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成双-第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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奉正自那时来,算上今日,也不过是在北疆待了不到三日,便急着回去,今日便是送别了。
奉正皱眉,一把便将穆楠手里的酒抢了过来:“你重伤未愈,烈酒多饮易伤身。”
穆楠嗤笑了声,不予理会。
“公子还是不宜饮酒。”
站在一旁的孟泽也劝说道。
如此说来,她若是喝了,当真是犯了“众怒”。
若是平日,她大抵也就算了,只是今日这以送别之名行放纵之事的举措她自是不会放弃,于是便回:“我不过是喝几口酒罢了,这伤定然会好,难不成我喝了酒,它就好不了吗?”
孟泽面上一动,微挑着眉,似是惊奇穆楠今日这类似于无理取闹的行为:“公子伤好了,饮多少都随意,只是此刻不行。”
穆楠只笑,印象里孟泽似乎一直如此,明明不过是个十三岁的姑娘,却深沉的像个七十岁的老人。
每每看着少女顶着张青涩苍白的脸却说着顾全大局的话,她的心里总有些不太适应,然而终究还是适应了,毕竟她自己便也是这样过来的。
命运在初始时,就已然注定了。
是身居王宫的妇人之子,亦或是西街行乞的流浪孤儿,你自命不凡,企图在棋盘上挥洒志气。
然而当你站在与命运对阵的顶峰时,才恍然大悟,你的所有挣扎,你以为的梦寐以求不过是命运开的布下的迷局。
当所有的迷雾散去时,显现在你眼前的从来都只是陡崖峭壁,是跳下去死亡,还是固步自封的生存。
这便是命局。
生死相依,不得出路。
而她的命局,至始至终都关乎着一个人。
那个世界的箫昇,亦或是这个世界的箫昇。
不过是不同时空上的同一个灵魂的不同体现。
这,便是她最大的出路。
“你在想什么?”
思绪如潮滚滚而来,却又消散退去。
她神思焉然,看着奉正面露疑惑时,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了。
“可是为了那箫昇?”奉正自顾自的猜想着,眼光难得的透出几分意味,“莫不是你对他有意?”
穆楠哑然失笑,站在她身边的孟泽却是如临大敌的样子。
奉正像是得趣似得,继续道:“你的伤,可不像是阵前所受的。”瞥见穆楠目光失神,他果断的猜测着,“莫不是为了那人?”
果然,穆楠神情一怔,眸光发散,明显的不在状态。
“果然如此。”
孟泽面色惨白,她直直的看着穆楠,问:“这是何时的事,为何不同我商量?”
言辞凄婉,似是悲戚又似是担心。
穆楠无奈,只横了眼奉正,看着孟泽时,神情柔和:“三月前的事了。”
孟泽沉吟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三月前?不是我们从敌营返回时吗?”
穆楠点头:“嗯,那时你我精力耗尽,昏睡一日之久。”
“就是在我昏睡之时去的吗?”
穆楠点头不语。
奉正又喝了口酒,酒味弥散在空中,酒香四溢,他抱着酒坛,问:“然后呢?”穆楠不语,他便道,“军中守卫曾说你于那夜独自驱马出关,三更时仅有马归不见你人。那夜,你去的可是敌营。”
“敌营?”孟泽一怔,问道,“为何我们不知?”
穆楠无奈,只得将前因后果说个清楚,唯独隐去了那夜在烽火台两人冲突之事。
奉正听完后,不再喝酒了,他神情专注的看着穆楠,灰褐色的眼珠子里不再是漠然,带着几分关切:“边塞艰苦,将士袍泽之义实属自然……箫昇身兼监军一职,他的性命固然重要。但你是一军之将,一人夜袭敌营且不谈你置三军于不顾,便是你自己的性命,此举都是草率。你素来稳健,这是为何?”
穆楠微怔,竟有些说不出话来,此刻来想,那样的举动是有不妥。
但若真的再次面临那样的事情,她敢笃定她的抉择一定也是一样的。
只要是关乎箫昇的事情,哪怕是一丝一毫都不敢去赌,赌注太大,她担不起。
她如此沉默着,似乎缄默就是答案,而那答案并非是存于她的内心,她身旁的孟泽亦是默然不语,似是窥出了穆楠的含意又似是担心,窄袖之下的双手捏成拳。
奉正沉吟半晌,道:“那好,我便问你最后一句,你对他是兄弟之谊,还是……男女之情?”
他音量极低,一出口便淹没在风声里,面容却是一等一的严峻,是听见穆楠说前往军营时,也未曾有过的严肃。
穆楠没料到奉正会问这么一个问题,她甚至与想了好多冠冕堂皇正义凛然的众多问题,类似于军中事大,个人性命次之等等,诸如此类的。
她甚至做好了准备,只有奉正一开口问,那么她就会答。
可是却没有料到是这个。
兄弟之谊?男女之情?
“男女之情……”她开口欲言,却听见身旁孟泽低哑的呢喃着。
转身便瞧见孟泽脸色苍白,脸狠狠的低下,看不清似乎情绪,她却听出了孟泽的难过。
抬起头时,又是那个冷漠坚强的孟泽,似乎刚才难过的低哑,不是她发出来的一样,面无表情的问:“公子对监军大人是男女之情吗?”
如此直接,不带一丝掩饰。
是男女之情吗?
若不是男女之情,会因为他说的一些话而难过?若不是男女之情,会心心所念的都是他?若不是男女之情,又怎会连一贯的冷静自制都弃之不顾?若不是男女之情,又怎会罔顾人命只为他安然无恙呢?若不是男女之情,又岂会……
穆楠扪心自问。
初次相见时的抵触,于悄然间转变,她甚至不知。仿若点滴汇聚成巨浪,情不自禁的侵占了整个心头。连挣扎与斟酌都来不及,便纵马骑行,挥剑取人性命,蓦然回首,木已成舟,那颗心里已然装下了那人,不得挪动分毫。
“男女之情,素来情不自禁。”她轻声问道,“师傅,孟泽,我自己都阻拦不及,你们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岂会如何!
他本意从始至终都不曾阻拦,只是确信罢了。可是瞧着穆楠分明是情根深种,却痛不欲生的样子,他竟会觉得难过。
与哥哥那日说恩断义绝时,同样的难过,整个心像是狠狠的刺痛着。
他的徒弟,他自己都不舍得打骂,旁人怎敢打骂?他的徒弟,纵使惊世骇俗,身入军营又如何?他的徒弟,世人不容,他容!
“你二人八岁时便跟在我身边,是我唯一的徒弟,我连打都舍不得,又怎会因为这等事情而阻拦呢?”奉正仰头便饮进一口酒,粗粮酒凛冽如刀,他却面不改色,“我奉正的徒弟,无论做什么想做什么,我奉正都力护到底。这大晞朝,尚有我奉正的一席之地便绝对有你们的容身之所。他箫昇虽是萧家二公子,也未必就配的上我的徒弟!”
这是态度,同样的也是承诺,是对徒弟的承诺,亦是对爱情的期望。
他或许得不到了,但是并不代表着他的徒弟也得不到!
穆楠蓦地抬头,眼里不再冰冷,看着奉正正然无畏的像个护犊之人,她心里便是一阵暖意。
心上筑起的坚硬盔甲被凿出了一条缝,曦光透过缝隙洒满心间,她倔强而固执地冷眼旁观,于此刻感动的潸然泪下:“师傅……”
没有人会如同奉正一样给她包容,让她无后顾之忧勇往直前,这世上仅此一人。
奉正提着酒壶,笑道:“哭什么?”
穆楠只笑,凤眼弯弯,眼里噙着泪,却看得奉正一阵一阵的心疼。
他的徒弟,素来自制,他头一次见她哭着笑,笑着哭,美好的像个孩子一样。
半晌,三人情绪缓和之后,奉正似是想起什么来,道:“我本想陪你们一同待在北疆,可是京城来信了,我不回去不行。”
穆楠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明亮的视线里瞧见了奉正指甲死死的捏着酒坛的瓶颈,细长的手指捏的发白,酒坛上裂开了细长蜿蜒的纹路,像是秋日里寒风吹袭柳枝一样。
奉正由不自知,手上由施了力,酒坛与顷刻间爆发,酒花四溅,落了满地的破碎响声。
穆楠皱紧眉梢,她注意到奉正此刻正愣愣的看着亭子里满地的碎片,却连自己手心正汩汩的流着殷红的血都无视了,暗沉的碎渣子陷进肉里,他嘴角牵强的弯出一个弧度,极其缓慢而艰难的道:“嗬……原来我还是在意着他娶亲的事情,可是叫他娶亲的明明是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 【严河】这几天有点忙 感觉写的不好 会努力!
☆、娶亲
九月九日重阳,京都御医奉公瑾大亲。
天蒙蒙亮时,亲迎的队伍便从奉府的正门出去了。
艳红而又喜庆的喜杖被一路高举着绕了京都皇城半圈,比之镇侯爷单雎亲迎时都还要热闹几分。
花轿停在张灯结彩的奉府时,喜婆扯着嗓子冲着站在府前一身艳红色喜服的新郎官唤着:“新郎官踢轿!”
新郎官眼也不眨,置若罔闻,只抬首张望了,似是在围观的人群里找寻什么人一样。
年过半百的喜婆心生疑惑,她也看了看周围的人群。
清晨微亮,起早的多数连眼都不曾睁的清明,个个睡眼朦胧,哪里有特殊的人。
喜婆压着满腹的疑惑,心里想着许是这初为新郎官,奉御医大抵有几分不知所措,便低了音量,笑得祥和慈爱:“奉大夫,趁着吉时,快些来踢轿子呀。”
果然,奉大夫不再张望了。
他微微的低垂着头,沉默了半晌,才正正经经的跨过火盆,俊逸的脸上却不带喜庆,反而面无表情的走下了,走到轿子前,动作僵硬的朝着朱漆轿门轻轻的踢上一脚。
轿门发出一声闷闷的响声,里头的姑娘便应有清脆的回响,一呼一应,相得益彰。
喜婆心生满意,再看那新郎官却又定定地站在原地,不再动弹,浓黑的眉眼微蹙,晨曦的微光下,竟生出一种生人勿近的距离感。
喜婆脸色微白,那奉御医终于动了,他缓缓的打开了门,动作依旧僵硬,但到底还是将轿门打开了。
喜婆脸色这才缓和,她暗忖:刚才那些定是错觉吧,哪有结亲的人如此勉强不情愿的呢,更何况,这奉御医还自己亲自向陛下提出亲迎的呢。
她谄笑着扭着水桶腰一步三扭的走到新郎官的跟前,祝福着:“愿二位百年好合!”
正扶着新娘探出的细白手腕的奉公瑾动作一顿,嘴角弯出一道似笑非笑的弧,目光深邃,分明是不曾看着喜婆,她却感到一阵寒颤:“亲事都不曾成,哪里来的百年好合,再者我未必获得过百岁,难不成要到地府里去好合吗?”
喜婆面色惨白,她头一次听见成亲的姑爷如此淡漠冷峻的说着不吉利的事情,明明是两个活人的婚礼,她却感觉像是冥婚一样。
新郎依旧低低的笑着,笑声像是夜里的莺啼,莫名的让人发寒。
他动作轻缓的握着微微发抖的新娘的手,刚出阁的姑娘都快都成筛子一样,盖着头的红盖头一抖一抖,传递着底下人心底的惧意。
奉公瑾见状,冷笑连连,他面色却是越发的缓和了,似是极为满意如今的现状,不再僵硬的牵着新娘的手,一步一步跨入了奉府的大门。
他们路过轿子边上站着的喜婆时,喜婆浑身一颤,似从梦中惊醒,她瞪大着眼死死的盯着新郎官右臂上系着的苍白香囊。
茱萸的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