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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民工日记-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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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到宿舍,我就换了一件干净点的上衣。这是我几年前上高中后、也是长这么大来做的第一件衣服,很平常的西服,大开领子的那种。材料好像叫巴拿马吧,当时在我们那里很流行。
二胖和老奎看着我又换衣服又梳头,就开始冲我乐:“城里人谁把你当回事儿,你就省省吧。将就出去玩会儿得了,又不是要去娶新媳妇儿。”
“那能跟你俩比,咱可是有文化的民工。”我回敬了一句。
仨人打打闹闹收拾完毕,兴冲冲地来到了长安街上。
小学课文里学过“十里长街送总理”,知道北京有这么一条马路,又长又宽阔,可是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我能踏上它。现在走在上面,还真有点做梦的感觉。看着这条长蛇一样蜿蜒不断、一眼望不到头的大路,我不禁有点感慨,长安街,长安街,真是长啊。用我们隔壁国福叔形容村里杨占庭她老婆的脸时的话说:长,真他娘的长,都快长到腰上了。
来北京快半年了,还真没有闲心这么蹓跶过。画片上看过天安门,也听说过中南海,知道这里是毛主席住过的地方。真的到了这里,看着高大的纪念碑、雄伟的城楼、宽阔的广场,心里那股激动劲儿根本就没法形容。周围都是来游玩的人们,大多数人都拿着照相机,或一本正经、或装模作样、或搔首弄姿、或满脸肃然,一会儿站在这里,一会儿站在那里,相互拍着照片,似乎来这里就是专门来照相的一样。我们也想留下点纪念,以便将来回村后向别人夸耀,可是手里没有照相机,就只好作罢了。除了这些,还有一些新鲜的事儿,我也算慢慢弄明白了。
比如说这么多车,跟我们草山上的羊群似的,扎成堆、排成行,你赶着我,我追着你。刚来北京时我很不明白为什么左边的车一辆一辆地停下来不走,而右边的马路是空的,却没有一辆车跑过去走近道,还笑城里人就是死心眼,都不如家乡的羊,连哪里好走、哪里是空道都不知道。现在才知道,敢情这路上一条马路分两半儿,这边往东那边往西!要是家里的羊也这么守规矩,那就不用我父亲拿着鞭子来回吆喝它们了;敢情这些车来来往往,也是有规矩的,不能随便见缝就钻呢。
坐了一趟公交车。人真多,挤得要命。我们仨上去以后,却有好多人给我们让开了地方。走了一身汗的我们心情可好了,终于可以松松快快地站会儿,从车窗里看外面的风景还真不一样。呵呵,城里人就是城里人,你瞅瞅这素质!还知道给我们乡下人挪地方儿!这种怜贫惜弱的精神!怪不得大家伙儿拼命地想当城里人呢!
三个人正摇头晃脑得意呢,一个头上染着红发、好像脑袋上趴了一只死鹦鹉的小伙子拚命往我们后边蹿,边退边说:“你丫是猪吧,几年没洗澡了,幸亏我有点感冒,不然早就被熏晕了!”
哟呵,原来是这样!感情我们一直是自做多情呢。那么多人不愿意跟我们挤,原来是嫌我们味儿。姥姥,有洗澡的地方我们早洗了,还用得着你这红毛怪物在这里呲牙裂嘴。就说前几天吧,因为实在嫌自已的脚脏,又没有洗脚盆,就用工地上的水龙头偷偷地冲了冲,却被哈蟆刘给损了一顿:“就你那黑爪,还洗呢,就是洗了也没猪脚干净。别他妈给爷们惹事了,赶紧回屋,该干嘛干嘛去。”您给评评理儿,我愿意当不洗澡的猪吗?就是家里的猪,有些时候还能上涝池里来回游上两趟呢。
兴冲冲上车,灰溜溜下来,三个人垂头丧气,狼狈不堪。
得,骂也挨了,长安街也逛了,天安门也见了,趁着还有点时间赶紧去我的正事去吧。
我的正事儿是给家里寄点钱。这是我来北京后第二次寄钱给父母,第一次是两个月前,把在上一个工地上干了四个月后省下的八百块钱寄了过去。后来打电话给母亲,她担心地说,你不会是进什么不好的行当了,怎么一下寄了这么多钱。
顺便说一下,我们家的年收入不足一千块:粮食价钱越来越贱,每年卖了以后的收入还顶不上花在化肥和农药上的钱;喂头猪,如果过年舍不得杀掉,还可以卖五六百元,可那你就得忍受一年没肉吃的痛苦;父亲母亲每年五月份能挖五六百元的冬虫夏草和其他草药;在县里当电工的大哥那点工资连自个儿都养不活,根本补贴不了家里。这就是我们家的全部收入。可能大家以为青海是高原,草山也多,你种地不行可以养羊,可以养牛呀,再不济养鸡也行呀,反正种不了地可以当个牧民吧。是啊,要是能养羊养牛我也就不用出来了,前几年因为羊价高,羊毛好卖,村子里一下发展起来了两三千只,后来倒好,羊把草山啃完了,羊价也跟廊檐上的水珠子似的一点一点往下跌。现在养羊,不是要我们命吗?国家又在那边提倡退耕还林呢。就是想养,也没地方放去。
把六百元钱递到邮局柜台里头,邮局里的小姐长得真好看,甚至还冲我笑了笑!我看了看她胸前的牌子,名字跟人一样美:刘芷汀。她的脸白得跟山上的打碗花儿似的,那双手像刚刚剥掉了皮的两根葱,又嫩又白。幸亏没带着二胖进来,不然那家伙今晚又折腾得睡不着觉了。瞧瞧人家那敲电脑的姿势,美得我都快看晕了。我就纳闷了,她眼睛盯着屏幕,怎么就知道她自己手上敲出来的是我们省我们县我们乡我们村我父亲收呢?不会给弄错了吧。
正要问问她呢,“好了;欢迎下次光临”她却已经办完事了,笑着对我说道。
当然,当然,但愿我能多多光临呢,这样我高兴,我父母不也得乐开花了。
父母当然很高兴了。上次寄了以后,给母亲打电话时,母亲说,收到丑儿的钱后,老两口晚饭都没吃。第一呢,觉着三儿长大了,有出息了——高兴的;第二呢,又怕这钱来路不明——愁的。
这些钱父母尽管放心地收着,来路清清白白,世界上没有比这个钱更干净的了,那都是我用汗水一点一点换来的呢。儿子就是饿死,也决不干不合情理不违法的事儿,“闹病的饭不吃,犯法的事不做”,你们平时教育的话我一辈子也不会忘。咱是有文化的民工,也是有文化的儿子呢。
从邮局拿出汇款单出来,再走在长安街上,我心情特好。用一句老掉牙的诗来形容就是“春风得意马蹄劲,一日看遍长安花”。今天没有马,我就一路小跑吧,再用手轻抚着路边伸出来的小花,呵呵……
想象着父母拿着钱时开心的笑的模样,我得意极了。
得,今儿得犒劳一下自己。晚上来点小二锅头吧,再要俩小凉菜,咱也“对酒当歌”去。
第四章 我们失业了
    第四章
头晕脑涨的我早上一醒来就咕嘟咕嘟喝下去了一大缸子自来水。抬头一看,宿舍里只剩下我、二胖和老奎,这两个家伙也没起来呢。
“什么玩意儿呀。。。。。。”老奎嘴里囔囔地说着什么。
我问他怎么了,一早起来骂什么呢。
“这破二锅头喝得老子头痛。哪像咱家青稞酒呀,喝死了你也不知道头晕,就是把我倒吊起来,也不会吐。”老奎拍着自己硕大的脑袋,一脸痛苦地说道。
“得了吧,你就别吹牛皮了,就你那点酒量,喝了不到四两就晕,还扯开嗓唱呢,十八岁的姑娘一朵花,一朵花……”二胖也醒来了,学着老奎昨晚唱歌的样子,嗡声嗡气地像极了,笑得刚喝了一大口水的我喷了一地。
“丑,今儿咱们干什么?”趴在地板上的二胖仰脸问我。我们没有床,是在地上用砖头搭起木板,再铺上自己的褥子,方便是方便,但老觉得别扭。
“干什么,叫你歇你就歇呗,贱骨头。”老奎趁机报复了一句。
“我也不知道该干什么,等工头的信儿吧。也不知道老谭怎么样了。”我回答道。原来能干活时总想在宿舍里多呆一会儿,可现在这么大的屋子就剩我们三个,却不知道干什么好了。
虽然嘴上这么说,我心里还真有点发虚,要是老谭一时半会回不来,我们就可能上不了工了,上不了工就意味着挣不到钱,挣不到钱。。。。。。往下都不敢想。
我不得不佩服我的预感,一会儿蛤蟆刘哼着小曲儿进来了。
“哥儿几个,睡得好啊?哟,还喝酒了?弄得一屋子烟酒屁臭。什么味儿呀,文丑,把那门开着,放点空气进来。”他一屁股坐在了宿舍里唯一的一张桌子上,指着我们三个说道。这哥们今天说话这么客气,“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这是我从书上看来的。他今天来肯定没什么好事儿,我心里想着,不由得一阵紧张。
“蛤,哈”,老奎可能想跟蛤蟆刘说话,不小心带出来他的绰号来,顺势打了个哈欠,然后对蛤蟆刘说:“头,我们仨什么时候上工呀”。
“是啊,头,我们仨等着您的命令呢。一声令下,猛虎上山。”二胖边穿衣服边巴结着跟蛤蟆刘说。
“嗯,这个事儿是这样,”蛤蟆刘打着官腔,用带着浓重安徽口音的普通话说:“老谭呢,昨天晚上去了。啊,就是死了。所以呢,你们呢也得自找出路了。因为你们没有大工呀,我们已经找了一个河北大工,自己带了几个徒弟。兄弟们,对不住了,我也为难呀。”
什么?老谭死了?就这么死了?他老婆孩子怎么办?
我们失业了?就这么失业了?我们怎么办?
我脑子“嗡”一下,虽然这件事儿早有预感,但知道了结果以后,仍然全身哆嗦了一下。昨天刚把钱寄给家里人了,我们没工作了,以后怎么活呀?老奎和二胖也跟我一样,紧着往家寄钱,根本没想到留钱。
“你们呢,还可以继续住在这里,但没有工钱了,啊,住的时间也不能太长,毕竟我也不能做主嘛。你们这个月的工钱呢,下午找会计小刘给结一下。如果有什么困难呢,再来找我。。。。。。”
后边说了什么话,我一句也没有听进去,木木地看着蛤蟆刘出去。呆呆地站在那里,半天没动弹。
“你个瞎熊,养个儿子没家伙,生个闺女没屁眼的东西,臭蛤蟆,我干你个姥姥……”老奎和二胖用最恶毒的话骂着已经远去的蛤蟆刘。
“行了,别骂了,咱也得自己想想辙了,光骂人有个屁用。”我瞪了他们一眼,恶狠狠地拿起脸盆,出门洗脸去了。
骂归骂,再怎么恨人家也不能把我们丢掉的工作找回来。我们就这样又成了无业游民。
早晨每人花五毛钱吃了一个烧饼,中午花一块钱吃了一个煎饼果子,晚上是二块钱一碗的山西刀削面。因为已经不是工地上的工人了,工地食堂的饭没有我们的份。一天花出去这么多钱,我心痛得要命。原来吃住在这里,虽然比猪食好那么一点点,但总归能吃饱呀。现在倒好,全得自己花钱去买!姥姥,这样下去,下午每人领的那二百块钱,还能坚持几天呀,饿肚子是小事,花这些钱心疼哪,这两百块钱够我母亲买一百袋洗衣粉,够我父亲买一个好的马驹的。
晚上躺在地板床上,我跷着腿发愁地望着顶棚。想抽根烟,一摸烟盒,没了。
同屋的其他十四个工人开始了每晚的必聊节目:女人,奶子,屁股。
“哈,那两坨沟蛋子,圆乎乎肉嘟嘟的,能把你晃晕了,要是用手摸一摸,那感觉,啧啧。。。。。。”我身边的二胖和老奎好像心事没我那么重,也加在里面侃小饭店里的那个大屁股四川老板娘,一幅垂涎欲滴的样子。
这些一年到头漂在外头的工友们,对女人的渴望似乎在达到了神经质的地步,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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