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猪老妖-第9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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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巨大的响声。只因人多,乱糟糟的,所以之前分不真切他们在喊些什么。
孙悟空渐渐按下云头,去看那些和尚究竟在拉些什么!仔细一瞧,那车子里面装的都是砖瓦木植土坯之类。而在那沙滩上坡,却是直连一道狭窄小路,旁边一是峭壁,一边是悬崖,十分险峻,而那小路之上,只因已经地势甚高,隐隐有烟云盘旋,白雾隐隐,只怕是身手矫捷之人走在此上,也得小心翼翼,又何况这些和尚拉着大车,如何能上。
虽然此时天色甚暖,但这些和尚都是衣裳蓝缕,看起来十分窘迫,孙悟空心中疑惑道:“难道这些和尚都是在修盖寺院,只因此时正是农忙时节,寻不出杂工人来,所以这群和尚亲自努力不成?”
正自惊疑未定的时候,只见那城门里,摇摇摆摆,走出两个少年道士来,却是头戴星冠,身披锦绣;头戴星冠光耀耀,身披锦绣彩霞飘。足踏云头履,腰系熟丝绦。面如满月多聪俊,形似瑶天仙客娇。
那些和尚,一见这两个道士大摇大摆的走了出来,面上露出惊恐的神色,一个个心惊胆战,加倍的出力,恨苦的拽那车子。孙悟空一见大怒,心道这群和尚怎的如此不争气。
而此时一直遥遥缀着孙悟空的朱悟能却是想了起来,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现出身形来笑道:“师兄,想必这和尚们怕那道士;不然啊,怎么这等着力拽扯?我曾听得人言,西方路上,有个敬道灭僧之处,只怕就是这里了。你若是回去回报师父,只怕师父不信,老和尚又罗嗦的很,解释不明白,反惹他怪,不如我们等下去问个明白,好回师父话!”
孙悟空微微不喜道:“闲弟,你若要跟随我来,尽管跟着无妨,但日后莫再隐去身形躲着。”说罢,身子一摇变做个游方的云水全真,左臂上挂着一个水火篮儿,手敲着渔鼓,口唱着道词。而朱悟能也跟随在后,摇身一变,变回上世的模样,火红头发,用一根簪子随意的倌了起来,一身明黄道袍,也落了下地。二人直朝那城门处走去。
孙悟空迎着下面两个道士,当面躬身道:“道长,贫道起手。”
“先生哪里来的?”那两个道士见孙悟空二人皆是一副有道全真的模样,不禁面露欢喜之色,还礼笑问道。
孙悟空道:“贫道云游于海角,浪迹在天涯,今朝来此,欲募善人家。敢问二位道兄一句,这城中哪处人家好道,哪户善者喜闲,贫道好去化些斋吃。”这话说得那朱悟能倒是笑不合拢嘴,心中暗骂这猴子倒会撒谎,哪像是个实在人家。
那道士也是笑骂道:“你这道士,倒也败兴,在我这城中,居然也说出化斋的话语来!”
“如何化斋倒要败兴了?”孙悟空不解的问道,“出家人以乞化为由,却不化斋吃,如何又有钱买?”
道士笑道:“你是远方来的,不知我这城中之事。我这城中,且休说文武官员好道,富民长者爱贤,大男小女见我等拜请奉斋,这般都不须挂齿,头一等就是万岁君王好道爱贤。”
孙悟空道:“贫道一则年幼,二则是远方乍来,实是不知。烦二位道长将这里地名、君王好道爱贤之事,细说一遍,足见同道之情。”
道士说道:“此城名唤车迟国。宝殿上君王与我们有亲。”
孙悟空闻言,呵呵笑道:“想是道士做了皇帝?”
“不是。只因这二十年前,民遭亢旱,天无点雨,地绝谷苗,不论君臣黎庶,大小人家,家家沐浴焚香,户户拜天求雨。正都在倒悬捱命之处,忽然天降下三个仙长来,俯救生灵。”那道士先是叙说了一番那三个仙长的恩德,顿了半晌,看不出孙悟空和朱悟能面上的惊叹表情,不禁有些泄气的道:“那是我家师父。”
“尊师法号如何称呼?”朱悟能忽然问道。
那道士答道:“我大师父,号做虎力大仙;二师父,鹿力大仙;三师父,羊力大仙。”
孙悟空却是动了戏弄之心,笑道:“三位尊师,有多少法力?”
道士面上露出严肃之色道:“我那师父,呼风唤雨,只在翻掌之间;指水为油,点石成金,却如转身之易;所以有这般法力,能夺天地之造化,换星斗之玄微,君臣相敬,与我们结为亲也。”
孙悟空笑道:“这皇帝十分造化。常言道:‘术动公卿。’老师父有这般手段,结了亲,其实不亏他。噫,不知我贫道可有星星缘法,得见那老师父一面哩?
道士点点头答应道:“你要见我师父,有何难处!我两个是他靠胸贴肉的徒弟,我师父却又好道爱贤,只听见说个‘道’字,就也接出大门。若是我两个引进你,乃不费吹灰之力。”
第一百五十八回 五百和尚有神佑
孙悟空深深的唱个大喏道:“多承举荐,就此进去罢。”
道士说:“且少待片时,你在这里坐下,等我两个把公事干了来,和你进去。”
孙悟空道:“出家人无拘无束,自由自在,有甚公干?”
道士用手指定那沙滩上僧人:“他做的是我家生活,恐他躲懒,我们去点他一卯就来。”
孙悟空笑道:“道长差了;僧道之辈都是出家人,为何他替我们做活,伏我们点卯?”
“你不知道。因当年求雨之时,僧人在一边拜佛,道士在一边告斗,都请朝廷的粮偿;谁知那和尚不中用,空念空经,不能济事。后来我师父一到,唤雨呼风,拔济了万民涂炭。却才恼了朝廷,说那和尚无用,拆了他的山门,毁了他的佛像,追了他的度牒,不放他回乡,御赐与我们家做活,就当小厮一般。我家里烧火的,也是他;扫地的,也是他;顶门的,也是他。因为后边还有住房,未曾完备,着这和尚来拽砖瓦,拖木植,起盖房宇。只恐他贪顽躲懒,不肯拽车,所以着我两个去查点查点。”
孙悟空闻言,扯住道士滴泪道:“我说我无缘,真个无缘,不得见老师父面!”
“如何不得见面?”道士奇道。
孙悟空道:“我贫道在方上云游,一则是为性命,二则也为寻亲。”
“你有甚么亲?”
“我有一个叔父,自幼出家,削发为僧。向日年程饥馑,也来外面求乞。这几年不见回家,我念祖上之恩,特来顺便寻访。想必是羁迟在此等地方,不能脱身,未可知也。我怎的寻着他,见一面,才可与你进城。”
“这般却是容易。我两个且坐下,即烦你去沙滩上替我一查。只点头目有五百名数目便罢。看内中那个是你令叔。果若有呀,我们看道中情分,放他去了,却与你进城好么?”
孙悟空顶谢不尽,长揖一声,别了道士,敲着渔鼓,径往沙滩之上。过了双关,转下夹脊,那和尚一齐跪下磕头道:“爷爷,我等不曾躲懒,五百名半个不少,都在此扯车哩。”
孙悟空看见,暗笑道:“这些和尚,被道士打怕了,见我这假道士就这般悚惧。若是个真道士,好道也活不成了。”孙悟空又摇手道:“不要跪,休怕。我不是监工的,我来此是寻亲的。”众僧们听说认亲,就把他圈子阵围将上来,一个个出头露面,咳嗽打响,巴不得要认出去。皆吵嚷道:”不知那个是他亲哩。“
孙悟空认了一会,呵呵笑将起来。众僧道:“老爷不认亲,如何发笑?”
“你们知我笑甚么?笑你这些和尚全不长俊!父母生下你来,皆因命犯华盖,妨爷克娘,或是不招姊妹,才把你舍断了出家;你怎的不遵三宝,不敬佛法,不去看经拜忏,却怎么与道士佣工,作奴婢使唤?”
众僧滴泪道:“老爷,你来羞我们哩!你老人家想是个外边来的,不知我这里利害。我们这一国君王,偏心无道,只喜得是老爷等辈,恼的是我们佛子。”
孙悟空道:“为何来?”
众僧道:“只因呼风唤雨,三个仙长来此处,灭了我等;哄信君王,把我们寺拆了,度牒追了,不放归乡,亦不许补役当差,赐与那仙长家使用,苦楚难当!但有个游方道者至此,即请拜王领赏;若是和尚来,不分远近,就拿来与仙长家佣工。”
孙悟空道:“想必那道士还有甚么巧法术,诱了君王?若只是呼风唤雨,也都是傍门小法术耳,安能动得君心?”
众僧道:“他会抟砂炼汞,打坐存神,点水为油,点石成金。如今兴盖三清观宇,对天地昼夜看经忏悔,祈君王万年不老,所以就把君心惑动了。”
孙悟空道:“原来这般。你们都走了便罢。”
众僧道:“老爷,走不脱!那仙长奏准君王,把我们画了影身图,四下里长川张挂。他这车迟国地界也宽,各府州县乡村店集之方,都有一张和尚图,上面是御笔亲题。若有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高升三级;无官职的,拿得一个和尚,就赏白银五十两,所以走不脱。且莫说是和尚,就是剪鬃、秃子、毛稀的,都也难逃。四下里快手又多,缉事的又广,凭你怎么也
是难脱。我们没奈何,只得在此苦捱。“
孙悟空道:“既然如此,你们死了便罢。”
众僧又道:“老爷,有死的。到处捉来与本处和尚,也共有二千余众。到此熬不得苦楚,受不得煎,忍不得寒冷,服不得水土,死了有六七百,自尽了有七八百;只有我这五百个不得死。”
“悬梁绳断,刀刎不疼;投河的飘起不沉,服药的身安不损。”
孙悟空道:“你却造化,天赐汝等长寿哩!”
众僧道:“老爷呀,你少了一个字儿,是长受罪哩!我等日食三餐,乃是糙米熬得稀粥。到晚就在沙滩上冒露安身。才合眼,就有神人拥护。”
孙悟空道:“想是累苦了,见鬼么?”
众僧道:“不是鬼,乃是六丁六甲、护教伽蓝。但至夜,就来保护。但有要死的,就保着,不教他死。”
孙悟空道:“这些神却也没理;只该教你们早死早生天,却来保护怎的?”
众僧道:“他在梦寐中劝解我们,教‘不要寻死,且苦捱着,等那东土大唐圣僧,往西天取经的罗汉。他手下有个徒弟,乃齐天大圣,神通广大,专秉忠良之心,与人间报不平之事,济困扶危,恤孤念寡。只等他来显神通,灭了道士,还敬你们沙门禅教哩。”
第一百五十九章 五百罗汉
孙悟空听得这干和尚这样说,心里暗笑道:“莫道老孙无手段,要在这西天路上留名,还得显摆上一回才是。”想罢便抽身离开,敲着渔鼓,别了众僧,径来到城门口,见到那两个道士。
左边一个看起来比较白皙的道士先是迎上来道:“先生,哪一位是令亲耶?”
孙悟空道:“五百和尚都与我有亲,一百个是我左邻,一百个是我右舍,一百个是我父党,一百个是我母党,一百个是我交契。你若肯把这五百人都放了,我便与你进去;不放,我不去了。”
道士道:“你想是有些疯癫之病,一时间胡言乱语起来。那些个和尚,乃国王御赐给我等使用,若放一两名,倒还好办,需要在师傅面前递了病状,然后说是要死,才算了得。怎么能都放了,此理不通,不通!”
“且不说我家没人使唤,就是朝廷也要怪。若是他那里长要差官查勘,或时御驾也
亲来点札,怎么敢放?”
“不放么?”孙悟空懒得罗嗦,已经目露凶光,暗运真气,随时准备出手。
“不敢放!”道士也开始有些不耐烦。
“当真不放?
“说不放便是不放!”
“最后问一便,到底放是不放?”
“不……啊!”两个道士还未答完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