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情寐语-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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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我们和旅行团走散了,在山里迷了路。茗很害怕,身为男子汉,我自然要担负起哄女孩子的重任。我们一边走一边聊,她累了我就背着她走,竟然奇迹般赶在天黑之前从另一条隐蔽的小路回到了营地。其间也看到了大路上没有的意外风景,而且我也在那时表白成功,说起来真是完美的旅行呢。如果有可能的话,真想再去一次……”
阿哲听出了话中的苦涩,便不再多问,开始专心地画起画来。
我也把目光转向窗外,此时正是白领们上班的时间,街上到处都是一脸倦容的行人,他们带着困意,恍恍惚惚地走过窗前。我忽然有些感慨,或许和他们相比,我才是比较幸运的人。
每天无聊的时候我都会不自觉地在脑海里构思小说,然后口授给茗写下来,坚持下来也积攒了一些稿子,但是拿些出去投稿却往往没有回音。我并不在乎那些,依旧在脑海里不断地构思一个又一个故事,琢磨着各种各样优美形象的词句,自得其乐——反正也无事可做。
阿哲已经画好了一幅画,正把画举起来,向女朋友炫耀他的作品,一边指指点点似乎在讨论着什么。我被他认真的表情逗笑了,还真是个孩子啊。
“茗怎么还不回来?”我有点儿着急,照理说去取一趟稿费是用不了这么长时间的。然而我马上又为自己的占有欲而羞愧起来。茗和我不同,她有自己的生活,而我只有她。
我忽然又想起昨天晚上那个侦探。那是个彬彬有礼的男人,但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对他没有好感,甚至可以说是毫无理由地讨厌他。我觉得他像是某种昼伏夜出的动物,当我和他对视时,仿佛有一条冰凉的蛇在我的后背爬过。
其实我很清楚,我并不是讨厌那个侦探,而只是对茗想要调查的东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我们的幸福太脆弱,像一只悬在针尖儿上的玻璃杯,而我不确定茗的求知欲会不会挑动这根针。
如果说她的世界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秘密的话……我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性。
我努力地想要把这个想法挤出脑海,但它却越来越清晰地浮现出来。
“您好,有邮件。”一名年轻的邮差将玻璃门推开一条缝隙。
“邮件?茗姐的吗?”阿哲走过去签收,回来时手里拿了个很正式的档案袋。
“律令侦探事务所?侦探事务所的邮件怎么会寄到这里来,不会是寄错了吧?”阿哲一脸迷惑。
“拆开看看吧。”我不动声色地道,心里却隐隐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阿哲稍微有些犹豫,但还是拆开了档案袋,档案袋里装着几张打印工整的A4纸,还有几张照片,那些照片大都记录了一些生活起居的情况,拍摄的并不都是同一个人。
阿哲一张一张地翻着照片,我也跟着看。不知怎么,我觉得每一张照片都有一些奇怪的地方,但一时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只是慢慢地觉得照片上的人物有点儿眼熟。
忽然,仿佛脑海中有一道闪电划过。
我想起来了,照片上记录的是两个不同的人,而他们两人唯一的联系就是他们都曾是茗的委托人!
我也随之发现了照片的奇怪之处,虽然每一张照片中的人都处在不同时间和不同地点,但是无一例外都在对着身旁空无一人的地方说着什么。
“把报告给我看。”我低声对阿哲说。
阿哲察觉到我声音中异样的情绪,怔怔地将报告放在我的面前。
我飞快地浏览,报告上的每一项内容都印证了我的猜测——茗越界了。
我早该知道,只要她开始对自己的能力感到好奇并且要寻根究底,那她早晚有一天会越过那道危险的界限。
尽管遭遇不幸,但是这些年来我确确实实地拥有着最幸福的时光,这些本不该属于我的幸福,上天终于要拿走了……但是我不许,即使是受之有愧的幸福,一旦得到就无论如何都不想被夺走,这是人再正常不过的想法了。我痛苦,是因为我还活着,既然活着,就绝对不能允许那样的事情发生!
“怎么了?”阿哲似乎看到了我表情的变化,小心翼翼地问。
“阿哲,你希望我和茗姐分手吗?”我反问他。
“开什么玩笑,你们是我和叶子的榜样……不过你们怎么会分手?!”阿哲很吃惊。
“不管是怎样的感情,都可能遇到一些无法预料的误会,不是吗?”我耐心地引导他。
“这样说是没错啦……不过你们感情那么好!”
“是的,我也这样认为,所以我是不是应该想办法消除误会呢?”
“嗯,那要怎么做?”阿哲果然还是孩子,很容易就中了我的圈套。
“所以阿哲,我需要你的帮助。”
“你尽管说吧!”阿哲一脸热情。
三、风暴
将近中午的时候茗总算回来了,还捧了一大束花。
“茗姐!”阿哲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把自己画了一个上午的作品拿给她看。
茗指导了一番,阿哲会心地点头,又坐在椅子上画起来。
“瞧你画得满头大汗的,不用这么拼命吧?擦擦汗。”茗扔给阿哲一条毛巾,然后向我走来。
“要送花给我吗?”我失笑。
“这是你送给我的哦。”茗笑着把花插进许久没有用过的花瓶里。午后的阳光照着每一片花瓣和茗的侧面,一时间仿佛空气都有了蒙眬的感觉。多少年没有过这种浪漫的气氛了?茗是个体贴的人,从没有过过分的要求,而且我除了静静地爱她之外,也确实没有能力为她再做什么了。
我静静地看着她,鼻子有点儿酸。
“喂,你怎么了?红红的眼睛像兔子。”茗忽然转过头,打趣道。
我连忙掩饰地别过头去,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不是帮我去领稿费了吗,有多少?”
“喏。”茗微笑着指了指花瓶,“那就是你的稿费咯,都说了是你送我的。”
我又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茗坐在椅子上,开始检查她的电子邮件。
阿哲有点儿紧张地偷偷望向我,我还以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望向茗的侧脸,正好看到她侧面的睫毛被午后的阳光镀上一层光晕。
我心中默默地说道:茗,不管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
茗看了一会儿便关了邮箱,转头对阿哲道:“正太,今天没有委托,我们下午歇业,一起去大吃一顿!”
这一天茗的心情很好。我想,证明了自己的怀疑完全是多虑的这件事,本身也会让她很开心吧。
谎言不能维持一辈子,这个道理我懂,甚至我也从来没有过这种奢望。我的生命本来就是茗从死神那里抢回来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茗的馈赠,我很幸福,哪怕我的时间就在下一秒停止。
当我回过神时,茗和阿哲已经各提着一大包各种零食从超市里跑出来。
“喂,你们这是要干吗?”我表示无奈。
“没听说最近又要来台风了吗?这叫应急储备!”
“台风吗?”原来我连这种事都不再关心了……
台风说来就来,不知不觉星月已经全部隐去,我们回到工作室时外面已经下起小雨。之后的七天里,雨几乎没有停过,就算偶尔有些收敛,天色也一直阴沉着,不见一缕阳光。
这种天气当然不能营业,茗早把店门封得严严实实的,但街道上呼啸而过的风声仍然清晰可闻,还有雨点打在门上、窗上的细密响声让人心里莫名焦躁。我讨厌这种天气。
那天夜里因为停电,茗很早就睡了,桌上她点燃的烛火还在不停跳动,蜡烛只剩下短短一截。
我望着窗外,细密的雨点不停地打在窗上,给浓得化不开的夜增加了一丝不规律的动感,但是看着看着也让人倦了。
我收回目光,瞥见茗的床头放着的书——《催眠之声伴随你》。
那是一本催眠方面的经典著作,我大学时曾经在图书馆偶然翻开过,不过如今只记得书名,内容已全无印象,似乎当年也没有看完。
我试图回忆起一些内容,但马上发现不过是白费工夫。茗喜欢画画,偶尔也看些书,但她并不是书虫,也从来没听说她对心理学有什么兴趣……我嘲笑自己是不是神经过敏了,但是心里却始终放不下,那次事件之后我已经成了惊弓之鸟。
烛光似乎变得更亮了,我回过神,马上惊呼出来。蜡烛不知什么时候被风吹倒,桌上堆了一摞画纸,都是易燃之物,瞬间便被引燃,并且火势不断向床头蔓延着!
“茗!茗!快醒醒!”我对着茗大吼。
火光已经映上了茗的脸,但她呼吸均匀,全无醒转的意思。
“茗!你快醒醒啊!”我用力地对着她吼。
茗依然没有反应。
火势已经蔓延到床头,引燃了床垫的一角。
“茗!起来!”我声嘶力竭。
这次茗终于有了反应,她的鼻翼微微抽动,惊叫着坐起来,立刻跌跌撞撞地跑去卫生间端了一盆水出来胡乱地浇在床上。
好在火势并不大,几盆水下去便浇熄了,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只剩下雨打在窗上的声音还在响个不停。
我忽然感到很疲惫,不想多说一句话。
“阿凯。”茗试探着叫我。
我没有回应,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阿凯?”
“嗯。”
“怎么了?”茗关切地问。
“为什么……我叫不醒你?”我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我的声音已经到了歇斯底里的地步,不可能叫不醒一个人,除非……她根本听不到。
原来我和茗之间的联系比我想象的脆弱,我的存在形式、茗的天赋瓶颈、我可以留住的时间,还有太多太多谜题无法解答。我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就会突然像清晨的露珠一样蒸发掉,又或者……我根本就不存在。
茗也不再说话,她静静地点起一根蜡烛,坐在床边。
是啊,连她也说不出话来安慰我了。
就在这个相对无言的寂静夜里,忽然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
外面的风还在呼啸,雨也很疾,谁会在这个时候来敲门?
茗迟疑了一下,外面的敲门声一刻不停,她只好去开门。
一个黑衣黑裤的人走进来,收起一把黑色的伞,衣角有些沾湿。来的是她的第十三位委托人,也就是黎姓的那位侦探。
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他,永远。
我知道谎言不能维持一辈子,却没有料到会这么快就被拆穿。
黎侦探朝我这边看了一眼,当他锐利的眼神扫过我的脸时我低下了头,那种分明在说“我识破你的诡计了”的眼神让我很不舒服。
“骆小姐,关于你的委托我已经发过一份详细的邮件,但是按照我的工作习惯还要亲自向委托人汇报一次才行。”
“我没有收到你的邮件。”茗低着头,似乎没有感到太大的意外,我注意到她眼角的余光一直在瞥向我的位置。
“这是一次一对一的汇报,没有必要让他人在场。”黎姓侦探冷冷地望向我这边,故意加重语气。茗默默地点点头,带着他进了一间隔开的画室。
我被“丢”在了客厅里。
这个“丢”字再贴切不过了,这次我是彻彻底底地被抛弃了。
其实他们的谈话是不是避讳我已经无所谓了,我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命运的齿轮只要开始转动就再没有办法停下来,直到最后的审判。
我感到很冷,虽然实际上我并不具备任何实感,但是我真的感觉到“冷”了,即使我缩紧身子、浑身发抖也不能将这寒意驱走半分,因为恐惧像一根针一样扎进我的意识深处。
窗外的雨点空洞地敲打着安静的世界,仿佛连时间都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