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商千金 作者:鱼丸和粗面-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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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爹、阿娘,你们干嘛如此……”
“惊讶”二字还未曾说出口,阿瑶已经明白过来。现在可不是三年后家徒四壁靠典当为生之时,阿爹阿娘更不知道她经历了怎样的人间百态。
放下汤碗,轻捋鬓发她故作轻松:“即便女儿貌美如花,阿爹阿娘也不是第一日见到,为何要如此惊讶。”
这孩子!嗤笑过后宋氏仔细打量着对面女儿那张小脸。他们夫妻虽都只是中人之姿,但耐不住阿瑶这孩子会长,尽挑着两人身上好看的地方长,这般组合起来的小脸当然精致。加之她“昨晚奇遇后大彻大悟”,原本天真娇憨的脸上中多了几分懂事成熟,矛盾的气质长在如此娇小的人身上,更是让人移不开眼。
她不得不承认,阿瑶那句“貌美如花”并非王婆卖瓜。
即便如此,多年的习惯也让宋氏忍不住揶揄几句:“哪有这样夸自己的,瞧瞧你身后的尾巴,都快翘天上去了。”
阿瑶还真朝身后摸了摸,嘟嘴道:“阿娘骗人。”
这下连胡九龄也忍不住笑意,捋着自己尚未清理干净的美胡须,低沉地笑出声。他的小阿瑶,怎么能如此娇憨、如此可人。
见二老笑得开心,阿瑶更是不遗余力地卖乖,“再说女儿可不是在自夸,这鼻子这嘴还有眼睛,还不都是照着阿爹阿娘长得。正是因为阿爹英武不凡、阿娘相貌出众,才能生出这般貌美如花的女儿。”
胡九龄笑得更大声,与宋氏对视一眼后,边摇头边说道:“惠娘你看,咱们阿瑶小嘴跟抹了蜜似得,真是阿爹的开心果。”
听着两人笑声,阿瑶给他们各盛了一碗汤,双手递到两人跟前。
“这桌上一粥一饭皆是阿爹辛苦赚来,每日起早贪黑赚来的银钱可不能随便浪费,叫下人往灶下热热再吃便是。况且凉了的汤更是别有一番滋味,阿爹、阿娘也都尝尝。”
爱女亲手舀得汤,莫说是精心熬煮的补汤,便是穿肠毒…药,胡九龄也能眼皮都不眨地喝下去。脸上笑意仍未散去,他尝了一口,抛去爱女心意,已经冷下来的汤滋味大不如新鲜着时。
宋氏亦觉如此,抬头看到对面满是期冀的眼,她放下汤碗,温婉地问道。
“难得阿瑶这般殷勤,又是说好话,又是舀汤,可是想要什么?”
仰起脖子将整碗汤喝个底朝天,胡九龄同样看向女儿,眼神中有些跃跃欲试。他一生子女缘薄,年近四十才得了这么个独女,更是恨不得把全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捧到她跟前。他最喜欢阿瑶有所求时眼巴巴地看着他,然后用柔软的语调说出愿望,在他答应后扑到他身前,雀跃地说一句“阿爹最好了”。
被二老这样看着,阿瑶有些心虚。
“百善孝为先,女儿本就该孝顺阿爹和阿娘。盛碗汤算什么,若是你们不嫌弃,女儿天天给你们盛,一直盛到你们一百岁。”
这番话说得胡九龄整个人如刚吸收了日月精华似得,全身上下三万六千根毛孔透着舒爽。高兴之下,他直接豪爽地许诺。
“阿瑶喜欢什么便跟阿爹说,便是天上的星星阿爹也给你摘下来。”
“不用天上的星星。”
阿瑶摇头说道,记忆中阿爹还真给她摘过天上星星。幼时体弱,有次生病恰逢阴雨天,当时她浑身难受,直吵着要看星星,可阴雨天外面黑云层层堆叠,哪来得星星。后来还是阿爹命工匠将细碎的黄碧玺黏在深蓝色绸缎上,在她床帐周围围了一圈,又将库房中的夜明珠搬来。夜幕落下,夜明珠温润的光透过深蓝色绸缎,帐幔内繁星点点,如置身璀璨星河。
可惜前世那些南洋商队运来的黄碧玺和价值连城的东海夜明珠,连带沈家所有值钱的东西,经宋钦文尽数送入沈墨慈手中。夜明珠镶在马车四角,黄碧玺嵌入沈墨慈华丽的曳地长裙裙摆上。
重生前沈墨慈还拿腔拿调说什么“手上从不沾血”,一副怕被污浊之物玷染冰清玉洁的模样。可她挥霍无度的吃穿用度下,哪一点不沾满胡家鲜血。虽然她没有直接出手,可却躲在幕后阴谋算计、坏事做尽。难道做了恶事没被世人发现,就可以当没做过?
偏偏沈墨慈就是能假装自己没做过,前世直到她死,她依旧是大夏百姓心目中那个温柔善良的皇商沈家大小姐,也是几位王爷、包括宋钦文的掌心朱砂痣、心底白月光。
“阿瑶……瑶儿!”
阿爹的呼喊唤醒了她神智,扭头就见阿爹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阿瑶想什么那么入神,是不是被魇着了?”
“阿爹,女儿没事。”
没有过多解释,她直接说道:“女儿不要天上星星,只是想进学堂。”
“学堂?”
胡九龄和宋氏齐齐惊呼出声,尤其以前者反应最大。宠女十三载,此事已经成了胡九龄的本能。大夏女子地位颇高,青城中的书院中也设有女学堂。城中不少富庶之家都送姑娘进去,可他却从没想过送阿瑶进去,究其原因不过是一个字:累。
“那学堂卯时便要开始晨读,中午还要吃一个灶里出来的粗茶淡饭。不仅如此,每旬还有一日要躬身劳作,男子下地耕田,女子采桑养蚕,所做活计与乡野村妇并未两样。这般辛苦,哪赶得上在家学得舒服。阿瑶是不是不满意如今的女师傅,若是如此,阿爹便辞了她,再给你找更合心意的来。”
边劝说着,胡九龄已经盘算起了青城周围的品行才能上佳的女师傅。
就知道阿爹不会轻易同意,阿瑶咬唇。她当然知道在家学更舒服,阿爹请来的女师傅琴棋书画样样精用,讲起课来更是深入浅出,且在家学不用经历寒冬酷暑的路途颠簸,更是比书院舒服许多。
她之所以想去书院,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沈墨慈。前世沈墨慈在书院求学时,恰好遇到了来书院游历的当世大儒墨道玄。墨大儒桃李满天下,甚至曾在宫中为当日还是皇子的几位王爷开业解惑。沈墨慈拜入其名下,顺带也就成了几位王爷的小师妹。
正因为有了这层关系,沈家地位水涨船高。前世阿爹突然遭遇山匪袭击去世、胡家库房无故失窃走水时,她也不是没有怀疑过沈家。可当时官府出面,一力排除沈家嫌疑,就连危急时刻“挺身而出”的宋钦文也在旁边劝说,说什么“沈家虽比不得胡家,但也不是什么缺钱的人家,何故做什么打家劫舍、抓到后便有牢狱之灾的恶事!”
那么多人出来作证,加之她手中没什么确切证据,此事只能不了了之。随后当胡家置卖商铺田产结算账目时,财力雄厚的沈家买下大头。契书更替那天,沈墨慈亲自出面,当着众人面一副悲天悯人之态给她爹娘灵位上相,又温言细语地宽慰她。当时站在她边上的宋钦文,更是连声感谢沈姑娘仁义,给的价钱公道云云。目睹此事的人回去后一传十十传百,人人都说沈家姑娘温柔善良,沈墨慈声名鹊起。
当日她不通俗物,更不知那些商铺田产价值几何,自然是宋钦文说公道她便觉得公道。可现在回想起来,只怕在那之前,两人便已经勾搭到一处。而他们之所以能如此顺利地夺去胡家财产,归根结底还是有官府在后面支持。
官府为何要支持沈家?还不是因为沈墨慈背后的那几位王爷!
胡家向来与人为善,前世十三年她一直养在深闺,自问也没机会招惹沈墨慈,可她却害得她家破人亡。重生前最后三年,亲眼见到胡家偌大家业被一步步鲸吞蚕食,如今她比谁都清楚:不论出于何种原因,她与沈墨慈之间水火不容。即便她不去主动招惹,沈墨慈也会如前世般欺压上来。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反击。
记忆中三月上旬墨大儒便要游历至书院,如今已是二月下旬,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若是叫沈墨慈再次成功拜师,有了几位王爷做靠山,便是她有前世记忆,绝对的权势下胡家也难以应付,所以书院她必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我们定在下午5点更新,^^
☆、说服爹娘
作者有话要说: 重写了一遍,更顺滑,自我感觉萌萌哒,妹子们重新看下。
书院必须要去,只是该如何说服阿爹?
阿瑶很明白阿爹的顾虑,归根结底他和阿娘还是怕她吃苦。若是旁的理由她还好想方设法绕过去,只是现在他满满一腔慈父心肠,总让她有些无处下手。
碰到个渣爹固然不幸,可命好如她碰到个爱女如命的亲爹,也不能说事事顺心。
可如今万事迫在眉睫,已经由不得她犹豫。
“女儿虽未在书院读过,但也曾随表……表姐去那里玩过。里面绿树成荫、屋舍俨然,虽不及阿爹给女儿精心布置的闺房院落富贵舒适,但也算干净整洁,哪里有阿爹说得那般差?或者在阿爹心中,女儿就是吃不得苦的人。”
本来就是!不对,应该说是他的女儿哪用得着吃苦!再小的苦也不行!
胡九龄深以为然,可话到嘴边,看到爱女泫然欲泣的模样,委委屈屈的表情挂在小脸上让他整颗心都软了。
“当然不是!”
斩钉截铁地说完,他求救地看向夫人。
恶人都让她来做,也难怪阿瑶从小跟她不亲。宋氏剜了自家老爷一眼,无奈地开口。
“我们自然知道阿瑶是顶好的孩子,可千人千面。阿瑶自幼吃穿用度是最顶尖的,对一些外在的东西自然挑剔些。比如说你做床帐用的绸缎,寻常人家做衣裳都不一定穿得起。到时阿瑶见别人穿的普通些,难免会有所惊讶。虽然你不是故意、也并无坏心,可别人见了难免会难受,也难保不会生出别的心思。书院人多嘴杂,多数人心是好的,可难免有鬼蜮心思的小人恶意中伤,保不齐传言会说成什么样。”
因前面有奶娘从中作梗,以往宋氏每次想说这些道理时,都不知该从何开口。这会真开口了,她难免有些小心翼翼,将事情掰开、揉碎了说。
千人千面,的确是这个道理。前世家道中落后,她依旧不自觉地带出些富贵习惯。倒真不是刻意,而是自幼在锦玉堆中长大,有些常人难以想象的富贵于她而言是理所当然。可先前一些理所当然之事,比如紫竹盐沐浴漱口、吃饭只食碧粳米,这些早已习惯之事,传到外面却成了挥霍无度的佐证。等后来变卖老宅陪宋钦文赴京赶考时,满青城口口相传的不是胡家赘婿生意屡屡失败,而是胡家孤女不通世事人情、于爹娘守孝期间仍不改奢靡本色,导致祖业不保。
而她的奢侈不孝,也间接衬托了沈墨慈的温柔善良、恭谨孝悌。
其实她就一个十几岁的姑娘,便是吃穿用度都用最好的,又能花去多少。细算起来,最后三年她花用的那些,加起来总数都不如宋钦文一次生意失败赔进去的多。
大概人活于世,都摆脱不了一个人言可畏。前世她所遭那些污蔑,大半原因出于自己不小心,还有一部分也与宋钦文和沈墨慈脱不开干系。阿娘一番话倒是点醒了她,做人首先得自律。不然自己浑身都是漏洞,又有什么立场去谴责别人。
其身正,不令而行;其身不正,令而不从。幼时所读之书,已经说得明明白白。
“阿娘,昨日黄粱一梦,女儿突然明白了许多先前懵懂时忽略的道理。女儿生来锦衣玉食,可一粥一饭皆是阿爹走南闯北、阿娘操持中馈所辛苦传来。女儿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