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志(精校版)-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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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听门外传来一名少女的声音,叫道:“阿傻!你又乱跑了,害我们到处找你。”
只见门外走进一男两女。男子约莫四十来岁,身材发福。两个女子容貌可人,正值青春芳华。三人皆腰悬长剑,显是武林中人,只是雨势实在太大,他们虽然打着伞,身上仍已湿透。
那高大男子跳起身来,颤声道:“我……我没有乱跑……娟儿不要打我……”这人似乎极怕那少女,缩起高大的身躯,蹲在墙角。
那少女不顾身上湿透,将那高大男子一把拉过,嗔道:“阿傻,你多大年纪了,还要我们整天看着你吗?”
莫看那少女比这大汉小了二十余岁,口气却直如长姊教训幼弟一般。伍定远忍不住微微一笑:“这人少说四十来岁了,看他仪表堂堂,却给个小女孩唤做阿傻,真是乱七八糟。”
忽听另一名少女道:“师妹,人找到了就好,先别忙着训他,快过来擦擦身子吧!”
伍定远听这话声斯文温柔,转头看去,只见这少女一张瓜子脸蛋儿,容貌秀丽,活脱是个大美人。
正看间,那少女也转头过来,目光略略在伍定远身上扫过,自从行囊中取出干布,让各人擦拭头脸身子,跟着招呼众人到壁炉旁烤火。众人身上一干,便来坐下吃喝。那小客店只有两张板桌,几个人一挤,颇感狭小,伍定远不愿与武林人物多打交道,一言不发,低头只是喝酒。只见那几名男女叫了酒菜,聊天谈笑。
那先前教训阿傻的少女道:“师叔,我们这次到陕南,不如顺道去长安看看。你说可好?”
那师叔略带肥胖,看来有颇为和蔼,只听他摇头道:“这几日江湖传说,都说昆仑山和少林寺火拼起来。我看道上危险得很,咱们还是早些回去为妙。”
那少女拍手笑道:“好哇!少林寺的大和尚们武功高极了,要是和昆仑山斗起来,一定有热闹可看!”
那肥胖男子皱眉道:“娟儿,你年纪也不小了,看你刚才教训阿傻有模有样的,怎么这会儿说起话来又像个孩子似的。多学学你师姐,文静些!”
那娟儿小嘴一扁,嗔道:“我才不要像师姐呢!老气横秋的,将来一定嫁不掉。”
伍定远闻言,又往那师姐望去,见了她的艳丽容貌,忍不住又多看了两眼。哪知就这么一看,却给娟儿抓个正着。她手指着伍定远,低声笑道:“师姐,我说错话啦!你瞧人家眼巴巴的望着你,你怎么会嫁不掉呢?”
那师姐脸上一红,往伍定远望去,只见他的目光兀自望向自己,连忙别过头去。
伍定远虽然年过三十,但公务繁忙,至今未娶,平日也少近女色,这时见那少女羞态,猛地心中一荡,连忙克制心神。他见此时风雨稍缓,心道:“此处江湖人物颇多,不宜久留。”
正要起身,忽听那师姐说道:“师叔,你路上说少林寺的灵音大师给昆仑山扣住了,究竟是怎么回事?”
伍定远听见此言,心头一震,急忙坐下,寻思道:“不知灵音大师和李庄主怎么了?希望他们安然无恙。”
那肥胖男子道:“这详情我也不是很清楚。据说少林寺插手西凉的一件大案子,好像是一个捕快杀害了燕陵镖局的满门。待少林寺的大师们赶到,那捕快又不知用什么卑鄙法子,居然骗信了灵音大师,说是昆仑山下的手。两派人马就这样稀里哗啦的干起来啦!”
那娟儿道:“世界上坏人怎么这般多。那捕头知法犯法,尤其该死。”
伍定远心头沉重,想不到自己的名声已然如此难听。这昆仑山做事这般恶毒,居然把命案嫁祸到自己身上,心中越加气愤。
只听那师姐道:“师叔,说不定那捕头是冤枉的。”
众人听了这话,都哦的一声。伍定远尤其感激,忍不住向那少女看去,见她掠掠长发,明媚照人的脸上带着一抹娇艳的笑容。只听她道:“少林寺灵音大师是江湖前辈,以他的前辈身分,倘若没有真凭实据,绝不会无故找人动手。照我看来,这昆仑山定有涉案,绝非毫无干系。”
娟儿道:“也许那捕头太过厉害,栽赃的工夫做的十分到家,那也说不定呢。”
伍定远听了这句话,只气得头晕目眩,一口酒呛住了,立时咳嗽不止。
却听那师姐道:“师妹说的也有可能。只是昆仑山至今还扣着灵音大师,若是事出误会,又何必这样为难人家?还要惹起江湖风波?”这话甚是有理,只说的众人连连点头。
众人正说话间,又有几人走进店来,个个身穿白袍,手提长剑,全身淋得落汤鸡一样。伍定远微微抬头,脸上立即变色,真是有这般巧法,这几人不正是昆仑山的那几个家伙吗?怎么他们也到这小镇来了?伍定远心下大叫倒霉。
只见两人正自拍落身上的水珠,一名高瘦的男子是“剑影”钱凌异,另一人留着短须,叫做“剑浪”刘凌川。他们另带了几名弟子,站在店门口。伍定远急忙低下头去,心中怦怦直跳。
店中小二见又来了客人,连忙取出毛巾,让众人擦干身子。钱凌异等人擦抹一阵,各自到壁炉旁烤火。伍定远偷眼看去,只见钱凌异眼中精光闪烁,不知在打量什么。他心下担忧,怕给人认了出来,连忙转头过去。
众人衣物渐干,刘凌川见雨势太大,皱眉道:“我看今日也不能赶路了,咱们先歇歇吧。”
钱凌异打了个哈欠,道,“倦得很,先弄点吃喝的来吧。”他见这客店极小,只有两张桌子,不由得眉头皱起,便向弟子使了个眼色。
一名弟子对着伍定远叫道:“喂!你让一让,坐到那桌去。”言语甚是无礼。
伍定远脸色难看,只得低头走开。钱凌异见伍定远怕得厉害,似乎认得自己,心中一奇,便道:“这位兄弟,我们可曾见过面?”
伍定远低头不语。一名昆仑弟子暍道:“小子!我师叔在问你话呢!”
伍定远低声道:“我与各位素昧平生,从来未见过面。”
钱凌异见赶了一天路,甚是疲累,不想多理,便挥了挥手。
那弟子伸手往伍定远身上一推,道:“好了!没你的事。”
伍定远默不作声,虽然想拔腿狂奔,但怕更露形迹,反而不妙,当下走到邻桌,对那几名男女道:“对不住,挤一挤。”
那肥胖男子见昆仑山众人举止无礼,心中不喜,重重哼了一声,说道:“这里挤了点,我到那桌坐坐。”自顾自的端着酒杯,径自往伍定远原本的位子一坐,旁若无人的喝起酒来了。
昆仑弟子喝道:“喂!老兄,你没瞧见吗?这张桌子我们已经要了!你快起来!”
那肥胖男子往旁边瞧了瞧,奇道:“有人和我说话吗?”说着又喝起酒来。
昆仑弟子大怒道:“老东西!你装疯卖傻,是想讨打吗?”
那肥胖男子抬起了头,面色茫然,道:“我好像听到有狗在叫,是谁家畜生跑了出来,在这汪汪乱吠啊?”
那弟子如何不怒,已然手按剑柄。
那“剑浪”刘凌川甚是老成持重,他见此人带着长剑,知道也是江湖中人。他不愿无端结怨,便道:“这位朋友,我们赶了一天路,倦的很。请你老让让,在下先谢过了。”
这刘凌川个性精明,武功虽不如金凌霜、钱凌异等人,但办事可靠,向得掌门喜爱。他这时如此谦恭,已给足了那人面子。
岂知那人道:“嗯!狗主人来了。好像会说人话,不简单,不简单。”竟不理会刘凌川,把他僵在当场。
一名昆仑弟子喝道:“老东西!我师叔就是昆仑山的‘剑浪’刘大侠。你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敢招惹我们昆仑山!”
那肥胖男子心中一凛,但脸上不动身色,只是“嗯”了一声,说道:“哦!原来是西疆来的狗子,难怪这么会叫。可不知会不会咬人哪!”
与那肥胖男子同桌的两名少女,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这下连钱凌异也不禁动了气,冷冷地道:“这位朋友好厉害的嘴皮子,我问你一句话,你让是不让!”
那中年男子笑道:“世间岂有人让狗的事?狗儿别吵,乖乖等着,等一下爷爷给肉骨头吃。”那男子看昆仑山举止傲慢,心下有气,竟毫不退让。
伍定远向知昆仑山之能,心下为那人捏了把冷汗。
钱凌异眼中精光大盛,往那人打量了几眼,手按剑柄,沉声道:“来人是谁?报上名来!”
那人却笑了一笑,并不回答。
钱凌异打量了那人几眼,哼了一声,冷笑道:“好啊!原来是九华山的张之越。来!来!我们外面说话去!”
那肥胖男子便是张之越。他是九华山的一流高手,在江湖上颇有名望,这时被人认了出来,已不能装疯卖傻。
只听他笑道:“好眼力。老兄是昆仑山的那一位?”
钱凌异呸了一声,一旁弟子拔出钱凌异的配剑,只见剑身透明,如同无形,跟着又还剑入鞘。
张之越见闻广博,登时领会,淡淡道:“嗯!原来是‘剑影’钱老兄。很好,很好。”竟不理会钱凌异,低头继续喝酒。
钱凌异一挥手,一名弟子忙将身上配剑解下,送到钱凌异身前。钱凌异恃仗自身剑法高明,等闲不出“剑影”宝剑,此时便只拿了弟子的寻常兵刃,喝道:“站起来说话!”
张之越恍若不闻,自顾自地道:“嗯!好酒!小地方居然还有这等好味道,不赖!不赖!”
昆仑山两名弟子见张之越实在太过傲慢,如何忍得下这口气,一齐怒道:“找死!”两人一同挺剑刺去。张之越带来的两名少女一齐惊叫:“师叔小心!”
却见张之越手腕微动,客店内忽地剑光一闪,那两名昆仑弟子大声呻吟,手腕已然流血,竟在电光火石之间被张之越的快剑所伤。
伍定远暗道:“这姓张的剑法好快,九华山名震中原,果然有两下子。”
钱凌异与刘凌川也是一惊,他们曾听说这张之越剑法以快狠闻名,想不到竟这般快法。
钱凌异不顾弟子尚在呻吟,也不看他们伤势,就怕削了面子,只见他“当”地一声,已然拔剑出鞘。钱凌异此时用的是弟子的配剑,乃是寻常的兵刃,不过他剑术精湛,一剑在手,立时显出宗匠气派,冷冷地道:“张之越,我再问你一句,你站不站起来!”剑尖已指住了张之越。张之越却仍是微笑喝酒。钱凌异气往上冲,他成名多年,什么时候被人这般轻视过?当下刷地一剑,刺向张之越。
张之越见钱凌异招数精妙,暗赞道:“昆仑山好大的名头,果然有些鬼门道。”
此时他不敢再托大,飞身跃起,避开钱凌异这一剑,当下拔剑还招,电光雷闪的刺出了九剑,一剑快过一剑,这是他九华山的嫡传功夫,名叫“飞濂剑法”,以快狠见长。
钱凌异见张之越剑招连绵,攻守之际全无破绽,一时难以招架,只好运剑如飞,守住全身要害。两人长剑相交,叮当有声,转瞬间连过十余招。只是张之越的剑法实在太快,一招一剑,又急又密,有如狂风暴雨,钱凌异难以抵御,不住后退。
两名少女见师叔大占上风,一齐叫好。那疯汉却仍嘻嘻傻笑,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张之越只是不满昆仑山的狂妄自大,却不想和他们结下深仇,这时虽然大占上风,却招招留情,不愿让钱凌异过分难看,一招“白虹贯日”,从钱凌异身边削过,跟着还剑入鞘,手法甚是俊俏。
只听他淡淡地道:“你们昆仑山搞清楚点,在西凉随你们怎么搞,没人管得着。不过这里是陕西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