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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3章

知北游-第3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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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像一个子宫内的婴儿,贪婪地吸取养分,渐渐地,陷入了平和香甜的睡梦。

不知过了多久,我从沉睡中醒来,四周昏暗,岩石的洞壁投下浓重的阴影。

一粒黄豆大小的东西从喉内喷出,掉在地上,碎成了残渣。正是我先前服下的源心。

晏采子站在我的对面,目光灼灼,像在观察一个珍稀动物。“是源心?”他捡起地上的残渣,仔细瞧了瞧。

“是源心。”我好像睡了数千年,口舌都有些不流利了。

“我曾在灵宝天得到过一颗源心。”晏采子出神地道,“因为源心,从此我走出了‘我’。”

我无暇分辨晏采子话中的意思,神识内,月魂的幽鸣如泣如诉。

本册完

第二十一册第一章易经

随着月魂的乐声,我的心脏合拍似地跳动。

我这才察觉到,自己的内腑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生出了网状结构的银色经脉,呈圆形环绕,散发出月光的清辉。原先的骨架已经消失了,体内撑出一根根类似骨骼的东西,与血肉相连。这些骨骼犹如水晶,呈双螺旋缠绕,光润纤细,硬中带软,骨骼上凸起密密麻麻,小巧圆润的骨节。整副骨架似乎能以任何角度随意弯曲。

无论是网状经脉,还是水晶骨骼,相比过去都产生了质的蜕变,完全颠覆了我对内腑的认知。生死螺旋胎醴犹如挣出铁笼的飞鸟,沿着经脉欢畅旋动。没有常识中的琵琶骨,因为根本不需要,生死螺旋胎醴在网状经脉内自由自在地流走,形成圆满的循环。

每循环一圈,生死螺旋胎醴便壮大一点,法力也随之增加一分。按照这个速度,三个月内,我当可法力尽复。

与此同时,我脑海中仿佛多出了一点东西,像是魅起舞的清影,想要分辨,又觉得模模糊糊,难以捕捉其中的神韵。

“还是不完美。”月魂轻轻叹息,“虽然在源心的帮助下,你融入了魅的本源,结出魅胎。可惜你终究没能领悟出魅舞的最终阶段。”

月魂的语声充满愁苦:“这是我的错。因为我想起了魅灭绝的仇恨,无法再保持纯净的心境,从而影响到魅的本源和你的融合。”

“难怪我没有见到魅的灭绝。不过这样已经很好了。”我舒展筋骨,活动了一下手脚。“我永远无法变成真正的魅。因为我们填补遗憾的方式,根本就不一样。倒是你,是否真要为魅报仇呢?这么说或许很残忍,但为魅复仇的你,已经背叛了魅的初衷。”

我酸楚地笑了笑,“为了填补遗憾,我已经变了,我不希望你也如此。”

“我只想讨回一个公道。”月魂默然有顷,道,“其实仇恨和遗憾一样,不能替代,只能填补。”

我暗自叹息,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啊。魂器有魂器的烦恼,人、妖有人、妖的痛苦。“不知我打扰了前辈多久?”我瞥了一眼晏采子,哪怕悟出共时交点的他,同样有自己的心结。

“十天。”晏采子反问道,“魅胎的感觉如何?”

“就像换了个肉身,生死螺旋胎醴也能周天循环了。说起来,还要多谢前辈为我护法。”我细述结胎的过程,禁不住啧啧称奇。

晏采子脸上露出一丝古怪的笑容:“谢就不必了。”伸出右手,大拇指缓缓翘起,沉重的气势犹如山峦般透指而出,压得我呼吸急促。

我吃了一惊,下意识地向后退去:“前辈要做什么?”

“我亲自动手,感受一下魅胎的奇特。”晏采子的大拇指向我缓缓按来,气势凝浑厚重,四周的岩壁仿佛被它一点点逼出了视野。

“前辈口中的‘动手’是什么意思?”

“无论是魅胎,还是生死螺旋胎醴,只有和你过招时,我才能充分体会它们的微妙。”

被囚禁了一年多,我的手脚颇有些发痒,也想试一试结成魅胎后的实力。何况和晏采子这样的传奇人物动手,更令我见猎心喜。嘴里兀自推诿:“我的妖力没有恢复,动手过招不太公平吧?”

“我站在原地不动,也不会用超过你的法力攻击,如何?”

“这么一来,前辈太吃亏了。”我摇头道。双方法力相若的话,如果拼不过,我大可以逃避。而对方不能移动,只能当靶子。

“我的道境胜你一筹,此消彼长,谁也没赚便宜。别婆婆妈妈了,动手。”晏采子冷冷一哂,白润如玉的拇指在视野内不断扩大,犹如巍巍雄山,凌空而悬。

“哀”立即升出神识,化作一片蒙蒙灰雾裹住我,以飘曵不定应对晏采子的雄浑如山。

晏采子的拇指忽然轻轻一晃,化作幢幢山影。一时间,仿佛天塌陷了,一座座巨峰轰然砸来,不容丝毫空隙闪躲。

这不像是幻象,无数沙石从山峰滚落,砸在地上“砰砰”有声,溅得洞内尘土飞扬。

然而这洞不过丈许来高,怎能容得下如此多的高山?来不及去想其中的怪异,我全力驾驭灰雾迎上,试图以“哀”消融山石。

眼看双方即将接触,晏采子突然缩回拇指,满天山影消失不见。“哀”原本蓄势而发,谁料竟扑了个空,不免使我有些错愕。

没有一点征兆,一根光洁华润的中指犹如惊天长虹,破空射来。晏采子中指一挺,整根手指化作凌厉的白芒,“呲啦”刺入灰雾。

对方突然的变招令我措手不及,晏采子中指频频跳动,无数道雪白的厉光撕开灰雾。“哀”四分五裂,溃不成军。眨眼间,白芒破开雾团,射向我的额头。

我心叫不妙,“哀”竭力收缩,在身前凝聚护卫。“欲”化作闪耀的电蟒浮出神识,劈出一道道蓝色的电光,狠狠斩向白芒。

刹那间,白芒聚成一根往回弯曲的中指,再次令我扑空。而此时,晏采子的无名指已斜斜扫出,招式转换之间,完全到了行云流水,灵动无迹的地步。

无名指在半空划过,就像划开了一个蓄洪的闸门,空中溢出白哗哗的波浪,水滔滔冒涌出来,将四周涨成汪洋大泽。晏采子的无名指不知何时,已经化成一头摇头晃脑的水兽,硕大无朋,喷水吐雾,挟惊涛骇浪迎向“欲”。

电光劈落在水兽身上,反倒使水兽更加威猛凶恶,浑身流烁起蓝色光华。耳听晏采子道:“你既习《易经》,当知相生相克的道理。”轰然一声巨响,水兽穿过密密麻麻的电光,向我猛扑。

我突然隐入灰雾,果断后退,不再抵挡。晏采子的法术变化实在太快,如果我见招拆招,铁定被他死死压制。只有先行闪避,在对方势尽的一刻出击才有机会。

身形展开,我顿时感到了魅胎的好处,肉身轻盈得像一根羽毛,随着骨骼扭动,身躯可以做出任何匪夷所思的动作。

水兽犹如附骨之蛆,紧扑不舍,四面波涛澎湃,双方顺着波峰波谷高低起伏,一追一逃。

我开始刻意放慢速度。

水兽越追越近,当一个巨浪墙立而起时,我霍然转身,借助浪势反扑。

又一次扑空。

背后的水兽诡异地消失无踪。

我胸中郁闷之极,晏采子太滑溜了,根本不肯和我实打实地对招。和他作战,有一种有力使不出的憋屈,令我完全陷入了被动。

四下里,波涛滚滚。也不知水兽潜伏在哪一个波浪内,择机而噬。

我竭力敛除杂念,持静守神,以妙有的道境感应四周一切。每一道湍急的激流变化,每一波汹涌的巨浪起伏,无不尽收眼底。

妙有的境界比起空强太多了,我俨然生出把握全局的操纵感。可想而知,知微又该如何厉害。

涛声震耳欲聋,波涛愈涌愈烈,掀起一浪高过一浪的水幕。

水兽仿佛彻底失踪了,又仿佛随时会从背后扑出。

我顺着水面一刻不停地滑动,不断变幻姿势,不敢有丝毫大意。

凭借知微道境,晏采子可以细致入微地察觉出整个战局的任何变化,了解我的一举一动,从而占尽先机。

除了等待,我似乎没有更好的办法。

但这么等下去,我就像一根越绷越紧的弦。到时不用晏采子出手,我就会因为坚持不住,自行崩断。

我终于体会到了楚度和晏采子最大的不同。前者是以绝对的强势打压对手的强势,后者是以变化不断地削弱对手,再以最强的一击疾攻对手最弱的一环。

“轰!”,周围的波浪陡然升高,犹如擎天巨掌轮番拍下,激溅起白茫茫的一片。

暗流愈加湍急,千万道暗流纷至沓来,彼此冲撞。我的身形再也无法保持灵动,不得不分神与巨浪相抗。

左侧三丈开外,一团水影急速滚来,水兽威猛的势头隐隐可见。

晏采子出手了!

我心念一转,身躯骤然一沉,潜入水下,以高速向下窜游。身后激浪翻腾,水兽死追不放。

我一口气游出数千丈,前方,浓密的水藻随波拂动,藻群像伸出细长的手臂,缠绕过来。

一丝危险的警兆倏然闪过脑海,我身形急转,“喜”几乎在同时跃出神识,光芒耀眼的火球冲向水藻。

“轰!”水藻被灼热的光焰烧成焦炭,粉末飞灭,露出藏在其中的一根温润尾指!

好险,差点被阴了!我惊出一身冷汗,霍然转身,目光紧紧锁住急速逼近的水兽,以“欲”不断电击对手,做着看似无用的阻拦。

水压陡增,水兽轻松穿过电网,扑至跟前,与我面贴面相对。刹那间,“惧”升腾而出,以水对水。黑色的雨点密集喷射,措不及防的水兽当场被染成墨汁,流淌溃散。

万顷波涛在瞬间蒸发,四周景物重新变回了熟悉的岩洞。晏采子正缓缓缩回尾指、无名指,两根手指色泽发黑,显然是我刚才的杰作。

我如释重负,在北境经历的决战也不少了,这一仗谈不上轰轰烈烈,却打得最是惊心动魄。从一开始就被对方牵着鼻子走,直到最后,才扳回劣势。

“七情的威力的确奇妙。”晏采子手掌微微一抖,一层焦黑的皮从双指蜕落,恢复了莹润如玉的肤色,看得我目瞪口呆。

略一沉思,晏采子道:“和你最后交击的一刻,我居然觉得忽喜忽惧,患得患失,心神险些为之动摇。”

我一愣,旋即喜道:“七情还有这样的功效?”

“若是别的对手硬接你这一击,恐怕会当场大喜大惊,心神崩溃,变成疯子。不过对上知微高手,用处不大。”晏采子点点头,“除去北境知微高手以及三大玄师,你算是第一人了。”

我暗忖道,知微高手极度注重心理磨练,个个心志坚毅似铁,很难真正影响他们的情绪。但我的七情同样没有大成,随着道境提升,七情应当还能发挥出更强的威力。“究竟要如何才能战胜玄师?”我趁机问道。玄师总让我觉得十分神秘,虽然和无痕干过一仗,但他明显未尽全力。而庄梦能从楚度手里逃脱,足以证明玄师的本事。

“对战玄师,有点像解谜题,玄师设疑你作答。你若能解出谜题的答案,便可自保。你若能从对方的谜题中找出破绽,顺势将谜题误导,反将玄师一军,便可获胜。玄师的谜题以命理为血,以心智为骨,以阵法为肌,以法术为肤。可谓千变万化,防不胜防。通常法力与他们在伯仲之间的人,是极难战胜玄师的。”

我想起与无痕一战中,对方表面上是以沙之禁盘的阵势将我困住,实则暗含生灵宿命的谜题。既要动脑,又要动手,两者缺一不可。

“好了,热身完毕,正式过招吧。”晏采子的十指像水流一样波动起来。

“热身?”我嘴巴发苦,前辈也不能这么打击后起之秀啊。把我逼到那种程度只算热身?老家伙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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