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精校版)-第3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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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军官听他说话口气,直如长官教训部属,忍不住怒道:“混蛋!你是什么东西!敢跟我这般说话!”秦仲海嘿嘿冷笑,道:“想问我是谁,那便照老规矩,闭嘴,下马,然后自报姓名。否则你等调戏妇女,照军纪论,定斩不饶。”
此行军官足有三十来人,听秦仲海说得狂,又见对方仅五人,其中还有个女子,实在势孤力单之至,纷纷大笑起来,骂道:“这浑人哪里冒出来的?当真滑稽哪!”
言二娘忍耐不住,大怒道:“大胆!他便是昔年朝廷四品带刀统领、当今怒苍山主秦仲海,你们说话时可得小心!”
带头军官地位不到,怎知眼前这人便是当年柳昂天麾下的猛将秦仲海?他打了个哈欠,笑道:“什么怒苍山主?便这三五只不成材的孤魂野鬼,也敢称什么大王么?”众人闻言,再次大笑起来。言二娘又气又恨,取出了钢镖,立时便要动手。
便在此时,忽听远处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幽幽地道:“怒苍山主是谁……谁是怒苍山主……”
这声音悠长苍凉,初发话时仅在远处,但说不两句,声音却越来越响,场中众人无论是朝廷军官、抑或是怒苍群豪,心中都是一凛。众人转过头去,日正当中,一顶软舆缓缓行来,前后各四名挑夫担着,正中端坐一条白发大汉。看他身披斗篷,盘膝而坐,膝间平置一柄大铁剑,虽然沉默无语,但一股威仪油然而生,让人不自觉地心惊怯步。
言二娘、哈不二等人见了这名白发老者,登时欢呼起来。言二娘欣喜之下,便要上前相认,哪知走不数步,却给人一把拉住了。她转头去看,只见一人含笑望着自己,那人身穿袈裟,光头秃顶,身形颇见瘦小,正是前些时日一同前去乌斯藏的止观和尚。
言二娘大喜,道:“大师也来了?”止观微微颔首,却把她拉到了一旁。言二娘不知他所欲为何,正想开口去问,止观却竖指在唇,示意噤声。言二娘自知有异,当下默守一旁,静观其变。
众军官见那老者忽尔到来,先是一惊,待见他只几名轿夫相随,登又狂妄起来。一名军官驾马上前,喝骂道:“老头,你是哪条道上的?这般年纪,不在家里等死,却跑来这儿闹什么……”那老者置若罔闻,他双目低垂,道:“谁是怒苍山主?”
这话先前便已问过,那军官呸了一声,道:“老头!爷爷便是怒苍山主,你待要如何?”
那老者虎吼一声,猛地抬起头来,双目凶焰暴射而出。那军官先是吃了一惊,但想起己方人多,精神复又一振,笑道:“怎么?爷爷是怒苍山主,你听了不服气么?”
那军官正自讪笑,忽听头顶风声劲急,他抬头急看,只见一柄铁剑狂斩而至,宛如乌云盖顶。那军官惊得面无人色,他身带双枪,一见黑影当头噬来,急忙提枪去挡。
轰地一声响,双枪与铁剑相接,登时断做四截,那军官连哀号也不及发出,连人带马便给劈为一团烂泥,鲜血飞洒,怵目心惊。
那老者深深吸了口气,转望着众人,森然道:“谁是怒苍山主?”
言二娘、哈不二等人与他目光相接,心下都感震惊,一时尽皆退后。
众军卒见同伴惨死,一时又惊又怒。带头军官提声喝道:“狗贼刁民,竟敢杀害朝廷命官?大家准备弓箭,把这人射死了!”众人慌忙答应,当下弯弓搭箭,刷刷连响中,无数弓矢便朝那老者射去。
箭雨繁密,那老者却是视若无睹,只听他仰天大吼:“谁敢自称怒苍山主!给我站出来了!”他提起铁剑回旋一劈,伴随着霹雳般的吼叫声,尘烟弥漫中,只见地下升起一道沙幕,高达丈许,众人未曾见过这等怪象,纷纷尖叫起来,马嘶人号中,无数箭矢撞上沙幕,纷纷坠地,那老者兀自狂嚎不休,好似妖魔一般。
过了良久,啸声止歇,四下哒哒声密如雨点,那沙幕彷佛暴雨一般,终于落回地下。众人心惊胆跳,各自凑眼去望,只见沙地上给铁剑砍出一道深沟,纵横直达一丈,敌我双方见了这等威势,俱都面无人色,只在暗自发抖。
眼看那老者彷佛妖怪一般,谁还敢动上分毫,说个一字半句?那老者面带杀气,望着带头军官,冷冷地道:“是你自称怒苍山主?”说话间翻身下轿,便朝带头军官走去。
这老者身材高大,目光生威,眼看一步步走来,好似要张口吃人一般。带头军官大惊,自知死无葬身之地,急急翻落马背,双膝软倒,拱手求饶道:“大王,不关小人的事!”其余兵卒见状,也是吓得心惊肉跳,一时全数滚落马背,只管跪地不动,少时更有啜泣声传出。
那老者傲然上前,冷冷望着言二娘等人,道:“是谁自称怒苍山主,给我站出来了。”
陶清、哈不二等人虽想答话,但给这老者一瞪,全身只感发冷,到口的话便又吞了回去。言二娘自来胆气毫勇,正要上前说话,一人已抢到前头,沉声道:“朋友,有话冲着我说,别找旁人麻烦。”这人气度沉稳,神色丝毫无惧,正是秦仲海来了!
那老者森然道:“你便是怒苍山主?”秦仲海微微一笑,道:“我可没认,那是旁人封我的号,做不得准的。”那老者面上闪过怒气,暴喝道:“狂妄!”
蓦地黑影一闪,一物当头劈下,众人大声尖叫:“小心啊!”
火光窜动,当地一声巨响,众人耳中剧痛,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众人定睛看去,只见秦仲海单手提刀,已然架住了那道黑影。旁观众人看得明白,那黑影却是一柄大铁剑,剑长九尺,若要立在地下,怕比常人还要高上一个头,重剑夹内劲之威奋力斩落,着实让人骇然。若非秦仲海神功已成,绝无可能挡得住这等刚猛剑法。
那老者深深吸了口气,沉声道:“好刀法,这就是‘火贪一刀’?”秦仲海听他叫破自己名号,登时把刀一收,拱手道:“正是在下。敢问先生高姓大……”
“名”字未及出口,那老者举起铁剑,剑风狂啸中,直向秦仲海横切过来。秦仲海见来剑气势太强,当即力灌左臂,单手硬接这一剑。
刀往剑来,当然巨响中,一股刚猛怪力撞上自己的臂膀,秦仲海面上闪过红光,双足灌下力气,断喝一声,这才撑住了身体。
那老者将铁剑收起,冷冷地道:“知道我是谁了么?”
秦仲海连番与他重剑对撞,哪会不知此人来历?当即吐出一口浊气,道:“无愧‘铁剑震天南’之名,前辈剑法果然了得。”
来人正是“铁剑震天南”李铁衫。自离天山以后,眼看奸臣当道,中原无光,李铁衫心灰意懒,便率着门人弟子在西域定居。本想在异国了此残生,哪知前些日子止观差人传讯,言道怒苍山有意复振霸业,他听说此事,便率门人弟子,一同返回中原察看情势。此刻便是他与秦仲海的第一回会面。
李铁衫双足跨开,以剑做杖,两手按在剑柄上,仰望怒苍神火。日头高挂天际,辉映他老迈深刻的脸庞,更似当年雄距怒苍的猛将气势。只听他一字一顿,缓缓地道:“朋友,你我虽然素昧平生,但今番你既燃起圣火,老夫身为昔年五虎之一,便不能置之不理。”
秦仲海听他说话爽快,心下大喜,忙拱手道:“承蒙高义,在下不胜之喜。”李铁衫斜目望向秦仲海,冷冷地道:“先别谢我,想要老夫入伙,须先回答一事。”
秦仲海咳了一声,道:“前辈但问无妨,小子据实以告。”
李铁衫白眉竖起,仰望天际,看他神情严肃,当在回思往事。场中众人不敢打扰,都在静静守候。除了狂风呼啸,便只众官兵抽抽咿咿的哭声送入耳中,更让人心添惊惧。
过了半晌,李铁衫吐了口长气,森然道:“制霸天下,所用者三:一曰天,二曰势,三曰德。昔年山主秦霸先天势德三者兼备,终得成就局面,雄霸中原一十四年。你今日想举兵称反,须得告诉老夫,天势德三宝,你有哪一条?”
秦仲海给他这么一问,忍不住愣了。自己残废断肢,命运乖离,天命是差得远了,再看形势,己方只三五只小猫,却要与朝廷数十万大军开战,那更是空空如也。偏生自己又是狂嫖烂赌之徒,如要谈德望,那更是缘木求鱼了。
秦仲海尴尬一笑,摇头道:“抱歉得紧,这三样东西,我通通没有。”李铁衫愣住了,睁眼凝视着眼前的青年,竟不知该说什么。秦仲海见他面色难看,当下双手一摊,耸肩笑道:“你别生气,咱们上山起兵,但求一场痛快,什么天人鬼怪的,我真的半样也没有。”
李铁衫见他飞扬跳脱,凡事浑不在意,心下已不舒坦,待听他说话口气随兴,忍不住眼中愠起怒火,戟指骂道:“大胆狂徒!你既然一无所有,怎敢上山称反?这些弟兄随着你,岂不如孤魂随野鬼?你说,你想举山复寨,却是凭什么?”
李铁衫怒声大喝,震得诸人耳中嗡嗡作响。只是此问虽然严厉,却干系了山寨日后的进退方策,言二娘、哈不二等人看了李铁衫的神态,俱都感到心惊。陶清、止观却留上了神,要听秦仲海如何回话。
秦仲海见他气得厉害,怕他中风了,忙将手上钢刀举了起来,干笑道:“老哥别气,好啦,我有这个。”
李铁衫怒极反笑,喝道:“好狂的小子!咱们便过个两招!”
当下更不打话,他脱下了衣衫,露出背后一大幅刺青,见是只猛虎,上书“恰如猛虎卧荒丘,潜伏爪牙忍受”。那猛虎额上,却刺了个“南”字。
李铁衫提起铁剑,眼中杀气腾腾。秦仲海二话不说,当下也除去外衣,露出了背后的飞虎刺花,见是“他日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秦仲海横刀在胸,凝视着李铁衫,二人相距丈许,各自凝运内力。
众官军知道高手便要过招,深恐被他两人的刀风剑气波及,万分恐惧间,只跪在地下发抖,连大气也不敢喘上一口。此时项天寿闻讯,也已赶来山脚,观看两大高手过招。众人屏气凝神,就等他二人分一高下。
言二娘哪有心思理会谁强谁弱,一见他俩莫名其妙地杀了起来,忍不住惊道:“这是干什么?怎地打起来了?”心惊之下,便要奔去阻止。止观急忙拉住,低声道:“二娘莫急。李庄主只是想试试秦将军,与他交个心,你别去打扰。”
言二娘听了这话,兀自感到惊惶。项天寿走了过来,微笑便道:“二娘,这不像平常的你哦。”言二娘心下一醒,知道自己太过挂念秦仲海的安危,竟尔忘了寨里的规矩。往年山寨弟兄见面,自要列座排名,这“以武会友”便是一等一要紧的大事了。且不论来人是否加入山寨,秦仲海若不露个两手,日后却要如何服众?
言二娘叹了口气,当下不再多言,只是静静观看。
双雄一动不动,各自运气凝力,只等着发招。
李铁衫全身肌肉奋张,头上白雾袅袅升起,跟着缓缓举起铁剑。这铁剑本已极重,李铁衫这般举法,更有如泰山压顶,似蕴千斤之力。旁观诸人见了这等内力,自是暗暗骇异。
此时场中除了秦仲海、李铁衫之外,便属项天寿武功最高。他见李铁衫功力大进,登时微笑颔首:“多年不见,铁衫将军功力更深了。看这千斤铁剑,有谁能挡他一击?”
李铁衫提剑过肩,眼望秦仲海,森然道:“你我动手之前,老夫可得劝你一句,这柄剑曾斩断巨岩,名动公卿,一会儿若要砍落,只怕你经受不起。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