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门剩女纪事-第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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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言知一时失口,急忙说:“我不是这个意思……”
宝岑并没有怪责她的意思,只说:“你从小生活在乡下,人心淳朴,我和你不一样,我家里只算我父亲这一房,便有五个姨娘六个姐妹。若事事不多想一层,就会遭了别人的算计,你若是我,也会小心一些。”
锦言点了点头:“我知道你的难处,我才进府几个月,就已经要透不过气来。那依姐姐说,我们该如何呢?”
宝岑手上停了停,便笑言:“等这件事有了了结,可要好好谢谢我。你们可以放出话去,说我娘想收锦心妹妹做儿媳妇,这样一来,小姨妈收锦心妹妹到名下也就顺理成章了。”
锦言咬着嘴唇笑:“原来你是想让我妹妹做你嫂子。”
宝岑心里有她的打算,既然她母亲看准了锦心,不如就趁这一次,把消息散开,女孩儿家的脸皮薄,说不定就依从下来。
阿棠合手笑道:“就这么说定了吧,可让谁去放这个消息呢?”
这个人选锦言早就有了主意,她挠了挠酒窝,说:“就皎兮去吧。”
皎兮:“小姐,我不会撒谎。”
锦言眯起眼:“所以你撒谎大家才信嘛。”
皎兮:“呵呵。”
入了夜的漪兰居细风沉沉,院子里的小琴丝竹摇摇立立,半轮明月悬空,偶尔两声鸟啼,更显寂静。阿棠、书月、流光从三个门的方向走来,会合之后,一齐去了锦言的卧房。
卧房里挑着烛光,锦言正托着下巴盯着烛火发呆,见她们终于回来了,赶忙站起:“怎么样?”
书月点了点头:“我守在大门附近,晚上统共有两个丫头出入,一个是太太那边的二等丫头婵月,还有一个是小姐这边的三等丫头玉辰。”
阿棠说:“我守的是院子后面的小门,只有一个三等丫头良辰出入。”
流光道:“我守的那个小门,也只有一个人出入,是太太身边的大丫鬟黛月。”
书月微微讶异,转头说:“黛月也出去了?我们四个贴身丫鬟里,就属她最敦厚老实了。”
锦言拉她们都坐下,问:“行,咱们只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范围缩小了许多,咱们可以慢慢试她们。”
书月弯眉一笑,捏了捏锦言的脸:“小姐真是个伶俐人,连我们太太也看走了眼。”
锦言想了想,又问:“书月姐姐资历久,跟我们说说这几个丫鬟的来路,正门走的那两个也罢了,那个良辰和黛月该好好提防。”
书月从十岁便开始跟着虞氏,算来也有七年,虞氏身边的大小丫鬟,基本都是她一手训练起来的,锦言问这个,倒是难不到她,她略想了下,便讲了起来:“良辰十五岁,是连府家养的丫头,老太太身边的刘嬷嬷就是她的祖母。良辰还有几个哥哥,都在外头几间铺子里管事。”
阿棠也托起腮:“老太太身边嬷嬷的孙女……有可疑。”
书月又道:“那黛月跟我一同照顾太太起居七年时间,她是太太从虞家带过来的,今年也有二十了,却至今没有嫁人,说想服侍太太一辈子,可见是个忠心无二的,性情又是那样的谨慎忠厚,是谁也不会是她。”
流光淡淡添了一句:“有的人是缎子被面麻布里,不能只看表面。”
锦言伸了个懒腰,道:“行了,咱们也忙活半天了,等明天再说吧,明天早上还要给祖母请安去呢。”明天春晖堂,又有一场好戏。锦言忽然想起什么事儿,问:“皎兮呢?”
三人异口同声:“生气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22、自食其果
要去给老太太请安,天还没亮透就得爬起来,锦言睡惯懒床的,一天起得比一天早,实在有点吃不消,阿棠在床边扯了许久,也没把懒货提溜起来,书月过来催的时候看见了,只抿着嘴一笑,轻声说:“小姐,该起了。”
锦言听到书月来喊她了,也不闹了,乖乖起床把衣裳穿好了,经过一段时间的训练,锦言选衣裳首饰的品味总算有了一点点的提高。
阿棠泄了气,埋怨起来:“书月姐姐你瞧瞧,你一来,小姐就乖得跟顺了毛的猫,我可没这本事。”
书月知是她吃醋了,便柔声说道:“小姐是跟你混熟了,也是怕我告诉了太太,她脸上没好意思。”
锦言一边扣着小褂的侧纽,一边笑意满面:“嗳哟哟,说人坏话呢,要背过人去,哪有就在人跟前嚼舌根子的。”
书月笑出两个梨涡,跟阿棠说:“以后这种麻烦差事,咱们都别插手,让皎兮来。”
锦言听见“皎兮”两个字,心就虚了,低头吐了吐舌头。
正好,皎兮端了洗脸的水进来,“咚”地搁在架子上,转身便走了。
到茗秋堂的路上,虞氏和锦言碰见了徐姨娘娘仨,徐姨娘满面春风地迎了过来,笑意盈面地低身福了福,客气道:“见过太太,太太万福。今儿真是好福气,一出门就见着太太了。”
虞氏的嘴角抽了两抽,然后就结巴了:“哦……嗯……你起来吧。”
徐姨娘又招呼身后的锦心和锦音,让她们给虞氏请安,笑得跟田里的甘蔗。锦心落落大方地行了礼,还是忍不住横了徐姨娘一眼,觉得她太浮夸了,锦音也跟着姐姐规规矩矩地福了一福。
虞氏实在想不出这两日如何得罪了这娘仨,心里有了六月里穿棉袄的不舒适感,忍了半天,说出四个字:“你们先走。”
锦音在一旁绷着笑,只觉得脸都僵了。待她们走了,虞氏转过脸来看着锦言:“你知道她们又在玩什么?”
锦言一本正经:“不知。”
虞氏眯起眼:“真的不知?”
锦言挠了挠脸:“母亲,咱们要迟到了。”
茗秋堂里的椅子都是红松木的,也没铺什么软垫,虞氏坐了一盏茶的时间,只觉得硌得难受,可看着姨娘们都站着,也不好发作,换了几个姿势,也没等到老太太的出现。人不到,茶水也没有,只有几个脸臭得跟茅坑里的石头一般的老嬷嬷,板着脸站着伺候,文姨娘觉得气氛冷寂,便笑了笑说:“老太太这几日身上不好,昨夜忽然变冷,许是头风旧疾又犯了。”
徐姨娘接话说:“若真是这样,老太太更应该放下家务上的事儿,好好地歇一歇,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太太你说是不是?”
虞氏深深觉得其中有什么阴谋,断然不肯开口讲话。
徐姨娘的这句话,却落在了老太太的耳里。姗姗来迟的老太太一边走,一边说:“徐姨娘难道没听过一句老话?懒惰催人老,勤劳能延年。我不过是等着吃药来晚了一会儿,就落了这么大的埋怨,嫌我老了,你们也凭着良心说句话,难道咱们连府上下井然有序,不是我老婆子的功劳,而是你们的功劳?一句谢谢的话也没有,反倒坐稳了江山赶功臣了。”一席话,本来是骂徐姨娘的,后来牵牵连连把一屋子的人都算进去了。
锦言心里暗笑:好大的怨气。这情形让她想起小时候在乡下,庄上有个大户,仗着哥哥是芝麻官,在村里无恶不作,一回,把村里王瞎子的老婆硬抢回家做妾,还跟王瞎子说:“你瞧我把你老婆养得白白胖胖的,一句谢谢的话也没有,还反过来骂我?”祖母和这个大户,实在是有异曲同工之妙。
徐姨娘的脸白如纸,赶忙说:“我只是关心老太太的身子骨,没有别的意思。”
老太太鼻子里哼了一声:“我还没那么快死。心姐儿呢?过来给祖母看看。”
锦心看了一眼徐姨娘,便走到老太太眼前,福身朗声说:“孙女儿给祖母请安。”老太太拉着锦心通身看了看,点了点头:“几个丫头里,就心姐儿长得跟我年轻时候有两分像。”
众人互觑一眼,都默不作声。
老太太又说:“我只养过小子,还没养过姑娘,我看心姐儿是个不错的,养在姨娘身边可惜了,不如就放我的房里吧,我老来也算得个趣儿。”
徐姨娘手里绞着帕子,往前上了几步,说:“怎么好意思让心姐儿打扰老太太的清净呢。”
老太太以为她说的真是客气话,于是道:“又不是几岁,女孩儿家也没小子那么闹腾,算不得什么打扰。”
徐姨娘咬着下唇,皱眉想了想,下定决心道:“这个事儿,还是从长计议吧。”
老太太这才听出她话里的为难,一掌拍在案上,气得手颤:“你真是不知好歹,我好心收心姐儿抚养,还不是为心姐儿好?我是元帅府出来的千金,还没资格教养一个小小的闺女么?”缓了缓,又说:“我这儿多少还有些体己,到时候心姐儿出阁,嫁妆也体面一些,你一个粮油店出来的,能有几个子儿给心姐儿张罗?”
徐姨娘反正已经下了死心不会让锦心过去,说:“我好歹也养了心姐儿这么些年,有了感情,老太太一句话就要了过去,我多少有些舍不得,不如咱们再商议商议?”
老太太的话里夹了冰雹似的:“我一个祖母,要孙女儿到膝下抚养,还由得你一个姨娘阻拦?”
徐姨娘抬起脸儿,说:“既然祖母只是晚年无趣,要一个孙女儿相伴,那不如让音姐儿搬到茗秋堂来。”
锦音蓦地抬头,小脸苍白,又缓缓地低了头去。
老太太气得不轻:“我要的是橙子,你塞给我一个橘,就以为能打发我了吗?”
锦言忧心地去瞧锦音的表情,只可惜她的头垂得很低。被亲生娘当作挡箭的棋子,被亲生祖母当着众人的面儿嫌弃,还有什么比这更难过呢?
徐姨娘似乎得了理儿,愈发理直气壮起来:“老太太处理家务事情从来不偏不倚,公平持正,难道对孙女还会厚此薄彼?若传了出去,别人知道老太太偏心如此,还不知道说出什么样的风凉话呢!”
锦心也柔柔说:“祖母,其实妹妹比我乖多了,从不给人惹麻烦。”
徐姨娘也点头附和:“可不是,她很乖,一点也不让人操心,女红音韵学得都比心姐儿好,别看她一声不响的,心里热乎着呢。”
锦音的手已经捂上眼睛了,她第一次听娘和姐姐这样的赞扬和夸奖,竟是在这种时机。锦言本来气不过,想出言相讥,后来沉心想了想,锦音跟着祖母未尝不是件好事,徐姨娘这样的娘不要也罢,待在祖母旁边,至少能比跟着徐姨娘有出息,于是按捺下心里的火。
徐姨娘已经转身推了锦音到老太太身边,说:“心姐儿性格刁钻,不是个省心的,老太太毕竟岁数也上去了,万一被心姐儿气得头疼脑热的,我们哪担待得起呢,要是太太管着……我还多少放心些。”
虞氏从茶碗里抬起脸,一副茫然。
老太太总算明白了徐姨娘的意思,冷笑了两声,说:“原来徐姨娘是在打媳妇的主意,难怪这么不识抬举,原来是有了阳关道,不屑走我的独木桥啊。”然后,歪了歪身子,靠在引枕上,问虞氏:“你是处处要跟我作对,事事要跟我争个高下,知道我看上了心姐儿,也要插一手搅和一番才满意。”
虞氏眉色微澜,言简意赅:“我没打算收心姐儿。”
这下吓得徐姨娘扑通跪下了,抖着声音:“太太昨儿不是说有意记心姐儿到名下的……还说……”忽然,咬出了唇。
虞氏继续一脸茫然,锦言接口问:“我母亲什么时候说这话了?你空口白话的造什么谣?昨日晨省之后母亲再未见过你,晨省时候大家都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