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满乾坤-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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姊会骂她的!
比起穷追不舍的猎刀,大姊恼怒的模样,反倒更加可怕。
猎刀飞至,发出尖锐的声音,空气被划开,她颈后的寒毛,一根根起立肃敬。
“啊,别杀我!我”求饶的话还没喊完,她的膝弯被撞了一下,双脚一软。
咚的一声!贝贝五体投地的跌在地上,再度跟泥地玩起亲亲。猎刀呼啸而过,掠过她的头顶,力道极强,往前疾射。
她趴在地上,双手抱着头,全身瑟瑟发抖,嘴里还念着大姊的名字,期待能保住小命
咦,没事?
半晌之后,她先睁开左眼,确定自个儿没有挂彩,才又慢慢的睁开右眼。
映入眼帘的,是前方两尺处,一只被猎刀砍中的倒楣兔子。锋利的刀刃,不偏不倚的把它钉在地上,送它上了西天。
原来,他要砍的是免子,不是她的脑袋。
贝贝被弄脏的小脸,微微发红,觉得自己窝囊极了,竟然一看见他亮刀,就逃命求饶。
但这也不能怪她啊,谁要他没事生得这么森冷严酷,那双锐利的眸子,简直比刀剑还可怕。她要不是还有几分胆量,肯定早被他吓晕了。
男人粮慢走过来!抓起兔子,淡淡的扫了她一眼。那张俊脸上,仍酷得像石像,但黝暗的双眸,却渗入些许笑意。
贝贝趴在地上,咬着红唇,又窘又羞,恨不得挖个地洞钻进去。
她确定了。
这蛮子在笑她!
* * *
小径的尽头,是一条清澈见底的山涧。
男人捡拾乾柴,以猎刀划过皮革,擦出火花。没一会儿,乾柴燃起烈火,他把兔子剥皮洗净,抹上某种揉碎的植物,就搁在火上烤着。
肥嫩嫩的兔肉,在火上烤得香香酥酥的,香气四溢,油脂滋滋作响
贝贝坐在一旁,双眼动也不动,盯着免肉,肚子里馋虫狂叫,只差没有流口水。
唔,看来很好吃呢!
她摸摸小腹,这时才想到,自个儿还没吃早餐。披风的内衬里,是还藏着几块乾粮,但是跟眼前的烤免肉比起来,硬邦邦的乾粮,瞬间失去吸引力。
照理说,他们同行,是应该有福同享、有肉同吃。但是这只兔子虽然肥美,却还不够两个人吃!况且猎到免子的又不是她,这家伙要是想独吞,她也只能含着眼泪看他吃。
贝贝开始有些后悔,不该甩掉石冈的。要是他也在这儿,她起码还可以指挥他去找吃的。
“喂,蛮子老兄,你知道吗?我在京城里是卖药的。”她自顾自的说道,想遗忘饥饿感。
男人转动木棒,上头的免内转动,她的眼珠子也跟着打转。
“卖壮阳药,”她补充一句。
转动免肉的手,有瞬间停顿。
“你知道的吧.就是”她偏头想了一会儿,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小脸浮现红晕,视线不小心瞄到他腰部以下,顿时觉得口乾舌燥
虽然隔着一块蓝布,但是布下的轮廓,依旧清晰可辨。
她一面偷瞄着,一面回想起,早上时瞥见的那抹“春光”,她虽然是黄花闺女,却能分辨得出,跟其他男人相较,他是多么“天赋异禀”。
哇,这男人要是肯跟她回京城,当“乾坤堂”的活广告,她肯定赚翻了!
挥开脑子里的赚钱主意,她靠到他身旁,红唇没停歇。
“我真不懂,男人为何那么在乎那档子事。来光顾的大多是男人,偶尔也会有女人,而且,地位愈高的人,来找我时就愈是谨慎神秘。”
这是她心中长久的疑问呢!平时搁在心里,谁也不敢说!难受得很。现在好了,有了个不懂汉语的听众,她乐得一吐为快。
身旁的男人没反应,继续烤免子。
贝贝拿了根乾柴,放进火里头,偏着小脑袋。
“我曾在三姊的书房里,偷偷瞧过春宫书,那是绣本,绘满了图样,但是”美丽的小脸蛋转了转,确定四下无人,才又继续往下说。“我想,那不会舒服到哪里去吧?身子那样拧来扭去的,一个不小心,说不定会伤到筋骨。”
她皱着小脸, 面说着上面还伸出手,拥抱着虚拟的情人,学着春宫书上的姿势,娇小的身子扭拧着,认真的忠实呈现。
“嗯,我记得是这样的,然后,双腿还要”
啪的一声,黝黑的大手,把烤免肉的木棒握断了!
他的动作奇快,兔子还没掉入火堆,另一支木棒陡然伸来,又将烤肉撑得四平八稳的,没沾到半点煤灰。
贝贝放下双手,清澈的眸子眯了起来,心中闪过些许怀疑。
要不是那张黝黑的俊脸上,没有半丝表情,她真要怀疑,他是不是听得懂,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异常的反应。
他真的不懂汉语,对吧?
贝贝在心里嘀咕着,却没有勇气发问,有些后悔,刚刚怎么说了那么多话,把心里最私密的事,一股脑儿全说了。那些可全是未出嫁的姑娘,绝对不可以说的荒唐话啊!
唉啊,要是他真的听得懂,她肯定会羞愧万分,纵身跳下山崖自尽。
正在懊悔的时候,兔肉烤好了。男人伸出猎刀,割下一只肥嫩的免腿,而后递到她面前。
“给我的?”她指着自个儿的鼻尖,不敢置信。
他点头。
贝贝欢呼一声,抢过免肉,也顾不得烫,立刻就往嘴里塞。
“呼,晤好烫呼呼”她含糊不清的嚷着,舌头发疼,却还舍不得松口,仍旧咬着免腿儿不放。
一截竹筒,出现在眼前,竹筒内有着冰凉的山涧水。她想也不想,夺过竹筒,连忙把水灌进嘴里,冰镇被烫伤的丁香小舌。
才刚吞完,另一只也切好,送到她面前等着。她优雅乖巧的点头,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大开杀戒,卯起来努力的吃。
在咀嚼的空档,贝贝还忙着对他大加称赞。
“蛮子老兄,你厨艺不错呢,我看你就别当猎户了,不如跟我回京城去。”嫩嫩的小手往前伸,想去拍他的肩膀,但是伸到一半,她赫然发现,自个儿手上油腻腻的,要是拍下去,肯定在他肩头留下一个油印子。
“啊,你等等,我去洗手。”她匆忙说道,娇小的身子蹦起来,咚咚咚的往山涧处走去。
苗疆这儿是“山下桃花山上雪”,就算到了春夏时分,山顶仍有冰雪,山涧里奔流的全是融化的雪水。
山涧冷冽,冷得冻人。涟漪之上,浮现一张清丽的小睑。
她跪在岸边,拿出手绢,慢条斯理的浸湿,而后绞乾,再对着水面,仔细擦拭粉脸。
擦拭得太过专心,她没有发觉,火堆边的男人,双眸不曾离开过她的动作。深幽的黑眸,在手绢滑过红唇时,眸光变得比火光更加闪亮。
手绢在粉脸上绕了一趟,再度回到水里,白色的丝绸,在水中飘啊飘。
“好冷喔!”贝贝小声抱怨着,再度绞乾手绢,头一次用冷水梳洗,实在不能适应。
涟漪荡荡,不知何时,冒出众多诡异的影子。
有人!
清澈的眸子,缓慢的往上挪移,随着映入眼帘的人数增加,她的双眼愈瞪愈大,小嘴也跟着微微张开。
数十个成年男人,隔着浅浅的山涧,围蓝布、配猎刀。每一个人,都横眉竖眼,冷冷的瞪着她。
噢喔,看来这儿的人不太好客!
“请问,各位有事吗?”她挤出笑容,礼貌的问道,小绣鞋已经准备就绪,打算开溜。
没人反应,数十个大男人,仍旧摆出严肃的臭脸。
她维持颤抖的笑容,悄悄往后退。谁知道她才后退一步,那些男人就举步涉水,没两二下,已经涉过山涧,不怀好意的逼近。
眼看逃走不成,贝贝索性豁出去了。她深吸一口气,原处站定,小手插上柳腰,娇声喝叱,把先前向蛮子老兄喊过的威胁,原封不动的搬出来。
“本姑娘可是京城钱府的人,各位要是识相,就别碍着我的路。不然,要是有个闪失!伤到我一丁点儿,钱府可不会善罢干休的!”
才刚喊出口,眼前这些人男人,杀气顿消,转瞬脸色大变,像被推倒的骨牌,扑通扑通的,一个个乖乖跪倒,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啊,没想到钱家的名号,在这荒山野岭也管用呢 这些人诚惶诚恐的跪了一地,连头都不敢抬起来,贝贝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
“呃,别跪别跪,不用这么多礼啦,你们借个路上让我”她顿了一下!陡然想起自个儿还有同伴。“啊,不是.是借个路,让我跟蛮子老兄过去。”她转过头去,想去找人,小脸却冷不防撞进宽阔的裸胸。
蛮子老兄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她身后,默默伫立。
贝贝揉揉撞疼的鼻尖,忍不住抱怨。
”你这个坏习惯要改改啊,别静悄悄的走到我后头,迟早会把我吓出病来的。“呜呜,她的鼻子好疼啊!
黑眸淡淡的扫了她一眼,波澜不兴。他的视线,看向地上,那一群跪地不动的人们。
她可不愿错过邀功的机会,连忙牵着他的手,展开机会教育。
“看吧,我就说了,钱家声名满天下,你跟我去京城,绝对不会吃亏的!”到头来,她还是想把他拐回京城,去当“乾坤堂”的活广告。
地上的男人们,悄悄抬起头来,既惶恐又困惑的看着眼前的一男一女。
“呃钱姑娘,在下是瓦沙,是此山的苗主。”中年男人站起身来,鼓起勇气开口。
看他的穿着仪态,显然是这群人的领袖,但是面对贝贝时,他的态度恭敬而胆怯,视线始终维持在她肩膀以下,不敢看她背后,仿佛她身后站着凶神恶煞。
“啊,你就是蛊王?”贝贝诧异的问。
她原本以为,能统驭汉苗两族的,该是更剽悍威严的男人
最起码,蛊王不该是个一听见钱家名号,就吓得自动下跪的男人吧?
“不不不。”瓦沙的双手乱摇,连忙否认,脑袋垂得更低。“苗有百族,我只是一族之长,而蛊王则是统领百族。”
“喔。”她点点头,小脸突然一亮,咚咚咚的跑过来。“啊,你懂汉语?”她这会儿才发现,瓦沙始终用汉语跟她交谈。
“是蛊王教导的。”瓦沙说道。
“那他教得还不够彻底,像我身后这位蛮子老兄,就不会汉语,沟通起来好困难呢!”她摇头晃脑的抱怨着。
所有的人,同时倒抽一口气,脑袋垂得更低,恨不得把脸埋过泥土里。
瓦沙擦擦额上的冷汗,连忙换了个话题。
“不知道钱姑娘,到苗疆来,是为了什么事?”
“我来找蛊王。”贝贝据实以告,等着这些突然变得友善的人们,主动提供蛊王的下落。
没有人敢说话,他们缩在地上,甚至不敢抬头,只差没开始挖洞。
“连你们也不知道蛊王人在哪里吗?”她猜测道,有些失望,小脸垮了下来,看来好让人心疼。
瓦沙於心不忍,小心翼翼的提出主意。
“呃,我想,钱姑娘可以问问您身后的”
锐利如刀的黑眸,蓦地扫来。
瓦沙立刻住了口,砰的一声,又跪回地上。
贝贝一头雾水,转头看看身后,却只瞧见面无表情的蛮子老兄。
“问谁?”她傻傻的问。
瓦沙全身发抖,慢慢抬起头,瞄了贝贝身后一眼,确定性命无虞后,才敢继续开口。
“呃,没、没有。我是说,蛊王就住在苍茫山上。”他伸手指着不远处,云雾缭绕的山头。“那座就是苍茫山,沿着这条山径走去,约两个时辰就能到达。”
“太好了!”贝贝双手一拍,拉着蛮子老兄的手就往前走。
众人松了一口气,目送两人离去,撑着颤抖的双腿,慢慢站起来。
没想到,贝贝又走了回来。
“瓦沙。”她唤道。
扑通扑通,所有人又矮了半截。
啊,怪了!苗人们喜欢跪着说话?
“等我见过蛊王,办妥事情,回虎门口的路上,再慎重跟你道谢。”她感激的说道,还附赠一个绝美的微笑。
“不用了、不用了,”瓦沙拚命摇头,冷汗直流,脸上的笑容,比哭还难看。
呜呜,姑娘,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