枭雄赋-第61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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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云眼视前方,面容不动,右手已经搭在了自己的腰上,嗤的一声抽出一条皮带,手腕一抖,皮带竟然就幻化成了一柄削铁如泥的软剑,左脚往后一步,右脚脚跟微转,整个人的身体往左方偏了一个极巧妙的角度,而手中那把剑也顺着自己小臂,像一枝离弦之箭般,诡魅地刺了出去。
这把剑似乎蕴含着一股古怪地灵气,与萧云整个人的身体形成了完美的和谐。
剑尖就这样轻描淡写,似一条五步蛇的獠牙,干脆利落地刺入来袭者的咽喉软骨之中。
咯嚓一声,来袭者喉碎无声喷血而倒。
萧云收剑,就当什么事儿也没有发生过,迈步继续往前走。
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要执行今晚的这次行动,是对张家的怨恨,还是对汪寒梅的报复?
这时,张家院子大门的偏门开了,一个保镖发现了萧云的存在,惊慌举枪,怒喝着冲了下来。
萧云平臂,一剑横于胸前,宛若自尽一般古怪,却是挡住了身前的所有空门,似乎在等开枪。
嘭!
对方终于开枪。
萧云却在对方手指扳动扳机的前一瞬间猛地一侧身,恰好打了一个时间差,子弹将将从胸前擦过,然后他脚下却是急冲三步,那看似防守地无懈可击的横剑,刹那间变作了充满了横戾之意的突杀!这一剑过去,萧云的全副心神似乎都在身前,精神气魄全在这一剑之中,如此之威,又岂是那人可挡?
只见鲜血一泼,人头落地!
萧云依然面色平静,抬头冲着大门右上方的监控摄像头,横剑躬身,做了一个西方绅士的动作,接着向右方轻点两步,真气自雪山处疾发,自肩胛处迸发出来,就像是弹簧一般将自己的右臂弹了出去,就像是无锡城外的初春硬柳枝被某个顽童拉下来,再疾弹而回。如此充满诗情画意地一弹,右手握着的那把剑就像是丹青大家最后那个画龙点睛的墨点一般,轻轻洒洒地点了下去。
恰好点在另外一个刚刚要开枪的张家保镖的咽喉处,又杀一人。
出三剑,杀三人,这……是什么样的诡谲剑法?
名堂,萧云并不在乎,他只知道这是许重山教给他的,充满军旅气息的剑法,至简,致命。
当年解放前夕,许重山与燕中天在徐州打了一场,也是用的这套剑法,让燕中天苦无对策。
因为许重山一生都是在军旅中度过,面对的也是沙场上的马革裹尸,所以他所创的这套剑法关键不是剑招,也不是步法,而是剑势,它根本不跟你讲究华丽,只追求人命,你想招架,然后反戈一击,可以,但是首先要保命。只有剑势,那种顾前不顾后,顾左不顾右的狠劲儿,才能完全地集中一个人的力量于一把铁剑之中。一剑出必尽全力,杀意纵横向前,神不能阻,佛不能碍。
将院中出来的保镖尽数刺死,萧云有些满意地轻振剑锋,对于今天晚上的试练结果相当满意。
自从习得燕清兮传授的道藏太极后,萧云很少会出一招致命的狠招,一般都会存三分轮回地。
但今晚却破戒了。
张至清?不想提起这个名字。
汪寒梅,屡次驱使南宫青城置自己于死地,派人除掉曹老爷子,还提前送花圈以示羞辱……
一桩桩刻骨往事,是时候找个说法了。
一把寒剑耀庭院,能死的人都死在这把剑下,只漏了两个保镖逃出了后墙。
萧云没有理会,只是将那柄剑再转回皮带,重新系好,静静往那间安静的别墅里走去。
院墙外唰唰几声,狼屠收回钢弩,看着暗处变成刺猬的两条人影,摇了摇头,让人清理现场。
冷雨飘渺,打湿了路面,光怪陆离的树影、屋影、灯影倒映其中,成为这个世界的别样剪影。
张家今晚挺热闹。
除了张至清,几乎该到的人都到了。
老太君,老大张建国、黄素英、张宝,二媳妇汪寒梅,老三张羡鱼、沈小琴、张山泉。
菜挺丰盛的,只是这家子好像不怎么熟稔,各自吃着各自的饭菜,彼此也不交谈,太沉默了。
压抑,特别压抑,没有一点的亲情味。
“鬼谷子,去看看外面为什么这么吵。”老太君忽然皱了皱眉稀疏的银眉,放下了碗筷。
她现在年岁大了,每顿吃得不多,一碗燕窝,还有就是几勺米饭,而且得拿汤水浸泡。
一直站在他身后的鬼谷子睁开似睡非睡的眼睛,准备往门外走去,却不料木门轰然而飞。
鬼谷子面无表情,只是右手一挥,一粒檀木佛珠便极速而去,生生将那道木门拦了下来。
张家的人统统蓦地往门口看去,却见全身湿漉漉的萧云提着一个物件走了进来,都很惊讶。
“大哥……”张宝见到萧云,赫然起身,完全没弄明白他怎么会到自己家寻不快,有心阻止。
萧云却没给机会张宝说话,左手一甩,一个人头就飞上了餐桌,直愣愣打转,把饭菜都弄倒。
最后,恰如其分停在了汪寒梅的面前,任凭她是如何心志强大的女强人,也被吓得花容失色。
鬼谷子本有机会出手的,但老太君一直没动静,所以他也只能眼睁睁看着萧云在眼前撒野。
“不好意思,各位,打扰了你们的聚餐。”萧云混不在乎地拱了拱手。
“萧云!”汪寒梅看清那个人头的模样,骇然变色,气愤得站起来指着萧云尖声道。
“汪女士,看清楚他是谁了吧?常磊,听说他跟了你几十年了,真可惜。”萧云虚伪感叹道。
汪寒梅气得浑身发抖,银牙紧咬,她当然知道这项上人头是谁的,那可是她最忠心的走狗啊。
“你放心,我明天就会让人把花圈送上门,怎么着也得让常磊他走好对吧?”萧云微笑道。
“我跟你没完!”汪寒梅把还剩半碗饭的瓷碗丢向了萧云,却在半空被一枚石子击中,粉碎。
萧云收起弹出小石子的右手,微笑道:“风水轮流转,你让我吃尽苦头,也该到你了吧?”
“你这个张家的孽种!有我在,你就别想踏进这个家门半步!”汪寒梅撕下了高雅的外表。
张宝本来就是混混沌沌的,不明白萧云怎么跟自己二嫂子结下冤仇,听到这句话,他惊呆了。
张家的孽种?
大哥是我们张家的人?!
“我姓萧,不姓张,如果不是今天赶来给你送礼物,也不想进这个家门。”萧云微笑道。
“呵呵,你当我们是三岁的小孩吗?如果不想进这家门,你回宁州干嘛?!”汪寒梅冷笑道。
“这城市是姓张的吗?”萧云摊摊手道。
“你……”汪寒梅气绝。
“既然不是姓张的,我也没犯法,我为什么不能来这城市?”萧云反问道。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汪寒梅冷声道。
“收起你那副小人得志的蛇蝎心肠吧,我从来就不稀罕什么张家,我姓萧。”萧云扬声道。
“你个孽种……”汪寒梅戟指怒斥。
嘭!
一个瓷碗就砸中了汪寒梅的眼角处,顿时鲜血直流,让她的脸庞愈发狰狞,像条毒蛇。
“老太君……”汪寒梅一手捂着不断流下的鲜血,不敢置信地惊悚望着向她丢碗的老太君。
“我吃饱了,都散了吧。”老太君却阖上了眼睛,老僧入定坐着,轻声道,“鬼谷子,送客。”
*****
(中秋假期出游了,现恢复正常。)
第六十五章 父与子
外边淅淅沥沥的冬雨璇过静穆夜空,串串滴落的声音,任性地敲击着孤寂的窗棂。
风,萧瑟冰寒,冷冻逼仄着,与冬雨无情洨融和鸣,演绎着这静寂冬夜的沧邃与繁滢。
张家仿佛也被这种天气所感染,老太君的离席,血腥狰狞的人头,让家庭聚餐顿时索然无味。
张宝很想过去问问萧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为什么会到他家作出如此无礼且残暴的行径,却被他妈在底下死死拽住,不肯放手,因为这时候的确不是探知真相的好时机,毕竟刚刚二嫂子才与萧云发生激烈口角,以至于老太君怒而离席,要是这时候过去跟萧云攀谈,不仅会把二嫂子得罪个干净,更会让老太君觉得张家内部不团结,那可是大忌,张宝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萧云被鬼谷子请离张家。
众人看着萧云背影的眼神很复杂,也很惊奇,唯有那个纨绔张三公子才浮起不为人知的笑意。
萧云自突破为九品上强者后,气场一直很强大,直至无争,即不屑于与天地万物去争强好胜。
这是资本,这是根基,这是底蕴。
可当鬼谷子向他踏出第一步,他就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蝼蚁无异,这几乎是本能的反应。
难道这就是大宗师的威力?
不战而屈人之兵?
萧云不敢轻举妄动,他可不想死得不明不白,那就太冤了,所以他乖乖地走向了门口。
咻!
刚到门口,一根弩箭就猝然从黑暗中呼啸而来,如同山洪倾泻,直奔萧云身后的鬼谷子面门。
萧云面色一惊,忙回头望去,却见鬼谷子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两根手指一伸,竟夹住弩箭。
“让你的人消停会儿吧。”鬼谷子淡淡道,两根手指一交错,弩箭就被折成两段,轻然落地。
萧云不敢托大,赶紧做了一个收的手势,黑暗中无数的人影遽然无踪,恢复了静悄悄的景象。
“以为这样就可以与张家划清界限,泾渭分明?”鬼谷子忽然开口道,清癯的脸颊没有表情。
被猜中了心事的萧云眉头一紧,瞄了一眼鬼谷子,逐渐微笑道:“总要有个开端的,对吧?”
“幼稚。”鬼谷子不悲不喜地骂了一句。
“那就当我幼稚好了。”萧云无赖地耸了耸肩,他行动的本意就是告诉张家,矛盾不可调和。
“去这个地方,有人在等你。”鬼谷子递来了一张纸条。
“什么人?”萧云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好奇害死猫。”鬼谷子说了一句很时髦的话,不再多言,然后直接把萧云“请”出了家门。
张家的下人很快赶来,修葺起被萧云彻底损坏的木门,鬼谷子则纹丝不动站在门外,看守着。
萧云苦笑地看了看那位惹不起的大宗师,将纸条捏在手里,快步离开,自有人负责处理善后。
走出院子,早有狼屠开着车接应,上车后,萧云打开字条,看清楚了上面的三个字:红旗路。
红旗路,是宁州东北边舶来区的一条老街,以民清建筑居多,是保存得最为完整的古老街区。
象牙白的街灯,被如烟如雾的雨幕笼罩着,朦朦胧胧的烟霭,氤氲裹饰着如豆绚幻的灯花。
如夕照般蕴漾出些微温馨,暖溢着夜归途人,懿栩孤单剪影,落单的归程,漫过这夜的凄清。
按图索骥,下车步行的萧云根据字条上写的门牌号,找到了位于红旗路中间路段的一所房子。
这是一座百年石屋,幽静,淡雅,门前一株青梅,两只石狮子,细雨侵袭下,栩栩如生。
你会觉得这房子是有生命的,它用一种安然、幽深的目光,在时光里从容不迫地注视着众生。
萧云尚未来得及敲门,就有人在里面把门打开,撑着一把黑伞,恭恭敬敬地请他进去。
萧云的好奇心再一次被吊了起来,瞥了一眼那开门之人,迈步而进,狼屠也跟在了后面。
开门之人把萧云引到了院子的右侧,那里是一座青瓦白墙的屋子,看起来应该像是一间书房。
“谁非过客,花是主人。”
此八字为一楹联,由原民国陆军上将张钫先生亲书,就刻在石屋书房的门侧。
门头上,还刻着六个字:听香读画之室,应该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