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美贼 作者:帕斯卡尔·布吕克内-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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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写过一本书,里面的东西都是抄来的。
现在,他开始给我们讲述他奇怪的故事,就像电影中的故事一样。第一幕:冬天的一个夜晚,一辆汽车在汝拉山的大雪中迷路。主要情节是:我们的那个“生来就无力”的抄手陪伴着美丽、富裕、聪明的埃莱娜。埃莱娜由于发现了他的剽窃行为,牢牢地把他控制在手心。
第二幕:我们的这两个主人公被一个侏儒带到一个偏僻的住所,那个住所取了一个富有暗示性的名字:“晾草架”。在那里,他们落到了吃人魔杰洛姆及其妻子弗朗切西卡的手中。泼妇弗朗切西卡毕业于大学哲学系,过去曾是一个美人。他们十分和蔼好客,但并不完全真心。
第三幕:揭晓。邦雅曼在一个地窖里发现蹲坐着一个年轻的亚美尼亚姑娘,她被抛弃在那个被人遗忘的角落……
吃人肉?吸人血?我们来到了浮士德和弗朗肯其坦的洞穴里,来到了太阳殿的附属建筑物或来到了……杜特鲁家里?为了永葆青春,杰洛姆和弗朗切西卡需要清新的空气。在这个可怕的故事中,大家互相吃(这既是本义又是引申义),最后都忘了自己身在何方。小说还是隐喻?滑稽的模仿还是文体练习?和类的残酷还是揭露的恐怖?美貌的专横也许会变成法西斯主义,年轻主义会变成致死的毒药?我们在此见到的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就太危险了:同情那些被衰老的美人吸去气息的年轻人。最可笑的是:我们大家不都越来越向往长生不老吗?
译自1997年9月18日法国《生活》周刊
美引起了公愤
吉尔·皮德洛韦斯基
好奇的布吕克内,能干的多面手,他是个孤独或二人世界的著名作家。人们知道他是西方道德习俗的观察家,机灵的小说家,多产的文论家,既严肃又幽默。
他最成功的小说是哪一部?也许要算是15年前出版的《蜜月》。罗曼·波兰斯基已经很忠实地把它改编成电影。布吕克内在书中探索了现代夫妻的爱情新关系,欲望的呼唤,肉体的呼唤,互相交换和快乐,并且有大量残酷的东西,甚至心照不宣地崇拜变态。
现在的这部《盗美贼》还是同一类型的小说。巧妙而富有传奇?他的作品总是这样。说实话,布吕克内有引诱人的才能。仅仅3页,他就迷住了我们。他的主人公一开始讲述他那奇异的故事,我们就不可能放下他这部谜一般的小说了。
小说的开头令人想起30年代好莱坞昔日的荒诞电影,比如说《扎罗夫伯爵的狩猎》。一个男人讲述着自己的故事,滔滔不绝、没完没了地进行忏悔。大家听着他说。
一个雪夜,邦雅曼和埃莱娜夫妇离开瑞士时,在汝拉山里中了圈套。暴风雪和灰色的天空。一座山中小木屋,成了他们的避难所。屋子的奇怪主人:杰洛姆·斯泰纳,退休律师,年轻时英俊而具有魅力,父亲是抵抗运动组织成员,在这个偏僻的孔泰地区非常有名;他的妻子弗朗切西卡,意大利人,威严而暴躁;还有雷蒙,那是一个像加西莫多①一样忠心的仆人,厨艺十分高明。
①加西莫多,雨果的小说《巴黎圣母院》中的敲钟人。
天方夜谭还是中了魔法?邦雅曼和埃莱娜没有立即明白出了什么事。后来,过了很久以后,邦雅曼蒙着脸,向主宫医院的精神病科医生马蒂尔德讲述了自己的险遇。马蒂尔德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汝拉山中的那座小木屋竟然关押着一些年轻貌美的女人,条件极其恶劣。
他们关押美女的目的是,“盗”她们的美,至少要让她们失去美。妒嫉、犯罪还是阴谋?秘密贯穿全书。小说中以一个懦夫的忏悔开头,他以同流合污为代价,来换取自己的自由。引诱年轻的女子,悄悄地把她们关到一个叫做“晾草架”的地牢里:这就是“盗美贼”们干的奇怪勾当。
布吕克内的才能在于他不仅使读者成为爱看猥亵场面的人,而已与这个故事产生了共鸣,最后相信了这个奇怪的故事,因为这个故事具有说服力地给他们带来了心理细节、准确的地理描写、证据充足的动机,富有哲理甚至很邪恶。“反对美”的理由,斯泰纳夫妇及其仆人所进行的病态远征,好像是一种危险的反常行为,它瞄准了我们这个已经腐烂的社会。
如果迪特鲁夫妇存在的话,斯泰纳夫妇是否也存在呢?布吕克内没有回答,甚至没有提出这个问题。他只满足于向我们注射怀疑,就像注射毒品一样。
我们明白了,这本书是一本成功的传奇小说,既荒诞,又具有社会现实,给人们留下的是一种不安。这就是它的力量。作品十分简洁,既不拘泥事实,又不夸张,极富内涵。
译自1997年9月6日法国《观点》周刊
美是一种不幸
——关于美的对话
对话者:
帕斯卡尔·布吕克内
阿梅莉·诺冬
法国《女性》杂志记者
“女人不管多么年轻和漂亮,最后都将变丑、变老、死亡!”这可能就是帕斯卡尔·布吕克内和阿梅莉·诺冬的小说的道德教训。他们俩都攻击女性的美。
阿梅莉·诺冬在《谋杀》(据作者说,这是一部重要的小说,书中某些人物的名字被隐去了)中与她讨厌的那些人,那些超级模特儿算账了,她那个丑陋的主人公最后成了一个明星,就像一个没有主见的陪衬人。他爱上了一个美丽的女人,宁愿……不过,书已经快结束了,人们不会再说什么。
帕斯卡尔·布吕克内的《盗美贼》中的那几个阴谋家,也跟过于漂亮的女人作对。由于上了年纪,他们被抛出了情场,感觉到别人不会再喜欢自己,于是对仍然讨人喜欢的女人进行报复。尽管他们又气又怕,坏事做绝,但面叶他们的杀手——流逝的时间,他们像是侍候神甫的童子。他们不可避免地起皱纹、发胖、干瘪……
对于这两个作家来说,美在我们当今这个社会里,是一种最不公平的东西,是一种巨大的不幸,无论是对演员还是对观众来说都是这样。他们的对话是大胆的,但也许说的都是实话。
记者:你们书中的共同点,是你们的凶手(无论是本义的凶手还是引申义的凶手)都是女人的美貌。美貌这么妨碍你们吗?
诺冬:我书中的任何情节都与本人的身世无关,因为我既不属于很丑的男人,也不属于很美的女人!但与此同时,我们有时会觉得我们自身的生活与我们并不十分相像。结果,这些无意之中写出来的东西比有意写出来的东西更像我。所以,我没有写错我的任何一个人物,包括那个以为被一个极美的女人爱上的丑男,和那个定不下来是否爱一个丑男的美女。有的佛人做得到,我做不到。如果主要人物埃皮法纳杀了美人,那不是因为他恨美人,而是因为他得不到美人。可我觉得,帕斯卡尔·布吕克内书中的三个坏蛋真的是恨美人,把她们视为危险、祸患,必须把她们从这个世界上清除掉。
布吕克内:我只不过想展示美的不幸,它既是美妙的——因为它能使我们激动——又是可怕的。它的第一影响是突出了别人的平庸,因为面对美人,谁都会感到自卑。美的第二个不幸是它最终总会背叛它所栖息的女人或男人。看到自己的威力在这个世界上减弱,这是一个悲剧。我书中的人物感到,随着年龄的增大,美的损伤越来越严重——这和青春相似。于是他们决定禁闭美,让它像夹在植物志中的花一样慢慢枯萎。
诺冬:对我来说,您书中最高明的见解是:要扼杀美人,只需不要让别人再看见她。离开了别人的目光,美也就不存在了。
布吕克内:在我们这个世界中,最大的罪孽是视而不见。大家都有过这种体验:在一个团体中,人物的美是要以其消失为代价的。我很想写一些反对我自己的喜好和感情的东西。写出反对美,是反对自我的一种思维方式,因为我对漂亮的女人特别敏感。十多年前的一个夏天,我和一个伙伴坐在露天咖啡座上看女孩经过,他对我说:“漂亮的女孩这么多,而我们却一个都没有。这太难以忍受了。”我大声回答道:“应该把她们都关起来!”写这部小说的念头就是这么来的。男人的欲望就像是一种厄运。可爱的人多了,这既是一种福气,也是生气和发火的根源。幸运的是,吃一堑,长一智:好在美丽的行人只满足于行走。这是一种令人目眩的欣喜,带着一种苦涩。
诺冬:您说的东西很奇怪。我很喜欢看漂亮的小伙子和漂亮的姑娘,尽管我知道我永远不会拥有他们!事实上,我很难像布吕克内一样,因为对我来说,美是一种真正迷人的东西。我的主人公的悲剧在于他太丑。可是,除了这一点以外,他没有任何地方与美过不去。他感到痛苦的,仅仅是没人喜欢他,只有别人反常的目光,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丑陋的男人也是有人喜欢的。
布吕克内:美与丑很相似,它们都很可怕,因为它们都表现出来,所以大家都看得见。很美或很丑的人,永远都与大众隔绝,面对他们,人们既赞赏又诅咒。不过,您的人物离我刚才说的男人的欲望很近,因为他也狂热而徒劳地渴望美女。
诺冬:是的,可他只渴望一个!我感觉不到您描述的东西。面对美,我并没有那种失望和痛苦的感情。
布吕克内:但这是一种甜蜜的痛苦。让人喜欢的东西并不限于美,它也扩大到性、魅力甚至某种平凡的东西。脸上的一个缺陷有时比和谐更吸引人。
记者:缺陷也许会这样,但流逝的时间的痕迹不会这样。帕斯卡尔·布吕克内,关于皱纹、失去光泽的皮肤和沉重的眼皮,您说过一些杀伤力很大的话。您写道,皮肤沉重得竟像“窗上的有轮子的窗帘”!您就这么害怕老吗?
布吕克内:并不比我的同代人更怕。容貌的损伤。身体的衰老、秃顶、肥胖……这些并不可爱、当您重新看见一二十年前您曾爱过的一个美人时,她会反映您自己的衰老。所以,美总是与青春结合在一起,尤其在一个衰老没有位置的社会里。
诺冬:我只能说这一切都是真的。幸运的是,有些幸运的例外,但应该承认,这种例外很少。
布吕克内:而且,尽管男偶像正在接替女偶像,美和外貌的威力对男人和对女人是不一样的。一个有些许身体缺陷的男人,他所遭到的批评绝对没有一个有同样缺陷的女人所遭到的批评猛烈。我们所受的教育告诉我们,美人,就是女人。
记者:这几本书,你们是不是几年前美的威力还没有那么明显时就能写出来?
布吕克内:人渴望美、青春和永恒,这是一成不变的。起了变化的,是今天大家都想达到皱纹不会出现的那个神奇的宇宙。我们每天都强迫自己注意外表。我们采用各种方式进行反抗:化妆。健康饮食运动、外科手术等等。这种斗争是令人痛苦的,因为它事先就输了。但与此同时,它也给我们带来了一定的满足。
诺冬:我不知道10年前自己会写些什么!不管怎么说,在我的书中有许多关于美的观念。