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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星空倒影-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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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前方,我的战友们发出惊呼。在这样的时刻,大家不约而同地选择那个我们初次见面时对他的称呼,队长,那个最小的军职,那个卑微的称呼,那却是我们永远的长官。我不知道我敬爱的长官发生了什么事。我不敢回头,我不忍心回头。我怕我忍不住这样强烈的感觉,违背他的命令,冲到他的身边,和他一起面对死亡。

“不!你答应过我,你答应过我,你回来,我命令你,你给我回来…………”弗莱德已经安全地回到了阵中,他疲惫的几乎已经无力独自站立,可他依旧挣扎着冲到阵地前沿,绝望地呼叫着。他几近虚脱的身体透支着他的健康,甚至将拉住他的两个高大的士兵也拖出了阵列。

罗尔的匕首重重敲在弗莱德的头上,让他失去了意识,暂时地安静下来。但这个沉默的、经常被人们忽视的战士也正在无声的哭泣。

皮埃尔,我那个梦想成为一名伟大的传奇英雄的哥哥,曾经教过我一首歌,一首怀念同伴的歌。我几乎从来没有完整地记住这首忧伤的歌曲。

但现在,那久远而陌生的曲调,仿佛正回荡在这片哀愁的大地上:

把你的名字抛洒在土中

让它在故乡的大地上

绽放你殷红的荣誉

把你的荣誉抛洒在雨中

让晶莹的泪滴

传递你温暖的呼吸

把你的呼吸抛洒在风中

让燃烧的火焰

舞动我别离的思念

把我的思念带走

我敬爱的朋友

你的生命

将延续在我的剑中

……

我终究还是没有看到卡尔森是如何倒下的。

在我心中,他的背影从不曾倒下!

永别了,我的战友,我的长官。

永别……

第六卷:狼烟 第五十三章 两种信仰

曾经参加过第二次森图里亚会战的军人们,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果。一般来说,两方参战的士兵们都会骄傲的挺起胸脯,自豪地宣称自己一方英勇地赢得了胜利。但级别稍高一些的双方军官却又都无法理直气壮地证明自己的荣誉。

在这一次会战中,五千温斯顿人血染沙场,近千人被俘虏。这一仗彻底摧毁了温斯顿人在晨曦河南岸的军事力量,迫使他们放弃了已经到手的大片领土,只能坚守在南岸唯一的占领城市——达沃城中,拒不出战。但德兰麦亚第九军团以一万五千之众伏击数量仅相当于自己一半的温斯顿军,在损失了将近五分之三的士兵之后仍不能全歼对手于城下,并且在占据绝对优势的情况下,在最后关头仍然无法阻拦不足五百狂奔的温斯顿重装骑兵,丧失了狙杀温斯顿传奇统帅路易斯太子的绝佳机会。

这一战,森图里亚平原血流成河,尸横遍野,作为主战场的登戈特城下腥气冲天,成为腐食动物出没的天堂。可能是过度的杀戮遭受了神灵的诅咒,在多年之后,这块掩埋了太多尸体的土地居然寸草不生。万余人的消失将一个屡屡出现在各种书籍中的普通名词浸泡得血迹斑斑。

那个词叫:战争。

这是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两颗几乎同样伟大的将星碰撞在一起,散发出血一般的强烈光芒。没有人愿意看到这个结局,如果说还有什么赢得了胜利的话,那不是温斯顿,也不是德兰麦亚,而是战争。

是战争赢得了这场战争,是杀戮赢得了这场杀戮。

……

“杀了这些狗娘养的温斯顿畜生!”

“对,杀了他们。”

“还想要水?给你杯马尿喝喝就不错了,接着吧,你们只配喝这种东西!”

“对,让他们喝个够,哈哈哈……”

在军营中巡视时,我听到了俘虏营传来了这样的叫嚣。我皱紧了眉走过去,试图制止这些正宣泄着仇恨的士兵。我知道,他们的亲人朋友一个个惨死于温斯顿人手中,他们会这样表达他们的感情是再见正常不过的。可是,这是战争,是必须死人的一场无意义的游戏。在战斗中杀戮符合规则,但当战斗结束后我不希望看到这样的景象出现。我并没有所谓高贵的“骑士风度”,我只是觉得这些同样是被强拉入战争中人和我们一样的勇敢,也和我们一样的可怜。他们无法反抗他们的命运,正如我们一样。我厌恶那些将这些无辜的人当作仇恨的目标的事情,那些士兵们恨错了对象,他们应该恨的,只是战争本身而已。

“住手!”温柔而坚定的声音,那并非出自我的口中。在我进入俘虏营的时候,米莉娅已经出现在施暴的士兵们身后,出声制止了他们。

“米莉娅小姐……”刚才快意宣泄的士兵们现在纷纷噤住了声音。这个军中最好也最漂亮的医生挽救了他们中许多人的尊敬,她的善良和纯洁已经征服了这支军队中绝大部分的士兵。

“他们不该受到这样的对待。”米莉娅快步上前,不顾他身上的血迹和污秽,搀扶起那个受到虐待的士兵。

那个温斯顿俘虏年纪不大,倘若擦干净他的脸,我们很有可能得到一张白净俊俏讨人喜欢的年轻孩子的面孔,可现在他已经被伤痛和饥渴折磨得不成样子了。

“给这个年轻人一碗水。”米莉娅吩咐道。

没有人遵从。对美丽僧侣的爱戴不足以抵消士兵们对敌人的血仇。如果让他们暂时住手不去殴打这些俘虏还是勉强可以接受的话,那么让他们去帮助这些人则根本不可能。

给我一碗水!”米莉娅大声说着,带着气愤恼怒的情绪。一碗水递到她的手中,那是我。

“谢……”她转过头,看见我,有点吃惊,但没有停止手中的动作。

她把水一小口一小口地灌入那年轻士兵的口中,待他喝完之后又用奇妙的法术阻止了他伤势的恶化。连日来不停的救治工作让她精力匮乏,在站立时一阵眩晕。我及时地搀扶住了她。

“您为什么帮助温斯顿人,小姐!”有士兵不解地问,“他是我们的敌人。”

“我没有看见什么温斯顿人,我只看见一个需要帮助的人。他有两只眼睛,一只鼻子,两只手,像你一样,先生。他在流血,我帮他止血,就那么简单。”

“可他们是我们的敌……”

“敌人?先生,可现在并没有打仗啊?善良的主神达瑞摩斯告诉我们:如有能力,帮那些要帮的。如无能力,则拯救自己。现在我们有这个能力,只需要稍微善待他们,你们会得到祝福的。”

士兵们陷入沉默中,他们并没有理解这么博爱的宗教信仰。事实上,我也不能够完全接受这样的信仰,但他在某种程度上和我的愿望相同。

“他们和你们一样,都是军人,是战士!”看到自己的宣讲没有什么反应,米莉娅换了一种方式大声说道,“他们有他们的荣誉和使命,为他们的家人而战斗。他们可以死在战场上,但不能丢失身为一个战士的尊严。”

“如果你们愿意,可以在公平的条件下和他们比试,但是,我不希望你们这样侮辱一个战士的尊严,因为这样也是在侮辱你们自己!”

那些虐待俘虏的士兵们低下了头去,而聚集在周围的那些失去了自由的温斯顿人则抬起了头来。在战争中被俘的士兵有什么地位?他们或许可以在异国的土地上苟延残喘,从此过着悲惨的生活。可现在,米莉娅,这个敌国的年轻女人,她肯定了他们的尊严,给了他们抬起头来的理由。她那么美丽,犹如女神般圣洁而高贵。那受到救治的年轻士兵虔诚地跪在了她的脚下,亲吻着她踏过的泥土,感激的泪水夺眶而出。

在残酷的战争中,在这片凝结着污秽和绝望的大地上,米莉娅为她的信仰赢得了荣誉。不久之后,她在这时体谅落魄的俘虏的心情所表现的神圣姿态,以“尊严的神容”之名流传在这战火喧嚣的乱世之中。

“我补充一点,较量是可以的,但绝不许闹出人命。”我紧接着说。我知道,打着各种旗号的肉体惩罚绝不会因为米莉娅的宣讲而终结,但我可以把它控制在我能够接受的程度上。

“我从没听过这么精彩的布道,米莉娅小姐。不过,这真的是至高神达瑞摩斯的教意么?”在陪伴这令人尊敬的小姐走出营地时,我这样问。

“神说,信你所信的善,你可做的比我好。说起来我还应该谢谢你们呢。”米莉娅脸上露出疲惫的笑容,“是你们让我了解了战士的心情,战士的尊严比一般人更可珍惜。虽然我的神没有这样说过,但那正是我自己信仰的善啊。”

“那么,红焰的伤势如何了,小姐。”我询问着精灵的状况。

“他的左眼眼球壁完全破裂,伤口触及脉络膜层。对不起,除非是达瑞摩斯神亲自治疗,给他重新创造一个眼睛,否则没有任何方法能够挽救了,我无能为力。”她深深地向我鞠了一躬,表达着她的歉意。

“啊不,这……没什么……”想到似乎说别人的眼睛瞎了“没什么”是一件不怎么有礼貌的事,我又支吾着补充说:“您已经尽全力了,我应该代他谢谢您的帮助。”

“这是我应该做的。”她又扭转头去,向营地外走去。

“那个……弗莱德,他……”我迟疑地发问。那美丽而冷静的少女听到弗莱德的名字,肩膀轻微地颤抖了一下。她没有回头,只是用忧愁的语气轻声地说着:

“他……他大概没事吧……他会好起来的,达瑞摩斯会保佑他的,一定会!”她失去了一贯的沉静姿态。我从来没有听到她对一个人的病情如此的不确定,完全丧失了意志,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她所信仰的神祗上。

我没有再提出让她为难的问题,只是搀扶着他,走向伤兵累累的战地医院。在那里,有一点基础护理常识的普瓦洛和善良的埃里奥特小姐正帮助人员缺乏的战地医生们救治伤兵。

“医生,医生!快来啊,医生,我哥哥怎么了!”一个腿上包裹着厚厚绷带的年轻士兵仓皇地哭叫着,他身旁那个长相和他有几分相似的年长一些的伤者大口喷吐着鲜红的液体,喘息急促,面色苍白的可怕。

米莉娅跑过去,握住那士兵的手腕,又翻开他的眼珠看看,继而无力地放开手,向我们,也向那受伤的弟弟摇了摇头。

“交给我吧。”普瓦洛温柔地拍了拍米莉娅的肩膀,跪在那将死者的身边。

“我要死了吗,先生?”将死的士兵用几乎微不可闻的声音问到。

“是的。”普瓦洛肃穆地点了点头。

“我不相信,救救我,我不想死呢。”他的面容带着惊惧,一只手紧握着亲人的手,另一只手漫无目的地凌空虚抓。他的弟弟忍受不住这样的悲痛,低声哭泣起来。

“你要去的地方很温暖,死亡女神苔芙丽米兰斯是个很宽厚善良的神祗……”普瓦洛微笑着安抚伤者,他的手中带着淡淡的黑色雾气,我注意到,随着他的抚摩,伤者的表情渐渐平复下来。

“她还很漂亮哦,一双眼睛简直可以迷死人。要是你的运气好,说不定可以偷看到她洗澡的样子。”

“是这样么?那……那还不算太糟。您是个亡灵法师吧?”受伤的士兵的脸色更加苍白,可他的情绪渐趋安定,表情也缓和下来。

普瓦洛点头认同了。他并不想在这个场合解释法师与术士的不同。

“您可不像……传说中那么……那么邪恶呢,我死后的一切……就拜托您……”那士兵的面色越发地苍白,在说到这个字的时候,倒在了普瓦洛的怀中。虽然生命已经离开了这具躯壳,可他脸上的微笑却像一个熟睡的孩子一样安恬。

普瓦洛抱住尸体,然后凝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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