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代3.0刺金时代 作者:郭敬明-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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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湘换好拖鞋,把包放在玄关的柜子上,她走进客厅,就看见了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裤和白色衬衣的顾准。他本应该是一个无业游民,但是却穿得比谁都像一个商务精英。此刻,他正站在唐宛如对面,唐宛如双手各拿着一张照片举在他面前,而顾准抱着双手,沉思着。南湘看了看他被西装裤薄薄的面料包裹住的浑圆而结实的屁股,叹了口气,她非常理解唐宛如此刻激动的心情,光是这个背影就足以让自己脸颊发烫荷尔蒙分泌加速,更何况唐宛如此刻是直面着他那张刀削斧凿的精致面容。南湘抬起眼睛看了看唐宛如,胃疼。
此刻的如如,在举着两张照片的同时,一直企图将顾准的目光从画面上吸引到自己身上来,于是她挺起胸膛,不时甩动着头发,从左肩膀,哗啦一下,甩过右肩膀,狠狠地抽打在自己脸上,然后几秒钟后,再用力地甩回来,看起来比革命电影里慢镜头下那些慷慨就义的女烈士们都还要悲壮。她的嘴唇上一直黏着几缕黑发,她此刻肯定自我感觉异常性感。
听到有人进来,顾准回过头,看见南湘,轻轻地扬了扬手,他的嘴角斜斜的,半寸整齐的白牙齿好像一排小贝壳:“哟,回来了。”他衬衣的领口开着两枚扣子,露出一小片结实的小麦色胸膛。南湘叹了口气,他和他姐姐顾里一样,都是上帝的宠儿。谁说上帝是公平的?把顾里宫洺顾源这些人摆出去列队站好,就能让所有人都闭嘴(然后冲他们扔番茄)。
“你们这是干什么呢?”南湘从柜子里拿出个杯子,弯腰在饮水机前倒了一杯水,坐到沙发上,看着披头散发一脸潮红的唐宛如,又看了看满脸看热闹的顾准,问道。
“我在研究,这两幅画,哪幅比较好。”顾准说到这儿,想起什么,转头看着南湘,眼睛里倒映着天花板上水晶灯的光芒,璀璨极了,“哎,我忘记了你是美术专业的啊,你帮我挑挑吧。”
“挑选来干吗?”南湘站起来,走到顾准身边,目光落在那两张打印纸上,身边的顾准身上,散发出阵阵年轻男孩儿的健康味道,不是娘娘腔的香水味,而是那种肌肤上最原始的气息。
“外滩3号楼上的那个画廊,正在展出这个画家的画作,其中一部分是公开发售的,这两张是其中我喜欢的两张,只是没决定买哪张好。”顾准的声音听起来有一种冷漠的金属感,但又透着一种安静的热烈。
“作者是黄乘远吧?我们念书的时候还看过他的油画展呢。最近这两年渐渐开始热门儿起来了。”南湘一边喝水,一边看着两幅画说,“就大众而言,左边这幅肯定最具有代表性,因为黄乘远的大部分画作,都是这样的水岸静物。但是,这样的画作太多,就没有了稀缺性,升值空间也小。倒是右边这幅,乍看上去不太像他的风格,他的画作里,很少有这样的逆光人物,但是,正因为如此,反倒有更多的可能性。”
“Cool!”顾准抬了抬他那双浓眉毛,冲南湘吹了个口哨,南湘倒是微微有些惊讶,平时仿佛一个随时准备将人的灵魂收走的年轻死神,此刻却带着一种少年顽皮的讥诮感。他的笑容看起来似曾相识,只是有点儿想不起来在哪儿见过了。
“那你能陪我去那个画展么?正好我自己一个人,也还没有女伴。我等一下就出发。”顾准把手插在口袋里,用一种随性但好看的姿势站着。
“外滩3号?我不去。我一时半会儿很难找到一身能顺利走进那栋楼而不被保安拦下来的小裙子。七浦路3号我倒是可以。”南湘在沙发上倒下来,一整天的奔走,让她也显得特别慵懒,她把腿蜷缩到沙发上,解开扎在脑后的发髻,一大把漆黑浓密的长发,仿佛水藻般蓬松卷曲地披散下来。她初雪般白皙的肌肤,在黑发的衬托下,显出一种强烈的黑白对比。
“顾里的衣柜敞开着,你只要进去随便拿一件已经剪掉吊牌的小礼服裙就可以了,她光是把那些新买的还没来得及穿的衣服穿完,夏天就已经过了。相信我。”顾准走到沙发前面,弯下腰,那张英俊的面孔在逆光里只剩下一圈高高低低的轮廓,“帮我个忙吧。”
“没问题!”唐宛如从沙发上一跃而起。
顾准倒吸一口冷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唐宛如就如同一阵旋风一样,卷进了顾里的衣帽间。顾准那张小脸煞白煞白的,他之前精光四射的迷人狭长双眼,此刻瞪得滚圆,湿漉漉的,仿佛一只受惊的麋鹿,他指着南湘说:“你如果让唐宛如单独陪我去的话,我就用领带在这个房间的水晶灯上上吊。”
南湘叹了口气,从沙发上坐起来,一边把披散的头发扎起来,一边说:“我去可以,但是我不想化妆了,太累,你别嫌弃我丢人。”
“你不化妆就很美。”顾准站直身子,光线一瞬间打亮了他的五官,他的笑容像一朵迷人的云。
顾准一边坐在客厅里翻杂志,一边听着浴室里丁零当啷各种倒腾,如果只从声音来判断的话,要么就是里面在装修,要么就是有七个老太太挤在里面跳秧歌。但实际上,顾准知道,那只是唐宛如在化妆。有一次顾准推开卫生间的门,看见唐宛如以一种近乎三角倒立般的姿势惊悚地矗立在洗衣机上,顾准吓了一跳,以为唐宛如看见蟑螂惊吓过度跳上洗衣机,但结果只是——
“哦,我在涂粉底。”
“爬到洗衣机上涂?”
“对啊,光线好。这个角度看得更立体。”
“……”
杂志页面上的光线被遮去一半,顾准抬起头,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南湘。她简单地挑了一件黑纱的抹胸小礼服裙,头发松散地在脖子后面绾了个慵懒的发髻,她的脸上不施脂粉,透着一种大雨过后的清新,仿佛刚刚绽放的白玉兰花瓣,裙子很短,她那双修长白皙的大腿,足以让很多男人的视线膨胀起来——也许膨胀的不仅仅是视线而已。她的脖子上挂着一根细细的银链子,链子上坠着一颗粉红色的水晶,正好在她若隐若现的乳沟位置。
顾准双眼直直地看着南湘,没有说话。
“你也太不尊重人了吧!”南湘对一直盯着自己胸部看的顾准翻了个白眼儿,伸出手指着自己的脸,“我的眼睛在这里。”
“你那根项链的坠子放在那里,不就是为了指引人过去看么?就像个指示牌一样,就差在宝石上刻三个字,‘看这里’了。”顾准抬起双手抱着后脑勺,轻轻耸了耸肩膀(这个动作他做出来格外迷人),“况且我坐着,眼睛正好在这个高度,你自己要站到面前来用胸口挡住我的目光,就跟黄继光堵碉堡的枪眼儿一样。我就是那个碉堡,碉堡能说什么呀,也只能默默地被堵了呀。”
南湘:“……”
三分钟之后,唐宛如也好了。她咣当一声拉开卫生间的门,南湘清晰地感觉到一阵迎面而来的气旋,像是冲自己开来了一列地铁。
唐宛如站在顾准面前,把披散着的头发用力从左肩膀甩过右肩膀,制造出风中凌乱的美。
顾准一双瞳孔微微颤抖着,认真地说:“很美!”
“你也太不尊重人了吧!”唐宛如对一直盯着自己的脸看的顾准娇嗔一声,伸出手指指着自己的胸部,“我挤了老半天呢!”
南湘:“……”
顾准叹了口气,“……我去找一条领带。”
南湘:“你是要在水晶灯上吊死么?”
顾准:“……”
顾准翻了一条顾源的宝蓝色DOLCE&GABBANA绒面领带出来,系在他的衬衣领口上。“我就不戴袖扣了吧。”一边说着,他一边把衬衣的袖子随意地挽起一截,露出肌肉线条清晰的小臂。整个人显得非常时髦,但又没有过于正式而带来的拘谨感。
三个人刚要出门的时候,门铃响了。
南湘走过去拉开门,一只手把一个快递的信封举到她面前来。
南湘撕开信封,发现是一叠打印文件,刚看了几行字,她就倒吸一口冷气。
就算是霍格沃兹学院的哈利·波特用鹅毛笔写的信,也没有眼前这封来得吓人。南湘看着手里《M。E》杂志社专用的信纸,以及上面的内容,有点儿晕。她反复看了两遍,确认真的是设计部发来的关于自己的聘用通知。她看了看信纸最下面一行手写的内容:“南湘你好,收到这封信,请打我的电话,我是《M。E》设计部的叶倩。”
南湘掏出手机,照着上面留的电话号码打过去。电话嘟嘟两声之后接通了。
“你好,我是南湘,我刚刚收到你给我的信,但是我不是很明白……”
“哦,南湘啊,你好你好。是这样的,之前顾总监,就是你的好朋友顾里,委托我帮你在设计部找一份工作,她上周发了一份你的资料给我,非常详细,你的专业和能力我们都非常欣赏。她本来想把你安排在她的部门,或者安排在她负责的招聘项目里。但是后来她觉得会引起别人的非议,对你不好,所以,她就让我安排一下,因为我的部门和她没有关系,这样别人也不会认为你是通过走后门进来的了。我和顾里啊,是大学同班同学呢,你应该也是我们一个学校的吧,呵呵,她为这事儿找了我三次……”
顾准看着眼前拿着手机不出声的南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他忍不住拍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了?”
人群散去后的会议室显得更大了。我环顾着空荡荡的房间,难以想象这将变成一间只供一个人使用的办公室。它看起来太大了,大得能在这里发射神舟五号。
顾源、顾里、宫洺、Kitty、我,只剩下我们五个人,依然沉默地坐在这里,彼此没有说话,长长短短的呼吸声在空气里听得很清晰。
窗外的夕阳已经坠进了楼宇交错的天际线,潮水般的黑暗从玻璃窗外流泻进来,我们几个像是坐在夜海里的沉睡者般无声无息,不知道过了多久,Kitty站起来,按亮了会议室的灯。惨白的灯光闪了几下,然后撕破了黑暗和寂静。
我的目光从他们几个人的脸上一一扫过去,然后又扫向空旷的房间。我又开始不由自主地想象,从今天之后,这里就将变成叶传萍的办公室。她的写字台,她会客用的沙发,她的冰箱,她的衣架……三年前,当我们还在上大学的时候,我和顾里曾经用谈论着白雪公主的后妈般的语气,同仇敌忾地谈论着她,那个时候,我们俩依然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青春少女,尽管我们俩天不怕地不怕的理由各不相同,我纯粹是因为无知,而她纯粹是因为她是一个富二代。而一转眼,我们就彼此沉默地坐在冰冷的会议室里,之前那个白雪公主的后妈,现在变成了白雪公主。而我和她,变成了什么?我找不到答案。
“顾里,走,去吃饭吧,我想和你谈谈。”顾源的脸在白晃晃的荧光灯管下,显出一种易碎品般的质感。
“可以啊,你先和蓝诀约时间吧。”顾里坐在他的对面,脸上依然挂着刚刚开会时的那种表情,那种可以被以一千种方式解读的表情。
顾源没有说话,沉默地拉开椅子站起来,转身走了出去。在我的这个角度和光线里看去,他的背影仿佛一面灰色的墙,我相信,很多东西,从这个时候开始,就隔绝在了围墙的另外一边。
人又少了一个。
我看向宫洺,他正好坐在一片阴影里,看不清他的表情。黑暗让他的身体显得单薄,也显得冰凉。头顶强劲的冷风几乎快要把他吹成一块冰。
“林萧,你刚刚什么意思?”顾里抬起头,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