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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紫禁心经-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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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干什么?”一个人拼死的从后面抱住了她,使劲拽着她,一番撕扯,茯苓终于松手。恪宁被甩在地上。不住的喘气。茯苓被身后的人狠狠抽了一巴掌。她这才看清楚,打她的人是重秀。
  “你。”
  “是我,茯苓。你到底想怎么着?宁儿有哮症,你是想掐死她?还是想憋死她?”重秀亮着嗓门道。
  “我?什么都不想。可是我干干净净。你呢?你也不是好东西!我呸!”茯苓冲着重秀啐了一口。突然开始狂放的笑。她的笑声将静谧的紫禁城的上空划开了一道口子。重秀和恪宁都被这笑声骇住了。
  难不成,她疯了。
  
  恪宁坐在雪地里,一动不动地看着茯苓。她就那样一直放肆的笑。惨白的脸逐渐扭曲直至狰狞。她看着她,她的眼神空洞而恐惧。她一直那样笑着,直到被许多太监拉走。
  “怎么会,怎么会?”恪宁低声的念着。她想不到怎么会有人这样的恨她,恨到一定要将她置之死地而后快。她到底想说些什么呢?她知道些什么呢?她为什么要恨她?
  “她刚才和你说了什么?”一边的重秀将她拉起来。扶持着她,问道。
  恪宁只是急促的呼吸,她不知道怎样回答。也不敢回答。她不明白,到底这里是个怎样的地方?会让一个人突然的疯掉。这些人,这些身边的人原来真的不能够去相信。重秀也是一样。所以她不说话,任由别人将她扶进屋子。她呆坐在炕上,对任何声音都不理不睬。他觉得脖子火辣辣的。那是茯苓在她身上留下的印记。清晰的指印。她知道她的结局。可是她究竟为什么要这样?她不知道,也许永远也无法知道。而等待茯苓的,也许,只有死。只有,死。她渐渐的不清醒起来。她好像不去想这件事。歪着头倒在炕上。耳边只剩人们的呼唤,杂乱的脚步声。她只是想静静,一会儿就好。于是,她睡去了。
  也许过了很久,天似乎黑了。她忽然觉得有人影在她眼前晃动。谁来了,是不是有人来看她?她听得到,是皇帝的声音。他在对她说话吗?可是她好像睁不开眼啊。她就只有安静的听着。那声音,真的好像一位父亲啊。
  “小宁子,不许吓唬人。你没有那么弱的!快给朕好好站起来。”康熙帝坐在炕沿上。一位君主来看他的下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但是他来了。他不怕违背惯例。他就是要看看他的小宁子。他不允许有人竟敢对他的小宁子下这样的毒手。他已经要内务府的人严查茯苓了。可是恪宁还是没有醒。康熙仔细地看着她。她的睫毛好像在颤动,但是她就是不醒来。他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可她的手多么冰凉。凉得让人害怕。他忽然想起过去。他的皇祖母,还有三位皇后。当他最后见到她们时,她们的手也是这样的冰冷。她们的表情也是这样的僵硬。他忽然也觉到冷了。他向身边的人要炭火盆。要许多的暖炉。他把许多暖炉放在恪宁身边。他用双手为她捂着。他又一次注视着她的面孔。她像受了惊吓的小梅花鹿。蜷缩在那里,像是被冻僵了。要是她的眼睛睁开了,多像夜空的星星啊!一闪一闪的。康熙陷入深深的自责中。他没有忘记这是承淑唯一的孩子。是她留在人世间唯一的血脉。他竟然没有保护她。他看见她脖子上深深的指痕。已经泛出青紫色。在他眼中,这孩子就像是尚未绽开的蓓蕾。竟然遭受这样摧残。这一次,他一定要知道,是为什么。这皇宫里有那么多的人就是想将她置于死地。难道,他们仍然没有忘记承淑?可承淑并没有罪。恪宁更没有。可是,他也只是无奈。许多事情,并不是权利可以左右。
  
  “小宁子,你知道吗?刚才,朕接到了葛尔丹的谢罪书。朕真得很高兴。朕还决定让裕亲王他们先回来。还有,今儿有桂顺斋的萨其玛。朕让他们给你留着些。你快起来,你不是嘴馋吗?今天吃个够啊?朕说了,谁也不许管着你。”他徒然地说着,可是她却不肯醒来。康熙转头盯着太医院右院判刘胜芳。刘胜芳急忙跪下道:“宁姑娘受了惊。没有大碍的。只是需要静养。明个儿准能醒过来。”
  可是他真得害怕着,人的性命那么无常。谁又能料到呢?
  
  “万岁爷……”忽然她那微弱的声音,抖动着响起。像暗夜的烛光。康熙急忙回头,是啊,是恪宁睁眼了。同时还有泪水顺着白皙的脸庞流下来。
  “你醒了,坏丫头。是不是刚才唬着朕玩儿呢?”康熙简直不相信自己还说这样的玩笑话。可是此时此刻,他真得想抱着她。他再也不愿意她受一点点伤害了。
  “万岁爷,萨其玛在哪里呢?”她笑了,带着泪水的笑。“惊动了圣驾,这回奴婢真的该杀头了。”她狡黠的眼睛闪了一闪。她的心也随着颤了一颤。这一次,她要学会动用别人的宠爱。她撑着爬起来。用一种前所未有的眼神看着皇帝。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一个乞讨同情的乞丐。 “您会杀奴婢吗?”
  康熙看着她,惶然觉得这一刻,她好像变得像她的母亲那样。是她开始像承淑那样聪明了?还是她本就如此。“朕怎么会杀你呢?朕不仅不会杀你,还会好好的照顾着你。你小小年纪,不要整天胡思乱想。好好将养。”
  “奴婢的请求,万岁爷您能不能答应呢?”
  “哦?恪宁也会有请求?说来让朕听听?”康熙来了兴趣。低下头,看着她。他正在奇怪她怎么能这么快就似乎把刚才的事情忘掉了呢?可是他没想到,恪宁想要说的却恰恰是那件事情。
  “奴婢只有一件事情想说。无论是为了什么,您别要了茯苓姐姐的性命。”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几乎要让人听不到了。她自己也知道,这是个不情之请。茯苓的行为如此危险,若是有一丝一毫对皇帝不轨的想法,都是抄九族的罪。别说杀头,挫骨扬灰都不够。但是,她不能看着她死。她还希望有一线生机。她向皇帝乞求着,也在向命运乞求着。她只有这么一点力量。她几乎本能的就知道该在什么时候使用它。
  “您可以关着她,可以派人看着她。无论如何,求您不要,伤了她的性命。”康熙仔细地看了恪宁一眼。忽然回头示意其他人下去。待他们都退出去后。康熙才转过头来,抚了抚恪宁的头笑道:“朕不明白,你到底是聪明还是傻?这件事由不得你,一切都要按规矩来。朕也不能坏了规矩。但是朕知道,这些事情并不是像面子上看得那么简单。但要溯其根源,朕并不是不敢,而是这里面的人和事是有许多的不得已的。每办一件事情,往往有许多人为此丢掉了性命。所以……”
  “所以,如果将茯苓的事情搁下了,也许还能少牵连些人吧。万岁爷,奴婢懂得的。”恪宁低下头,她知道,皇帝要用茯苓的命来稳定他人的心。她不能再说什么,皇帝有皇帝的想法。而这个想法又是无可指谪的。
  “只要事情不闹大,朕都愿意压着他们。无论是宫里面的还是宫外面的。但朕愿意试一试。”康熙停顿了一下,站起身,走向窗边。“时机不到的时候,就应该静静等待。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说的。不知道她,有没有教过你?”
  “若是她教会了奴婢,奴婢会不会也和她一样?”恪宁小声的说了一句。康熙听到了,心就一紧。他没想到恪宁是这样的在意这件事。她会不会和她母亲一样,惨淡黯然的退出宫廷的舞台。康熙突然有一种异样的预感,这个孩子会和别人不一样的。起码不会像承淑那样。皇宫犹如一个熔炉,在这里锻造出的人却往往不再是以前的那个人。今天的恪宁,明天就不知会成为谁?可若是恪宁不再是恪宁……他不愿再想下去。他就这样离开了。他要思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恪宁看着他离开,她第一次没有向这位伟大的皇帝行礼。她喝下了一碗苦苦的药汤,希望身体能尽快好起来。从今以后,没有谁可以随便的欺凌她,刚才的一幕,使她明白,她在这位皇帝的心里有着怎样的位置。无论这种独特的感情是因为她还是她的母亲。她都准备要好好的运用了。她要做的事情,从来都不会放弃。她并不仅仅是为了救茯苓一条命,她更要将一切都弄个清楚明白。她不会也不能永远被蒙在鼓里。
  
  以后的日子,没有任何茯苓的消息。她只是像个木偶,不停的喝药,不停的见太医。一个月后,她才被允许不在别人的扶持下走出屋门。可是京城的寒风更加的糁人了。她曾经喜欢过的那些树,都已经掉光了叶子。她一个人偷偷的溜出来,在永巷里走走。地上的砖干燥的无情。让她更加的孤独。这一个月,除了皇帝,和皇帝身边的几个人之外,居然没有其他人来瞧瞧她。靓儿也不曾来过。迎面走过来的小太监们,瞧见她都是一幅诚惶诚恐的神色。就算她是万岁爷身边的人,他们见了都要礼让着。但也总不至于如此的。恪宁披着一个小斗篷,瞧着这些对她毕恭毕敬的人,甚至是敬而远之的人。她突然有一点明白,也许,这都是因为皇帝对她的眷爱太惹人眼目了。她不由得微微一笑。她不就是一个从一进宫就让他们侧目的人吗?如今又何必慌张?
  
  “呦,这不是宁姑娘。这早晚的,怎么又出来了。不怕让风吹着。快屋去吧!这么娇贵的身子,可大意不得。”前面过来秋及姑姑。离着老远就冲着她快步过来。恪宁看见她就从心里厌烦,但脸上总还过得去。停下来笑眯眯瞅着她一蹲身道:“姑姑安好。好多日子不见了。”
  “要不怎么说得,姑娘就是有礼,大家闺阁风范。从不像别人小家子气!你看这身段,这样貌。就是和别人不一样。看得我心里也要‘噗噗’跳呢!谁见了不爱。”这位秋及姑姑说起话来真是一套又一套。恪宁是再有涵养也被她说的不自在起来。“您今儿是怎么了,嘴就像是吃了蜜一样?”
  “怎么,还和我装傻。鬼丫头。你自己就不知道。看看,脸不红心不跳的?”秋及不说,却仍是上下下打量恪宁。
  “您就告诉我,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年纪小,姑姑教给我。”恪宁真的着急了。拉住了秋及的手。
  “你是真得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傻丫头。你就快做主子了。这不是天大的喜事吗?到时候,六宫粉黛无颜色了,你可不要忘了你秋及姑姑啊?”
  “什么,您说什么?”恪宁一下子呆住。松开了她的手。
  “哎,我说,人家都是脸红,你倒好,小脸怎么一下子就白了。宁姑娘,哎,宁姑娘,你怎么了?”
  任她怎样呼唤,恪宁都没法清醒过来。她的脑子是一片空白。“六宫粉黛无颜色”是个什么意思?她像是被这句话定在了原地。好象过了很久。她眼前的已经不是秋及。而是多日不见的惟雅。她像是见到了救命稻草。
  “你还在这儿愣什么?怎么听到好消息就六神无主啦。这可不像你啊。”惟雅俏皮的一笑。看着恪宁。
  “你还笑。秋及姑姑说出这样的混账话。她跑了,你又来笑我。说,到底这是怎么个意思?”恪宁掐掐惟雅的小脸。
  “怎么个意思?意思就是,我以后见了你要称呼您为‘宁小主’了呗!”惟雅扮个鬼脸。躲开恪宁的手。跑到一边。不停地笑着。“怎么,不好吗?多少人梦寐以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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