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娆罪-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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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够,永远也不够……所以,你来了,我知道是你杀死了白爷,你代替了白爷的位置,我知道……”我突然走上前去疯狂地说:“小心你的嘴巴,小心你的女儿还在我手上!如果你不顾一切地饶舌,那么,我就会让你失去舌头……”
我一说完这话,姚妈就好像失语了,她的身体像在狂风呼啸中被撕裂过一样,突然凝固起来,因寒冷和肆虐而说不出话来。我看到了我想看到的结局,我看到了失去语言和力量的姚妈——就这样,颓废和绝望交织在她脸上,犹如在黑暗之中,寻找不到任何出路。这就我的目的,我要活生生地折磨姚妈,我要让姚妈真正地失去女儿。
回到驿馆的第二件事是去看桃花,她并没有像我所想像的那样成为肉体的奴隶,她告诉我昨天晚上那个叫吴爷的男人陪了她一晚,不停地给她讲故事。我感觉到诧异,我找到吴爷,问昨天晚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他对那个姑娘不中意。吴爷深沉地对我说:“乌珍,桃花很像我年轻时代的初恋,也就是说桃花的容貌让我想起了我年轻时代爱过的一个女人……”
我差点脱口而出姚妈的名字,然而,这显得不合时宜,而且我知道我一旦道出了姚妈的原形,那么,事情就会朝着另外的方向发展,于是,我走上前去晃动着吴爷的手臂说:“什么初恋,那都是隔夜的事情了,吴爷应该好好地调教桃花姑娘呀,你如果不调教,我就把桃花姑娘交给黄家文了。”吴爷颤声地说:“乌珍,你先别这样,调教也应该慢慢来啊。”
耻辱记1
1933年的秋天,我是通过黄家文手下的一名侍卫了解那个计划的,他是我安置在黄家文身边的一条内线。他对我透露出一个准确的信息: 半个多月以后,黄家文将亲自率领部队押运一批武器和黄金到省城去。黄家文这次到省城,为的是讨好他的上司,多少年来,黄家文一直坚持不懈地为了摆脱限制他生存的地域而斗争。作为一个军人,他向往军衔,向往更大的军衔笼罩着他的生命。
我找了一个借口脱身,我对正在走出桃花卧室的吴爷说,我将到大理去购置过冬的棉被。我将带走我的四名男仆,驿馆就交给吴爷暂时管理。吴爷对我的离开没有表现出丝毫的疑问,因为吴爷已经不再企图在马帮商路上冒险,他累了,他对外面的事情似乎已经不感兴趣。他已经把桃花当作了他青年时代的恋人。然而,也许这是暂时的,我们这一生总是会在这一时期陷入迷津,在另一个时期进入苏醒。
……
耻辱记2(1)
从贴身男仆给我带来的消息中,我仿佛看见了一座滇西的洞|穴。贴身男仆说吴爷朝着一座洞|穴走去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下来,他在洞|穴外守了好几个小时也没有见吴爷出来。第二天一早,吴爷终于出洞|穴了,马背上增加了一只羊皮口袋。这个消息告诉我,或者正在暗示我,那只羊皮口袋中装满的不是酒也不是茶叶,而是黄金。从前,吴爷就是用羊皮口袋装黄金的。从前,从羊皮口袋中显露出来的黄金使吴爷身价倍增。
这个消息告诉我,那座山洞中肯定藏有黄金。就这样,已经破产的吴爷突然之间在我的世界中变得神秘起来了。我还不想去做蠢事,我还不想到洞|穴中盗取那批黄金,那个世界对于我来说太小了,如今,我想成为吴爷的同谋者,因为从吴爷身上,我感觉到了命运的不可知。很难想像一个已经彻底破产的吴爷在洞|穴中还藏着黄金。我猜想那批黄金也许是很久以前吴爷秘密地藏起来的,值得追问的是吴爷究竟藏了多少黄金呢?
我撤出了贴身男仆的影子,我不想在这个特殊的时期,太早地制造事端。从吴爷的状态上展望未来,我感觉到了一个倒在地上、又重新爬起来的男人的形象。也许吴爷是这样的男人,他决不会轻易失败,他又开始重新寻找马帮的影子了。不久,我听见了吴爷在梦中的呼唤声,那天晚上,我躺在吴爷的身边,在经历了许多女人之后,吴爷还是愿意躺在我身边,正如他所说的一样:“乌珍,那些女人太年轻了,那些像桃花一样的女人毕竟太年轻了……”他一边说一边将头藏在我双|乳之间,他仿佛寻找到了栖息地,他的双眼微闭着,他会显得虚无起来,就像那些风中颤抖的树枝,他会将一种世界,一种想像中我和他之间的世界展现在我们面前,比如他会说:“乌珍,等我们都衰老时,我希望和你单独住在金沙江边的一座小茅屋中,看炊烟的飘动,就像你的气息和长发在飘动……”置身在这样梦境般的世界是美妙的,我闭上了双眼,正是这一刻,使我的心胸变得柔软起来,犹如绿色枝蔓在荡动。
就这样,我送走了吴爷,我甚至带着一种女人的祝福把吴爷送到马帮路上。那是一条绵延出去的道路,从1933年冬天的荆棘中我已经感觉到了召唤,那历险生活对吴爷的召唤。所以,他固执地在冬天出发,他有两个理由: 冬天是万物沉寂的时刻,已经失去了马帮的吴爷想在冬天磨炼自己的意志;冬天也是马帮商人们的冬眠期,趁着这冬眠尽早地出发,就可能寻找到良好的机遇。当吴爷转过身来注视我的那一时刻,我的眼睛变得潮湿起来,这种久违的潮湿又开始在我的世界荡起了一阵细细的漪涟。
我没想到,吴爷离开之后一场意想不到的事端等待我去处理。桃花突然躺下去,她是因为一场呕吐躺倒的。当我赶到她的卧室时,她突然从床上挣扎起来,对我说:“乌珍姐,我已经不再想见到我母亲了,如果母亲知道我这样,她一定会很痛苦的,所以,别再安排我与母亲见面,好吗?”我点点头,她告诉我症状说,难受得厉害,就想呕吐,就想吃酸东西。
我凝视着桃花的脸,那张脸在痉挛着,我突然想起了斑鸠,当斑鸠躺在床上第一次痉挛时,姚妈叫来了郎中,随后,一场堕胎术开始了。那只是开始,斑鸠的叫唤声当时曾经淹没了驿馆的喧哗之声。后来鸽子同样地经历了一场堕胎术,从而显露出姚妈的惨无人性。而此刻,我猜想,桃花一定是怀孕了,所以,我悄悄地请来了郎中。这是一个年轻的郎中,他缺少对驿馆的了解,而我在事先也没有叮嘱过他,所以,当他的手移动在桃花的脉搏上时,他就惊喜地说:“你怀孕了。”
桃花的脸刹那间绯红起来,她的声音突然梦幻般地自言自语:“我一定怀上了吴爷的孩子,我很有可能是怀上了吴爷的孩子……我一定要这个孩子……哦……这真是天意啊……我竟然怀上了吴爷的孩子……”
姚妈从前所面临的一个世界突然降临到我乌珍的面前: 这次桃花怀孕是我尚未意料到的,而且如果她真的怀上吴爷的孩子,就会对我的存在造成另一种威胁。即使不是吴爷的孩子,也会对驿馆产生影响,如果驿妓们都怀上男人的孩子,那么,我的驿馆就会变成育婴室了。基于这种不利因素,姚妈早就规定好了她自己的规则: 凡是怀孕的驿妓,都必须进行堕胎术。
我知道,对于桃花来说,这个意外的孩子就是她的希望所在,就像当年的鸽子,哦,谈到鸽子——我对她已经够人性了。我把她携带在我左右,仿佛是我的影子,实际上她的存在随时在提醒我回到过去,因为只有回到过去,才会让我充满了仇恨。鸽子没事时就帮助我干杂事,比如,洗衣,鸽子甚至变成了我的化妆师,她正在试图忘记过去。她似乎什么都不知道,所有与驿馆、姚妈有关系的任何历史和蛛丝马迹似乎都被遗忘症斩断了,这是一种多么幸福的状态啊。
而我此刻已经降临到了姚妈从前的香料房,它也可以称为魔幻制作坊、配剂坊,或者罪恶之坊,它的存在可以巩固驿馆的存在,可以使驿馆散发出魔力。在所有驿妓中,惟有我乌珍可以继承这一魔法技术,它源自我肉体中的罪恶术和阴谋术,从某种意义上说,我与姚妈有许多共同之处,也可以这样说,姚妈培养了我。
耻辱记2(2)
我把几十种香料配制在一只瓶子里,经过暗藏的堕胎术的技巧,它就会使桃花失去那孩子。桃花就像当年的斑鸠、鸽子一样天真,她怎么能想像到我让她喝的一种药剂,会使她失去那个孩子呢?
然而,我必须成为那个杀手——杀死她肚子里的正在成长的孩子。我必须变幻成当年的姚妈,在这样关键的时刻,姚妈的影子以及我对她的一切回忆,都可以增加我罪恶的勇气。而且,有一个人的外出,给我增加了时间和空间的有利时机,这个男人如今正带着他的马帮走在路上,他曾经失去了马帮,他曾经失去过拥有的财富,如今,他每天在穿越丛林、高山和峡谷,而在这里,一个女人正在受孕期间,这个女人怀上了他的孩子——所以,我要开始堕胎术。
浓郁的药剂被我亲自送到了桃花的房间,她怎么会拒绝呢?就算桃花姑娘拒绝了世上所有的人的关怀,她也绝不会拒绝我对她的关怀。桃花一直视我为她的恩人,在这一点上,我得感谢虎子,虎子在失语之前并没有把我的某些内幕告诉桃花。实际上,虎子到底了解我多少内幕我也不知道,不过,在我们有过肉体关系的那些短暂的日子里,虎子一定从我的行为,以至气息中感知到了另一个我。
我的另一个自我实际上已经不存在,如果说它存在的话,那是一个诡秘而阴暗的自我——就像现在的我一样,亲自在炉火中熬着药剂。那用香料配制的药剂,散发出一种苦涩而芬芳的味道,焰火熏出了我的眼泪,它绝不是怜悯和善良的泪水。我捧着药钵来到了桃花的房间时,桃花的双手正放在她的腹部。我曾经试图怀孕,然而,很快我就放弃了这个念头,因为怀孕会让我丧失目标。我的声音温柔,就像当年的姚妈,药钵已经到达了桃花手中,我一阵得意,因为姚妈当年所做的事——我正在做,而且如今喝下药剂的正是姚妈的私生女。
耻辱记3(1)
毋庸置疑,午夜传来的痛苦尖叫声不是来自一个Chu女的失身,而是来自桃花,一个怀孕的女人所遭遇到的堕胎术的折磨。整个午夜,我都站在窗口,我已嘱咐过仆人去守候桃花,在桃花经历着堕胎术的叫喊声时,我想逃避。
即使我逃避现场也难以逃避尖叫声,尽管如此,我第一次为一个驿妓做了堕胎术,我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应该痛苦,两种感情都在燃烧。有好几天时间,我都不想见到桃花的脸,然而,永远回避看来是不可能的。
我来到桃花的房间,她已经能从床榻上站起来了。1933年秋天以后的残冬,我经历了许多事,作为女人,此刻我的心里在发憷,然而,我正在训练姚妈身上的那种特质: 即用伪装的神态、伪装的力量来掩盖生活的真相。桃花见到我后,扑向我的怀抱说:“乌珍姐,我的孩子流产了。”她把这一切归于躺在床上的翻身和一次下床之后的眩晕。她说昨天天黑以后,她就感觉到浑身像有火焰在燃烧,于是她在床上毫无规则地翻身,后来又因为口渴下了床,突然感觉到一阵眩晕袭来,差一点撞在墙上——然后她的下体就开始流血了。
我感到很幸运,天真的桃花竟然没有想到那只漆黑的药钵,她忽视了它,是因为她的天真。这使我逃避了她的指责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