期中提早数日抵达绿意盎然的平坦草原,而这里离城门只剩下不到一天的脚程,约莫傍晚即可回到京城,继续像过去一样的生活。
华筝看著周遭,在一处草堆里发现许多可以取用的药材后,决定在这附近找一个地方小憩片刻,等关震服了这个时辰应服下的药之后,再继续上路。
关震看著她的动作,了解她又要开始忙碌,自个儿也识趣的抚著胸口走到树荫底下,率性的盘腿而坐。
他的伤势虽然已经痊愈得差不多,不过伤口周遭的淤血却尚未消褪,偶尔赶路赶得太急,喘起来仍是让他大感吃不消。还好她是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人,没让他疼死在半路上。
他闭上双睑,先自行运气一番,将心脏的血气运及全身,直到所有血脉舒畅开来,才慢慢的收气,细细吐纳。
待他睁开眼睛时,正好瞧见华筝拿著几株草药往这里走来。
看著她娉婷的娇姿,以及那精雕细琢的容颜,他发现她的冷酷不但没有减低自然散发的魅力,反而有种神秘的狐惑,让人深深迷恋。
除此之外,她还有一个特别之处,那就是对野生杂草的认识,她不但知道各类植物的名称,还知道每一株药草的功能,让他一度怀疑她的本职是否为济世救人的大夫?
不过这个疑问在他还未开口求证之前,她就已经在平常的言谈间表明了自己不是大夫,她甚至偶尔还会显露出她对大夫身分的厌恶感,所以他姑且相信她真的不是大夫,而她在草药上的知识也不过是无师自通,就像她上次在周府庭院里所使出的半套“玉手芙蓉”的招式一样,只有半调子的架式,没有表现出真功夫的精髓。
只见她来到树荫下后,便将采撷而来的几株药草混合在一起,然后将它们一迸捣成草浆,一连串的动作丝毫不陌生,令他感到纳闷。
“为什么你懂这么多?”他最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华筝捣碎草药的动作因他突来的问题而停顿下来,她抬头看著他,不解地反问:“你说什么?”
“我是指这些草,”关震微笑的指著她手中的东西,然后抬头看她,“究竟是谁教你分辨它们的?”
华筝漠然的表情持续好长一段时间,尔后睫毛轻轻眨动了一下,继续低头完成她原先捣药的工作,“知道这么多有意义吗?”
关震明白她在逃避问题,只是不晓得为何她独独在面对自己的一技之长时,反而不屑提及,难不成她有难言之隐?还是她所学来的本事有著不可告人的秘密?
“没什么,只是有些好奇,想知道答案。”华筝一迳的将目光放在被捣成泥浆的草药上头,始终不给他任何回覆。
关震对她冰冷的态度感到一阵寒意,他故意用双手搓著两臂,一副畏冷的模样。
“呼,好冷。”华筝秀眉轻蹙地看著他,不知道这男人又在玩什么把戏?现在不过是初秋时节,微风吹来只有舒爽的沁凉,怎么可能会冷?
关震从她那双美丽的眸子底下看出她的疑惑,他浅浅一笑地解释道:“我是指你冷冰冰的态度让我觉得心好冷,而不是身体寒冷。”
她没好气的睇了他一眼,“满口巧言。”
“我说的都是真心的。”他认真的辩驳,笑容仍是挂在脸上。
华筝不愿与他争论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