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藤缘 by 朱雀恨-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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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扬手要打,谢清漩却自己往后跌了两步,直撞在碧桃树上,那满树的白花都熟透了,经不得碰,打着旋儿,零落而下,有几瓣沾在了谢清漩的脸上,他那张脸却挣得比花瓣还要白上几分,眼帘紧紧阖着,跟个死人一样,只有垂落的右手一个劲地在颤抖。
对着这样的谢清漩,纪凌的巴掌怎么也落不下去了,他那句话本是随口说的,可看这光景,竟是歪打正着了。纪凌平日里最恨谢清漩一副刀枪不入的样子,可真扒下他那层画皮,摸着血淋淋的肌骨,倒又不忍了,他不由想到那日乾坤袋里谢清漩绝望的模样,那一滴清泪,还有将一腔子热血还给自己的疯狂,这么想着,满怀邪火渐渐熄了,胸口泛上一股莫名的滋味,酸酸涨涨,说不清,道不明。
纪凌双手捧定了那人一张脸,动了动嘴唇,却又无话可说,此时日头滑下了西山,只剩些余辉,小小的庭院便似浸在一坛酒里,浮浮薄薄,到处是琥珀般的颜色,指底的肌肤润滑如玉,透一点温腻,纪凌不觉有些恍惚,手指沿着谢清漩的脸颊往上爬,抚过挺秀的鼻梁,覆住了扇子般低垂的睫毛,手底好像罩住个蝴蝶,微弱地翕着翅,忽地掌心暖暖地润湿了,纪凌“咦”了一声,待要拿开双手,却被谢清漩按住了:“不要。”
纪凌素知这人外柔内刚,却不料到了此时他还要逞强,不愿在自己面前落泪,心里生出几分怜惜,叹了口气,把谢清漩的脑袋按在胸前,低声说:“放心,我不看。”
谢清漩怔了怔,慢慢地放软了身子,纪凌揽住他的背,把他往怀里带,六月天气,两人身上都没几层衣服,贴得紧了,彼此的心跳都压在对方胸骨上,虽是各怀心事,却也是说不出的亲密无间。
半晌谢清漩轻轻推开纪凌,仰起头来,脸还是煞白的,却不见了泪痕,暮色里一对空落落的眸意外的动人,纪凌心里一荡,问:“你看得到我吗?”
谢清漩摇了摇头,纪凌不死心,把他的手抓过来,贴在唇上:“你做法时不是会开鬼眼么,那时总见过我吧。”
谢清漩嘴角透一丝苦笑:“你若问的是这层皮相,我看不见,一切妖魔入了我的鬼眼,都会现原形。”
纪凌暗自心惊,却故意笑了问:“哦,在你眼里我是什么模样?”
“你真想听吗?你是一棵鬼藤,藤蔓间俱是淋漓的汁液,放一树紫幽幽的花,一朵朵张牙舞爪,腥臭非常…”
“够了!”纪凌厉喝一声,将谢清漩的双手按在自己脸上:“看不见,你总摸得到吧?这才是我。”
“不过是个皮囊。”
“你见的也不过是虚相!”
两人一时默然,这世间的真伪虚实,谁能说得清呢,没什么是可以推敲的,剥掉了浮华,下头总是千疮百孔,可人若飘萍,总得信些什么,抓一缕浮根,拿一层画皮哄住别人,也哄住自己,挨过百年,便是一生。
纪凌从不曾想过这些,此刻念及,心中一片茫然,他生在太平盛世,又有父辈的爵位庇荫,凡事都有人尽心竭力地帮着打点,日子过得顺滑了,项上那颗人头也就真成了个吃饭的家伙,可眼前疑团堆叠,由不得他不想,谢清漩的心意,黎子春的算盘,这一切的一切,他看不透,却又事事关己,撂不下,也推不开。
“你给我句实话。”纪凌说着,把脸深深埋进谢清漩的双掌:“你恨我吗?”
“恨。”谢清漩答得意外的快。
“那为什么还来?你知道…我见了你,总不会放过…”纪凌觉着谢清漩的手指挣了一下,却还是柔柔地托着自己的脸孔,心里更明白了:“你师父让你来的?他知道我们的事吧?”
谢清漩低低地说了个“是”,纪凌抬起脸来,见谢清漩咬紧了唇,咬得太狠,都见了血,一把扣住他下颌:“你不疼吗?”
谢清漩叹息一声:“我恨我自己。”
“傻瓜,你是让黎子春卖了!”
谢清漩拍开纪凌的手:“祸事是我惹下的,师父也是没有办法,当然他也看中了你的天分,想纳你到玄武王的座下,来年魔尊更迭,一场恶斗就在眼前,多个人,也总是好的。”
纪凌冷笑:“所以,你就肉身布施?”
谢清漩却淡然一笑,恰似暮色绽了一朵幽昙:“你要是不要?”
“要!”纪凌将他一把抱了起来:“为什么不要?”
——'待续'——
踢开门去,屋里暗沉沉一片,碧桃不知跑到哪里去了,纪凌把谢清漩放到床上,下了帐子,轻抚他的脸颊:“你放心,童子不在。”
谢清漩秀眉一扬:“他在,你就不做了么?”
“也是,他要在,就让他看着,开开窍。”纪凌这话本是拿来噎谢清漩,可说着说着,心里却泛了酸,他最知道谢清漩的好处,那些旖旎的图景、说不得的滋味,
若是旁人见着了,尝到了,又会如何,怕也不能放手。想到这里,纪凌恨不能在谢清漩身上盖满印记,每寸每分,每毫每厘都篆满自己的名字,绝不容他人染指。
“…你是我的!”纪凌吸住了谢清漩的耳珠,一手按上了他的颈项,渐渐下滑,沿着锁骨的曲线探进了衣襟,略一使力,“哧”地裂帛声响,谢清漩的半个肩膀都露了出来,窗外已是月上柳梢,银纱般的月华铺了一榻,笼到谢清漩光裸的肩头上,晃眼的莹润,也不知是月色好,还是这人生得妙。纪凌心神动荡,两手扶定了谢清漩的腰,嘴唇轻触他的胸脯,碰到衣服,咬住了,一寸寸地往下剥,鼻尖蹭过他的腰骨,谢清漩不由绷紧了身子,伸出手来,想把纪凌推开,却被捉住了手腕,只听纪凌轻笑了一声:“才开始呢,急什么?”
谢清漩忽然觉胯间一凉,衣物被撕开了,紧接着,暖、湿、温、润,百般滋味齐集于身下,随着纪凌的吞吐,眼前直炸出一团团的花火,重重叠叠,极尽绚烂,谢清漩倒抽一口冷气,脖子后仰,身体弓成了一柄如意,玉为肌骨,清润圣洁,却也曲折淫糜。缠绵至极,那一江春水,控也控不住,滔滔而去,谢清漩瘫软下来,眼角湿了,无关爱恨,只是情欲噬骨,再是心清似水,法力泼天,他终究也还是个男人。
“你…为什么…?”谢清漩问纪凌,却语不成句,他知道纪凌贪自己的身子,然而这毕竟是下贱的事情,从来只有娈童服侍主子,没有颠倒过来的道理。纪凌压过来,与他唇齿濡染,他的舌尖有他的味道,腥涩粘稠,牵牵连连。厮磨了一阵,彼此都沁出汗来,肌肤相触,便贴在了一起,可两个人嵌在一起,团做了一个,纪凌心里却还是一阵阵地发虚,越是销魂,他越觉得欢娱缥缈。谢清漩是块暖玉,他爱他光润,也爱他温泽,怕只怕紫玉成烟,要如何才能掬得久长?
雨散云收,纪凌拢住谢清漩,手按在他左胸上,半晌“咦”了一声:“你有心跳,鬼也有心跳?”
“这就是仙家法术。”
纪凌笑着抱定了他:“这倒真有些意思,不然,对着个冷冰冰的尸首,我可来不了兴致。”
谢清漩听了这混话,蹙紧了眉头:“拿掉定魂珠,我就是具僵尸,你抱的不过是个热皮囊。”
“定魂珠?”纪凌在谢清漩身上一通乱摸:“在哪?这里有两颗,哪颗是?”
谢清漩恨得一把打掉他的手,背过身去,纪凌从身后揽住了他:“唉,你今天可打我两回了。”
“你讨打。”话一出口,就听到纪凌在笑,谢清漩脸上一热,忽然觉得这人胡搅蛮缠起来还真叫人招架不住,自己也给他转晕了,这话怎么听都有些打情骂俏的意思。
“好了。”纪凌将下巴磕在谢清漩的肩窝上,双手合抱在他胸前:“闹了这么久,我也乏了。从今起,我们也算同门,你师父既是点了头,你我也算是过了明路,以前的事,就一笔勾消吧。”
谢清漩一动不动地伏着,没有说话,纪凌推他:“你倒是给句话。”
谢清漩笑了一声:“一笔勾消,真是轻巧。”
“你还要怎么样?”纪凌腾得坐起身来,冷冷瞪着他:“别忘了,你也给我下过凝华符。”
“你想要什么?”谢清漩悠悠地问,纪凌一时倒怔住了,谢清漩转过身来,摸索着捉住他的手,按上自己的心口:“这个身子是你的,只是这里的东西,你断断拿不到。”
有如三伏天被人兜头浇了盆冰水,纪凌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又恼又恨,又是尴尬,急切间说不出话来,他这一腔的心事,谢清漩全明白,可他要的,他偏是不给,甚至连些虚妄的幻想也要抹煞。这人看似坦荡宽柔,却又最是心狠绝决,全无余地,也全无商量。
纪凌心高惯了的,咬碎了钢牙,脸上却不肯露出半分,冷哼一声,嘴到底张不开,只道了个“好”字。谢清漩攥着他那只手,低低地说:“你怎么对我都可以,只是你我的事情,不要跟任何人提。”
纪凌反握着他的手,长眉一轩:“我若是不答应呢?”
“没什么…”谢清漩淡淡笑了:“你须听过玉石俱焚。”
纪凌从他掌心抽出手来:“我还怕这个?倒是你,一路说得磊落光明,到底还是要遮掩…”想到什么,他瞪大了眼:“对了,那个翠微派的认出了你,你就把他变成了耗子,也是为了灭口。”
“你知道就好。”谢清漩探出手去,摸了半天,找到自己的衣服,慢慢穿戴:“我不是手辣之人,但总有逼不得已。”
谢清漩打点好身上的衣物,摸到床沿,两脚刚踏到地上,纪凌叫住了他:“明晚记得过来。”
谢清漩侧过脸来,微微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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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旦挑明了,这日子也就顺滑了,一天天流水样的消磨过去,玄武殿果然是个清修之所,
喜怒哀乐,到了此处都淡漠了,纪凌原是个爆脾气,稍有不是便要炸的人,可周围的人知道他来头不小,能避则避,能躲则躲,转过脸来又是风情云淡,纪凌就似对了一堆湿棉花撒气,好没意思,渐渐倒也收敛一些。
白日里便是打坐念经,可眼见着枝头红肥绿瘦转了绿肥红瘦,一场夏雨浇过来,花都落尽了,纪凌跟那本经书还是相逢不相认,他打坐总是人在心不在,或者干脆连人都不在,跟陆寒江眉眼一对,便溜去了后山。
近来这宕拓岭上的飞禽走兽都遭了殃,两个混世魔王聚了头本就够糟,陆寒江又教了纪凌些法术,最初他不过能变成个鸦雀,还时时失手,练得熟了,袖子一挥竟能腾出鹰来,他变出的鹰,与别个不同,刁猛异常,直撵得岭上的兔子逃无可逃,恨不能一头撞死在树上,图个干净。
陆寒江每每对着纪凌的鹰嗟叹不已:“你天份甚高,只是一身戾气,成仙入魔,一念之间。”
起先陆寒江跟纪凌交游还避着人,到了后来,明里暗里都混在一处,纪凌有了酒便去找他痛饮,陆寒江跟一干二等子弟合住一个院落,那些人见纪凌来了,一个个急急掩门,他俩也落得快活,一人占了一个石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