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末夜(沧月新书)-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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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颜的长发在猎猎飞舞,眼里有泪水长划而下。被吸入门后的那一瞬,她看着头顶极远处的天空,眼里有留恋和不甘:“我们……我们输了!”
“别怕,”白袍的祭司抱住了她,眼里有罕见的温柔,也在看着头顶的那一点光束,喃喃着,“再看一眼吧……记住这个世界,颜。下次钟声敲响的时候,我们会回来的!”
可是,那要等多久呢……100年?1000年?
门后的光在盛放之后又忽然收敛,抓住了消融在光里的每一个灵体,一寸寸的退回地底,仿佛另一端有什么东西控制着它,将其一缕缕的抽了回去。
那一扇巨大的位于大地深处的门在无声无息地关闭。在门的缝隙消失的那一刻,霍铭洋的身体忽然一震,躯体里也有一种光被抽了出来,随着最后的吸引力投入了门后的那个世界。
同一个瞬间,属于“他”的一直再度回到了身体里。
当霍铭洋回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最黑的地底,正在眼睁睁地看着拿到各段两界的巨大的门在缓缓闭合,而那个满身是血的少女也被迅速地卷入,和那些被收回地底的光芒一起消失了。
那是奇特的噩梦般的景象,他一时间无法明白自己置身于何处。
“微蓝!”他下意识地冲过去,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女孩在那道门里消融,再也看不见,宛如多年前他曾经看着母亲死去一样。
母亲。闪念之间,他忽然明白了这一切。
仿佛有巨大的钟声在脑海里敲响,震得他几乎耳聋。烈火、呼喊、绝望、祈祷……十年前的种种在一瞬间清晰地浮现了出来,栩栩如生。
那一刻,他终于明白了:所谓的使命,所谓活下去的意义,原来就是这样么?!
“我的孩子……我终于见到了你。”当他念及这个名字是,有一个声音温柔的耳语道,“这么多年辛苦你了……如今我的使命结束了。你的,却还不曾结束,快上前去吧,不要犹豫。”
“妈妈?”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抬头四顾,“是你么?”
“是我!快上前去,完成你的使命!”仿佛回应着他的问话,一道淡淡的光凭空出现,绕着他的耳畔掠过。然而那个声音却消失了,宛如箫声的尾音。
“我的使命?”他的目光追逐着那道光,失声问,“是什么?”
然而,母亲却并未回应他,仿佛灵魂只能短暂的显示其存在,接着又迅速的消散了。这时,地底的那扇门彻底关闭了,将那个少女带入了其中——那一刻,天地间发出了一声久久的,就像是永恒的回声。
“微蓝!”他失声呼喊,脑子里有什么东西轰轰作响。
然而她只是回过头看了他一眼,眼神平静而隐忍,带着一丝悲悯的洞察,完全不是一个18岁的人类女孩,更像是被顶上一个十字架以前的耶稣。在这最后的时刻,她的身体还是被那个所谓的神之子占据了么?
就在那一刻,仿佛有一道光掠过脑海,最后一个记忆的暗格被打开了。霍铭洋如梦初醒,呼喊着她的名字,不顾一切地上前,向着那团迅速消失的白光伸出手。那一刻,他才知道自己身体里居然隐藏着这样大的力量!就算被“白之月”的使徒摧毁了气脉,不能再使用一切咒术,他身体里居然还潜藏着这样的力量!
他的手,居然探入了那扇地狱之门,抓住了她。
——这一切他做得干脆利落,动作快如闪电,一气呵成,就像是在脑海里已经演练过几千几百次一样!
他抓住了那个即将被卷入异世界的女孩,用力把她从门后拉出了,然而他自己的身体却在那样强烈的光芒里一寸寸的被摧毁,血从身体里沁出,遍身殷红。他知道,这一切只是一种等量的“交换”。母亲曾经告诉他,不管咒术如何强大,若要换回别人,就必须牺牲自己。
是的,就在那一刻,他明白了:原来母亲告诉他的、他一生最大的使命,就是在这一刻,用自己的生命来保护眼前这个人。
原来,这就是他存在的意义么?
他不过是一个卑微的人类,而她的身体里,却寄居着至高无上的神灵。
——在地狱之门面前,听从了召唤的他做出了最后的举动:牺牲,眼里却带着洞察而微弱的笑。对神而言,他不过是一个如蝼蚁般的祭品;可对她而言,他又是什么样的存在呢……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亲口去问她了吧。或者,此刻,主宰她身体的已经是那个神之子,再也不是那个少女夏微蓝了。
然而,就在他已经将她拉出死亡的瞬间,他的身体却猛然一轻,就像是有一只手忽然推开了他,然后拖住了他,用力往上一送,他竟身不由己地离开了死亡的漩涡。
“微蓝!”他看到最后一刻推开自己的人——是的,就在他几乎要把她救回的时候,她推开了他!那个神之子,居然谢绝了人类的牺牲和救助!
“结束了。”那个少女重复了他母亲的灵魂说的最后那句话,洁白的羽翼在光芒里一根一根的融化,仿佛白雪在日光里消融,她对着她微微一笑,“再见……”
她推开了他,拒绝了他的牺牲,一个人自行坠入了深渊。
光明之子,最终将以身相殉,和黑暗一起葬身于地底。
——那是《死海古卷》上关于末日的最终预言。
Chapter 32 平安夜
2012年12月21曰,那一夜分外漫长。
世界各地发生了多起空难海难,有一些地方的人们在睡梦中感到了大地的颤抖和动摇。然而,对于世上大多数人来说,这只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夜晚,第二天醒来拉开窗帘看到温暖的阳光射入房间时,心里并未觉得有何不同。或许偶尔也会有人想起传说中的那个末日的传言,只是摇头笑一下而已。
太阳照常升起,亘古不变。
然而,没有人知道那个漫长的夜里,世界曾濒临毁灭,然后又重新恢复。多少生命和灵魂从此湮灭——那艘载着70亿人的船穿越过惊涛骇浪,终于平安抵达了黎明的彼岸。
托着方舟抵达彼岸的,确实无数牺牲者流出的血。但那些血在日出之前消失无痕,不曾被世人得知,就如同……日光下消融的雪一样。
末日之后第三天,便是2012年12月24日。
平安夜,耶路撒冷的街头车水马龙。华灯初上,老城的工艺品集市和蔬菜瓜果集市都已经关闭,然而Holy Sepulchre(圣墓教堂)外却人头攒动,有上千人连夜排队。
根据《圣经》记载,神之子耶稣在传教时,曾经遭祭司和贵族嫉恨,被犹太教当局拒捕,送至罗马总督府彼拉多处,后判为钉死在十字架上。传说耶稣死后三天重新复活。4世纪初,罗马君士坦丁大帝的母亲希拉娜太后巡游至耶路撒冷,下令在耶稣埋葬和复活之处建造一座教堂,即后来的圣墓大教堂。
这样的一个圣地,在平安夜自然有无数的信徒来到此处,排队进入教堂祈祷等待新年的钟声敲响。然而,今年却很不巧,那些来自世界各处的信徒被告知教堂正在进行维修,不能对外开放。信徒们只能沿着“苦路”在教堂外部绕行,甚至连探头看一眼十字架,触摸一下那块传说中浸透了耶稣鲜血的大理石都不行。
虽然都是虔诚的教徒,但遇到这种情况,在不远万里而来的人群中偶尔还是会发出一些怨言——
“上帝啊,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维修?”
“听说这里在前几天的地震里损坏了,教堂内部需要重新修补。”
“啊?是12日夜里的那场地震么?为什么那一夜我什么都没有感觉?醒来才听说不仅是耶路撒冷,世界各地都发生了震级不等的地震,据说中国有个大城市差不多整个陷入了地底——想不到连圣墓大教堂都被波及了。”
“哦,说起来我那天还真的是被吓坏了……我住在海边,半夜被摇晃醒,光着脚抱着孩子跑到了后门的山丘上,远远回头看过去,发现月下的死海居然都是红色的!”
旁边的人吃惊起来:“什么?死海都是红的?”
“是啊!太奇怪了,海在发光,而且还在沸腾,就像是底下有什么在打开一样,出现了一个很大很大的漩涡!看得我连路都走不动了,跪在哪里一直祈祷。”那个外地来的女教徒在胸口划了个十字,“可能真的是上帝显灵了吧。那一刻,我觉得时间都好像停止了。等我回过神的时候,海面就重新平静了,相识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说不定真的是神显灵,才让我们安然度过了2012年的最后一夜吧。”
“亵渎神灵!”旁边有一个老年妇女忽然喝止,“《圣经》里都没有记载过所谓的2012年的末日预言,既然神都没有说过,那这就是玛雅人的谣言,别再这里再提这件事了,但愿上帝原谅你们!”
“……”前面几个议论的人立刻收了声,低头默默在教堂外绕行。
然而,那些外面被阻挡入内的教徒们并不知道,此刻大门紧闭的教堂内部依旧金碧辉煌,并未又什么受损的迹象。
神坛前,站着一列穿着黑色长袍的人,眼神闪亮犀利,手指上带着火焰徽章的戒指,一边戒备着外面的情况,一边不时的将目光投向神坛上的另一些同伴。他们中的很多人有伤在身,眼神疲惫,仿佛刚经历了一场生死劫难。
在一群黑衣人里,有一个穿着红衣的人分外显眼。
“咳咳,”来自梵蒂冈的密使,红衣大主教咳嗽了一声,开口道,“各位,这里是耶稣死亡和复生的圣地,教皇大人协调了很久,也只能说服神墓教堂给你们腾出一个晚上的时间,希望你们明白,只是来之不易的。”
“呵,”一个德囯人模样的黑衣人冷笑了一声,手里转着一把瑞士军刀,又蹩脚的英文说道,“老实说我很想让您也明白,此刻您还能站在这里,是多么的来之不易。”
锋利的刀“咔嚓”一声打开,吓得红衣主教一个哆嗦。他抹了抹头上的汗,不知道这群人是什么来历,但连梵蒂冈的教皇窦唯这一行神秘人打开方便之门,将圣墓教堂在平安夜整个给了他们,必然是一群得罪不起的人物。
他们……到底是同道,还是异教徒?
“愿上帝保佑龚格尔神父,米迦勒,wū利尔。以及在这场战斗里牺牲的所有战士门!”哀悼完毕后,银发的医生抬起闪着寒光的机械手,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低语,“为了您赋予的使命,他们曾竭尽全力与暗之军团战斗,知道流尽了最后一滴血。愿他们的灵魂在天堂安息!阿门!”
“阿门!”他身侧的金发女子俯首轻声应和,也在胸口划了一个十字。在他们身后,两排黑衣人齐齐躬身,也跟着祝颂,声音在空荡的教0堂里回荡。
弥撒结束,两人从神坛上并肩走下来。
“还看得清楚么?”拉裴尔回过头看着加百列。她点了点头,鼻梁上架了一副精巧的金丝眼镜,镜片却是淡淡的茶sè,挡住了黯然无光的瞳子。和他一样,失明的她也接受了加农博士的手术,植入了外置的辅助仪器,通过眼镜来驳视神经,借此恢复视力。
她没有眼,然而他却能看到她空洞的眼睛背后的哀伤。
“不用太悲伤,这一次,我们终究是赢了。”拉裴尔只能这样安慰她,“你看,我们没有辜负上帝的期许,成功的阻拦了末日的来临。”
“但我们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啊……社团曾经有两万多人,这一战之后,活着的只有此刻教堂里站着的两百多人了。”加百列喃喃,看着圣墓教堂里伤痕累累的黑衣人,“而且,如果不是最后一刻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