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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民工日记-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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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工在那边。”老奎回头喊了一声,这时我才看到王工。他坐在最里面的角落里,一个人独占一桌,正在听隔壁桌子上的一个操着纯京腔的胖子聊天:“尤文图斯,我早说过不行了。今年的冠军他们肯定是没戏。罗马还有点希望,AC米兰也行。嗨,你说怪了,今年的AC米兰跟吃了驴肾一样,你说他怎么就那么厉害了呢,就像猛张飞一样,过五关斩六将呀。”
“过五关斩六将的是关公关云长,可不是张飞。你弄岔了。”王工从来不会浪费每一个表现自己知识丰富的机会,抓住机会反驳了一下胖子:“说起意甲吧,我还是看国际米兰行。你们仨来了?坐坐坐,胖嫂,可以上菜了。罗大耳朵不在了吧,可那不还有谁呢吗?就那个谁?高高大大那个!他好使呀,跟轰炸机似的。嗖嗖嗖地,一会儿进一个,一会儿进一个!”王工连比划带解说,还拉凳子让我们坐,忙得不亦乐乎。
“没想到王工还懂球呢!”二胖谄笑着冲王工说道。
“懂,这有什么不懂的,很早就爱看这玩艺儿。现在看得少了,但收音机里常听。说起这足球,得伤心死了。就我们国家那帮不争气的玩意儿,什么东西!看着他们踢球都替他们丢人。技术不如人,架子大了去了。人家罗大耳朵或者是驴的耳朵,不管是哪个耳朵,一个就顶我们二三十个人!你说我们那帮队员算什么!他们都是驴*!煮熟了白送人,还没人吃!”王工半是调侃半是激愤地冲旁边的胖子和我们说。
“得,哥儿几个,不聊这些了,管什么冠军亚军,驴耳朵驴肾——你们先吃着,我先走一步,有事儿呢。”胖子见我们要吃饭,就起身走了。
“就是,谁得冠军跟我们有屁关系,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咱先吃饭!胖嫂,我们的菜快点上!”王工边给我们倒茶边朝里外忙活的胖嫂喊道。
“冠军?冠军就是第一名呗,也就是状元呗?我们桌子上就有一个呢。”老奎不知道想起什么了,端起杯子刚要喝水,猛地来了这么一句。
“状元?谁?什么状元?在哪里?”王工似乎还沉浸在足球中,没有回过神来。
我狠命地用脚踢老奎,可是已经挡不住了,“文丑呗,前年我们县的高考文科状元呢。顶个球用,还不是跟我们一样当泥腿子。”老奎拍拍我的肩膀,漫不经心地说道。
“哟喝,看不出来我们丑还这么出息呢。我说呢,天天拿个破书看来看去的,还有这么档子事儿。”二胖大惊小怪地嚷嚷着。
“明白了,家里穷,念不起?是不是?”王工侧着脸问我。
“都他妈过去的事情了,好汉不提当年勇,是不是。说那鸡巴事儿干吗?喝酒!胖嫂呀,我们菜怎么还没上呢?”我努力掩饰着被老奎激起来的酸痛,冲他们说道。
“马上好,马上好,好久没见哥儿几个了,今儿好好喝点?吃好,喝好,来,我给倒茶!”胖胖的老板娘端着一盘子花生米放在我们桌子上,放开嗓门子跟我们打招呼。其实我们根本就没来过她们小店,这就是胖嫂的生意经。
“劳驾你老人家了,我还怕你这个母大虫放迷药麻倒我们呢,还是我们自己来吧。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胖嫂你是越活越年轻呀!”王工跟老板娘开着玩笑。
“瞧您说的,小嘴越来越甜了!啤酒我放桌子上了,有什么事儿尽管说。”老板娘笑着扭扭捏捏走了。
一碟花生米,一盘尖椒土豆丝,一大碗红烧肉,一个沙锅排骨,四瓶啤酒,不一会儿,菜就全上齐了。
“丑,别那么不痛快,过去的事儿,我也不问你了,说起来都是伤心事。谁没有一点难过的事儿呢。如果在旧社会呢,你们得叫我一声师傅,今天我叫你们仨来吃饭,没别的意思,好久没喝酒了,也没轻松轻松,大家一起聊聊天。我看你们仨都是老实孩子,我就喜欢这样的人。所以呢,今天都吃好,喝好。好不好?”王工边给每个人发筷子,边跟我们说道:“拿着筷子,吃,吃,多吃点。就工地那破玩意儿饭,吃着只恶心。”
“那是,那是,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二胖嘴里塞着肉,嘟嚷着嘴说道:“我们都是小屁孩儿,有什么事儿,还得多听您的呢”。“当然,当然,那是,那是;”我和老奎也随口附和道。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这是千古流传的至理名言。这两句奉承话说得王工满脸红光,顺手喝干了杯子里的酒。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般地一桌子酒菜已经吃没了,酒已足,饭也饱了。饭桌上无非是调侃打趣的话,一直吃到晚上十一点钟才完。
在回去的路上,我把老奎叫到后面,问他打牌的事儿,他支支吾吾说了一些,大意是没赌钱,就用火柴棍或者香烟做筹码,而且也不常玩。我才略微松了一口气。我就怕他赌博,俗话说“劝赌不劝嫖”,如果他真沾上这玩艺儿了,我可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去玩。只要他没有拿钱去赌,我也就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是北京的夜晚,万家灯火,一派祥和。
不知道哪里的高音喇叭放着歌曲:“房子大了,生活好了,日子越来越好,越来越好,越来。。。。越好!”很优美的歌曲,极其高亢、嘹亮。让人听了以后激情澎湃——忧愁什么呢,房子会有的,车子也会有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
路旁花园里的花儿在月光下轻轻摇摆着,随着微风飘出一股不知怎么形容的香味,突然钻到鼻子里,却又突然消失了,就如同走路时眼前猛地出现了一个美丽的女孩子,一眨眼的功夫她又不见了,我想再看一眼,却又无迹可寻,只有希望在下一个路口偶然遇到。
王工、二胖和老奎看电视打牌聊天去了,我独自游荡在工地旁边家属园里的花园中。酒精使我麻木,又使我兴奋,我想喊一嗓子,又想痛哭一场。
二哥已经一个月没给我来信了。也不知道他学习怎么样,钱够不够用。现在这个季节,家里也是该挖冬虫夏草的时候了,父母的老寒腿根本上不了山,他们可能还会执拗地去挖,真是没有办法。
不知不觉、胡思乱想着,已经在花园边上转了好几圈。走吧。回去睡觉吧,如果屋子里人少的话,或许还能看会儿书呢。
第十三章 一声叹息
    第十三章一声叹息
二哥来信了。
今年他是大学二年级,字里行间已经显露出了大学生的激情和豪迈。如果我也能上大学的话,现在跟他一样,风华正茂,指点江山,也是天之娇子呢。
是的,老奎说的没错,我是前年县里的高考文科第一名,跟我二哥一起考上了大学。当时在村子里引起了很大的轰动。因为村子里从来没有一家能同时拥有两个大学生,而且还是兄弟俩同时考上的。更重要的是,有一个是全县的文科状元!
按照我们省的高考方式,我们是先得到自己的高考分数,再根据分数的高低选择自己要上的大学。
那是一段最令我高兴、也是最让我失落的日子。现在想起来心里还兴奋不已,又酸痛无比。
父亲忙着张罗我们的学费,就我们家那点收入,要凑够两个人的学费就如同登天一般困难。东凑西拼,反正借了好多家,最后有了六千元。父亲是个旧式秀才,在村子里头学问最好,但脸面也最薄。过年时村子里每家的春联都出自父亲的手,村里的眉胡戏的编剧和导演也是父亲。他是村子里的体面人物,而且很自强、自尊,为了儿子却不得不四处求情。
借来借去,凑上的钱也只够一个人交学费的。家里无论如何也是供不起两个大学生。如果每个人读四年书,就算每年每人需要三千元钱,两个人需要就是六千元,八年时间就得要五万元。这还不算刚开始要交的学费!这笔钱对我们家来说不亚于天文数字!
父亲的头发一夜间白了半边。忽然一夜间白发的人不多,但这事儿真有,就发生在了我父亲身上。本来并不强壮的他显得更加干枯瘦弱。
温顺善良的母亲除了落泪别无办法,隔壁亲友前来安慰道贺,送了一堆一堆的鸡蛋、饼干和其他礼品。这些善良的人们,陪着父母哭笑,却也束手无策。他们不是不想帮忙,而是无从帮起。
大哥在县里当电工。拿来了自已的全部积蓄,也跟同事们借了一些。但面对着如此庞大的学费,仍然无济于事。
最后的结果很明显:只能一个人上大学。或者二哥,或者我。另外一个必须在家务农。
在临近报名截止日期时,我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
二哥和我都争着比谁强壮,意思是可以留下来干农活。二哥说丑儿还小,学习比我好,得让丑儿上大学。他身体好,可以干农活,说着撸起袖子展示着自已的肌肉。
我说我勤快,放牛放羊是一把好手。只要有我在家,爸妈都不用上山了。再说二哥长得比我丑,在家里务农以后连媳妇儿都不好找,上大学的事情得让二哥来。还有一点,我也不喜欢看书了,说着捧起自已的小脸给大家看。
满腔愁绪的父母也被逗乐了,特地邀请过来商量办法的大舅和二叔、隔壁的祁叔都面面相觑。
大家先说着一些小事儿,都想把沉重的气氛搞活跃些。
一直沉默的祁叔在角落里说话了:“上大学,当城里人,拿工资上班,这是我们庄稼汉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两个娃娃办到了!但是,家里就这个条件,只能去一个!这是两个娃子的终生大事,让谁去让谁留下,我说了不算,他大舅他二叔说了不算,丑儿爹妈说了也不算。你们两个娃是明白人,你们俩说了更不算。那怎么办呢?总不能谁都说了不算就作罢了吧。记得当年包产到户时,咱们队里分牲口,不是用抓阄吗?这方法最简单也最公正。谁都说了不算,就让老天爷说吧。谁去谁留,以后也别留下埋怨。这是老天爷的意思。留下的那个人,别怪你爹妈。走的那个呢,以后好好报答父母,照顾兄弟!”边说边用力地往烟斗里装烟丝儿。
祁叔平时不怎么说话,家里条件也是非常不好,每年过年只能买一瓶白酒一盒纸烟。生了四个闺女,想要个儿子却一直没能实现。所以在人前很不显眼,但这次却是他率先把这个谁当学生谁务农的话题抛出来了。他的话大家听了以后觉得都有道理,可是方法却实在过于残忍。
大家沉默了好一会儿。
“就按祁叔的办法吧,两个儿子你们也别推辞了,这是阿大对不住你们。咱家哪怕有点多余的钱,何至于让儿子受这个苦呢。他大舅,你说呢。唉!”父亲猛抽着烟,终于打破了沉默。
“我觉着也行。只是,唉!也没有办法了。。。。。。。”大舅原来是村子里的村长,很有威信的人,他的意见对我父母来说很重要的。
父亲又看了看二叔和二婶,二叔在平时最疼我,苦着脸坐在炕沿边上。二婶和母亲在旁边垂泪。
父亲又看了看坐在一起的我和二哥。二哥头埋的很低,撸起的袖口还没有放下去。两手互相揉搓着,好像在念叨什么。我仔细一听,他好像在说,我不去,我不去,反正我不去。
我心思如杂草一样繁乱。上大学,那是我做梦都在想的事儿。历史学,文学,哪怕是我讨厌的数学或者是物理学,只要我能上大学,学什么都可以。为了这个目的,我拼着命学习。自上高中以后,成绩总是在全班前三名。后来到了高三,每次考试都是第一名,几乎没落过一次。终于如愿以偿地考过了大学分数线,甚至是全县文科第一名!如果放在别人身上,这时候正高兴地什么似的呢!
可是,我还有亲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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