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晚渡-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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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事情不会那样简单就结束,大夫人早就看自己不顺眼,这下逮住机会,怎么会善罢甘休?肯定还有后着。萧怀待在这里,非但不会有什么帮助,反而还会受到连累。
果不其然,他刚刚从床上坐起来,就听到门外传来一阵脚步声。门开了,大夫人带着萧忱、两个丫鬟和四个侍卫走了进来。那几个侍卫萧怡是见到过的,都是萧府中有名的高手。
萧怡平静地扫视了众人一遍,道:“大夫人屈尊降贵来到这里,不知有何贵干?”
大夫人冷冷一笑,道:“萧怡,你不会忘了吧?你已经被逐出萧家了。”
萧怡默默不语。
大夫人也不想听他回答,又续道:“你在萧家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应当知道,萧氏子弟凡是因为触犯家规而被逐出家门的,都要把一身武功还给萧家,以免再出去打着萧家的旗号招摇撞骗。”
萧怡神情丝毫未变,淡淡道:“我当然知道。你把汤药拿过来吧。”
大夫人微微一愣,道:“你倒是干脆,莫不是有什么阴谋诡计么?”
萧怡冷笑道:“大夫人何必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废除武功对很多高手来说,确实比死还难受,但他如今早已是心如死灰的人了,又岂会在乎这些?废了武功也好,从萧家得到什么,就还给他们什么,加上他为萧家这几年卖的命,日后到了黄泉之下,也可以跟母亲交待了。
大夫人身边的丫鬟把化功的汤药端了过来。萧怡伸手稳稳地接住了,举头一饮而尽。大夫人在一旁皱眉看着,似乎有些不能相信。
萧怡刚刚喝完,就觉得一股烈火焚烧般的剧痛从腹中往上蹿到了胸口,紧接着,又从胸口的气海一直向外扩散到全身每一个穴道,精气消散的感觉竟有如生命力在飞速地消失,虽然浑身着火般地疼痛煎熬,却连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
大夫人看着他扭曲的脸,忽然觉得有些不忍,转头对萧忱说道:“娘有些头晕,先回去歇息了。你在这里替我盯着,等他散完了功,就让他收拾东西,搬出萧府。”言罢,带着两个丫鬟走了。
萧忱等他母亲一走,就迫不及待地走到萧怡身前,得意地看着他狼狈地在地上扭动,笑道:“萧怡啊萧怡,你老是抢本少爷的风头,又喜欢坏我的好事,没想到你也会有今天。你不就仗着武功胜过我么?如今你没了武功,看你还要如何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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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萧怡已经痛得丝毫没有别的感觉了,他已经视线模糊,当然也听不清萧忱究竟说了些什么,他所能感受到的只有痛苦而已。
萧忱看他不理睬自己,虽然知道是疼痛所致,但也不由觉得有些扫兴。他看着萧怡强忍着痛楚,虽然已经痛得在地上打滚,却依然不肯呻吟出声,他的这个出生卑贱的六弟居然是这样硬气。
他忽然想到,化功散只能散去萧怡一身内力,却不能使他日后再不能练武。以后如果他活着回到沉月宗,练了邪教的绝世武功回来,若是向自己报复,又当怎样?
想到这里,他心中一寒,看看萧怡,一个恶念渐渐从心头升起。
他猛然抽出一个侍卫腰间的单背大刀,走到萧怡的正前方。他的脚尖已经踢上了萧怡的身子,萧怡却仅仅能够看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面前,更不要说反抗了。
萧忱得意又阴沉地笑了下,手中大刀倏然举起,刀背向下,用尽全身的力气向萧怡砸了下去。
萧怡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这叫声即时是那几个侍卫听了,也不由觉得背后发凉,有些毛骨悚然。萧忱却满意地一笑。萧怡的琵琶骨已经被他生生砸断,此后即使能够接上,也不可能再使力,萧怡想要再练什么绝世武功,已经丝毫没有可能了。
他转头向那些侍卫道:“行了,没听见大夫人刚才说什么么?把他给我赶出去,别留在这里,污染了萧家的地方,万一又向刚才那样尖叫起来,吓坏了夫人小姐,如何是好?”
“可是……六少爷他——”侍卫犹豫了一下。毕竟,萧怡现在看起来就跟死了似的,连挣扎也不挣扎了,只是偶尔抽动一下,外面阴沉沉的,看来又像是要下雨,现在把萧怡赶出去,他岂不是没有活路了?
萧忱打断他道:“什么六少爷?这杂种已经被赶出萧家了,你们还这样称呼他,又处处回护,不知是何居心?”
众侍卫都是一震,急忙一拥而上,将萧怡抬了起来,向门外拥了出去。
萧怡此时已经几乎没有知觉了,只能任由他们摆布。
萧忱看着众侍卫将人抬了出去,露出一个志满意得的笑容,哼着小调,出门而去,只觉得脚步一下子轻快了起来,一边又思量着既然没有萧怡出来打岔,今天一定要找老四房里的那个小丫鬟好好乐一乐。
几个侍卫把萧怡从边门抬了出去,轻轻放在墙边的地上,彼此对视了一眼,都有些犹豫不定。
一个道:“我们就这么走了么?”另一个道:“你还想怎么样?快点向大夫人复命,就算办成了这件事,别再趟这摊浑水了。”先前的一个又回头看了看,道:“当年六少爷待我们也不薄,我们就这样把他扔在这里,实在于心不忍。”另一个侍卫拍了拍他的肩,道:“良心重要还是命重要?”便回萧府去了。
先前的侍卫迟疑了一下,看了看萧怡灰白的脸色,咬了咬牙,脱下外衣盖在萧怡身上,也急急忙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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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怡躺在地上,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有了一点意识,迷迷糊糊地只听见耳边传来淅淅沥沥的流水声。
夜已经深了,又开始下起了雨,萧怡浑身都已经湿透了,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又顺着散乱的长发往下流去。
尽管如此,他却连移动一个手指的力气都没有。服下化功散之后,至少在三天之内都会浑身乏力,更何况他还被折断了琵琶骨。他用力握了握手,尽管他的意志已经传到了指尖,却还是动弹不得。
萧怡苦笑了一下,他现在这样,若是被路过的人看见,一定会以为他是到萧家乞讨未果的落魄乞丐,谁又会想到,这一个有如丧家之犬般狼狈不堪的人会是当年那个行侠仗剑、豪爽潇洒的萧六公子呢?不,他此刻连一个乞丐都不如了。乞丐下雨时尚且可以寻一间破庙容身避雨,哪像他居然连一点遮蔽之处都没有。
寻常高手若是落魄至此,恐怕多半无法受此屈辱,恨不得要一死了之了。但是萧怡却不想死,虽然早上在正厅之时他一时冲动自刎,但现在冷静下来之后,他却一点也不想死了,相反,他还要想尽办法活下去。
他想要活着,活着到沉月山去,活着见到秦月眠,见到他,告诉他,自己爱着他,而且很爱很爱;告诉他,自己很后悔伤了他的心,很后悔没有珍惜彼此的缘分;告诉他,如果一切可以重来,自己一定会将一切世俗之见抛诸脑后,紧紧抓住他的手,不再放开……
可是,这一切怎么可能重来?萧怡闭上眼,任由雨水扫过他的脸颊。他的眼前似乎又出现了秦月眠的身影,一身紫袍,飘逸绝伦,手中的折扇轻轻一摇,露出一个颠倒众生的绝美笑容……萧怡只觉得心中蓦然抽痛起来,这种疼痛如此剧烈,竟然盖过了伤口的灼痛。
大雨倾泻而下的水流声中,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很轻,很慢,却越来越清晰起来。
这个时候又有谁会到这里来?萧怡费力地睁开了眼睛,却只看到雨雾中一个模糊的黑影。
这个人穿着黑衣,也没有打伞,他的衣服早已经湿了,但他似乎没有注意到,他的两眼只定在萧怡的身上,眼中不知是怜悯还是讥诮。
黑衣人道:“萧大侠,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萧怡微微牵动了脸上的肌肉,淡淡笑道:“我如今落魄至此,未料到居然还有人可以认出我来。却不知阁下寻我有何贵干?”
黑衣人道:“我要杀你。”
萧怡转头盯着他,有点不敢相信,随即又是一笑,道:“我自沉月山上下来,已经有无数的人想要杀我了,却没有一个得手,阁下凭什么以为你可以做到?”
黑衣人冷哼道:“萧大侠,你不要忘了,你已经没有武功了。”
萧怡闻言,忍不住哈哈一笑,可是他这笑声却又粗又哑,极其刺耳,更加上牵动了伤口,没笑两声就不得不听了下来。他喘着气道:“我刚刚被废了武功,赶出萧家,就有一个杀手跟过来想要我的性命,也是奇事一桩了。除非——你的雇主就是萧家的人,能够知道我回去以后的一举一动,这会是谁呢?难道是大夫人?”
他此言一出,黑衣人眼中忽然寒光一闪,长剑倏然出鞘,向萧怡当胸刺来。
他本想着萧怡已经武功尽失,又是重伤过后,几乎难以行动,这闪电般的一击焉有不中之理?但他却没有想到,如果萧怡真是这样容易对付,那么他早已死过千遍万遍了,哪里还轮得到他来杀?
黑衣人眼前忽然一阵银光掠过,胸前隐约有些刺痛,接着却是两眼一黑,脚下一软,重重栽倒在地。
萧怡捏紧了手中的铁管,这以机簧之术发动的漫天银针还是两年以前一位世外高人所赠,叮嘱他可以以此防身。当时,他还以为凭借自己的武艺和机敏,这暗器怕是永远也用不到了。他如何能够预料到,今天,若不是这机簧在身边,自己恐怕已经命丧黄泉。
然而,这一番斗智,已经将他积累的一点点微弱的精力完全消耗殆尽了。他的手指渐渐松开,意识又缓缓地飘离了身体。昏迷以前,他眼前闪过了一张绝世的容颜,那脸上的惊愕焦急之色竟然是如此清晰,让他几乎以为这个人现在就在他的身边。
秦月眠,我好想回到你身边,你等着,我去找你……
第47,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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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柔的抚触落在脸上,有如清风拂过,温暖而又令人心安。萧怡觉得自己好像已经睡了很久很久,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他的眼皮微微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眼前一片光明,脸上那种湿湿的触感竟然是有人手持布巾在为自己擦拭。
看到他蓦然睁眼,秦月眠的脸上露出一个惊喜交加的神情,手也剧烈地颤抖起来,布巾落地,他整个人扑到了萧怡的身上,道:“小怡,你醒了,你终于醒了!这一次,你真的吓坏我了。”
萧怡看着眼前的人,那张完美无暇的脸埋在自己的胸前,无法看见,但这拥抱的力量和肌肤相触的感觉都是如此熟悉,就像自己在梦中回忆过千百次的一样。两人分别的时间其实并不长,但是这一刻,见到秦月眠,竟让他有种恍如隔世之感。
他想要举起手来碰触一下爱人浓密的黑发,却发现自己依旧浑身乏力,动弹不得。他咳嗽了两声,叹道:“秦宗主,你……怎么会在这里?”
秦月眠紧紧地抱着他,不愿意抬头,闷闷的声音从萧怡胸前传出,道:“我本来想等你爹的生辰过后再去找你的。没想到,有消息说萧家有人想要杀你,我急忙日夜兼程赶了过来,可惜还是晚了一步。我远远地看见那个黑衣人要杀你,却还是来不及阻止。幸好……幸好你有防备,不然,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永远……无法原谅自己。”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经带着哽咽。
萧怡只觉得胸口一阵湿意扩散开来。秦月眠竟然抱着他像个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他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温柔之感。这个人居然是这么爱着自己,多么傻,像自己这样自私的人根本不值得……
想到这里,萧怡的语气中也不由透露出几丝柔情,道:“你不要哭,我如今不是好好的么?你不是也及时救了我么?有什么可伤心的?”他的声音在重病中显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