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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桃花状元-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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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秋别一听这心灰失志的话,心上像针刺一般,她扮出欢颜,手上忙着替周老夫人梳好头髻,双手轻按在周老夫人肩上,笑道:“谁老了?瞧您这皮肤多光滑,一条皱纹也无,看上去最多三十,要是走出去,人家还以为您是我姊姊呢!”

    周老夫人被她故作正经的语气逗笑了,两人视线在镜中交会,笑道:“妳就是这张嘴会说话,死人也能让妳说成活的。多亏有妳这个伶俐丫头,我才过得几天快活日子,将来不知哪个好福气的娶了妳去?”

    “我才不嫁呢!我要侍奉您到两百岁,等王母娘娘派仙女接您上天宫享福,我拉着您衣角一道去。”

    言中善祷善颂,周老夫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摇头道:“贫嘴丫头。”言虽如此,实则深喜。

    此刻,冬望捧了莲子羹进来,向秋别挤眉弄笑道:“秋别姊姊,有个人在外头等妳呢。”

    “谁?”秋别略一思索,记起昨天自己叫金元宝来怀桐院找她,叫道:“哎呀!我差点忘了。”

    “谁啊?”周老夫人问。

    “我昨儿个本要向您禀告,一忙就忙忘了。”秋别将金元宝的事说了,周老夫人一边听一边点头,不住赞叹。

    待秋别说完,道:“真是个好孩子,『英雄每多屠狗辈,侠女从来出风尘』,这句话竟不是虚言。虽然是个小乞丐,孝义却是不亏。快把那个孩子叫进来我看看。”

    冬望欠身笑道:“是。”

    不多久冬望领着金元宝进来。听说老夫人要见,金元宝罕见贵人,不知该如何应对才好,不敢进去;但想到秋别也在里头,不由得勇气大增,于是跟冬望入怀桐院。

    屋内样样精致新奇,但金元宝看也不敢多看,只见抱厅上坐着一位面目慈和、神态安详的老妇人,必定是周老夫人。不待冬望提点,金元宝扑通一声手脚灵便的跪了下来,往上磕了三个头,道:“金元宝给老太太请安。”

    周老夫人微笑道:“真有礼貌。你叫元宝是吗?抬起头来我看看。”

    “是。”金元宝依言仰起脸,和周老夫人视线相会。他这回正眼看清周老夫人的面容,心里却又胡涂了,彷佛身在一片迷雾之中;这周老夫人,他好像是见过的。

    周老夫人凝目细看。只见金元宝眉如墨画,目如晨星,长得甚是清秀斯文,看他的举止行度,忠厚朴拙,秋别之言果然不差,立时便喜欢上这个年轻小伙子。

    “元宝,你家中有什么人?今年几岁?”

    “我只有我爹一个亲人,从小我们父子俩就相依为命,没其它的人了,今年十八。”

    “听说你都会留些吃的带回去奉养你爹,是真的吗?”

    “……是。”迟疑了一会儿,金元宝支支吾吾道:“不能带东西回去吗?我都是拿我自己的份,我没有多拿剩的。”

    周老夫人见他老实得可怜,安慰他道:“有多的你尽管拿回去,你是一片孝心,我怎会怪罪你?府里的东西吃不完也是可惜。”

    “多谢老夫人。”金元宝这才转忧为喜。

    周老夫人愈看他愈是喜爱,见他还跪在地上,于是叫他起来。见金元宝长得一表人才,联想到膝下这些儿孙个个不肖,竟还不如一个街头要饭的小乞丐有孝心,又想到爱儿早死,爱孙失落,至今生死不明,只怕是天人永隔;自己上了岁数,还有几年可活?身边无个可靠的一儿半女可依,一时触动心事,忍不住悲从中来,神情惨凄。

    “老太太。”秋别服侍周老夫人多年,知之甚深,知道她是想到早逝的周绍祖和失踪的周桐。倘若周桐还在世上,也和金元宝差不多大了吧?

    周老夫人是钗裙里的豪杰,虽然伤心,很快就拂去了。向秋别道:“妳替他找个工作安插在府里吧。这个孩子很难得,妳多照顾他。他爹妳也安排个事让他做,有其子必有其父,他父亲谅想也是知仁识义的,只是一时时乖运蹇,流落做乞丐。积善人家必有后福,瞧他一脸聪明相,日后前途不可限量,能帮他就多帮一些。不知怎地,我实在打心底喜欢这个孩子。”

    秋别应声是。

    金元宝随父亲四处乞讨,什么样的嘴脸都看过,周老夫人亲切温柔的长相风仪,是他从不曾领受过的。他和周老夫人只是初见,她便如此惠爱,心中感激不已;伏下身来朝周老夫人不住磕头:“谢谢老夫人,谢谢老夫人。”

    “别磕头了,快起来吧。”愈看得久,愈觉得金元宝的身形、容貌肖似已去的大儿子周绍祖,招手道:“站近些我瞧瞧。”

    金元宝一骨碌爬起来,走到周老夫人所坐的螺钿紫檀木椅前。

    周老夫人凝目看了一会儿,眼眶中浮起水雾,低声喃喃道:“真像,真像──”

    “像什么啊?”金元宝顺口问。

    周老夫人不愿再提起伤心事,只道:“没什么。你先下去吧。”金元宝不再多问,退后两步,向周老夫人磕了头,这才下去了。

    ·精彩内容载入中·
原是骨肉亲
    ·精彩内容载入中·金元宝回到破庙向金开禀告了这个好消息,金开诧异惊喜之余,欣然答应儿子一道到周府去工作。金开是为儿子未来着想,自己就是一穷二白,才连一个老婆也讨不到,金元宝若再继续乞讨下去,只怕要步他后尘,那时可未必又有另一个金元宝来继承他金家的香火。如今既有人愿意雇他们为仆,至少有份固定收入,穿着也体面些;听金元宝说,周老夫人怜贫恤弱,是个心地善良的大好人,在她家里做事一定不会受亏刻。

    金开的伤好得差不多,便和金元宝一同到周家去上工。两父子穿着陶庆平所给的旧衣,因为鞋子只有一双,金元宝脱下来让给金开,自己则穿草鞋,草鞋是他工作之余闲来无事编的。

    秋别让陶庆平找一份较清闲不粗重的工作给金开做。陶庆平想了想,安排他去管理园子里的花草树木;金元宝则安排在自己身边,有什么事则吩咐他去做。

    两父子在周府住下,日子过得安闲自在,不用担心下一餐的着落,也免去风霜雨雪之苦,金开心宽体胖,腰围粗了不少。

    匆匆数月已过,将近年节,周府开始向佃农、庄院收取稼禾年租,又要忙着采办年货、打点内外,上上下下忙得不可开交。在这其中,秋别是最不得闲的,她既要听取各庄院一年来的收成情形,又要打点亲朋好友的往来送礼,又要主持府中过年应办的庆节事宜,常常忙到三更半夜,还见她屋中灯火荧亮。

    这天金元宝从阁楼搬出屏风,抬到周老夫人屋里,这工作原是陶庆平叫他人去做;金元宝心想,说不定会遇上秋别,于是自告奋勇揽下差事。

    屏风搬到怀桐院,这是金元宝第二次来到周老夫人屋里,夏圃掀帘出来,指挥他们摆放屏风。内屋传来秋别的声音,似乎在向周老夫人报告什么,金元宝伸长脖子向内张望,只看见一个纤瘦的背影。

    屏风放好,夏圃道:“有劳你们,可以走了。”

    金元宝大是怅怅,脚步懒懒地向外移。

    忽闻一个爽脆的声音喊道:“等一等!”

    这声音正是金元宝朝思暮想的人儿所发出。金元宝登时精神一振,双肩挺耸,眼睛发亮掉过身来。

    秋别比他上次所见清瘦了一点,她听见外头有男子声音,以为是陶庆平来,向周老夫人告退出来。

    “元宝是你。陶管家在不在府里?”秋别昨夜在巡礼单时发现,周普妻子的娘家忘了送礼去,要陶庆平再赶办一份。

    “他一早就出府去了。”陶庆平天未亮就出门了。

    秋别不由得大起烦恼,府中还有许多事要办,她走开不得。夏圃、春帆是女子,不宜抛头露面,这事又非得今天办完不可;但是看情形,陶庆平出门送礼,不到日落黄昏不会回来,这该怎么办?

    金元宝见秋别秀眉微蹙,一副大有心事的模样,也跟着发忧,痴痴地看着她。

    秋别猛抬头看见金元宝呆呆望着自己,心想他质朴诚厚,必不会误事,何不叫他去?路途并不很远。

    “元宝。”秋别走近几步,金元宝闻到自她身上发出的淡淡幽香,见她水灵灵的两眼看着自己,整个人都傻了。只听她道:“城外东边十里有户曹家,是普少爷岳丈之府,你替我送份礼到那儿去。”

    金元宝依然愣愣瞧着她,不知听见了没有?夏圃见状,不禁莞尔一笑。秋别又好气又好笑,稍稍提高声音:“元宝。”

    “啊?”金元宝被这一叫,回过神来。

    “我吩咐你什么事,你记清楚了吗?”她脸上神气,是大姊姊对贪玩年幼的小弟弟爱宠又莫可奈何的表情。

    金元宝红着脸,摇了摇头。秋别再说了一次,这次他不敢再发呆,认认真真记清了路途。

    秋别对夏圃道:“我床头红木箱子里有一包银子,妳帮我拿来。”夏圃入内去取了来,秋别交给金元宝,沉甸甸的银子压得他入手一沉,道:“这儿有两百两银子,你到翡翠胡同吴掌柜的奇珍阁,说是周府要送亲人的礼物,叫他挑一件,你送到曹家。咱们常在奇珍阁买东西,是他店里老主顾,他不会蒙你。”

    她说一声,金元宝应一声。交代后,秋别还有事要做,足不留痕又进去了。虽然没说上几句话,又全是差事交代,但能和秋别见上一面,即使是像这样不带情感的词组交谈,金元宝已感到满足万分。

    拿了银子出府,向人问明翡翠胡同如何走,金元宝找到了奇珍阁。

    吴掌柜是个身材中广的中年人,一脸福态,听说是周府来买东西,堆了满脸的笑,“小哥、小哥”叫个不停,还殷懃的差人端茶、端点心;金元宝不曾受人如此礼遇,十分不自在。吴掌柜让了老半天座,又是拉又是按,最后还是吴掌柜假意生气,金元宝才勉为其难坐下,但他仍不敢大大方方安坐其上,臀部只沾着一点点椅缘。

    吴掌柜极其讨好的挑了一件物事,珍而重之的装在木盒中交给金元宝,还亲自送他出门。金元宝都走远了,他仍站在门口挥手目送。

    金元宝小心翼翼的捧着木盒,往城外走,出了城门,愈走人愈稀少。城外有一畦畦青翠如洗的菜田,有农夫正弯腰拔草,金元宝看了不禁露出微笑。

    再继续前行,穿过一条两旁种满白杨树的土路,路的右旁斜坡下方,有一条与土路并行的河流。金元宝一瞥眼间,忽见一个女子背向自己,正要往河中心走去。

    这一惊非同小可,金元宝左手抱着木盒,右手狂挥,拔腿向斜坡下那女子奔去,一边大叫:“喂!妳不要想不开啊!”

    那女子不知是未曾听闻,还是故作不知,仍是直直向河中央走去,河水浸到她裙膝处。

    金元宝一个失脚,面上背下滑下斜坡,土石草木擦得背上肌肤阵阵生疼,双手仍紧紧抱住木盒。滑下了土坡,金元宝见那女子还在往河心走,将木盒摆在地上,冲入河中,抓住那女子手腕,要将她拖回岸边。

    那女子求死受阻,拼命挣扎,发疯似的叫:“放开我,让我去死!”

    金元宝哪会依她?半拖半抱,硬是将女子拉到岸上。

    那女子又打又抓,金元宝身上、脸上多了好几处抓痕,两人身上都是湿漉漉的。

    那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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